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脾氣

靳蕭聽着顧北把衛生間的門摔出了嘭的一聲響,他側了身子,将腿蜷到了床上,身邊幾厘米的位置就是顧北剛剛躺過的地方,他将手搭上那處床單。

今夜晚風太急,就這麽片刻便把顧北留在那裏的溫度吹得無影無蹤了。

靳蕭收回手,搭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還好,風還沒有吹到這裏。

顧北在衛生間躲了很久,等他出來的時候靳蕭已經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面朝着牆睡着了,他暗自偷笑,今晚這賬就這麽算完了,他放輕手腳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找出了筆,在日歷上又畫了一個圈。

關了燈,顧北掀開被子一角背對着靳蕭躺了進去。

燈光消失在屋子裏,背後傳來的暖意是靳蕭所無法忽視的,他慢慢睜開眼睛在黑暗中看着眼前的那堵牆,顧北家的筒子樓估計是臨川最老的建築了,裝修時間也已經很長了,即使關了燈靳蕭也能看見牆上的斑駁。

窗外有雲遮月,雲飄得太快,窗簾下透進來的月光将牆上的斑駁連接,看起來就像一幅畫,畫的是顧北的影子。

這一晚,靳蕭前半夜看牆上的影子,後半夜看顧北的背影,天亮的時候他才撐不住睡着了,第二天上課時竟然比顧北的精神還要好一些。

收了轉賬的方子茹沒再給顧北送過東西,但在走廊裏看見顧北的時候已經不像從前一樣視若無睹了,顧北避之不及,能不出班級就不出班級,每天課間不是被靳蕭抽查當堂筆記就是拉着靳蕭一起在教室最後那扇窗戶前看風景,他拉着靳蕭在那窗戶跟前站了一個星期,靳蕭一眼風景都沒有看進去過。

“我的天,這麽遠虧他能投的進去。”顧北指着樓下的球場上,不知道是幾班的學生投進了一個超遠三分球。

站在顧北身邊的靳蕭聽見顧北如是說才往球場上看了一眼,顧北還在為剛剛的那個進球直咂嘴。

“我也能。”

顧北沒有質疑靳蕭,因為靳蕭的确能,祝念給靳蕭送水的那場球靳蕭就投進過一個比剛剛那球距離還遠的球,就是那個球惹了全場一片驚呼,男生女生恨不得直接把靳蕭擡起來繞場一周。

“是是是,小靳老師可厲害了,能文能武,就沒有我們小靳老師不會的東西,就沒有我們小靳老師搞不懂的東西。”

靳蕭的視線落進了操場上歡鬧的人群當中,他其實很想告訴顧北,他有搞不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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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哥!門外有人找你!”

自從得知靳蕭期中考的總分之後高放就改口叫蕭哥了,他原本是想叫大佬的,但顧北說聽着像古早港片的黑社會反派,高放又覺得叫霸霸實在不太像話,這才叫了蕭哥。

“又是誰!”顧北比靳蕭還要先回頭,他皺着眉望向門外,今天已經不是第一天有人來找靳蕭了。

連着一個星期的時間,幾乎天天都有人來找靳蕭,全是小姑娘來送東西的,不然就是幫忙轉交東西的,靳蕭幾乎每天都是冷着臉出去冷着臉回來,怎麽出去就怎麽回來,管來人是送情書還是送吃喝零食,靳蕭一概不收。

拒絕的方式過于直白導致靳蕭在一衆女生心裏留下的形象着實不太好看了,高一的那些小學妹背地裏叫靳蕭玉面小閻王,大約是一傳十十傳百,臨川一中的女生都知道了高二十一班有個不會說話也不會笑的靳蕭,這星期已經沒什麽人來找靳蕭了。

對于過旺的桃花,靳蕭這個當事人倒是沒覺得什麽,反倒是把顧北給煩得不得了。

顧北朝門外張望一圈也沒見個扭扭捏捏的小姑娘,他又問高放:“誰找靳蕭?”

高放咬了一口雪糕,張嘴還直冒涼氣,嘶斯哈哈的告訴顧北:“三班那個叫...叫童旗的。”

“童旗?”顧北一臉疑問,他好像沒聽說過三班有這麽號人物。

“前天...前天剛轉過來的。”高放猛地想起了什麽:“他們說童旗是平江轉來的,蕭哥你不也是平江的麽,你倆該不會是同學吧!”

靳蕭沒說是或不是,只說:“我先出去一趟。”

高放點頭,顧北卻跟着靳蕭一起走了。

“哎哎哎,北北你幹嘛去啊。”高放拉住了顧北。

顧北被高放給拽懵了,他“哦”了一聲:“我...我回座位。”

高放将信将疑的松手,剛才顧北那明顯就是要跟靳蕭一起走人的意思。

靳蕭走出門口左瞧右望也沒看見童旗,轉身準備回班級,突然有人從身後的拐角處蹦出來。

“嘿!”

靳蕭不驚不喜的轉頭,童旗站在他身後張着手,表情誇張像個小惡魔。

“什麽表情啊。”童旗見靳蕭連唇邊都欠勾一下,頓覺有些失望,老朋友見面怎麽着也該笑一下吧,他擡手拳頭揚的倒是高,落下的時候就像撓癢癢一樣,“你看見老同學就是這個表情啊?”

靳蕭禮貌性的勾了勾唇,這一勾還不如剛才什麽表情都沒有,這樣看起來着實有些敷衍。

“你怎麽跑這來了?”

