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天
第12章 雨天
泡了一天圖書館，蘇染到門口才發現下起了雨。
還好，不是很大。又輕又細，刮陣風就能吹散似的。
匆匆趕來的人毫不介意地從包裏掏出校園卡，讓蘇染思索了跑回去的可能性。幾乎是同時，瞥到他們沾滿了雨露的發絲，蘇染立馬放棄了這個想法。
頭濕了，可洗。書濕了，要命。
[老三]help，圖書館，在線等一個有傘人。
蘇染發完信息，雨似乎下得更急了一些，點點成線。
細雨朦胧間，蘇染看到一個身影正沿着臺階往上走。明明還沒有看清對方的眉目乃至神情容貌，蘇染直接與兩個字連接到了一起。
思考了下相遇的頻率以及對方在學校的頻率，蘇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雨霧中認錯了人。有空一定要去測測近視度數了，蘇染心想。
可那氣質，分明不出有二。
蘇染眼看着那人在她眼前站定，收傘。一派悠閑自得，若不是褲腳晦暗了幾分，蘇染都懷疑他是不是撐了把太陽傘。
蘇染承認，簡塵十分有蠱惑性，能讓她覺得海報都是一件藝術品。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好聽的聲音再次蠱惑了一遍，“沒帶傘？”
嗯。蘇染心裏答了一下，卻沒發出聲來，只點點頭。
“去哪裏，我帶你一程。”
有時不用草稿紙就能立馬算出答案的她，此時卻整理不出頭緒。又像是明明算出了答案自己又不滿意，又非得一步一步驗算下來尋找錯誤的可能，這樣她才能推倒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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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放學她習慣性先寫理科作業，因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願意就是願意，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她從來不會拐彎抹角語言模糊，給人一種暧昧感。一般遇上這種情況，再熟的男生她也會直截了當地拒絕。即使對方只是出于好心，她只是習慣性地覺得，一把傘下總避免不了靠在一起，如果不是男女朋友，走得太近好像是不對的。
但此時她又覺得，偶爾接受一下別人的幫助并沒有什麽。只是，別人總會帶點客氣地不确定地語氣詢問，她也會禮貌地回句，不用。
而簡塵，語氣熟稔地好似他倆是相識了許久的老友。
簡塵垂眸，也并不着急。
手機震動了一下。
[老二]我從寝室過來
不用來！蘇染立馬被自己的第一反應吓了一跳，随即又安慰自己道，上次借了學長校園卡，學長都直接請吃飯了，應該給學長一次回報的機會。
于是她得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扯了個笑容，“回寝室，謝謝學長。”
簡塵忍俊不禁，壓着嗓音“嗯”了一聲。
乘着簡塵打傘的空檔，蘇染立馬回了消息。
[老三]！您且慢，有個可以蹭的傘
[老二]？？？
[老二]我抗起大炮，允許你先跑個800m熱熱身
[老三][wsl.jpg]
不知道是跟他們作對還是為他們做媒，簡塵帶着蘇染踏下臺階後，雨唰唰地更大了。
打在傘上的雨點像珠子一樣往下掉，簡塵把傘沿着雨來的方向調整，不動神色地蓋住了蘇染有些濕了的右肩。原先還隔着兩個拳頭的距離只剩下兩指，偶爾也會撞到一起。
蘇染并不排斥這種短暫的相親，仍是下意識往左挪挪拉開一絲距離。走兩步又撞在一起，這種若即若離的狀态，心上浮起些許微妙的情緒。
一般來說，下雨天總會拉起一絲煩躁，讓一些情緒有了發洩之地。但此時，蘇染卻非常平靜，唯一的念頭，竟有些希望這場雨能下多久就下多久。
“學長，我住三期五幢。”
“嗯，你帶路就行。”
奧，蘇染忘了，簡塵是住外面的，應該分不清哪幢在哪裏。
蘇染的額頭剛好與簡塵的耳垂齊平，于是蘇染好奇地側着望了一眼簡塵，想擡頭丈量一下簡塵的高度。就那麽一眼，直接瞥到柔和的唇瓣，蘇染這才注意到他們靠得有多近，微小的唇珠也盡收眼底。還沒開始掃，蘇染倏地一下臉紅了，收回視線盯着打在路面的雨滴，連着心中平靜地湖面激起陣陣漣漪。
簡塵似乎注意到那股短促的目光，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之後想讀研麽？”
“想的。”蘇染任由心撲通撲通跳着，假裝鎮定地回答道。
