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病症

幾人聊了好一會兒,多半是蘇宇平在說,杜銳瀾附和,十多分鐘後保姆三催四請,賀蘭清和蘇展為才姍姍來遲,兩人一前一後地從樓上下來,看到沙發上的杜銳瀾的時候,賀蘭清一愣。

她全職在家。除了老師學校輔導班之外,關注的最多的就是美容院和奢侈品,因此并不認識杜銳瀾,但這并不妨礙她憑着敏銳的直覺,感受到來自上位者的壓迫。

賀蘭清的表情嚴肅起來。

蘇宇平聽到腳步聲,轉頭,臉就黑了:“幹什麽呢磨磨蹭蹭的,家裏有客人,不知道下來招待?”

賀蘭清本來已經打好了腹稿,此刻卻有點心虛:“展為的老師和我談他的期末考試成績……”

“什麽考試,小孩子考試有什麽好說的,你這樣教他,一點為人處事都不懂,成績再好有什麽用?!”

放在平時,蘇宇平一定會先過問蘇展為的考試成績,但今天,卻毫不留情地把她訓斥了一頓。

賀蘭清覺得不好。

她聽到房東描述的情況便立刻明了,蘇黎必然是有了什麽門路,他一個開店的,能和什麽厲害人物勾搭上?能憑借的,不過就是那張臉罷了。

賀蘭清三兩下便理清了其中的關竅,接着便裝作不經意地對蘇宇平提了兩句,蘇黎好像認識了些不三不四的人,打算走歪路子。如她所料,蘇宇平立刻就動氣了。

可是現在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對勁。

賀蘭清強行按壓下心裏的不安,笑着帶着兒子走過去,在蘇宇平身邊坐下,溫順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光顧着孩子的事兒。卻怠慢了客人。阿姨給小黎和你朋友賠個不是。”

蘇黎笑笑,兩人誰也沒給她遞臺階。

賀蘭清臉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蘇宇平讪笑道:“她就是個家庭主婦,天天圍着孩子打轉的,不懂事,蘇總見諒。”

接着對着賀蘭清便皺起了眉頭:“你趕緊去廚房看看午飯做得怎麽樣了,弄得豐盛一點。杜總,您有什麽忌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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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兩幅面孔,賀蘭清來不及生氣,先是一陣心慌,這個男人這麽年輕,蘇宇平對他卻是這樣的态度……

“吃不了太辣的。”杜銳瀾毫不拘束,非常坦然,“中餐的話不要放蔥和姜,或者做完後挑出來。”

那語氣,活脫脫拿賀蘭清當個廚子,不僅賀蘭清氣得咬牙,連蘇宇平也覺得有些不得勁。

不過轉念一想,蘇宇平又忍了,放在以前,他們這樣的身份,杜銳瀾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如今雖然說搭上話了,難不成還真指望對方跟來岳家的小女婿一樣,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硬扯出一個笑:“杜總口味清淡,我們家也不怎麽吃辣。”

賀蘭清進了廚房,保姆也進去幫忙,原本只知道蘇黎要來,賀蘭清又不願意和他虛與委蛇,準備得不是很充分,這會兒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才又端出來幾道像樣的菜,蘇宇平臉色又難看了起來,然而看着杜銳瀾給蘇黎喂了兩顆葡萄,他又浮上一層喜色。

看得蘇黎直想笑。

快一點的時候飯菜終于上桌,蘇黎也餓了,坐上去就開始惡貓撲食,猛得扒了一通飯,杜銳瀾給他撿了幾筷子菜,蘇宇平看見了,也跟着夾了一些,蘇黎碗裏眼見着堆起一座小山,他吃了一會兒肚子不那麽空了,才擡起頭,瞅了一眼面前的菜,把兩根蒙混進來的菜心丢進了杜銳瀾碗裏。

杜銳瀾沒有在意蘇黎這邊的小動作,他在看蘇宇平。

蘇宇平的周邊放了一杯白水,桌上有湯,但是他還是倒了一杯水,每吃一口,都要用水送服下去,即便如此,吞咽還是有些困難,他吃得很少,并且都是撿了些細軟的半流食。

杜銳瀾之前沒有見過蘇宇平,只看到過他的照片,相比起來,真人要消瘦不少,也不知是因為鏡頭的原因,還是……病症已經開始明顯起來了。

杜銳瀾垂下眼簾,喝了一口板栗雞湯。

飯後,杜銳瀾邀請蘇宇平:“我們到書房裏談談?”

可以說十分的反客為主了,可蘇宇平不以為忤,反而十分樂意:“好啊!杜總這邊請。”

這回,輪到蘇黎和賀蘭清站在同一戰線了,兩個人異口同聲道:“不行!”

說罷,互相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莫名其妙。

賀蘭清緊張道:“書房……書房,我還沒打理過,亂的很,不方便招待客人,有話不如就在樓下說吧!”

