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耳朵
蘇黎念叨了好些天,終于把日子盼到了周五,他本來就來去自由,故而也沒有請假,只是把手頭的工作結了結,與岚姐說了一聲,就跟着杜銳瀾跑了。
一個多小時的飛機,落地是下午五點,劉峰親自去機場接待,開車把他們帶到海濱別墅去。
他家裏做互聯網,父輩趕上了風口,資本極速膨脹,到他這裏才第二代,公司的規模已經非常可觀,劉峰高中和杜銳瀾當過一陣子同學,都是讀國際班的,所以認識。
現在總部是劉父掌權,劉峰前兩年看好直播,自己弄了個公司,在他爸的扶持下已經穩坐國內第一把交椅。
雖說有家裏做靠山,可能混到這一步的都不是傻子,劉峰當時随口一問,沒成想杜銳瀾這個成天忙得把工司當家的人能願意一起來玩,不光來,還帶人來,不光帶人來,還特地囑咐了些不要酒、不要打牌、不要亂七八糟的陪客等等細枝末節。
劉峰一下子就懂了。
他懂了,卻不多問,只稱呼蘇黎“小少爺”,但語氣不鄭重,不讓蘇黎別扭。車一路走着,他一路挑揀着有意思的給蘇黎介紹,蘇黎高興了,劉峰餘光瞄一眼杜銳瀾也滿意着,于是皆大歡喜。
劉峰先把他們帶去一家當地特色餐廳,吃了頓便飯,本來他是打算和已經到了的朋友們一起聚一聚的,可蘇黎在飛機上沒睡,這會兒又犯困了,杜銳瀾便說不去了,随便吃點東西就回去休息。
飯後繼續坐車,最終停在一棟海邊的獨棟別墅前面,劉峰帶他們在別墅裏面轉了一圈,司機幫着把搬行李箱搬進了二樓卧室。
劉峰道:“杜哥,你們先住着,缺什麽給我打電話,咱們明天上午十點出海,到時候我讓司機來接。這離港口近,提前二十分鐘出發就行,你們好好休息啊。”
杜銳瀾道:“多謝。”
劉峰:“杜哥跟我客氣什麽!”
他走了,蘇黎搖搖晃晃地上樓睡覺,他往床上一撲,轉眼間就睡着了,杜銳瀾拿出來筆記本想看看郵件,他在飛機上用了一會兒,電量只剩一半,轉身找插座的時候發現床頭櫃上擺着的東西,頓時無語。
這劉峰,真是……
杜銳瀾無奈地打開抽屜,将那小盒子扔了進去。
晚上蘇黎在屋子裏瞎轉悠,看見一臺冰壺球桌,撺掇杜銳瀾和他玩桌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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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銳瀾一開始真沒在怕的,他學生時代也熱衷于籃球足球這些運動,游泳比賽拿過獎,工作後也一直健身,自認為運動神經算是發達,不管怎麽說對付一個蘇黎還是綽綽有餘的。
“玩可以,輸了不許鬧。”杜銳瀾脫了西裝外套,将袖扣摘掉,妥善地放進盒子裏——這些小東西原本他經常随手一放,幾萬的袖扣也說丢就丢了,但自打家裏養了貓,怕崽崽不小心吞了,他才養成了收納的習慣。
蘇黎興奮道:“怎麽可能!”
杜銳瀾挽起襯衫袖子,和蘇黎面對面站在球臺兩邊,微微俯身,神情專注,如同兩只朝着獵物蓄勢待發的捕獵者。
發球!
蘇黎猛力一擊,冰壺球在打了蠟的球桌上滑出去,被杜銳瀾輕松擋住并反擊,蘇黎眼睛一亮,手一伸便穩準狠地打了回去。
他的反應極快,杜銳瀾也随之加快節奏,兩人你來我往,冰壺球快得幾乎出現殘影,碰撞的聲音連綿不斷,杜銳瀾的眼神愈發專注動作迅猛幹脆,如同某種大型肉食動物。
他低估了蘇黎,或許蘇黎的确不怎麽喜歡運動,但是他有一個先天的種族優勢……
對面發射過來的冰壺球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沖向杜銳瀾,他立刻格擋,然而這一擊之下力道沒有控制好,球劃出一道弧線,飛出了球桌。
蘇黎是只貓!貓的敏捷程度,絕不是人類可以相比的,就算他現在是人,也多多少少會有buff加成。
蘇黎興奮地跳了起來:“贏了!”
杜銳瀾放下冰壺,笑道:“願賭服輸,我輸了,想要什麽?”
蘇黎倒也沒想跟他要什麽,只是單純的很得意,不停地念叨:“贏啦!剛才那一下可不是我随便打的,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這樣接,然後我就這樣……”
他比劃着,杜銳瀾便配合:“是啊,當時我就看出來,那一下我肯定接不到了。”
蘇黎說個沒完:“但是如果是我,我就能接住……”
杜銳瀾看着他高興的樣子,也覺得很開心,不過蘇黎笑道彎起眼睛的樣子太招人,像三月裏傍水的一枝桃花落下一瓣來,把水面都打皺了,杜銳瀾心癢,不逗逗他就難受。
杜銳瀾贊揚他:“崽崽反應很快。”
蘇黎得意道:“那是的,我們貓,和老虎獰貓猞猁什麽的同宗同族,反應速度一流的,你知道蛇吧?”
