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校慶
第51章 校慶
四月，新燕歸來。
幾場春雨後，校園內彌漫着新鮮的春草混着花朵的清香。和煦的陽光敞開人們心中的思緒和心扉，正是一年裏最為舒适的季節。
校慶前夕，整個學校氛圍都變了，似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激動期待。A大在校學子也因正趕上特殊的年份而感嘆自己的幸運，積極主動參與學校發起的相關活動。校友們也滿心等待着日子的到來，朋友圈回憶起大學青春年華。
獨特的紀念日将天涯海角的人凝成一團，許多準備工作井然有序進行着。
其中也出現過岔子，比如葉思琪就在寝室表達過對嘉億的不滿，“都聯系好就等簽約了，說撤資就撤資，不是校友企業也得講究誠信吧。要不是我幾個牆頭合約還在旗下公司，我絕對天天轉發錦鯉祝它三年內倒閉。靠，我突然想起來陶奕安簽的就是這家。”
後來怎麽着反正是解決了，體育館裏和圖書館前的臺子都是嘉億出資搭的，校慶前三天圖書館前面的光都能點亮整個A大。
紅色氣球拱門橫立在正大門，校園內也挂滿了醒目的橫幅。各學院前設置立式噴繪介紹一天活動流程以及配套活動，拍照區內更多的是畢業沒多久的校友，大多數年老者在簽到處領完資料後直接到指定位置就坐。
圖書館舞臺前，白色椅上坐滿學生，一眼望去一片紅海。他們手上拿着啦啦棒，紅色塑料膜上印有白色字體，相撞擊發出的歡呼聲熱烈非常。
舞臺背後有一面超長LED屏，正實時轉播體育館裏的舞臺——
六位主持人身着禮服，雙語播報開場祝詞。
A市領導、校長、優秀校友代表依次發表講話，光是前奏就過去了四十分鐘。
“接下來我們要頒發校慶LOGO設計獎，自征集以來，共收到百餘作品，感謝各位對母校的熱心。經嚴格篩選，投票決定出獲獎作品10個。其中，特等獎也就是最終應用作品設計者是來自藝術與設計學院15級環境藝術設計專業的慕伊諾同學。請上臺領獎。”
蘇染和簡塵的位置正對舞臺，慕伊諾站定時蘇染便拿出手機拍照。簡塵對她說道：“給你室友頒獎的那位先生，他已經點頭允諾，我們的窯廠項目不久後會批下來。”
“好。”蘇染保持橫屏的姿勢點頭，她從沒懷疑過簡塵的行動力。
“你負責主場館吧，我給你布置了作業，暑期會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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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又在頒布三個等級的獎項，蘇染轉頭，“可我沒什麽經驗。”
“有時候沒有經驗的人做出來的設計反而更有創新點。”簡塵說道，“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你的設計盡量能得以實現。”
“簡塵。”蘇染忽然叫了個全名，“你真好。”
簡塵神色自若：“不如以身相許。”
蘇染從容不迫：“這話你在上次幫我批文章的時候說過了。”
簡塵緊跟而上：“可你還沒答應。”
蘇染：這學習是聊不下去了，她深刻認識到某人也越來越嚣張了。。
等表演幾個節目後，蘇染和簡塵離場去了室外舞臺的休息室準備候場。
蘇染從邊上的紙箱裏摸出一瓶礦泉水遞給簡塵，“伊諾說獎金到賬，晚上請我們吃飯。”反正家長都有自己的飯局，剛好他們也自己約。
