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練習

第50章 練習

蘇染回寝室的時候，葉思琪果然在“躺等”。她正靠在枕頭上玩手機，門外傳來聲響的時候才把頭調轉角度，往下看了看。

“竟然還真回來了，是你魅力不夠大還是簡男神定力太強，他是真的适合去修仙吧。”葉思琪對簡塵又有了新的認識，指了指疊在桌子上的床單，“給你擦過一遍桌椅，三件套塞洗衣機裏一起洗也烘幹過了。”

“謝謝。”蘇染依然神游在外，行李箱撐着杆子放在腳邊，就這麽坐在椅子上發呆。

“看上去很喪。”葉思琪刷着八卦新聞，“或許我可以當下聽衆。”

蘇染轉頭呈四十五度仰望，“你也覺得我和簡塵太快了吧，才幾個月。”

“從你的人生進度條上來看，是的。”葉思琪說道，“但如果說是遇見對的人，想想你以後和他一起的日子，這二十年也就不算什麽了。所以說相親也不是沒道理的，性格家庭都差不多合得來的幾率高一些，很多人都是談過好幾個才知道最适合自己的是什麽樣的。”

“所以你不排斥相親？完了，我今天剛幫你拒絕掉雲姨給你介紹對象。”

葉思琪聽蘇染提起她家隔壁大姨，瞬間一個頭兩個大，“幹得漂亮，什麽叫逆反心理這就是啊，本來不是什麽事兒，被家長親戚念叨着就成了一根卡在喉間的刺了。反正現在不着急，等我老了再說。繼續說你的事，想想你和簡塵起過矛盾麽。”

蘇染立馬回道：“沒有。”

“那不就結了，這就叫天生氣場相和。你現在告訴我你懷了，我都不奇怪也就感嘆下你終于開竅了而已。不過我也就随便一說，估計你們過得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日子。”

未免也太誇張了一點……蘇染回憶起不久前差點擦槍走火的趨勢，噎了一口。思琪這個老司機果然一如既往的眼神不太好，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簡塵給人的印象太過正氣。

雖然葉思琪是理論上的王者，行動上的青銅，分析起別人的情況頭頭是道，輪到自己通通忘光，但一點也不妨礙她講得十分有道理并且擁有龐大資源。于是蘇染成功說服了自己，直接開口道，“那什麽片分享給我一下。”

葉思琪驚得當場起屍，“高中咱剛熟起來的時候，你都不感興趣。搞得我都不敢随便和你開玩笑，敢情你什麽都懂啊。”

蘇染咳了一聲，開始放行李，“也就開學第一天被你拉着一起看的那兩三部，其他我點開頭就退出來了，主角身材不行。”

葉思琪：……她本來是想交心交底兩人建立下革。命友誼，分享給她的可都是走技術流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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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太冷，她重新躺了回去，“你要什麽樣的。”

“都行，我就随便看看。”先了解下基本流程，下次好不那麽手足無措，争取跟上對方節奏，也順便鍛煉一下臉皮。

“那你想要男方主動的還是女方主動的。”

“男……女方，诶，随便了。”

“你要開始勾引簡男神了？”

越描越黑，罷了，她都懶得解釋，順着她說道：“對對對，預習一下。”

整理完床鋪再洗漱完已經十一點了，蘇染特意帶了充電寶和耳機上床。蒙在被子裏點開一個視頻，手一哆嗦砸到臉上。

葉思琪側着身子，手機在黑夜裏幽幽發着光亮。多說多錯，她甩了個截圖過去——

[葉菇涼]草，點錯了。我這存的男女都是古早精品，等我再翻一下。

蘇染看了一眼葉思琪發過來的三個視頻——

學習使人進步、鳳于九天、降龍十八招。

再看她先前點開的那個名字——七上八下，感覺攤在她眼前的是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一牆無縫接壤的鏡子，木色地板鋪設的地面以及白色牆頂完全被複制在鏡子中，整個空間翻了兩倍，靠窗旁有一排三個高度的扶欄。

屋內放置着各式樂器，弦樂、木管、銅管和打擊樂組成一個小型交響樂團，此刻教室中只有一人坐在鋼琴前練習着。

胡迪吃完早飯到教室，把外套挂在了較低的扶欄上，“玉清，你一個人練琴啊。”

“對，來早了。舞蹈組出什麽節目，定了麽。”

“雀之靈吧，不過我和小格額外搭了一個，今第一天合作看看成不成。”

“是什麽。”

“校會主席交代過一審前不能透露啦，不過要我說，來來去去練習室就這麽幾個，怎麽可能藏得住。但特意提過了也不好直接說，可以和你說下合作人員，你猜。”

“不止你們兩個？”

“還有蘇染和簡塵，我們四個。”

琴聲戛然而止，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響，蔣玉清猛地站了起來，“簡塵？”

“是啊，不可思議吧。我剛還在門口碰見他，他人很好啊，特別有禮貌。他和蘇染上午先過一下，我和小格也對一對，下午再一起排練。”

“他在哪間教室？”

“對面。”

胡迪看着她急匆匆走出教室，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也不關他事。他打電話給小格，“你踏馬竟然還在睡，簡塵學長都在教室了，還不快滾過來練。”

“下午，我知道是下午啊，但我們總得配合一下吧。”

“管我們之前跳過幾遍，反正第一印象很重要，我要和塵染一起上臺演出為母校慶生。從此以後，我也會在A大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一小黑點也行。”

對面教室是相同的格局，只不過教室裏很空曠，除了一架鋼琴和幾張桌子，其他什麽也沒有。簡塵把提琴包放在木架桌子上，拿出來試了幾個音。

門沒有關，響起敲門聲他擡眸望去，卻不是自己期待的人，眼中劃過失落。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蘇染非常有時間觀念，從不遲到。

