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設

顧北跑回操場之後站在了排尾有一搭沒一搭的攆着音樂做操,兩條細長胳膊活生生被掄出了急需截肢的無力感。

散場的時候各班由體育委員帶隊回班,這種時候操場上時最鬧騰的時候,三五男生擠在一起哈哈大笑,兩兩女生牽手研究着一會兒是先去廁所還是先去超市買根雪糕趁着上課前最後兩分鐘吃掉。

高放從隊伍中間位置一路竄到排尾,踮着腳愣是攬上顧北的肩膀,每每這個時候他都要感嘆命運的不公。

有人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麽營養品,就連牛奶都不喝兩口,愣是能在十七歲直接竄到一米八,有人從小到大拿牛奶當水喝,籃球場上上竄下跳,營養品吃了一籮筐,十七歲的時候攬着個一米八的還得踮着點腳。

“怎麽樣?剛才大馬猴跟你說什麽了?”

大馬猴,當年全票當選的馬主任的外號。

“能說什麽,老一套呗,從開除到敘利亞小孩兒,他能翻出什麽花樣來。”顧北漫不經心,完全沒把自己“光榮”進了教務處這事當回事。

高放擡着下巴指着前邊不遠處跟着班級隊伍往德育樓走的那人,語氣鄙夷且不屑:“你瞧瞧人家,你這見義勇為的被請去喝茶也就算了,人家這受害人都不說站出來為你說個話去替你做個證。”

顧北用手肘撞在高放胸口:“行了你,人是我踢的你說人家陳決幹嘛,他那點小膽子和尚訓他兩句他都要哭呢,你別說讓他去教務處撈我了。”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德行,你說從高一到現在你幫他多少回了,他就連個謝字也沒有,要我說你真多餘管他,下回讓七班那幫人真揍他一回他就知道感恩倆字怎麽寫了。”高放朝着陳決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顧北推開高放:“你這越說越離譜了啊,我幫他又不是為了讓他謝我的。”

“那你為了什麽?”

“我閑的行不行。”顧北在人群中盯住陳決的背影。

陳決的個子比高放還要矮,又瘦又小,在一衆正值青春期瘋狂長高的男孩子裏他秀氣的像個女孩,最開始的時候就是七班一個男生說他娘們唧唧的,把他堵在衛生間裏要扒他褲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小姑娘,那會兒顧北剛好跑出來上廁所給撞見了,當即兩飛腳把七班領頭的那個男生給踹進隔間裏去了。

再然後...

再然後馬鴻升就來了,顧北被請去喝茶了。

Advertisement

從那以後七班那幫人沒少堵過陳決,顧北也沒少去幫過忙,當然,馬鴻升也沒少請他去喝茶。

顧北透過那道單薄背影總感覺看到了另一個人,所以他幫陳決為的從來都不是一個謝字,陳決也從來沒說過謝,顧北因為幫他來來回回沒少進教務處,他一次也沒去和馬鴻升求過情,甚至在班級裏也不怎麽和顧北說話。

也不只是不理顧北,陳決在十一班幾乎沒有朋友,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

被推開的高放在顧北肚子上掏了一把,撒腿就跑,顧北穿着人群追他,兩個人一個站在排中的一個站在排尾的成了最先到教室的。

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高放急剎車扶住了門框,追上來的顧北差點一腦袋拱在他背上,張嘴罵人之前顧北看見了教室裏自己座位後邊新添了一張桌子,正收拾位置那位同學他也眼熟的很。

那不是走廊拐角那位拽哥麽。

高放回頭小聲問顧北:“這人誰啊?”

“轉學生呗,還能有誰。”高二十一班的人都跑了上來,為防交通堵塞顧北把高放推了進去。

轉學生靳蕭同學成了稀罕物,哪個進班級的都得往他這邊看兩眼,吳尚進門的時候感覺整一班的人都睡落枕了似的,除了顧北。

“來來來,安靜一下!”吳尚徒手敲講臺,班級裏竊竊私語聲這才停了,“咱們趁着離上課還有幾分鐘時間先開個班會啊,先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

吳尚朝靳蕭招手,靳蕭起身的時候顧北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椅子被轉學生的桌子給拱了一下。

“靳蕭。”

聲音幽幽從頭頂傳來,顧北腹诽,就倆字?拽哥人設立的有夠穩。

“好,認識過了新同學我們來聊聊老夥伴的事吧。”吳尚伸手點顧北:“講講吧,怎麽又被請教務處喝茶去了?”

顧北笑嘻嘻的說:“老師,這回我真是路見不平。”

“得了吧你!”吳尚反駁的快:“你哪回不是路見不平?下回能不能不路見不平?”

