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敲山

蘇黎這人,難受的時候要是沒人管,忍忍也就過去了,但一旦有人關心上兩句,就要得寸進尺了。

這會兒他心事重重的,滿腔的煩躁無處發洩,便十分無賴地找杜銳瀾的麻煩,讓杜銳瀾給他倒水切水果,把人指使得團團轉,對此杜銳瀾表示意料之中:“早知道你是個窩裏橫的。”

蘇黎笑嘻嘻地趴在被窩裏,掀開被子邀請道:“來我窩裏。”

杜銳瀾俯身将他的被角往下一壓:“等下着涼了。我去洗澡。”

蘇黎眨巴着一雙湛藍的眼睛,乖乖地把自己裹好了,連下巴也埋了進去,被子外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看得杜銳瀾快要邁不動步子,忍不住又把被沿往下拉了拉,捧着他的臉頰深吻,直把蘇黎親得漲紅着臉往被子裏躲才放開,自己去洗漱了。

蘇黎平時覺多得很,杜銳瀾洗漱完回來滿以為蘇黎又如往常一樣睡了,便輕手輕腳地上了床,熄滅頂燈,閉上眼睛。

然而躺了還沒五分鐘,就感覺到旁邊悉悉索索的,他剛開始只當是蘇黎睡得不舒服,要換個動作或者變成貓睡了,結果沒過多久,就感覺左側的被子被扒拉開了一條縫,蘇黎偷偷摸了進來。

也不是沒在一個被子裏睡過,多少有些考驗耐力,抱得到睡不到,杜銳瀾不是很喜歡,不過蘇黎今天心情不好,可以理解。杜銳瀾翻了個身,伸手掀開被沿将他裹進來,攬進懷裏,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問道:“睡不着?”

蘇黎不說話,只是抱着杜銳瀾的胳膊躺在他懷裏,然而沒安生片刻,就又不老實起來,拱來拱去的,讓人心躁,杜銳瀾壓低聲音訓斥:“別動了,乖乖躺着。”

然而他腿上忽然一癢,一條毛絨絨的尾巴纏上了他的小腿。

杜銳瀾實在繃不住了,一翻身将蘇黎壓住:“想幹什麽?”

蘇黎笑嘻嘻的:“睡不着,跟我玩。”

“玩什麽?”

“玩好玩的。”蘇黎伸出手臂摟住他的脖子,寬松的睡衣袖子滑落下去,肌理細膩的皮膚沒有布料的阻隔貼在一起,彼此體溫傳遞,蘇黎仰起臉,親了一下杜銳瀾的下巴。

杜銳瀾的眼神漸漸的升起了溫度:“你……”

蘇黎打斷他說:“我們去打分手廚房吧!我前兩天剛買的,最近忙得很,還沒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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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銳瀾:“……”

找打吧?這是找打吧?

杜銳瀾覺得自己的修養快要決堤了,他這輩子也沒這麽狼狽過,做了個深呼吸,杜銳瀾盡量使自己心平氣和:“你那邊的床頭櫃,第一層抽屜裏,有一瓶棕色的藥,你猜是幹什麽的?”

蘇黎頓了頓,突然抽了一口氣,故意發出打呼嚕的聲音,以示自己睡着了。

杜銳瀾剛躺平,就聽到懷裏的人哈哈哈哈地笑出了聲,笑完了又發出兩聲豬哼哼一樣的打呼嚕的聲音,接着又是樂不可支的一頓笑。

杜銳瀾咬着牙,勸自己,貓是自己買的,貓是自己買的。

畢竟哪個養貓的人沒經歷過半夜了人睡了貓不睡在身上跑酷呢?

第二天早上,杜銳瀾讓阿姨在三明治裏夾了蘇黎最讨厭的黃瓜片,結果蘇黎大鬧一場,把兩份早餐全都吃光了,只剩下了一盤子的黃瓜片。

杜銳瀾有苦說不出。

飯後,蘇黎還要去店裏收拾,昨天搬了一天也只是把東西都運到了萬方城,還沒有打理清楚,杜銳瀾卻攔住了他。

“收拾店面的事情,先讓你的店員去做。我們去把你的押金和違約金讨回來。”

“讨債?”蘇黎眼睛一亮,挽起袖子,“好啊!這我愛幹,要不要再叫幾個人?”

