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換将
蘇黎話音剛落，任命郵件随之而到，辦公室裏咔嚓咔嚓一片鼠标點擊的聲響，接着便是一片安靜，衆人已經全然是震驚到說不出話的狀态，只有面面相觑。
“你……”白鴻勃然色變，如遭晴天霹靂，一時都有些說不出話來，蘇黎卻一反之前和軟的樣子，橫眉立目地與他對視。
白鴻臉都氣得漲紅了：“你別以為你跟杜總有些關系就能橫行霸道了，我是bingo的總經理，簽訂了正規的勞務合同，你當是小孩子過家家，說把我辭了就能辭了？做出這種色令智昏的事，就不怕我曝光你們！”
蘇黎毫不示弱：“為什麽辭退你，你自己不清楚嗎？”
他拿出一沓紙，狠狠砸在白鴻的胸口：“當着這麽多同事，我給你留個最後的體面，你別不知好歹！”
白鴻沒去接，那一沓紙紛紛揚揚落了滿地，上面只看見大片的表格和密密麻麻的數字，打眼一看似乎看不出什麽來，可白鴻做慣了僞賬，只一眼，臉就白了。
他緩緩地轉過頭去，看了盧靜一眼，對方沒與他視線相接，而是偏過了頭。
白鴻抖着手，蹲下去撿散落一地的紙張，有幾張飄飛的太遠，跑到了桌子底下，他便費力地彎下肥胖的身體，探到桌子下面去撿拾。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在看着，卻人人都定在座位上，沒有誰出來幫他。
蘇黎站在門口看着白鴻狼狽地撿着紙，心裏冒出來一絲對他的同情，可視線落在自己腳尖前方的文件上，那一絲同情便迅速地消弭無蹤了。
那是之前擴産能的時候購買機器的發票，白鴻和機器的廠家事先做好了協定，在原有價格上往上報高了20％，多出來的利潤白鴻和對方七三分。
一臺機器兩百多萬，一共買了四臺，光着一進一出，白鴻就能吃下一百多萬。
這還僅僅是衆多鐵證當中的一個。
可以說但凡是經過了白鴻的供應商，大到機器生鮮，小到幾分錢一個的包裝袋和紙箱，采購同事報上來，白鴻必然會從中刮去一層油水，拿到這個數字，蘇黎粗略一算就知道，生産一箱貓糧白鴻至少能賺一成利。
這樣還不夠！因為盧靜做財務，金錢往來上都有她給平賬，白鴻吃回扣還不行，虛報僞銷、挪動公款，從公司內部昧了，還有外面供應商與廠家給的賄賂……
蘇黎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這樣一個小小的近兩個月才有了點名氣的初創公司，能有這麽多的油水可撈！
而今，這些錢都堵不住他的胃口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又想了個歪主意，從原材料上以次充好，再多劃拉一些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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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咬緊了牙。
白鴻終于撿到了最後一張，他在蘇黎面前俯身，蘇黎看着他寬胖的背，油然而生一股厭棄。
白鴻直起身子，對蘇黎道：“我自認對你不薄……”
“你對我不薄是因為想靠着我多從杜銳瀾那裏要錢！”蘇黎不想聽他打感情牌，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
白鴻聽他喊杜銳瀾的名字如此自然熟稔，臉色更是白了幾分，最終也沒再說什麽，拿着他的一沓子“罪證”，低着頭走了。
蘇黎冷道：“站住，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白鴻猛得回過頭。
“半個月之內把錢湊齊，否則我會起訴你。”蘇黎微微揚着下巴，自然而然地帶出來三分矜傲，與往日單純無辜的樣子截然不同，“誠合的大名，你應該是聽說過的。”
業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頂級律所，國內八大“紅圈”律所之一，有人說在誠合哪怕幹上一年的法律檢索，出來也能在業內橫着走。季平清正是誠合的高級合夥人，也是杜銳瀾的禦用律師。
白鴻本就刷白的臉色此時更是難看極了，他嘴唇抖動着，額前滲出些汗水，張口幾次，最終只是說：“半個月，我先湊一部分給你。”
白鴻走了，辦公室裏靜悄悄一片，所有人都擡着頭看向門口蘇黎的方向，他握了握拳頭，走過去，對盧靜道：“把他的東西收拾好，給他送過去。”