他琢磨着莫不是太過急躁踩着尾巴了，可昨晚吃飯時兩人都當沒發生過，他也規規矩矩不再出言逗她。看她洗着碗搭起話來也不像被吓到的樣子。雖然很想把她留下來，他還是把她送回了學生宿舍。

蔣玉清看到那道身影，弱弱喊了一句，“簡塵學長。”

簡塵收斂心神，微微颔首，“你好。”

“學長你在校慶上也有演出節目麽。”

“還是排練階段，不一定能演出。”

“我不問節目內容，可以問下是什麽形式麽。”這次是校慶活動，他會參加一點也不奇怪。相比而言，她更好奇簡塵為什麽會同意參加新老生見面會，有人說是因為阮必琪邀請過好多次，可她知道，絕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簡塵注意着手機消息，只簡單回道，“合奏和情景劇。”

“合奏。”蔣玉清跟着他念了一遍，茅塞頓開，她似是剛剛醒悟過來，“和蘇染……她彈鋼琴是麽。”

“對的。”屏幕上隔着幾分鐘停着四條消息，簡塵打了一排字又删了，想着措辭。

蔣玉清卻後退幾步，不敢置信的表情裏漸漸釀出凄涼。她忍了很久，騙着自己。只是因為一個專業一個課題組，所以兩個人才會有機會碰在一起。她很了解簡塵的家庭背景，他和普通大學生是走不到終點的，一定過不去他爺爺那關。

可總有照片傳到眼前，看着他們言笑晏晏的樣子，她心裏的猜測也漸漸站不住腳跟。心緒翻湧，多年前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她喃喃自語道：“小時候，你幫過我的。”

簡塵扣着手機看了過來，神色淡淡的，讀不出什麽情緒。

“也是在排練廳中，只不過比這裏氣派豪華多了。我當時太過緊張彈錯好幾個音符，堆積起來更加慌張，根本彈不下去。全部大人都在笑我，我都不敢擡頭看我媽媽。是你，你從邊上拿出小提琴拉着同樣的曲目帶我，我才能繼續彈奏下去，甚至可以說是我彈過最好的一次。”後來的掌聲讓她意識到被爸媽逼着練琴也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至少她看到了回報。

“我一直在默默關注你，等我想去認識你的時候你卻出國了。回國後我多開心，可你太高了，我夠不着也不敢夠，連我爸都打探不到你的消息。我只是遲了一步，我一直在等你和蘇染分手。如果是我先告白的話我們也能嘗試在一起的，我學鋼琴的動力都是你。”

蔣玉清擡頭，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和簡塵對上視線。

“如果我之前說過什麽讓你誤解的話，我先說聲抱歉。”簡塵等她講完，反駁道，“是我先向蘇染告的白，我不會和她分手。”

“是你告的白？不可能。”她先自我否定，過了一會兒她才意識到他和她想象中的簡塵是不太一樣的。比如現在，她從他語氣和表情中明确感受到，此時他有些不爽。在她印象裏，簡塵從不會暴露出負面情緒。

“為什麽……她到底哪裏好。”她又自欺欺人道，“因為鋼琴麽，我也會的。今年文化。局在社會上成立了一個新樂團，我是鋼琴手第一候選人，之後會有培訓和巡回演出。可她，只是會彈而已。”

聽到這裏，簡塵眉頭一壓，眼神變得有些淩厲，語氣不再委婉，“藝術不是貼金标簽，是因為熱愛才變成表達情緒的工具。而且你說的那件事，我不太記得。”

他初高中的時候是會往裴瑜的練習室跑，不過一般是因為有事找他媽。樂團裏的人或多或少也會讓自己孩子學習相關樂器，平時排練也會讓小朋友進行表演切磋。他不喜歡湊這個熱鬧，裴瑜也不管他，連小提琴都是随心所欲學起來的。

蔣玉清說的這件事，他确實沒有印象。

一句實話，對蔣玉清來說，卻是致命一擊。她為自己編織了一張網，她陷在這張網上太久了，被簡塵親手打破後她才如夢初醒，但這代價太大。

蘇染跑得氣喘籲籲，到建築樓門口時才停下腳步調整呼吸。

她睜眼時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了，都沒搞清楚往身上套了什麽衣服，随便洗漱一下，揣了手機和挂着鑰匙的校園卡就出門，一路狂奔。

到教室門口，她還撐着牆壁喘着氣，就見蔣玉清淚流滿面跑了出來。雖有些疑問，可她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

蘇染走進教室，簡塵正拿着手機發信息。看到那道峻拔的身姿，她只是左眼皮跳動了一下。至于心跳麽，自然是因為跑太急還沒恢複過來的緣故。經過一晚上的自我排遣和自我催眠，她已經能應付自如，“我來了。”

簡塵随即迎了上來，見她眼睛下泛着絲絲青黑，臉色不太好，問道：“昨晚沒睡好？”

瞬間想起晚睡的原因，蘇染躲避眼神，往鋼琴走去，“開始吧，開始吧。”

“怎麽不回我信息？”

蘇染這才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出門太着急了，還沒來及看。”

還好，只是因為錯過時間，應該沒到冷戰或者直接說分手的地步。如果她提出來，他完全可以駁回，反正也有她的份。

“昨晚我睡得很好。”顧慮被推翻，簡塵莫名好心情。

見蘇染假裝鎮定地坐在鋼琴前挺直腰板，他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我已經很久沒睡得這麽香過了，還請染染你以後也多多指教。”

他特意加重了“指教”二字，蘇染手指一用力，幾個音就飄了出來，在偌大的教室裏格外清亮。

還怕他會多想，畢竟是她喊停。結果根本是多慮了，和簡塵比臉皮厚度，她還是太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