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雞肉
“……就算肉裏面有病毒，經過脫水炮制之後也沒問題了，當初要不是你這麽跟我說，我怎麽會買你的雞肉？掙錢的時候你搶着上，這會兒又說這種話！”
白鴻的聲音又低又急促，他面朝着牆壁微微躬着身子，手攏在嘴邊，像是怕人聽見什麽似的。蘇黎走近了才聽到了幾句話，隐隐約約的，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卻足以令他心驚。
這次的毒糧事件，看起來，是和白鴻脫不了幹系了！
蘇黎握緊了拳頭，站在走廊當中，一動不動。
“這件事你必須給我個說法，我就直說了吧，當時我們談這件事情，我是有錄音的，你要是不怕我大可以……喂？喂？”
白鴻氣得猛捶了一拳牆壁，罵罵咧咧地轉身要回去，剛一回頭，就看見了站在那裏臉色陰沉的蘇黎。
他吓得倒退兩步。
蘇黎咬緊了牙關，半晌才開口質問道：“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你們在說什麽？什麽病毒？”
白鴻臉色很是難看：“什麽什麽病毒！哪聽來半截話就胡言亂語！叫你做的事情沒做的怎麽樣，跑出來聽我打電話幹什麽！”
蘇黎上前兩步，既然白鴻也清楚他和杜銳瀾是什麽關系，他也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你為什麽讓我去壓新聞，而不是停線調查，你不是心虛是什麽！倒底怎麽回事！”
白鴻當了這麽久的領導，沒見誰這樣頂着他說話過，當即也怒了：“停線，你說得簡單，你知道機器這一開一關需要多少錢嗎，你當是跟你們家電燈一樣說開就開說關就關？調查出來有問題你又要怎麽樣？現在貓糧已經流通出去了，把影響降到最低才是要緊事，不懂就閃開！”
“我是不懂！”蘇黎也拔高了聲音，“我沒管過公司，但我知道做貓糧這種給寵物入口的東西是得憑良心做事的！岚姐說是有人黑我們公司，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應該拿出證據來打他們的臉，而不是去花錢弄什麽水軍！如果真的有問題，那就停線整改！反正怎麽都不該是你這樣子！”
白鴻被他噎得說不出話，只用手指着他。蘇黎聲音有些太大了，本來辦公室衆人看到蘇黎好一會兒不見蹤影就犯嘀咕出來找，這會兒循着聲音過來，見蘇黎和白鴻起了争執，都吓得夠嗆，連忙上來勸蘇黎：“這是幹什麽呢？”
來拉人的是産品部老大，平時常常找蘇黎的，給兩人墊了個臺階：“公司被人這麽攻擊大家心裏都不好受，蘇黎你性子太急了，快點給白總道個歉，咱們慢慢處理，自己的東西咱自己清楚，不怕他們造謠的。”
蘇黎被他半拉半拽着回了辦公室，岚姐看見便問道：“怎麽了，剛好像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的。”
産品老大道：“跟白總頂起來了，你快好好說說他吧。我們剛拿到工廠統計的批次信息，都集中在這兩周出産的牛肉口味上，我現在就送去第三方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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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姐朝他點點頭，等他走了，轉過頭對着蘇黎便斂去了臉上的笑意，小聲道：“按理說我不該這麽教你，但是姐跟你說句實在話吧，白總他就這樣，公司不是咱們的，咱們就拿人錢財給人辦事，你啊……太實誠。”
蘇黎還想争辯，岚姐卻道：“我知道，我也覺得你想的對，要不然我何必帶着你過去？可事情就是這樣的，你能建議，但最終怎麽執行還是得看領導的，你按他的做，搞砸了，你沒有責任，但是要按你的走，對了錯了好了壞了，你都沒好果子吃。”
蘇黎咬咬牙，不說話了。
岚姐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好好消消氣兒。”
蘇黎垮着臉回到座位上，莊依然看見他，忍不住也跟着吐槽了兩句：“你跟他吵什麽勁兒，丫傻逼一個，腦子裏二斤水沒倒幹淨。”
蘇黎在自己座位上悶頭坐了一會兒，止不住地琢磨白鴻剛才說的那事，越想越覺得氣悶，只想一走了之，手頭的工作也幹脆扔到了一邊，扯了張A4紙一邊圈圈劃劃一邊打腹稿寫辭職信。
“篤篤”兩聲輕響。
蘇黎還當是誰又來煩他，兇着臉擡起頭，卻愣住了。
這時他才發現，剛才還鬧哄哄一片的辦公室裏此時靜得出奇，幾乎是一絲聲音都沒有了，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連掩飾都不掩飾了，直勾勾地往這邊看。
