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傳腹

寵物醫院。

醫生将幾張化驗單擺放在一起,幾乎一眼就确定:“大概率是貓傳腹。你現在帶貓咪去做個X光片,看一下有沒有腹水,有的話需要抽積液化驗。”

蘇黎臉色一白,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貓傳腹,傳染性腹膜炎,之前一直被稱為貓的絕症,如今即使有了特效藥,治愈率也只有70%,最可怕的是,會通過唾液和糞便傳染。

蘇黎求助地看着醫生:“真的嗎?能确診嗎?我家還有小奶貓……”

醫生指着化驗單上的數字:“白球比只有0.4,SAA值也非常高,是典型的貓傳腹症狀,你這貓比較胖,看不出來是不是有腹水,得去做影像檢查。家裏的貓趕快隔離,有症狀要立刻帶來,先按傳腹治療,尤其是奶貓,抵抗力低,很容易被傳染。”

蘇黎咬緊了嘴唇。

他家不是一只貓兩只貓,而是幾十只啊!

他低聲問:“大夫,治這個需要多少錢?”

醫生道:“一般來說FIP可以選擇常規治療和靶向藥治療,常規治療價格比較低,但治愈率較低,靶向治療針對性強,見效快,副作用小,治愈率高,但價格貴。兩者都不能保證永不複發。你是不是還在上學啊,傳腹治下來需要兩萬左右,你要是負擔不了得告訴你家長才行。”

蘇黎慢慢撫摸着芒果的後頸,沒有說話。

醫生體貼道:“當然了,治療或者不治療都是主人的選擇,貓咪得病了也很痛苦,治療的過程也很艱難,如果放棄的話也不用有思想負擔。”

因為沒錢或者單純是不願意給寵物花錢而放棄治療的例子實在是太多了,有些人只是聽到價格就直接離開,連安樂死都不會考慮。醫生見慣了,也清楚寵物在很多人眼裏只是個寵物,所以他也不會去指摘什麽。

蘇黎搖搖頭:“沒關系,我們治。我先帶它去做檢查。”

芒果被套上了伊麗莎白圈,兩個醫生按着它給它抽腹水,芒果一直是個老成持重的貓,因此并不掙紮,乖順地趴在手術臺上,只是一直看着蘇黎。蘇黎安撫地摸摸它的頭,讓它聽話,然後轉身走出治療室,站在門口給高然和苑苑發消息。

當天下午,小貍家的貓咖和貓館都關店,只剩下一個消毒清理過的寵物用品店還開着,所有的貓咪都被分開關在了單獨的籠子裏,食水、貓砂也分別供給,苑苑一個一個給貓咪測了體溫,不妙的是,有三只小貓都在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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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檢查的費用就花去了近一萬,蘇黎抱着自己的小賬本,一籌莫展。

當初開店的錢就花光了他的積蓄,還跟他媽媽借了一部分,現在都還沒還完,如今店裏只進不出,他去哪裏籌十萬塊錢出來?況且十萬都只是個保守的數字,如果還有小貓發病,或者治好的貓咪病情複發……

蘇黎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如果真的不行,他就只能去找他爸借錢了,總不能賣身吧……

蘇黎看了眼手機屏幕,在賣身和跟爸爸要錢之間搖擺了一下,決定晚上去他爸家一趟。他把芒果托付給醫生照顧,然後給他爸蘇宇平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有沒有時間,蘇宇平答應的很快,讓他早點過去。

蘇黎在路上買了點水果和營養品,路過商場時看見一家樂高店,很多小男孩在裏面拼樂高,他便也進去買了一盒出來。蘇宇平再婚後又和現任生了個小男孩,算起來應該有十來歲了,應該會喜歡這種玩具。

到蘇宇平家的時候六點多,別墅裏燈火通明,蘇宇平、賀蘭清和他們的兒子蘇展為都在客廳裏,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蘇黎上前将東西放下,順手把樂高盒子遞給蘇展為:“在商場買的,我看見好多小孩在玩。”

賀蘭清溫柔地笑着将盒子接過去放在自己手邊,道:“展為快謝謝哥哥。以後可別買這麽多東西了,這些玩具什麽的貴不說,買來也是放着,他也不愛玩。”