蘇黎需要一個人給他捧哏,他看向杜銳瀾,杜銳瀾忍笑:“我怎麽會不知道。”
蘇黎只需要他搭一下就行了:“蛇在一般人看起來攻擊速度是很快的,但是我們貓看來就像慢動作一樣,我們打蛇打得特別狠……”
“是嗎?”杜銳瀾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然後掏出手機:“那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什麽?”蘇黎探頭去看。
那是一段視頻,畫面有點晃,是随便拿手機拍的,畫質倒是不錯,正中間一只周身雪白、只八字開臉灰黑色的布偶貓,擡着前爪歪着頭,全神貫注地頂着眼前的逗貓棒。
蘇黎:“……”
拍視頻的人顯然也是拿逗貓棒的人,他猛地向後一甩,布偶沖上去前爪一撲,卻撲了個空,逗貓棒往上一挑到了半空,布偶人立起來,探着前爪抓,那人使壞,逗貓棒往貓咪身後放,貓憨憨的,扭不過去,一下子翻車了,摔了個四腳朝天。
接着那貓就生氣了,也不管逗貓棒,翻過身直接沖着鏡頭撲過來,畫面空了,鏡頭一陣亂晃,夾雜着杜銳瀾笑着告饒的聲音,最後就看到那只布偶跑出來,氣憤地把地上的逗貓棒給咬爛了。
蘇黎不想承認,那貓是他。
逗貓棒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發明!
蘇黎氣壞了,張牙舞爪的:“你留着這個幹什麽!”
杜銳瀾把手機往後藏,不讓蘇黎搶:“看你可愛。”
“你是看我傻吧!”
杜銳瀾笑着:“我原本沒有這麽想的,可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越看越覺得傻了。”
蘇黎繞來繞去地從他身體兩側偷襲,想要把手機搶回來,然而他引以為傲的敏捷性在對方的體力和身高壓制下失去了作用,兩人你來我往地打鬧一通,最終一起倒在沙發上,蘇黎被按在杜銳瀾懷裏,雙手動彈不得,只有腿能撲騰。
“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你不會玩逗貓棒,”蘇黎嘴上依舊不肯認輸,“逗貓棒是一定要讓貓抓住幾次的,要不然貓會不高興,會懷疑貓生,會抑郁的!”
杜銳瀾微微氣喘,從身後扣住蘇黎的手臂,感受着他暖呼呼的身體在自己懷中不安分都扭來扭去試圖掙脫:“你抑郁了?”
蘇黎一邊掙紮一邊道:“我抑郁!”
杜銳瀾嗤笑:“吃的比誰都多,睡得比誰都香,你要是抑郁了,天底下沒有快樂的人了。”
蘇黎說不過,掙不脫,臉都漲紅了,突然靈機一動,不掙紮了。
杜銳瀾以為他怎麽了,要松開手,卻看到面前毛絨絨的頭頂上突然間支棱起來一雙耳朵。
淺灰色的貓耳朵,圓乎乎、俏生生的立着,上面覆蓋着一層細膩的絨毛,耳根處一捧蓬松如絮的長毛。杜銳瀾的呼吸先是一停,接着便乍然急促起來,靠近他的那一只耳朵被呼氣碰到,抖了一下。
杜銳瀾一下子松了手,心髒被一股澎湃的潮流擊中,讓它快速跳動起來,像是潮湧時的海浪,按捺不住的躁動。
蘇黎重獲自由,笑嘻嘻地反過來把杜銳瀾壓住,他小小一只,不像是桎梏,反倒像爬到杜銳瀾懷裏投懷送抱。
蘇黎捏着腕子把杜銳瀾的雙手按在沙發靠背上,腿也壓着杜銳瀾的腿,神氣活現的:“快點給我道歉。”
杜銳瀾盯着他的耳朵,蘇黎這個姿勢高過了他,從他身後投射過來的燈光把那一雙毛絨絨的耳朵攏上了一層光暈,看着更軟、更絨了,別說道歉,這會兒就是讓他喊蘇黎祖宗,他也認了。
“我錯了崽崽。”杜銳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耳朵,喃喃道。
蘇黎大為驚奇:“這麽管用?”
他笑着,杜銳瀾突然感覺到手心一癢,一低頭,竟然看到一條蓬松的大尾巴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心。
這下杜銳瀾的呼吸都困難起來了。
偏蘇黎還把頭轉來轉去地給他看:“好玩嗎?”
杜銳瀾伸手去摸,熱的,軟韌,觸感細膩,是真的貓耳朵。
他撩開蘇黎鬓角的短發,那裏還有一雙屬于人類的耳朵,白皙小巧,連耳蝸的形狀都格外好看,杜銳瀾突然捂住了他的耳朵:“能聽到嗎?”
蘇黎笑了起來,指指自己頭頂上的貓耳朵:“這個就是變化了一半,只是個擺設,聽不見聲音的。”
太神奇了,杜銳瀾輕輕揉捏着,不住感嘆。
蘇黎說:“是不是比他們在網上買的那種獸耳好看多了?前兩天岚姐還說直播的時候買兩個貓耳朵戴,我就用我自己的。”
“想都別想。”杜銳瀾不假思索道,“我給你買,你自己的藏好了。”
在心裏默默補了一句:除了我,別給任何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