顧北很是誠實的搖頭。

吳尚覺得顧北真的是他教過最差的學生,沒有之一。

學習成績這方面聞者傷心聽者流淚也就算了,偏偏這位還是個愛打架鬥毆的,顧北去教務處一趟他工資就得扣二百,一學期下來他那點基本工資有一半都讓顧北給抹幹淨了。

但吳尚心裏很清楚,顧北也不是差的一無是處,至少在某些方面還是很聽話的。

顧北從不耽誤別人學習這一點是讓吳尚很欣慰的,高一的時候他找了顧北談心,抱着一絲希望想要把顧北拉倒知識的海洋裏,奈何顧北一心要往岸上游,直到學期末的時候各科老師集體放棄對顧北的拯救,全體老師最後的希望就是顧北自己不學也別耽誤別人。

這話被顧北堅持貫徹落實,上課聽不進去那就睡覺,堅決不和前桌高放講話。

吳尚現在就希望高三畢業之前顧北能夠不要再去教務處和馬主任喝茶了,他那點基本工資經不起這麽折騰了。

“顧北,你要是繼續這樣下去我就要給你媽媽打電話了。”

吳尚一招致命。

顧北不再頂嘴,他擡起頭盯着吳尚說:“我知道了老師。”

吳尚大概也反應過來自己這招殺傷力太大,摸了下鼻子囑咐課代表去找老師來上課之後自己也走了。

教室裏沒了老師,低語聲湊在一起十一班一下子變成了菜市場,高放朝着門外翻白眼,轉過身和顧北說:“別搭理老吳,這人一頂一的損。”

顧北聳肩:“本來也沒想搭理他。”

老師進門在顧北眼裏那就是安眠藥進門,老師站上講臺他就趴到桌子上了,為後桌的靳蕭提供了很是開闊的視野。

“新習題第四十三頁。”物理老師孫子濤向來沒有廢話,說完才看見班級後邊坐着的那個新學生,卷成筒的習題冊指了指靳蕭:“沒有冊子就去跟別人看一個。”

孫子濤指的別人當然不包括顧北。

靳蕭起身拎着椅子坐在了顧北座位旁邊。

趴桌子的顧北聽見椅子腿落地的時候以為自己幻聽了,直起身一轉頭發現靳蕭已經坐下了,班級裏所有人都齊刷刷的轉頭看着他倆。

“要不,你換個位置坐?”顧北很是友好的給不了解情況的新同學提了建議。

“為什麽?”

為什麽...

能為什麽!因為我那本習題根本沒寫!

“顧北趕緊拿了習題冊跟靳蕭一起看,其餘同學翻到四十三頁了麽?”

靳蕭沒有要走的意思,顧北又不好拖着耽誤別人上課,不情不願的從亂七八糟的桌堂裏抽出了那本嶄新的練習冊,憑借着意識朦胧時聽到的頁數,顧北打着哈欠把習題冊給翻開了。

練習冊推到靳蕭跟前,顧北跟完成了什麽了不得的使命似的,又趴回桌子上去了。

眼看着就要睡着的時候有人在他耳邊按了兩下中性筆,顧北兩次入睡失敗,心情差到極點,沉着一張臉坐直身子發現桌子上貼了張便簽。

【我能在你書上做些批注麽?我沒有帶空白本子來。】

那行字體清隽工整,行雲流水,顧北看着那行字忽然想到了一個成語。

字如其人。

在桌堂裏摸了半天摸出一支筆,顧北在那行字下留下了自己的字跡。

【随你便。】

顧北的字和靳蕭的字放在一起不說是雲泥之別也差不多了。

寫完,顧北把筆扔回桌堂趴桌子安穩睡了,這回終于沒人再叫他。

踩着下課鈴醒過來,高放轉過身問顧北:“廁所去不去?”

顧北搓着眼睛起身,高放這人向來為人和善,自從上學以來唯一愛好就是團結同學,問完顧北又去問顧北的後桌:“靳蕭,一起麽?”

靳蕭沒說話,只是搖頭。

被拒絕了的高放也沒什麽挫敗感,渾不在意的搭着顧北的肩膀出去了。

往衛生間走的一路上顧北的表情都很不爽。

“小北北,這跟誰置氣呢?”

顧北貼着牆根走避開在走廊撒歡的同學。

“我跟誰置氣?”

“就是啊,這不是問你呢麽?跟誰置氣呢?”

能跟誰置氣。

政教樓走廊那麽寬非得站在拐角等着撞人,人家說對不起,連句沒關系都不會說?班級裏那麽多同學非得選他一起看練習冊,隔着一條過道的同學又不是擺設!高放好心叫着一起去廁所又不是為了跟你站一排比大小,人家就是看你一個新轉來的想跟你交個朋友而已,不領情就算了怎麽連話都不說一句?

你裝的哪門子拽哥?

顧北長這麽大最讨厭兩種人,一種是仗着自己長得高又會打架就四處欺負人的,一種就是靳蕭這樣的拽哥。

作者有話說:

(沒有初戀,沒有小時候見過,實打實的第一次見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