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威脅

靳蕭給胡梅挑的護工也是最貴的,剛從醫院樓下自動提款機取出來的紅色票子成沓的交到了那個年近四十的女人手裏。

顧北把眼睛哭成了核桃,他站在靳蕭身後看着靳蕭站在醫院的廊燈下和那個半夜從家趕來接生意的女人交談。

“哎呦!這大姐真是好福氣。”護工越過靳蕭去看顧北,“這得是多好的命啊,一下養了兩個這麽孝順的兒子,不像我們家那個呦!個死崽子簡直是要愁死我了!”

靳蕭本來就不太喜歡和陌生人聊天,護工阿姨這樣熱情的拉家常他更是不擅長,顧北今天很累了,已經快四點了,現在帶顧北回家還能睡兩個小時,靳蕭沒讓顧北進病房和胡梅說話,他替顧北進去了。

胡梅睡得迷迷糊糊,睜眼看是靳蕭來了,心裏總有幾分踏實的,靳蕭來了也就說明他和顧北沒有再吵架了。

“蕭蕭。”胡梅一如往常的拉住靳蕭的手,蒼白的唇費力的開合着:“阿姨知道...知道今晚都是你在忙前忙後,阿姨...阿姨謝謝你。”

靳蕭笑着搖頭:“阿姨,您又和我說謝,要是論謝的話那也是該我說才對。”

“蕭蕭,你晚上是不是和北北吵架了?北北是狗脾氣,你別和他一般見識,他也不是有心的。”胡梅替顧北解釋着,“阿姨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的,希望北北能永遠有你這麽個朋友。”

胡梅看得出來,顧北和靳蕭很投脾氣,她希望靳蕭能永遠和顧北這樣好,這樣等她死了顧北就不會一個人哭了,靳蕭總能安慰他兩句的。

“阿姨,您說的沒錯,顧北是狗脾氣。”靳蕭皺鼻子跟胡梅撒嬌,“他咬人可疼了。”

胡梅用力的呼吸着還要朝靳蕭笑:“他咬你我幫你打他。”

“好。”靳蕭樂呵呵的應,“阿姨,我給你找了護工,我和顧北晚上下課就過來看您,白天的時候您有什麽需要的就跟護工說,護工阿姨人很好,你安心養病,也不要擔心顧北,我會看着顧北學習,看着顧北好好吃飯的。”

胡梅拉着靳蕭的手除了謝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靳蕭從病房出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顧北,問了護士,護士說顧北一個人往電梯口去了,靳蕭的心登時就慌了,他怕顧北像他說的一樣一走了之,他越急電梯越不急,卡在八層不上不下,靳蕭轉頭就從安全樓梯跑下來去了。

胡梅的病房在十七層,靳蕭跑到樓下的時候腿都軟了,他扶着門框連氣都沒喘勻,擡頭就見顧北蹲在門口。

門口的燈光剛好照在顧北身上,他縮在那,縮成了一團,就像一只連流浪都不知該往哪裏流浪的貓,渾身是傷的蹲在那倔強的舔舐着傷口不肯讓任何人來安慰,誰靠近都會炸毛,但靳蕭是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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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蕭站在顧北身旁,他垂下手揉了揉顧北的腦袋,他朝顧北伸手,等着顧北來牽。

“顧北,走了,我帶你回家。”

顧北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插進靳蕭的指縫裏,借着靳蕭的力氣起身,然後和靳蕭一起走在清晨無人的街頭,走在熹微晨光裏,走在不知道什麽時候騰起的那片霧裏。

僅剩的兩個小時裏,顧北睡得很安穩,他抱着靳蕭的胳膊,什麽夢都沒做,他照舊醒在鬧鈴響之前,靳蕭還在睡,他像往常一樣伸手關了還沒來得及響的鬧鈴,然後換好衣服去洗漱,從廚房門上拿了圍裙進廚房給靳蕭煮粥和雞蛋。

平常的早晨好像昨夜的所有波瀾全都平息了,夜裏那些焦躁不堪和差一點的分開全都被升起的太陽給驅散了,顧北照樣和靳蕭并肩走進學校大門,連眼神都不給站在門口抓違紀的馬鴻升。

貼吧裏那篇帖子已經消失了,不知道是吧主删了還是發帖子的人自己删掉了,帖子不存在于貼吧,卻存在于所有人的口中。

十一班早讀前依舊熱鬧,不過大家在讨論的不再是李華為什麽有那麽多的筆友,不再是為什麽這個角的度數永遠不是整數,而是那篇帖子到底是誰發的,照片裏那兩個抱在一起的男生到底是誰,他們究竟是高一高二的還是高三他們同年級的同學,發帖人的意圖到底是什麽,學校領導和老師究竟有沒有看過那篇帖子。

一天的風平浪靜證明學校領導和老師沒有半夜上網沖浪的愛好,不過風言風語總是聽到了一些的。

隔天的全校大會上,校長站在主席臺的陰涼下喋喋不休的一再教育臨川一中所有學生都必須嚴格遵守校規,如有違紀一律開除!