盧靜一凜，随即點了點頭，手腳利落地去将白鴻在辦公區的私人物品找了個大紙箱收斂好，抱着跑了出去。蘇黎走到白鴻空蕩蕩的辦公桌前，看到桌面上放了一張辭職函，署名是盧靜。
他随手撿了根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定了定神，蘇黎點名：“磊哥？”
産品部的老大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繃直了身子：“在呢。”
蘇黎道：“問題産品已經送去檢測了嗎？”
劉磊道：“已經送去SGS檢測了，預計三個工作日內出結果。”
蘇黎道：“給他們加急費，24小時內一定拿到結果。工廠立刻停線，凍結成品、在制品和庫存原材料，排查所有原材料的質量問題，尤其注意雞肉。岚姐，通知所有渠道商，所有消費者反應的質量問題，只要有購買證明而且屬于問題批次，都做退貨處理并且保留憑據。曹宇，你把所有供應商的資料都整理好拿給我，備注好哪些白鴻做過修改。”
蘇黎一口氣說完，問道：“還有什麽問題或者建議嗎？”
沒人說話，蘇黎點了點頭：“那就先這樣。”
說罷他便握着手機離開了辦公室，衆人則迅速從震驚當中回複過來，簡單地議論了幾句，便有條不紊地開始按他的吩咐開展工作。
蘇黎出了辦公室的門，左右看看沒人注意到他，便一溜小跑到了衛生間裏，狗狗祟祟地關上了隔間的門，拿起手機，屏幕亮起，赫然是正在通話中的狀态。
“喂喂喂？”
杜銳瀾含着笑意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在。”
蘇黎緊張道：“媽呀，我剛才沒說錯什麽吧？”
“沒有，非常好。”杜銳瀾誇獎他。
蘇黎拍了拍胸口：“我反複背了好幾遍，還好沒忘詞，要不然就尴尬了……哎，我是不是可威武可霸氣可帥了？是不是特別霸道總裁？我覺得我超級A的，可以說是宇宙總攻了，太帥了，都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迷上我了……”
杜銳瀾不說話，只是笑，蘇黎一個人喋喋不休，他剛才太緊張了，這會兒又興奮過度，不倒出來非憋壞了不可。
而此時，雲錦大廈的地下停車場中，一男一女正在低聲而激烈地争執，一個大大的裝滿辦公用品的紙箱扔在二人腳邊。
盧靜煩躁道：“你以為憑杜總的本事，我能瞞得過他嗎？”
“瞞不過他那你就把我賣了？哪怕多拖延一些時間，先把蘇黎穩住，我們也好想個辦法，不至于這樣被打個措手不及……”白鴻并沒有馬上離開，在車裏連抽了三四根煙，此時頭發淩亂、渾身煙味，形容狼狽。
“這是經濟犯罪你知不知道！”盧靜沒忍住，聲音大了一些，随即又怕人聽到，強行壓低了，“如果杜總起訴我們，我們是要坐牢的！我這樣做才是把損失降到了最低，只不過是賠錢而已……”
白鴻暴躁地又拿出了一支煙，沒點，只是捏在手裏揉搓：“賠錢，而已？那是個小數字嗎？這麽闊氣你怎麽不自己掏？”
盧靜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那錢可沒進我兜裏！”
“是沒進你兜裏，那你現在住的房子、你開的車、你背的包都是哪來的！”白鴻不耐煩地低吼。
“房子寫的誰的名字？車又寫的誰的？”盧靜氣得胸脯上下起伏，聲音都尖利了起來，“倒是打胎的錢都花在我身上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我說了不讓你懷孕！”白鴻像是被刺激到了，困獸一般來回踱步，低聲道，“我好不容易才在我老婆面前擡起頭來，這下全完了……”
莊依然躲在遠處的一輛黑車後面，默默将一段視頻發給了她姐姐，她躲得遠，聲音不是很清楚，但兩人争執的那幾句，其中的關鍵字卻能聽得明明白白。
很快她姐姐便發了一串感嘆號過來。
莊依然打字：你之前不是說我沒有證據，他老婆不會信的嗎，這就是證據。
對方回複：天，白鴻還真敢啊，他可是我們老板家的上門女婿……我老板倆娃都是跟她姓的，就你們那個公司還是我們老板出錢給開起來的，白鴻玩砸了好幾個小公司，本來說這個要是也破産了就讓他在家看孩子來着，沒成想讓言通收購了
莊依然：沒什麽不敢的，可能就是在家裏做小伏低太憋屈了吧，出來就想在別人身上找補找補
她姐也知道之前的事：确實夠惡心的，你放心，我想辦法把這個視頻發到我老板那裏去，我老板會收拾他的。你自己好好的，不想幹就換個工作，或者在家休息一陣子，姐養你
莊依然露出一個微笑，眉宇間糾結多日的沉郁不忿之氣散去：你算了吧，就你那點工資，養你自己都夠嗆。我還是問問我新老板願不願意把我的辭職信給撕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