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奇
靳蕭手裏拿着顧北出門之前新換給他的冰袋下了樓,顧北跟在他的身後。
巷子口那些小攤上還沒有收攤,攤子上冒着的熱氣順着巷子口飄到了梨花樹下,靳蕭沒有要往遠處走的意思,他和顧北又坐到了那天坐的花壇的邊緣。
顧北沒有說話,他雙手撐着邊緣,目光落在巷子裏進出往來的行人身上,偶爾有看到他的相熟的人會老遠揚給他一個微笑,他也以微笑回應。
靳蕭叫了他一聲:“顧北。”
顧北側頭看過來的時候嘴角還有剛剛跟人打過招呼之後殘留的微笑。
“對不起,白天在學校的事對不起。”
顧北又轉了臉去看巷子沒再看靳蕭,他似乎并沒有把白天靳蕭對他的妄自揣測放在心上,他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語氣四平八穩不見什麽波瀾起伏的說:“白天不是道過歉了麽,非要聽我說句沒關系麽。”
靳蕭不知道說什麽了,他道歉只是因為真的覺得很抱歉才會說對不起,并不是為了聽見顧北說那句沒關系。
顧北問靳蕭:“手還疼麽?”
靳蕭将冰塊從手上拿開,紅腫的地方已經消下去一些了,他試着做了個抓握的動作說:“沒事了,不疼了。”
顧北低頭去看靳蕭的那只手,他眉心微微向上挑了一些,靳蕭在衛生間門口攔着他,冷靜的讓高放去取拖布來,砸門、跟着他進門、一拳放倒一個的場面就好像是上一秒才發生的事情。
他問靳蕭:“在衛生間門口為什麽攔着我?”
“你情緒太激動了,要是不攔着你你可能會踹門,那一扇門至少五百。”
靳蕭聽見顧北輕輕笑了一聲,顧北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有些鼻音,鼻音短暫到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見顧北的唇角向上勾了勾幾乎不會想到顧北是在笑。
顧北又問靳蕭:“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麽?例如我為什麽聽到陳決被秦子明他們欺負會這麽激動。”
靳蕭搖頭:“好奇也沒有用,你想讓我知道的時候自然會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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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白天的時候還瞎猜?”
靳蕭:“...對不起...我...”
顧北看向靳蕭,靳蕭臉上一貫的冷靜內斂被慌張和不安取代,他略微低着頭,目光好像是落在了地上那瓣被晚風吹落的花瓣上。
別說,這樣逗逗靳蕭心情還真的挺好的。
顧北在心裏很不人道的想着。
“我不是喜歡陳決。”
靳蕭擡頭看向顧北,顧北好像總是喜歡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開始自白。
“只是...”
顧北略作停頓,靳蕭卻好像在顧北停頓的這一兩秒中之內想到了很多事情。
那天晚上在路邊,顧北跟他講和紅毛他們之間的事情的時候提到過的,他初中的時候一直在被同學欺負。
“只是我曾經是陳決而已。”
顧北的語調壓下去了一些,靳蕭聽的足夠仔細,他發現顧北的尾音有些顫抖。
“我上初中的時候也被同學堵在過衛生間裏,那會兒我比陳決還要瘦一些,他們的人也沒有秦子明多,那天他們誣賴我偷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的錢,五塊錢。”
顧北壓着嘴角無奈的搖了搖頭:“窮歸窮,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我還是不屑于做的,他們就像秦子明一樣把我堵在了隔間裏,有人拎着清潔工放在洗手臺下的水桶在水龍頭下接了滿滿一桶水,他們把我從頭到腳淋了個濕,就因為我不承認。”
靳蕭的眉頭慢慢擰了起來,顧北每說一個字就把靳蕭往當時的場景裏拽了一寸,他的手不自覺的像顧北那邊挪去。
“後來那個男生說我爸是瘾君子我也不是什麽好人。”顧北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他忽然轉頭看向靳蕭展了個笑:“對,我爸是毒品注射過量死的,你之前問我我長得是像我爸還是我媽我說我長得像我爸其實是騙你的,他死的時候我太小,我根本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子了。”
靳蕭看着顧北那個笑,心裏忽然就泛了點難以名狀的酸,他之前以為顧北至少要比他幸福一點。
“後來那個說我偷錢的男生用他的鞋底踩住了我的手背,然後慢慢的,一下一下的碾着我的手。”
天色已成墨藍,天上只有一顆啓明星,路燈在一瞬間亮起,暖黃色的燈光披在顧北身上,像是一個厚實的擁抱将顧北給圈了起來,只可惜今晚的光照不亮從前的暗。
“為什麽...”