蘇黎從保姆手裏接過熱毛巾擦手:“不喜歡這個嗎?”蘇黎在蘇展為出生後就念了寄宿學校,一年到頭沒幾天在家,所以也不算太親,更不清楚他喜歡什麽。

賀蘭清笑道:“小孩心思誰猜的準,人家這麽大的孩子都喜歡玩些車啊機器人什麽的,這孩子偏不,前幾天讓我給他報個什麽編程班,我陪他聽了一節課,聽得我頭都大了,他卻覺得有意思,花了三萬多報了,展為,你報了就好好學啊,不許浪費錢。”

蘇展為嗯了一聲,蘇宇平卻高興得很:“給孩子學東西叫什麽浪費錢呢,展為還想學什麽都跟爸爸說,爸給你報班,找最好的老師。”

蘇黎在一邊,跟着笑。

好不容易熬到晚飯,桌上擺了不少海鮮,蘇黎喜歡吃,每次來家賀蘭清都會做,這倒是讓他也不怎麽反感這位繼母,畢竟她手藝真的好。飯桌上大多是他們一家三口在說,蘇黎一個人埋頭苦吃,等他慢吞吞地吃飽了,時間也到了八點,又陪着說了幾句話,賀蘭清帶着蘇展為上去寫作業,客廳裏終于只剩下父子兩個,蘇黎斟酌了片刻該怎麽開口,卻讓蘇宇平搶了先。

蘇宇平看着他,道:“最近有點什麽想法沒有?”

蘇黎笑笑:“有什麽想法?店裏生意不錯,天天累得要命,哪還有空想東想西的。說起來最近店裏遇到了點麻煩,我……”

蘇宇平皺眉打斷他:“你天天搗鼓那些,再辛苦能有什麽成就?”

蘇黎抿了抿嘴唇,沒再繼續。

蘇宇平繼續道:“大好的年紀,正是要做出點事業來的時候,家裏也有供你發展的平臺,這是多少人想要都沒有的機遇,你呢,放着家裏給你安排的職位不做,去養貓,你說說你……”

“宇平,你書房的鑰匙呢?展為他們老師留了課外閱讀的作業,他想在你那找本書看……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蘇宇平話還沒說完,就被從樓上下來的賀蘭清打斷了,他沒再接着說什麽,只是擺了擺手:“你好自為之吧。鑰匙我給你拿。”

蘇黎點了點頭:“爸,我先走了。”

蘇宇平正站起身去拿鑰匙,聞言看向他:“這就要走,說你幾句都說不得了?”

賀蘭清見狀勸道:“這是幹什麽,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麽幾句話的功夫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宇平,我讓展為先做別的作業,你們聊天,小黎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好好待會兒。”

蘇宇平聞言更添堵:“都在一個市裏,開車半小時就到,有什麽不容易!”

蘇黎受不了了,他站起來,拿上自己的東西:“沒事阿姨,我店裏還有事,就不打擾了,爸我走了。”

他說罷也不想管身後人的态度,快走兩步拉開門出去,直到坐進車裏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其實他父母離婚的時候,他的撫養權是給了蘇宇平的,他母親,不知道是被動還是主動的,放棄了撫養權。

在人生的前十幾年,蘇宇平和賀蘭清待他都還不錯,也有那麽幾次值得拿來回憶的溫馨時刻,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或許是因為蘇展為的出生,或許是因為他去住校,蘇黎和這個家越來越格格不入,慢慢的,慢慢的,變成了三口之家以外的人。

他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手機嗡嗡震動,蘇黎拿起來一看,是高然的消息,芒果剛打完針,被帶回家睡覺了,送去醫院的三只小貓或多或少都查出來有腹水,高然墊付了醫療費,已經做了初步的治療。

蘇黎先轉了一萬塊錢過去,然後退出與高然的聊天界面,往下翻了翻,找到杜銳瀾的對話框。

他猶豫了片刻,敲字:三十萬?

杜銳瀾正在辦公室裏,言通的財務總監站在一旁,等待他審批季度報告,杜銳瀾翻過一頁,眼神從表格中金額龐大的數字上掠過,言通旗下的産業,一個季度的資金吞吐量都動辄幾十億,報表上的數字拖出長長的一串,杜銳瀾浏覽的很快,突然間他的目光定在其中一處,屈起中指敲了敲紙面:“這數據有問題,把負責人叫過來。”

站在一旁待命的助理許智立刻去撥電話了,杜銳瀾将剩下的報告看完,基本與他預期的相符,等待負責人過來的間隙,就看到亮起來的手機屏幕上的消息。

他拿起手機,回道:終于松口了?

蘇黎:有空過來抱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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