童旗朝靳蕭勾手,示意靳蕭靠近一點。

靳蕭微微彎腰離得近了一些。

“我不是說了麽,你跑到哪我就追到哪。”

靳蕭聽完,他直起腰沉默的看着童旗,童旗揚着一張笑臉,臉上是說不盡的得意和興奮。

“無聊。”靳蕭轉身就走。

童旗沒有追,他站在原地朝着靳蕭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靳蕭走進班級擡眼剛剛好看到匆忙低下頭的顧北,他朝顧北剛才看着的地方看了一眼——教室中門,透過那塊玻璃剛好能看見剛才站在門外的他和童旗。

顧北手裏握着筆,本子上連個墨點都沒有,他習慣性的咬着筆問靳蕭:“你在平江時候的同學?”

靳蕭只是短促的“嗯”了一聲,上課鈴把他沒說完的話給壓了下去。

當天晚上靳蕭的手機出奇的忙,他給顧北講題的時候響了四五次,把顧北吵的好不耐煩,能坐在這學就已經不易了,他可沒有偉人鬧市中讀書的本事。

“你趕緊看看是哪個催命鬼,這一晚上了!煩死了!”顧北煩躁的搓着鼻子。

靳蕭這才拿了手機,屏幕上已經擠滿了消息通知,微信消息、未接來電、短信、QQ、甚至連平時基本用不到的郵件都收到了新的未讀郵件,靳蕭沒有解鎖仔細看,他打開靜音鍵将手機扣在了桌上。

“接着看題,我講到哪步了?”

顧北咬着筆問靳蕭:“你是認真的麽?”

解題步驟就在草稿紙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只要靳蕭是認真的或者他能低頭看一眼都問不出這種問題。

靳蕭微怔,他心中的理不直,自然是壯不起來氣。

顧北推了卷子,起身的時候腿彎将椅子往後推了幾厘米,椅子腿摩擦在地上那聲音比靳蕭的手機鈴聲還讓人心煩。

“你自己學吧,我困了,困得要死,睡覺去了。”顧北出去的時候還貼心的把門給摔上了,好在胡梅屋子的門關不緊,否則非把胡梅吵醒。

自從顧北給靳蕭畫了靳老師簡筆畫的那天晚上開始,他每天晚上學習結束都會給靳蕭畫一幅畫,詳細的畫出靳蕭當天的人設,昨晚的小靳老師是目光如水的溫柔派,雖然眼睛被顧北畫成了一大一小。

今晚的顧北什麽都沒給靳蕭留,只留給靳蕭一小片紅,今晚的卷子有些難,上課時的筆記有些記得太匆忙字都已經壓成了摞,縱然靳蕭讓顧北去查筆記他也查不到什麽有用的知識點,靳蕭只能拖近自己的椅子邊給顧北講題邊讓顧北補筆記,一來二去兩人的膝蓋就貼到了一起,顧北估計是不在意才一直都沒收回自己的膝蓋,貼了一晚上,靳蕭膝蓋外側落下了一片小紅印。

回了房間的顧北直接将被子全部霸占,能蓋的蓋,能騎的騎,光溜溜的床鋪擺在燈光下大有一副想把靳蕭凍感冒的架勢。

被調成靜音的手機始終不斷蹦着新消息,靳蕭把擺在胡梅屋裏的學習桌全都收拾妥當又給胡梅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才回了房間。

靳蕭見顧北用被子把自己綁架,他生怕悶壞了顧北,靳蕭兩步上前扯了扯被顧北攥的緊實的被子。

“別鬧了,悶着自己。”

顧北不依,反倒把被子又往上扯了扯。

其實也不是和靳蕭置氣,顧北只是不知道自己現在拿下來被子該怎麽面對靳蕭,今天一天之內他已經對靳蕭發了幾次脾氣了,每次都是莫名其妙。

中午的時候嫌棄靳蕭不吃青菜杆,學着馬鴻升用敘利亞的小孩給靳蕭講道理,這還算溫和的,下午那會兒靳蕭上課又用筆戳了顧北的背,意在提醒顧北別睡覺,結果顧北下課直接給靳蕭甩了臉,橫眉冷對的跟靳蕭說:“我有起床氣,你現在能不能。”

晚上這會兒就更莫名其妙了,靳蕭兢兢業業的講題,一邊要忙着自己的題庫一邊又要注意顧北的作業,縱然手機響個沒完但靳蕭一次都沒拿起來看過,外邊一小時收費小一千的補課班的老師的态度都未必能有免費的小靳老師的态度好,可顧北聽着那手機鈴聲跟催命似的他就煩。

一想到童旗做給靳蕭的那個鬼臉他就更煩。

那男生長得就不像什麽好東西,跟秦子明他們一樣!

又想到了童旗,顧北躲在被子裏翻了個白眼。

靳蕭沒再扯顧北的被子,他拿在手裏的手機不停地有電話打進來,歸屬地是臨川,但沒有備注。

“喂。”

顧北聽見靳蕭似乎在房間門口打電話,這回他也不等靳蕭來扯,自己就把被子給掀了。

作者有話說:

一個被拒絕就不往前沖了的祝念以及那些鬧着玩似的追求者根本不能讓顧北心中警鈴大作,關鍵時候還得看小童同學,狗脾氣顧北下一章就要咬靳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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