“為什麽不去找老師不報警?”顧北把靳蕭的話補全,又說:“找了,我沒等到第二天,當晚我就給老師打電話了,老師讓我第二天去學校再說,第二天我一大清早就等在辦公室門口了,結果老師跟我說監控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畫面,他問我有沒有證據,我把我的手背給老師看了,老師找到了那幾個學生,他們一口否定自己的所作所為,說我的手腕肯定是自己擦傷了然後賴在他們頭上的。”
靳蕭不必聽下去就已經知道事情的結局了,就像高放和他說的那樣,老師一定會安一個誣賴同學的名號在顧北身上。
“後來呢?”他還是問了。
“後來因為他們人多我又找不出個證人來為我證明,所以這件事情就變成了我的錯。”
靳蕭的手在顧北身旁攥緊。
“我幫陳決的原因并不是像你猜測的那樣離譜,喜歡他個屁,你看看他天天看我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了我似的,我不過就是自己受過那種疼,在我受那種疼的時候沒人來幫我,我不想自己也成為冷眼旁觀看熱鬧的人,所以我想要幫陳決。”他問靳蕭:“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靳蕭的手搭到了顧北的手背上,溫熱覆蓋上來那一刻,顧北眯了眯眼之後從靳蕭手下把手抽走了。
手心落空,靳蕭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收回手說:“抱歉,我剛剛...”
他沒有辦法解釋自己的動作,因為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顧北并沒有介意這件事情,他接着跟靳蕭說:“其實今天你是知道秦子明要說什麽才會動手打他的吧。”
靳蕭點了點頭,在他動手之前秦子明說的最後一個字是“基”,結合上午在考場那會兒還有秦子明在衛生間看見顧北的時候說過的那些話,靳蕭大概能猜出秦子明沒有說完的那個詞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秦子明要說顧北是個基佬。
“靳蕭,謝謝你。”
靳蕭用指腹蹭了蹭剛剛握過顧北的那只手,他沒有跟顧北說不客氣,而是思維直接跳躍到了另一個方向,他問顧北:“你今天考試考得怎麽樣?下午數學選擇題最後一道你選了什麽?”
顧北快速的眨了兩下眼睛,這發展着實出乎他的意料了,靳蕭不是應該問他謝什麽麽?這該數學選擇題什麽事?
“選...選了D。”
靳蕭咂了一下嘴:“怎麽能選D呢?之前做過的卷子上不是有例題麽?那道題套用的公式你前天晚上睡前才給我背過。”
“那...應該選什麽?”
“選A啊!笨!”靳蕭擡手在顧北腦袋上拍了一下,随後長腿一直,自顧起身往樓上走了,邊走邊說:“別傻坐在那喂蚊子了!趕緊上來背單詞。”
顧北:“???”
說好的今天手疼不想學習呢?聽完故事就要扯人上去受刑?就算是封建地主也沒有這麽不講道理的吧!
顧北口嫌體正直,從胡梅房間裏把桌子搬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一點了。
兩點多他迷迷糊糊剛睡着的時候聽見身邊的靳蕭念叨了一句什麽,不過他沒聽清也沒有那個精氣神能掀開眼皮問問靳蕭說什麽了,兩眼一閉一覺睡到大天亮。
顧北和靳蕭在早上考試之前不出意外的被拎去了教務處,這回和他倆同行的還有高放以及陳決。
“馬主任好!”顧北進教務處比進自己家廚房還熟悉,他進門就朝馬鴻升打招呼,“馬主任您早啊!馬主任吃了沒?”
“你給我站好!”馬鴻升擡腿作勢要踹顧北,最終還是以一個白眼替代了。
顧北看着站在馬鴻升面前的秦子明幾人,他略有些為難的跟馬鴻升說:“馬主任我倒是想站好,但是您這辦公室也太小了,這都快沒地方站了啊!”
“你少廢話!”馬鴻升怕耽誤開始時間,直接進入正題:“來,你們這麽多人,誰先跟我說說昨天怎麽回事?”
“我先說!”夏宇那胳膊舉的老高,就怕馬鴻升看不見。
“說!”
“報告馬主任!我和秦子明他們昨天在衛生間好好的上着廁所,顧北和靳蕭就沖過來了!”夏宇的指頭越着好幾個人指着靳蕭和顧北,“靳蕭沖進來就打人!您看他們把秦子明都打成什麽樣了!他還砸了衛生間的門玻璃”
“你他媽放屁!”頭一回見識到秦子明這一夥人颠倒黑白的本事,高放一時沒忍住,作勢就要沖上去。
馬鴻升一本書照着辦公桌就拍了下去:“罵罵咧咧的你像什麽樣子!靠牆邊給我站好!”
靠牆這活高放可是熟悉得很,在燒烤店跟紅毛他們打架進警察局那天,警察就讓他靠牆站着來着。
“馬主任,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您問陳決,昨天我們在衛生間偶遇了來着。”
夏宇一本正經的扒瞎,屋子裏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陳決。
作者有話說:
咋也不能耽誤複習!給我背單詞!在看文的學生黨們今天的作業做完了沒~(球球大家留留評投投海星吧,孩子餓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