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阿塵

第29章 阿塵

蘇染畫了一天的CAD作業，眼看雛形已經出來了，于是調節性開了兩局游戲，都是猛進單排，不給人邀請的機會，因為她瞥見餘耀也在線。

這一局不是很順風，前期射手被單抓死了很多次，後期開始走團配合還挺默契，蘇染的露娜也發育得差不多了。她們中路一路上去直接開團，雙方只剩下她一棵獨苗。雖說上路的小兵快到她家水晶了，不過她有把握在此之前打爆對面的水晶，還是速戰速決吧，這一局到最後還是穩的。

手下動作漸快，但一向淡定的蘇染同學也忍不住驚呼，“哎……西。”她絕對死翹翹了。

屏幕遲緩幾秒，“小姨”兩個字大咧咧挂在來電顯示頁面，她接起電話，聲音有氣無力，“小姨。”

“晚上一起出去吃，一個帥氣的小哥哥去接你了。”

“好，那我挂了奧。”蘇染忙着挂電話，心想說不定還能抗一波。

“你怎麽之前沒說認識小塵？”

“誰？”蘇染又把手機放回耳邊。

“簡塵啊。”

“誰？”蘇染不敢置信，又問了一遍，懷疑自己聽錯了。

“簡塵，你學校研二的學長。”江錦羅反問道，“不認識麽？”

“認……認識啊，前天還一起看了個電影呢。”蘇染走到床邊，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象征性滾了兩圈。什麽王者榮耀，推塔，水晶一下子被抛到九霄雲外。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呢？

“啧啧，原來一起看電影的是小塵啊。”電話那端興奮至極，“都一起看電影了，好啊小染，藏着掖着，連小姨也瞞，還說不是男朋友。”

“真的不是啦。”蘇染赧然。

“行，就預備對象，小姨知道了。”江錦羅說得飛快，不聽蘇染辯駁，“他已經出發了，估計四五十分鐘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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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名同姓吧，可是有A大研二限定條件诶，Pass。

直到挂完電話，蘇染腦子裏都還是懵懵的。

【Deafeat】

手機屏幕上大寫的“失敗”格外引人注目，蘇染反常地沒有分析每個英雄人物的輸出情況，切到後臺把王者關了。

她翻了一下手機通訊錄，劃了兩遍才發現沒有存簡塵的手機號碼，倒是曾經把自己號碼存在他手機上，發微信又怕打擾到他開車。

坐如針氈，蘇染握着手機，右食指輕敲着手機殼。

在“怎麽可能”和“怎麽不可能”間來回擺蕩。原來小姨說的青年才俊就是簡塵，她現在回過頭來一品小姨形容過他的詞，簡塵還真是當之無愧。

檢查完門窗，蘇染隔一會兒便看一眼時間。一聲振動，一串陌生的號碼——A市來電。蘇染立馬挎包關門下樓，一氣呵成。深呼一口氣才接起電話，“喂，你好。”

但事實證明，人着急的時候經常看不清路，比如蘇染，更何況她低頭接了個電話。當她踩空最後幾階樓梯時，腦海裏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

我可能和簡塵有緣無分。

錐心的疼痛從腳腕處傳來，蘇染倒吸一口涼氣。下唇被她咬得失去血色，根本控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直接劃過空中落在地板上。

蘇染默默咬牙，嘗試着起身，只臀部挪離地面幾分，雙腳根本動彈不得，微微一動作便更加痛得死去活來，額間沁出幾滴冷汗，她無奈坐了回去。

看了一眼蛛絲爬滿黑屏的手機，蘇染心想，果然諾基亞才是我的真愛。

只能等這陣麻勁過去了再試一下，蘇染緊緊握拳，指甲掐着手心，盡量克制住喉間的呻。吟。

不一會兒，蘇染聽到一聲動靜，旁邊有扇屏風遮擋住視線，她仔細辨認着聲響，确定有腳步聲後喊道：“這裏。”

包裏的東西散落一地，她一手撐在地上，重心在後，偏向跪坐的姿勢，右腿還壓在左腿上。

想了那麽久的人就出現在眼前，蘇染才從疼痛中緩過神來。诶，好像有點狼狽。見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蘇染想笑一笑，但臉色依然難看，她試圖語氣輕松，“踩空了。”

簡塵眉頭攥得緊緊的，三兩步在她身邊蹲下，小心翼翼脫下蘇染的鞋子。白色針織襪撐起一個高度，甚至能看清襪子具體的編織紋理。

一雙眉頭擰得更緊，連眉心都擠出幾道痕跡。蘇染從沒見過簡塵這樣的神情，他從來都是從容自如的，看她的時候蘊着笑意，潤雨細無聲般滲透到心裏。

蘇染思忖，原來他也不是永遠那麽胸有成竹，也會焦灼。只是他一直繃着，她有點想要伸手撫平眉頭和抿成一條直線的嘴巴。

襪沿傳來碰觸的冰涼感，簡塵翻開白色針織襪，舉止十分謹慎，絲毫不敢疏忽。腳踝處明顯鼓起一個包，泛着青。

簡塵伸手，臂膀繞到蘇染背部，卻停留在了腰間，“我……”。

兩道目光交彙在一起，蘇染的眼睛很好看，眼角勾起，上眼睑微微下伸，眼尾流利自然地上揚出好看的弧度，眼睫**對又微斂着，又長又密，隐隐約約還能看見她下眼睫還閃爍着淚珠。