“好。”簡塵接過，“出發前見下我爺爺吧，他說很想見你。”
蘇染點點頭，早上她已經見過簡塵的外公外婆了。他們長期居住在國外，這次特意飛了回來。爺爺時間都是按秒安排的，能在A大校慶活動上待上這麽一會兒已經很給面子了。
一起表演的胡迪和小格早就換好了演出服在做熱身活動，蘇染吃了個小面包後才拎着一大袋東西去化妝間，途中給葉思琪發了條信息。這個時候她就不得不羨慕簡塵了，都不用特意換衣服，随便搭個領帶就能演出。
化妝間裏空無一人，蘇染褪下衣服，從大布包裏拿出那條禮裙，她昨晚在寝室已經試過，很合身，但是她自己夠不到拉鏈。
傳來叩門聲，蘇染一手撐在腰後，抵着兩邊的衣片防止它掉下來，另一只手開鎖拉開一條小縫。簡塵早已換好服裝，穿得一本正經，只沒扣起來那顆扣子，“你室友忙着轉場過不來，我來幫你。”
蘇染側身讓他進來，關門時再次落下鎖。她轉身背對着簡塵，“拉上來就好了。”
簡塵撩起蘇染的長發，側放到她肩前，細嫩的後頸一覽無餘。白色拉鏈搭在食指和拇指之間，有些松的禮裙順着優越的背脊線貼合人體。
蘇染再從包裏摸出一條鏈子戴在脖子上，夾着金絲的瑩白色玉蘭點綴那一片白皙的肌膚，與禮服的流蘇邊相得益彰。
她有些興奮地和簡塵說道：“還挺搭吧，昨天我試穿的時候就想到了。”
“是很搭。”簡塵上前兩步，捏起卡在鎖窩裏的一顆，把它順了下來。
鼎沸之後再處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所有情緒漸漸沉在心底，浮上來的只有安逸和美好。音浪穿過牆壁，隐隐約約觸動心扉。白熾燈将整個房間點得通亮，化妝鏡裏映出貼得越來越近的兩道身影。
氣氛使然，呼吸交雜在一起，蘇染微微仰頭在那片紅潤柔軟的唇上碰了一下，而後她似是自我解釋道：“等下上完妝就不行了。”
腰上一緊，卡在發絲間的五指溫柔有力，兩片唇瓣又貼在一起。簡塵先是不可抑制地侵略着每一處，想到什麽事，又輕柔下來，順着她的動作引導她，把主動權交給對方。
門口砰地一聲響起，蘇染微不可見地抖了抖，差點咬下一口。像是做什麽事被抓包了一樣，即刻就分。随即往後退，踩在魚尾裙擺上踉跄了一步。
簡塵伸手拉了她一把，難得見她第一次這麽主動，被撩撥得心癢癢的同時又不免被她的慌亂和強裝的鎮定抹彎嘴角。
“歷經一個世紀的風霜洗禮，我們與母校共同鑄就輝煌。紮根祖國四面八方投身于各個行業的校友朋友們，是你們延伸了母校的陸地、天空與海洋。也祝願A大學子都擁有美好前程，母校永遠與你們同行。”
“辦學100周年慶祝大會主題文藝演出到此結束，下面請各位校友根據學院的安排，參加活動，也可繼續觀看分會場‘同歸A大’校慶主題展演。”
主會場所有節目結束後，分會場開始無縫銜接。體育館內溫度剛好，電子屏也開始實時轉播分會場畫面。坐在第一排的各位領導看見最中間那位都還沒離場，自是不敢随意起身離去。
白色魚尾禮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前短後長的裙擺設計露出靈動的腳踝，秀發整齊幹淨在腦後束了個丸子頭，正紅唇和恰到好處的妝容将眉眼為人間山水，行走時一抹紅唇微微含笑，盡顯儀态氣質。
白色襯衫領口處別着黑色領結，寬肩撐起黑色西裝，原先散開的部分也一絲不茍扣起來，看起來優雅穩重。額前墨黑的發絲拱起弧度分在兩側，山根鼻梁清絕英挺。自有山河遠闊，人間煙火之味。
簡塵扶着蘇染，在衆人熱烈的掌聲中步伐一致踏在紅色地毯上走向舞臺，用琴鍵和琴弦表達對母校最衷心的祝願。