杜銳瀾笑了笑:“人我已經叫好了。”

蘇黎被他笑得一毛:“哎不是,真的叫人來?咱們可是法制社會,就算你有道上的關系,也不能這樣,這不好。”

杜銳瀾:“……”

你那眼神可看不出來覺得不好,反而是興奮的很呢,就差群毆的時候在旁邊鼓掌叫好了。

“哪有什麽道上的關系,我也守法得很。”

上次貓丢了,也有好好的通知警察局長幫忙來找呢。

司機開上車,兩人直奔步行街,在車上蘇黎給房東打了個電話,房東夫婦和他們前後腳進店。

杜銳瀾拽了張凳子坐在大廳裏,蘇黎站在一邊,被搬空之後大廳顯得更加空曠,門口的迎客風鈴還沒拆,門一打開,發出一串碎響。

“東西我搬完了,錢呢?”蘇黎冷道。

房東夫婦一進來,先就被坐在中央的杜銳瀾給鎮住了,雖然他坐着,頭也沒擡,但那種氣勢絕非市井小民所能見到的,具備十足的威懾,以至于一時之間,他們都沒能反應過來蘇黎在說什麽。

直到蘇黎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他們兩個才如夢初醒,不可思議的看向一天之內就變得空空蕩蕩的偌大店面。

“這……”房東夫婦面面相觑,他們本來打的是蘇黎一定搬不完的主意,到時候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來趕人了。

賀蘭清的要求很清楚,就是讓蘇黎被掃地出門,讓他渾身狼狽,讓他走投無路,最後徹底爆發,他們只需要把蘇黎被驅逐的樣子錄下來,就能拿到一大筆錢,以及為兒子拿到一個從B市參加高考的名額。

現在怎麽辦?

房東妻子用胳膊肘狠狠搗了老公一下,房東輕咳一聲:“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他咬咬牙:“我現在沒錢,等我把店賣了周轉開再說吧。我這店你給我禍禍成這樣,一股子臭味,還不知道賣不賣得出去呢!”

杜銳瀾聞言,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吩咐道:“不用了,錢你先留着。”

他對等在門外的人吩咐:“砸。”

頓時一行人沖了進來,手裏拿着戰備鍬,毫不客氣地抄起來就砸,當頭先砸在臨街的玻璃門上,一聲爆裂的脆響,吓得房東妻子尖叫起來,兩人抱頭閃躲。

杜銳瀾一動不動,定定地看着他們。店裏已經搬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些大件的東西和硬裝修,砸着怪沒勁的,也就玻璃碎了還帶個響兒。

幾人從門口一路砸到後倉,弄得到處稀碎一片,只有大廳裏杜銳瀾周邊還算有個落腳地,房東夫婦早已躲了出去,抖如篩糠,還在叫喊:“你這是H社會!我要報警!”

報警,杜銳瀾笑了,他也不愛拿權勢壓人,只慢條斯理地講道理:“你報警了無非也是讓我賠錢,我沒說不賠錢,你把損失合一合,看看你欠的違約金和房租夠不夠抵。”

他臉色冷冷的:“我大概算了算應該綽綽有餘,不過這店太空,我還沒砸夠,你給我裝成原來的樣子,我再砸一回。”

房東的臉都白了,抖着嘴唇,往後退了幾步,撂下狠話:“你給我等着!”

“我等着。”杜銳瀾點了點頭,“順便幫我給B大附中的張志高帶個好。”

聽到B大附中教務主任的名字,房東夫婦徹底慌了,B大附中正是賀蘭清答應幫他們聯系的學校,他們兒子成績不好,在H市一中就是個吊車尾,眼看考不上本科,就想到了這個法子,B市分數線低,想想辦法總能找個不錯的學校上的。

兩人倉皇離去。

杜銳瀾目送他們夾着尾巴落荒而逃,轉過身,蘇黎就站在一邊,興致勃勃地看戲,一雙圓而亮的貓瞳裏滿滿的興奮,就差鼓掌叫好了。

杜銳瀾沒忍住,戳了他腦門一下:“就知道看熱鬧。”

蘇黎反駁道:“誰看熱鬧啦?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你這樣做是敲山震虎,等他們回去跟賀蘭清打小報告呢是不是?”

“哪來的虎,”杜銳瀾笑了笑,“你未免也太給她面子了。你爸爸這兩天可能會叫你回家,到時候我陪你。”

蘇黎眨眨眼:“這就要見家長啦?”

“不給見嗎?”杜銳瀾反問。

“你可真倒貼。”蘇黎哼了一聲。

“誰讓我喜歡你呢?”杜銳瀾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臉上一派淡然。

蘇黎:“……”

好直白!他都不知道怎麽接了!

蘇黎讷讷道:“……那個,我,我去新店裏看看,哎呀我這個老板也是很忙的,好多事兒等着我決定呢,我我我我先走了……”

“害羞什麽,我這個倒貼的都不害羞。”杜銳瀾十分坦然。

“沒害羞,真忙,真、真得走了。”蘇黎支支吾吾的,淺淺的粉色已經從衣服的遮蓋下爬上了頸側。

“不害羞就過來親一口。”杜銳瀾點點自己的臉頰。

蘇黎哼唧片刻,湊上去,飛快地親了一口,轉身就跑了。

杜銳瀾含着笑意目送他離開了鋪子,站起身整整西裝,打算回公司了,恰在此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許智。

杜銳瀾接了。

“杜總,請劉主任看過了,病竈是典型的’老鼠尾巴’,有七成把握是食道癌,但還是需要做活檢才能确定。”

杜銳瀾臉上的笑意慢慢斂去了,看着破碎的窗玻璃,微微鎖起了眉頭。

片刻後,他說道:“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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