顧北在太陽底下曬了一身的汗出來,校長說到開除兩個字的時候他不免晃了身形,站在他身後的靳蕭始終做着随時接住倒下來的顧北的準備。

不過顧北很争氣,他堅持到了全校大會結束,高放用一根冰冰涼的雪糕救了顧北半條命。

競賽日期越來越近,靳蕭去育才樓的時間越來越提前,最近兩天靳蕭已經幹脆連晚飯都不吃了,下了課就往育才樓跑。

“靳蕭!”顧北手裏拿着面包喝牛奶追上了靳蕭,他把東西塞到靳蕭手裏,“別在拿一等獎之前把自己餓死了。”

靳蕭拿着還溫着的牛奶,心裏也是暖的,他四下看了一圈,一再确定沒人而且也不會有人經過才跟顧北說:“心疼我那就親親我?”

顧北瞪着眼睛,又羞又怕:“別抽風!上課好好聽老師講題,我回班級了。”

初秋晚風微涼,風過樹林吓得鳥朝更高的地方飛,樹葉翻飛唰唰響着,靳蕭擡腳踩住了一片剛好落在地上的樹葉,他朝着一棵樹後邊的藏着的那道藍白色身影低聲說:“出來吧。”

那道身影自然不會這麽聽話,他依舊相信這棵靳蕭兩腳就能踢折的小樹苗能藏得住他。

“陳決。”靳蕭将牛奶抛到空中又穩穩接住,他的聲音和吹過樹林的晚風一樣涼,“這次也拍照片了麽?”

陳決吓了一跳,運動會那天他去小樹林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靳蕭是怎麽知道的,聽靳蕭的意思他是知道了拍照片的人,那麽也就是說靳蕭也知道是誰發了貼吧,知道是誰害顧北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

不過這有什麽的呢。

活該。

“你怎麽知道?”陳決不再藏了,他從樹後轉過身來和靳蕭隔着幾米的距離對視着,對峙着。

“運動會前一天下了雨,看臺後邊那片小樹林不太朝陽,落了雨第二天泥濘得很。”靳蕭的視線落在陳決的白鞋上,“白鞋不耐髒,你不知道麽?”

陳決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靳蕭踩着樹林裏的石板朝陳決的位置走過去。

他梗着脖子,眼睛裏的害怕已經淌成了河,偏偏還要裝鎮定。

靳蕭走近,說實話,他很欣賞陳決這種倔強不肯認輸,即使害怕也不求饒的精神,但陳決實在把這份精神用錯了地方。

“你說說秦子明他們欺負你的時候你也有這份能耐該多好?”靳蕭比陳決高出去很多,他擡手搭在樹幹上,微微彎腰看着陳決,他微眯着眼睛,唇邊帶笑的跟陳決說:“不要以為我跟着顧北救了你一次我就是什麽好人了,你錯了,我比秦子明他們還要壞的多,所以你下次再在背後搞小動作之前好好想想,我發誓,我打人絕對比秦子明和夏宇那幾個廢物要疼的多。”

陳決有一瞬間是真的很想跑。

靳蕭太會裝了,他平時在教室裏不愛理人但有人去找他問題或者約他打球的時候他也總是和和氣氣的,他跟在顧北身後一聲接一聲叫顧北的那副樣子,真的很容易讓人誤以為他只是個不太喜歡和除了顧北以外的同學玩的好學生。

誰能想到好學生此刻正拿着牛奶在威脅同學。

“陳決,你要留着我和顧北擁抱的照片欣賞那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我不想再在任何地方看到這張照片,好麽?”靳蕭收回手,他認為他的話說的很明白了,只要陳決不是聾子不是傻子應該就明白了。

困獸猶鬥,更何況靳蕭現在還沒對他出手,陳決自覺手裏握着靳蕭的把柄,自然是要硬氣一些跟靳蕭說話的,他就不信靳蕭能在這對他大打出手。

“我憑什麽聽你的?現在拿着照片的人是我,你和顧北會不會被開除,什麽時候被開除全都是我說了算。”陳決就連吓唬人的時候都是磕磕巴巴的。

靳蕭忽然覺得高放是沒錯的,陳決這種人就該結結實實挨一頓打,最好能直接把他那張嘴撕開。

“當然是你說了算。”靳蕭并沒有否定陳決的驕傲,他用手裏的面包拍在陳決的臉頰上,“我什麽時候被開除是你說了算,你什麽時候像張被撕碎的紙一樣飄在我腳下的時候也是你說了算,明白我的意思麽?”

陳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靳蕭太可怕了,他剛才那話裏的意思分明就是一旦他和顧北被開除就能随時來找陳決報仇,至于報仇的方法總歸是有點痛就是了,至于什麽時候嘗到靳蕭報仇的方法,全都是由陳決自己說了算。

看着陳決倉皇逃竄的背影,靳蕭有些無奈,他這還沒說什麽呢就吓跑了。

作者有話說:

靳蕭:裝了兩天好學生就都以為我是好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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