整首曲子分為三段，前半部分鋼琴為主旋律，高潮部分小提琴提色，末尾鋼琴給小提琴做伴奏，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無縫。但仔細一聽，兩個音色在共曲時又展示出獨有的魅力，演奏者間配合得默契十足。
舞臺上，還有兩位舞者在春的光暈中用身體語言描繪景象，讓所有聽衆得到視覺和聽覺的雙重享受。吹拂過的風也變得格外生機和溫柔起來。
電子屏前，頭發花白卻依然精神矍铄的老人欣慰地點了點頭。一旁的秘書穿着正式，過來提醒他，“該走了。”
爺爺還留在座位上，“再一會兒。”他左右觀望，“這不算公事，大家散了吧，陪我一個退休的老頭子做什麽。”
您退休了可不還掌握着話語權麽，坐他左邊的領導說道：“簡老客氣了，我們也沒什麽事，就陪您唠唠嗑。”他萬萬沒想到……簡老等的是他家的孫媳婦兒，還真不是公事。
裴瑜和簡錫為來到第二排的位置，低聲和爺爺說了兩句，爺爺才起身和衆人告辭。和簡家、蘇家一衆人聚在一起。
簡爺爺和蘇爺爺奶奶以前本就在各個會議上打過交道，自是熟悉，只是沒想到小輩讓他們成為了親家，“小蘇不在啊，當年我最看好的就是他，沒想到第二年就辭職回B市，給我們都吓了一跳。”
江錦羅回道：“先替姐夫謝過簡爺爺的誇獎，他和我姐在家帶高三的學生，過不來。”郭航陽扶着肚子隆起的江錦羅，小心翼翼護着她每一步的行動。
蘇奶奶道：“在哪發展都挺好。”
簡爺爺點頭：“咱後代可就我們仨還挺在一線了。”
蘇爺爺：“本質都是為祖國，退休也是操不完的心。”
簡爺爺深有同感：“周末釣個魚都有人上門找，到年底我可真要當撒手掌櫃了。”
簡塵和蘇染過來的時候，他們還聊得水深火熱。
“爺爺好。”蘇染被衆人圍在中間。
“好，好。”簡爺爺開懷大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當太爺爺啊。”
簡爺爺說完這句話後，江錦羅突然臉色蒼白，站不住腳，順着郭航洋幾乎躺在地上，肚子一陣痛意，她咬着牙說道：“我……我好像要生了。”
蘇染眼疾手快拿出手機打120，蹲在江錦羅身邊，臉上全是擔憂的神情。
“120，打120。”
“撐住。”郭航洋不斷摩挲着江錦羅的背部，好讓她放松。
“這邊上就有家醫院，小羅別慌啊，來，吸氣，呼氣。”
“我去開車，東門等。”簡塵說道，快步向外走去。
“我抱她過去，離預産期早了一個月，等不及了。”郭航洋抱起江錦羅，步履穩健又急速跟着簡塵走。其他人分散在江錦羅和郭航洋四周為他們開道，一支隊伍浩浩蕩蕩。
體育館內經過一場兵荒馬亂後又安靜下來，所有所有的一切，全落入還未離場的蔣玉清眼裏。剛剛那情形，分明已是一家人。
抛開一切的主觀臆斷和偏見，她不得不承認，蘇染确實也很優秀，僅剩的一點不甘在聽到他們合奏的樂曲後也揮發得一幹二淨。
從他們在臺上互相看對方的眼神開始，蔣玉清就知道，她徹底沒機會了。他們之間，再無第三人。
而且，她彈琴的時候永遠是嚴肅的，生怕彈錯音符，太過注重技巧反而失去了演奏的本心。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現場的氛圍，他們在享受這場演出，聽衆也很喜歡這場演出，蔣玉清忽然間好像有點懂簡塵說過的那句話——
藝術不是貼金标簽，是因為熱愛才變成表達情緒的工具。
不是因為她有多好，只是因為喜歡，僅此而已。
一天的盛大和慌亂終是落下帷幕，時光在淺淡的筆墨裏游走，卻分明已塵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