第2章 酒吧
八月的微風還夾雜着幾分燥熱，知了恹恹趴在樹上，失去了歡叫的動力。
程思喬把剛買好的文具塞進書包裏，茫然地站在書店門口，看着鳥兒落在對面南城特有的古城牆上，叽叽喳喳叫幾下然後飛走。
她調整了一下書包帶，從口袋裏翻出手機，不抱希望地看了一眼電量，剛掙紮着翻開通訊錄，手機就很不給力地黑了屏。
車輛川流不息，各種聽不懂吳語方言從四面八方将她淹沒，這一帶的古建築保留的很完整，低矮的瓦房加上青石磚鋪成的道路，構成了一副典型的江南山水畫，是她從來都沒見過的風景。
程思喬是上午才來到南城的。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生活在北方的遼城，因為工作上發生重大調動，程家夫婦無奈之下才帶着全家搬來了南城。
本來是司機老張送她來書店買一些新學期的文具，剛到目的地，家裏就打電話過來，說是有急事，程思喬無所謂地揮揮手讓老張先去處理家裏的事，臨走前還拍着胸脯和他保證自己一個人肯定沒問題。
現在她只覺得臉有點疼。
南城的氣溫比遼城高很多，程思喬在原地賭氣站了十多分鐘，汗珠順着臉頰滾下來，她煩躁地擡手抹了抹，然後活動了一下四肢，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左拐右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巷子裏沒有什麽人，兩旁滿是高大青蔥的梧桐樹，周圍零散有幾家店鋪，看起來也是冷冷清清的。
她順着小巷向前走了一段路，在右手邊看見了一個木制的白色小門。
小門裏面是一個不大的庭院，緊接着是一個不算起眼的店面，庭院裏擺了好幾種不同的盆栽，但看起來并沒有什麽活力，店鋪門上挂了一塊木板，上面用白色的蠟筆寫着Lactose，周圍還十分文藝地放了幾束滿天星。
程思喬往裏張望了一下，覺得這個看起來像是插花店的地方應該有人，猶豫了幾秒決定進去借個電話，她擡手推開木門，吱呀的響聲在巷子裏顯得格外清晰。
她穿過院子到門口，推開門進去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插花店，裏面的光線十分昏暗，只有幾盞彩色的熒光燈開着，門口的吧臺上放了各種各樣的酒。
原來是個酒吧。
不遠處坐了三個少年，看見她進來後，微微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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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男生穿着紅色緊身T恤衫，上面印了個大大的旺仔頭像，一動不動地盯着她這個方向。
活像那個葬愛家族的非主流二傻子。
二傻子從椅子上跳下來，朝她這個方向走了幾步，笑眯眯地說道：“歡迎光臨。”
程思喬沒接話，目光在酒吧裏掃了一圈。
許是察覺出程思喬眼中的情緒，二傻子用一種非常自信的口吻和她說道：“放心，雖然我們還是學生，但這可是正規酒吧。”
“絕對正規的那種。”
程思喬：“......”
敢情這幫人還是學生。
見程思喬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又锲而不舍地問道：“想喝什麽？”
在外面站了這麽好一會，程思喬确實感覺有些渴了，腦中不自覺地想起了冰奶茶和各種快樂肥宅水，于是下意識回問道：“珍珠奶茶？”
二傻子：“......”