漆黑的眸子裏關切更深，蘇染在那道視線下，輕輕點頭。卻還是在親密接觸中紅了臉，蒼白中透着的紅暈，格外明顯。

只左手虛靠在簡塵的肩膀，蘇染微微拉開距離。聽不到那人的心跳，蘇染自己的心好像快要跳出胸腔，又重重一落，在心間留下痕跡。

将蘇染放在沙發上，簡塵從冰箱拿出罐裝飲料，再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将有些冰的飲料裹成一圈。左手托着些蘇染的右腳，右手在她腳踝的腫脹處揉搓着。

不自覺咽了一口，放在沙發上的五指微微蜷曲。

“痛？”簡塵微微擡頭，深邃的目光仍帶着些許溫柔卻沒有絲毫笑意，手下動作輕柔了幾分又重回起來，“忍着點。”

見蘇染乖巧地點點頭，簡塵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盯着那出腫脹，鄭重地打着圈。

痛楚漸漸緩了下來，腦中的答案卻越來越清晰無比。她喜歡他，不想掩藏了。

簡塵遞過手機，貼心地解了鎖，“和家長說一下，晚上不去了吧？等下去完醫院我出去給你買點。”

“不用去醫院啦，應該沒傷到骨頭。”蘇染連忙擺手，就剛那一陣子特別疼，現在緩過來了其實也還行，也就足踝轉動時還有些疼痛，吃頓飯還是可以的。

簡塵搖頭，看着蘇染的眼神格外鄭重。

美色當前，她不忍心拒絕，“那我們去完醫院再吃飯。”

蘇染接過那支黑色的手機，依言打了電話，接通後只說可能會晚點到，讓他們先吃，只口不提傷到腳踝的事。

簡塵将散落在地板上的小物件一一放回包裏，靜靜聽着她打完電話。

白色SUV在不同車道上交替着，路口紅綠燈處能提前緩下速度，即使紅燈也能停得穩穩當當，與前面的車保持适當距離，一路開得又快又穩。

蘇染剛打開安全帶，簡塵立馬制止，“等等。”

他從駕駛座下來，打開車門小心翼翼扶着蘇染下車，兩只手都拖着她右臂。蘇染整個重心都向**斜，一只手拉着窗角的把手，借着兩股力單腳着地。

抽出一只手關上車門，簡塵再次把蘇染攔腰抱起。

蘇染兩只手順勢攀上簡塵的脖頸，反應過來才反應兩只手自然而然交疊在一起，比上次的姿勢更加親密，“其實我……”應該可以蹦着去，最後幾個字在簡塵的視線下自動消失在空氣中。

醫院裏人來人往，簡塵相貌本就出色，引來不少目光。

還是有點害羞……蘇染把整張臉埋進簡塵的胸膛，長發如瀑，把臉擋了個結實，只露出了一只紅彤彤的耳尖。

蘇染兩手撐在白色的床單上，右小腿搭在枕頭上。急診室醫生拿着繃帶一圈一圈八字型包紮着，整個過程中，簡塵都沉默寡言地注視着醫生的動作。

“緊急處理做得不錯，等下拍個片看下，你先去挂號。”醫生打印好單子遞給簡塵。

簡塵收過單子，大步流星。

一陣忙碌，幸好如預想中一樣，韌帶還算穩定，也沒有骨折。

天花板的白光照得整個急診間通透無比，急診間寬大而狹長，儀器有規律地發出滴聲。時間流逝着，一張俊臉依然像刷了層漿糊般緊繃着。

他不開心，蘇染下結論道。

問隔壁的護士借了下手機，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蘇染撥通了那串電話，她看了兩眼便記下了。或許是想确認什麽事，又或許是她看見某人來來往往間皺着的眉頭一直沒舒展開來，想逗逗他。

她凝視着他細細問着醫生注意事項，再接起電話。

“謝謝。”

那人轉過身望了過來，細發在額前投下幾道陰影，一雙桃花眼宛如流動而深邃的海，她望不到底。她想，還是彎彎得容易讓人心馳神往。

“謝謝你。”蘇染又重複了一遍，腳腕處最後的酥酥麻麻也漸漸褪去，她由內而外的開心，綻放出一個幹淨純粹的微笑， “阿塵。”

左手還拿着白色的紙張，右手屈在耳邊，颀長的身姿邁着步伐向她走來。清湛的聲線從聽筒中傳來，又在她耳畔響起，她又一次從那人嘴裏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蘇染，你可以再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