蘇宇平皺了皺眉:“書房什麽時候讓你打掃了?”

杜銳瀾偏過頭,嘲諷地笑了笑。

蘇黎不高興道:“杜銳瀾,你跟我爸進去要密謀什麽?怎麽還連我都不帶了?”

杜銳瀾溫和道:“去提親,你來聽嗎?”

蘇黎臉一紅,梗着脖子道:“聽……聽啊!”

“真不知羞。”杜銳瀾笑道,“我和你爸爸談生意,你在下面等我。”

蘇宇平也附和:“你跟你弟弟玩一會兒,我們說正事。”

他跟個初中生有什麽好玩的?蘇黎癱在沙發上擺弄手機,處理微信群裏的工作。

他正專心致志地跟岚姐讨論事情,忽然感覺到面前投下一片陰影,一擡頭像,卻是賀蘭清。

蘇展為已經被打發去寫作業了,空蕩蕩的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個。賀蘭清的表情終于卸掉了那層溫和慈愛的殼子,露出真實而複雜的一面。

厭惡、緊張,還摻雜着一絲畏懼,強撐出來的氣場後面隐藏着惶恐。

她不傻,她看得出杜銳瀾是個不能惹的人物,更看得出杜銳瀾對蘇黎百依百順的态度。

要糟。

“蘇黎,”賀蘭清開口了,“對不起。阿姨做了一些沖動的事情,雖然最終并沒有傷害到你,但不可否認,我的初衷是不好的……”

蘇黎放下手機,看着她。

“但是,”果然不出蘇黎所料,轉折還放在後面,“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你有了這麽厲害的愛人做靠山,而你弟弟,他什麽都沒有,他才十三歲,還有好長的路要走,我必須為他做好打算,我沒有辦法……”

蘇黎被她氣笑了:“不是,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什麽叫他什麽都沒有,他沒爸嗎?他沒媽嗎?我才是爹不疼娘不愛的那一個吧?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不要表現的像一個為了兒子争寵的妃子一樣行不行?”

他霍然起身,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使賀蘭清倒退半步:“我從來沒想過跟他争,我爸才五十多,我沒有廢物到自己混不下去天天盯着他遺産,不知道你對我這種敵意是怎麽回事,我忍夠了,今天就明明白白告訴你,你看好了你自己那一畝三分地,我不會去搶你的,你也別再來煩我!”

賀蘭清震驚地盯着他,半晌,顫聲道:“你……你這麽說有什麽用?你得讓你爸立遺囑才行……”

“什麽遺囑!”蘇黎大怒,“你想錢想瘋了吧?我爸他多大年紀,你就讓他立遺囑?”

底下的吵鬧驚動了上面的人,杜銳瀾推開書房門大步走到樓梯口:“崽崽,怎麽了?”

蘇黎盯着賀蘭清看了兩秒,對杜銳瀾道:“沒事。”

此時蘇宇平也走了出來,他臉色很難看,步伐也十分的沉重,對于樓下的争執,他仿佛全然沒聽見一般。

杜銳瀾走下樓來對蘇黎道:“崽崽,走了。”

“杜總!”蘇宇平在後面突然喊道。

杜銳瀾沒有說話,只是朝他點了點頭。

這氣氛太奇怪了,蘇黎被杜銳瀾塞進車裏還在不住地往後看:“你倆說什麽了,我爸怎麽看起來奇奇怪怪的?”

杜銳瀾俯身将安全帶扣好,關上副駕駛的車門,繞到車的另一側去上車,直到發動引擎上路,也沒有答複,蘇黎還在锲而不舍地問,杜銳瀾轉過頭,看到他圓溜溜的烏黑眼睛,心裏一軟。

蘇黎有知情權,他應該知道這件事所有的真相。可他應該如何去說,才能把真相對蘇黎的傷害降到最低呢?

“崽崽,”他目視前方的道路,發問,“如果你爸爸把所有的資産全都給了你弟弟,你怎麽想?”

蘇黎思考片刻,很快回複:“其實也在意料之中吧,我從來都不圖他那些錢,但是多少還是有點難過的。”

杜銳瀾點了點頭。

蘇黎察覺不對:“怎麽,我爸真的打算立遺囑了?”

杜銳瀾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崽崽,你生日是什麽時候?”

蘇黎一怔,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跑到了這裏來,但還是如實答道:“六月十四啊。”

杜銳瀾緩緩踩下剎車,将車子停在十字路口,轉頭看着蘇黎的眼睛,認真道:“你生在33年六月十四,你父母離婚在32年十二月份,那一年賀蘭清二十一歲,讀大三。”

蘇黎茫然地聽着這一串數字,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卻又一時反應不過來。

杜銳瀾心疼地揉了揉蘇黎的頭發,卻還是冷硬地剖開了蘇宇平的蒙羞布。

“你是三歲的時候被蘇宇平從你媽媽那裏搶回去撫養的,因為他和賀蘭清在一起五年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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