“這個我們酒吧還真沒有。”
程思喬想着還是趕快回家比較好，皺皺眉頭轉身就要往外走，誰知二傻子卻伸出手攔住了她。
“這位妹妹，別急着走啊，要不喝點別的？”
“不用了。”程思喬有些不耐煩，向旁邊挪了一步，試圖繞過男生。
“別走啊。”二傻子堅持不懈地說道，直接伸手拉住了程思喬的手臂，讓她被迫站在原地，“我們酒吧的宗旨是讓每一個進來的人都能滿意地離開，還有什麽別的想喝的嗎？”
“或者你給我留個電話，等我們做奶茶的那天，我通知你。”或許怕程思喬誤會自己，他又義正言辭地說道，“別看我的穿着和行為有點奇怪，但我是個好人。”
程思喬本就因為找不到路還走錯了店而感到煩躁，如今被這個二傻子糾纏住，心情更是郁結到不想說話。
她擰起眉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太猙獰，剛要開口，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你們幹什麽呢？”
二傻子聞聲回過頭，小聲說了句：“辰哥，你怎麽出來了？”
程思喬也轉過身，才看見酒吧角落有一個樓梯，那個被叫做辰哥地人從樓梯上走下來，少年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和其他人形成了二傻子的對比，冷白清瘦的手臂露出來，漆黑的短發修剪的整潔利落，聲音中帶着一絲懶散，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二傻子過去勾起那個所謂“辰哥”的脖子，身體大半重心靠在他身上，指了指程思喬：“來了個小妹妹說想喝奶茶，知道咱們這沒有就要走。”
“這可是近三個月以來我們酒吧進的第一位客人，我怎麽能輕易就讓她離開呢。”陸淇風看了程思喬一眼，“這不，我正在問她有沒有什麽別的想喝的呢。”
謝辰不耐煩地掰開陸淇風的手，将他推到一旁，餘光掃到程思喬的時候，小姑娘站在原地瞪大個眼睛，看樣子是被陸淇風的熱情吓着了。
他又回手拽過陸淇風，想讓他給人小姑娘道個歉。
程思喬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發現那個辰哥拽着二傻子向自己一點點靠近，少年眼型狹長，雙眼皮是深深一道，雖然長得确實出衆，但是神情冷淡，散發着一股不好惹的氣息。
自己得趕快離開這裏。
她飛快地想着解決辦法，就在這時，那個辰哥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好像是要和二傻子說些什麽。
程思喬屏住呼吸，睜大雙眼。
就是現在！
她抓住這個好機會，伸出手将朝着謝辰肩膀打了一拳，将人向後一推，然後迅速向酒吧外面飛奔而去。
莫名被打了一拳的謝辰回過頭：“。”
他揉了揉肩膀，再次将陸淇風扔到了一邊。
陸淇風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連忙站穩身子，其他幾個人也過去圍住謝辰：“辰哥，沒事吧你。”
謝辰瞟了陸淇風一眼沒說話。
程思喬的手勁并不算大，一拳下來倒沒有什麽殺傷力。謝辰靠坐在長沙發上，從兜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漫不經心地刷着手機。
謝辰撈起一旁的抱枕向他砸去：“少來煩我。”
“別生氣啊。”陸淇風接過抱枕，從吧臺上又開了一瓶酒坐在謝辰旁邊，“我這不是不想就這麽流失了一個潛在顧客嘛，畢竟這平時也沒什麽人來，好不容易進來一個，不能讓她随便就走了啊。”
“不過該說不說。”陸淇風忍不住笑了笑，然後仰頭喝了一口酒回味着，“剛才那個小姑娘是真的好看，長這麽大我還沒遇見過這麽好看的女孩子呢，那籃球服套在她身上，簡直就是一個元氣滿滿的小仙女。”
謝辰刷手機的手指停住，眼皮向上擡了擡，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小姑娘。
五官确實精致，皮膚白的不像話，不僅鼻子小巧，鼻梁也很高，劉海剛過眉毛，正好把那雙好看的眼睛露了出來，紮着高馬尾，看着乖巧又俏皮。
不過再仔細想想，應該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哎剛才就應該堅持要個聯系方式的。”陸淇風還在一旁遺憾，“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再見她一面。”
謝辰擡腿踹了陸淇風一腳：“反正剛剛打的也不是你，再多嘴就滾出去。”
“你還別說。”陸淇風挑眉傻笑，“要是真能要到聯系方式啊，多打我幾拳也值。”
謝辰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拽着陸淇風的衣領把人扯到門外，然後無情地關上了門。
陸淇風：“......”
程思喬一路向前跑，回頭确定那幫人沒再跟上來才停下腳步。
她站在原地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四下看了一圈，不遠處恰好有一家羅森，她從包裏翻出一些零錢，準備去那尋求幫助。
程思喬推門進去逛了一大圈，最終買了幾包奶糖，付過款後，她撕開一袋糖，拿出來幾顆放在手心，邁着小碎步蹭到收銀小姐姐附近，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眨了眨眼。
小姑娘臉上帶着乖巧的笑容，完全沒了對抗剛才那幾個人的氣勢，聲音也變得軟軟甜甜，她伸出手說：“小姐姐，我手機沒電了，能不能借我手機打個電話啊，喏，這些奶糖送給你。”
“好。”收銀的女孩子對眼前這個可愛漂亮又懂事的妹妹好感爆棚，把手機遞給她，“去吧妹妹。”
程思喬接過手機給老媽周芸打了個電話，和她簡單講述了一下自己現在無依無靠迷失方向的悲慘命運之後，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着老張來接自己。
十分鐘後，一輛熟悉的車停在便利店門口，程思喬從椅子上跳下來，無比親切地奔向了自家車，就在上車的前一秒，餘光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擡起頭，正好對上了謝辰淡漠的目光，那幾個人已經不見蹤影，只有他自己，單肩背着書包慢慢地往這個方向走着。
程思喬：“......”
她這是什麽狗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