杜銳瀾瞥了一眼，看見蘇黎紙面上橫七豎八的句子，什麽“不仁不義”、“與初心相悖”等等的話，一股子直愣愣的中二氣息，忍不住笑了，他将那張紙抽出來倒扣在桌面上，道：“來。”
說罷便走了出去。
周邊的人還傻着，莊依然一雙眼睛瞪得比貓眼睛還溜圓，蘇黎吸了吸鼻子，跟着杜銳瀾出去，剛一踏出辦公室的大門，後頭“轟”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杜銳瀾伸手牽蘇黎的手，蘇黎條件反射地躲了一下，杜銳瀾一頓，停下腳步，不滿地看他一眼，朝着蘇黎伸出手。
蘇黎別別扭扭的，扁着嘴，把手背在背後。
杜銳瀾笑了：“你在別人那裏受了委屈，跑我這兒來耍脾氣，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崽崽？”
蘇黎不吭聲。
杜銳瀾湊近了，在他鼻尖上輕輕擰了一下：“窩裏橫。”
說罷便牽着他的手，領着蘇黎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蘇黎快走兩步與他并肩，哼哼唧唧地問他：“你怎麽知道？”
杜銳瀾按了電梯：“怎麽知道你和白鴻吵架？那我當然是有自己的渠道。”
蘇黎哼了一聲：“怎麽，你還往我身邊安插探子嗎？誰？小莊？是不是天天跟你報告我的衣食住行，連我下午茶吃了幾塊菠蘿幾塊火龍果都要跟你報告清楚？你真變态！”
電梯門開了，杜銳瀾按着開門鍵，讓蘇黎進去，随後自己也跟了進去：“我用得着嗎，這整個樓都是我的。再說了，你的衣食住行，有人比我更明白嗎？”
他輕輕掐了一把蘇黎的腰：“昨天晚上又穿我睡衣了是不是？”
蘇黎臉漲得通紅，卻死昂着頭不肯輸了氣勢，将外套的領子一扒，露出裏面衣服的一圈領沿：“怎麽了，我今天穿的毛衣也是你的，不給穿嗎？”
杜銳瀾看了一眼，貼着蘇黎白皙修長的頸子正是一片柔軟的淺灰色布料，是他秋天時買的底衫，頓時心裏一燥。
“給穿，怎麽不給穿，”杜銳瀾咬着牙，用氣音道，“這麽喜歡穿別人的衣服，以後一件也不給你買。”
蘇黎扳回一局，趾高氣昂地擡着頭，不說話了，卻也不見剛才那副低落頹喪的可憐模樣了，跟個丢了玩具的小貓崽似的，怪可憐。
到了杜銳瀾辦公室，蘇黎問他：“bingo的事情，你知道了？”
杜銳瀾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不打算替你解決。”
蘇黎點點頭，沒說什麽，他确實也沒指望杜銳瀾出面為他做什麽。
但杜銳瀾卻從辦公桌上拿出一張紙，擺在了蘇黎面前：“我把這個給你，剩下的，就看你自己。”
蘇黎疑惑地瞥了杜銳瀾一眼，接過他手中的紙張，只讀了題目，便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樓下，bingo辦公區。
蘇黎一走，衆人就炸了，議論聲一陣高過一陣，熱鬧得像是菜市場。
“我去，好帥啊，身材絕了，還賊有氣勢，那是誰啊，咱們公司的？”
“杜總你都不認得？你就算完全不看財經新聞也應該對自己頂頭上司略知一二吧？”
“草，真假？我臉盲……”
“對杜總臉盲的那怕不是瞎……不是，杜總來這幹什麽，他為什麽叫走蘇黎？他跟蘇黎什麽關系啊？天吶，蘇黎認識杜總為什麽還在這兒呆着啊，言通旗下的房地産子公司都富得流油了。”
“了不得了，我覺得咱們公司要出大事……”
“我沒得罪過蘇黎吧，我的天，這通天的人脈真是絕了。”
……
盧靜坐在一邊，臉上帶着震驚又興奮的笑，和同事們讨論着那些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杜銳瀾的八卦，手卻不自然地輕輕搓揉着一張單據的邊緣，直把那張紙都給揉皺了。
衆人議論了好一陣子才平息下來，對蘇黎的好奇簡直沖到了頂點，一個個無心工作，翹首以盼地盯着門口，只等着蘇黎回來好好摁着他盤問一番。然而沒等蘇黎回來，白鴻先回來了，陰沉着一張臉，大家不敢觸老板的眉頭，都低着頭佯裝工作，眼角卻還是時不時的往門口瞟。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蘇黎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門口，瞬間，許多目光便投向了他，其中也包括白鴻的。
他沖動了那麽一下，這會兒冷靜下來，也意識到自己不能跟蘇黎起沖突，現在見他下來了，勉強堆起來個笑，起身走過去，想叫他出去聊，蘇黎卻沒應。
他側身躲了一下，冷冷地對白鴻道：“把東西收拾收拾，今天就去總公司人事處辦離職手續吧。”
白鴻一愣：“你說什麽？”
蘇黎揚了揚下巴：“這會兒通知郵件也應該發出來了，從現在開始，這公司，姓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