A大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高校，每個系的推免名額本就綽綽有餘，再加上選擇出國深造或直接工作或考公的，有心留在本校，并不是一件難事。蘇染只要保持現在的成績，再加上以後有機會發表成果的科研附加分，去哪個課題組都不是問題。
“別被吓跑就行。”簡塵逗她，又挑起話題，“測試題不難，主要看态度。”
蘇染想起來，優秀學生導師制測試考的出卷人正是旁邊這位。
蘇染又想起來，A大建築系考研簡直是死亡模式，旁邊這位幾乎滿分的成績，至今還挂在官網，成為考研界不滅的神話。
“那我就放心了。”蘇染接道，氣氛陡然輕松起來，蘇染接着問道，“學長，你今天來借書麽？”
“來還書的。”
“啊。”蘇染思忖剛剛簡塵還沒進圖書館就送她出來了，“麻煩學長了，要不把書給我，我明天幫你還？”
“不要緊，等下要去找林老師，順路。”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雨聲淅瀝，內心明淨。兩個人明明步調一致，蘇染卻覺得有種跟着別人腳印的感覺，莫名心安。
雖然是同系，雖然還有很多話題想聊，但蘇染此刻只想享受這種氛圍，無言卻不尴尬，無聲勝有聲。
越到生活區行人越多，人人步履匆匆，唯獨兩人一派淡定，再加上兩個人本就是出衆的長相，惹得每個經過的人都要瞄上幾眼這對金童玉女，更有回頭打量想确定自己沒人認錯人的。
簡塵習慣了，蘇染也習慣了，兩個人默契地熟視無睹。
生活區大門進去繞兩彎，就到五幢了。
蘇染從傘下挪到屋檐，才瞧見簡塵的左半邊衣裳幾乎濕透了，水珠沿着漂亮的脖頸劃進衣領。心倏地動了一下，蘇染有些懊惱卻不知所措，只好口頭笨拙地表達謝意，“謝謝學長。”
簡塵打量了一下蘇染，語氣輕快，“不客氣。”還好，掌握之中。其實他的車就停在圖書館下面，本來可以開車來的。
簡塵一到門口就注意到大廳裏投來的幾股視線，對上去後又慌張地挪開了，過了一會兒又拐了上來。只有正前方的視線，**裸地盯着兩人不放，好像投來的聚光燈，讓人不注意都不行。簡塵淺笑，對着正廳裏的宿管阿姨微微颔首。
蘇染看着簡塵點頭致意，下意識回頭。
“你們宿管阿姨。”簡塵回道，又囑咐道，“回去喝點熱水，別着涼了。”
“唔。學長你也是，真的謝謝學長。”
“謝一次我就要說一次不客氣，真的不客氣，下周六見。”簡塵一向溫和的眸子直直盯着蘇染，帶着玩笑的語氣又讓人讀出幾分認真來。
蘇染卻沒好意思接住目光，面上保持鎮定，實際上耳朵根早已泛紅，每次望着簡塵的眸子就仿佛被吸進去一般，讓她深陷其中。她盯了幾秒後便打轉着眼珠子，機械地回答道：“下周六見。”
嗯？下周六，什麽下周六見。奧，新老生見面會，簡塵學長也會去來着。
再擡起頭時，只見簡塵優雅地轉身，準備原路返回。
腦海裏浮起蘇染白裏透紅的笑臉，簡塵若有所思。做事一向胸有成竹列好時間軸按部就班的他第一次不知結果是否能如他所願。都不知道叫了幾遍學長了，簡塵心想，這個稱呼有些生疏。下次見面争取換一個，慢慢來好了。
蘇染盯着筆直的背影，腦海裏閃過那張海報，要說比得過那張平面照片的，只有本尊自己了。
“學長，等下。”
簡塵聞言又轉過身來。
蘇染在帆布包裏拿出卷好的海報，“給你，每個寝室樓下都有貼，今天換的時候收藏了一下。”
簡塵一看便知是什麽東西，抛開心緒，愉快地笑了，“收藏着吧，下次你的送我一張收藏就行。”
蘇染被眼前的笑容晃了眼，一直目送着他離開。殊不知，笑意也寫在她的臉上。
明明已經秋天了，外面也是風雨交加。此刻就像籠罩在春日的陽光下，透過塵陌灑在心上，溫暖而明亮。有些東西，也破土而出。
蘇染轉身進門，大廳裏還有五六個同屆的，三三兩兩地低聲讨論着什麽。
“诶诶，剛剛那個。”前臺的宿管阿姨看着蘇染，拿着圓珠筆指着外面，嗓門大得一層樓都聽得見，“簡……什麽來着，那個研究生。”
“簡塵。”蘇染回道。
“哦哦對。”宿管阿姨眼前一亮，直截了當，“小染你男朋友啊？”
阿姨見慣了難舍難分的小情侶，每次關宿舍門的時候還得出言棒打兩三對，此刻十分好奇。平時來來往往刷臉阿姨也十分自來熟，尤其346四大美女，開學上交的一寸照十分亮眼，登記的時候還發現是一個寝室的，瞬間名字對臉當天就記住了。
大廳裏偷偷打量的眼光瞬間明目張膽起來，紛紛盯着蘇染。
“不是啦。”蘇染赧然，三個字像電流般直竄腦門，臉頰立刻又泛起紅暈。
那些天天在宿舍大門前膩歪的小情侶怎麽回事，怎麽做到臉部紅心不跳臉對臉嘴對嘴的！
诶？這麽比好像也不對。
于是蘇染麻利地三步并一步溜了，還不忘說一句，“阿姨你早點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