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認錯
北城大學後門有家咖啡館,是一種情侶打發時間的最佳選擇,宋瀾到的比較早,看着菜單随口要了兩杯美式,咖啡涼掉的時候包廂門才被敲響。
“你是宋瀾?”
宋瀾聞聲擡頭看向門口,站在門口的男生是北大的校草,多少女生的理想型,據說高考考了七百多分,放棄了前途光明的北京大學,一腦袋紮進了北城大學的金融系發光發熱來了,據傳這位同學是個面冷心冷的,平時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和其他人聚會閑聊,在寝室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對着一堆便簽上的簡筆畫發呆,便簽是貼在筆記本上的,那本筆記本裏記得全都是高中知識點,北大盛傳金融系的靳蕭同學有重考大學的心思。
“是。”宋瀾朝對面的空位微揚了下巴,“坐吧,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就點了和我一樣的美式。”
靳蕭對于面前的咖啡是什麽口味倒是無所謂,坐下之後他開門見山:“你和顧北是什麽關系?”
宋瀾轉着咖啡杯,唇邊的笑意味深長:“是什麽關系呢?”
靳蕭如傳聞當中一樣,不會笑。
“我喜歡顧北。”宋瀾微抿着唇角觀察着靳蕭的反應,“我和他是高中同學,高考結束那天他買了一捧花。”
靳蕭驟然握上了咖啡杯的把手,他喉結微滾,眼神有些閃躲。
“他買花那天我們一起在外邊吃飯來着。”宋瀾略作停頓,幾秒鐘的時間裏他将靳蕭臉上的慌張、擔憂盡收眼底,“那天飯桌上玩了個游戲,我問靳蕭喜歡的人在不在桌邊,顧北搖了搖頭。”
靳蕭的手攥到一起放到了膝蓋上,他往後靠到椅背上問:“你聯系我該不會就是為了讓我聽這些事情吧?”
宋瀾不接靳蕭的話茬,他接着給靳蕭講了那天的事情:“顧北那天買的是一捧向日葵,你喜歡向日葵麽?”
靳蕭瞳孔微縮,他還記得自己奧數競賽那天在考場外拿到的那捧花,也記得當時顧北的玩笑話。
“我喜歡。”宋瀾梗着脖子又說,“我問顧北能不能把花送我,他拒絕我了。”
靳蕭挑了一下眉心,聽見宋瀾的話他心裏是有些欣慰的。
還好,顧北到北城之後也有很要好的朋友,高考結束之後還有人陪他一起吃了飯,他無法想象那天的顧北會是怎麽樣的開心,他只是遺憾那一點開心與他無關。
“顧北那天說他喜歡的人不在北城。”宋瀾擡眼看向靳蕭,直白發問:“顧北所謂喜歡的人就是你吧?”
靳蕭對上宋瀾的目光:“是與不是和你有什麽關系。”
宋瀾忽然長出了一口氣:“能有什麽關系呢,我只是想讓自己死心罷了。”
抿了一口咖啡,宋瀾又問靳蕭:“見到他了麽?”
靳蕭搖頭:“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醫務室了,醫生說他早上醒了之後退了燒拿着開好的藥回寝室去了。”
宋瀾“嗤”了一聲又說:“他這個人啊,哪都好,就是太堅強了,他媽媽死的時候他誰都沒有告訴,一個人辦完了後事,我們都是高考結束之後才知道的,那會兒大家想安慰他,他卻忙着送外賣沒空接受大家的安慰,我估計他急着回寝室也是忙着去上家教課了吧。”
靳蕭眉心擰的緊:“你剛剛說什麽?”
“我剛剛說的太多了,你問的是哪句?”
“你說顧北媽媽...”
宋瀾有些驚訝:“我以為顧北來北城之後你好歹也是能知道一些關于他的消息的,他媽媽死了,在高考之前一個月。”
靳蕭的眼眶忽然就酸了,給胡梅的手術費他還在籌,翻譯工作從高中一直做到現在,他已經攢下一些錢了,雖然距離當初醫生說的數目遙遙無期,但總算是有些希望了的,可他沒想到錢還沒攢夠,胡梅卻先走了。
胡梅拉着他的手說話的樣子仿佛就是在昨天,靳蕭輕輕眨了眼睛。
“顧北比你想象中堅強多了。”宋瀾從包裏拿出了一張淡藍色便簽放到桌子上,“這上邊的畫是你畫的吧”
淡藍色便簽上是靳蕭的筆跡,上高中那會兒顧北每天晚上學完習都要給他畫一張畫像,他偶爾也會給顧北畫,畫完了顧北便随意的夾到筆記本裏,丢給一張兩張已經是常有的事情了。
“這便簽是顧北做我同桌第三天時候我撿到的。”宋瀾笑的有些苦澀,“當時他為了找這便簽都快把班級給翻個個了,但是我壞,明明撿到了卻愣是不給他,我知道這肯定是他喜歡的人畫給他的,我也喜歡他,我憑什麽要讓這些東西一直種在他的記憶裏呢?”
靳蕭拿過那張便簽,便簽已經沒什麽粘性了,大約是看過太多次,便簽的顏色也有些髒了,邊角也卷了。
那一張四四方方的紙上承載的時光是靳蕭追不回來的雲。
“之前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你是不是還給他成績單上畫過花?”
靳蕭盯着自己畫下的簡筆畫,宋瀾的每一個問題,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像淩遲一樣痛,明明他和顧北可以一直那樣。
宋瀾微笑着搖頭:“看來顧北還真是愛慘了你,愛慘了你愛他的方式,轉學之後他曾經在樓下張貼的成績榜上給自己畫過花,真是像小孩。”
“他...”靳蕭喉嚨發澀,多一個字都講不出來了。
“顧北喜歡你,到現在還一直喜歡。”宋瀾頹然的承認了自己從來就沒有過機會的事實,“昨天他在體育館,只是遠遠看到你的影子就跑了。”
靳蕭手裏仍舊捏着那張便簽,他以為火鍋店那一面才是重逢卻沒想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顧北就已經又一次從他身邊跑掉了。
天氣預報今天有雪,早起開始的天就顯得有些陰沉。
顧北的感冒生生被加了量的感冒藥給頂回去了,才過三天就活蹦亂跳的了。
外邊的溫度明顯降了不少,已經有同學圍上了薄圍巾,沈闵縮在被窩裏懶得去上第一節 課,在顧北出門的時候朝顧北抛了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
走出寝室樓的時候顧北才發現已經有雪花簌簌落下了,蔣以豪手裏拿着書,虔誠的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希望口語老師今天可以和顏悅色一些,信男願一生葷素搭配。”
走在蔣以豪身邊的王森很不地道的笑出了聲音,顧北笑的就很含蓄了,起碼蔣以豪打人的時候沒朝他下手。
“中午是不是得給闵子帶份飯啊?”蔣以豪和王森快步下了樓梯,兩人一大早的就在讨論午飯的事情。
“哎,北...”蔣以豪轉頭才發現顧北沒跟着他和王森下來,人還站在臺階上呢,他擡頭去看站在臺階上的顧北,顧北直愣愣的望着對面人行甬路。
“北...中午吃什麽...”蔣以豪默默的把自己沒說完的話補完,他和王森順着顧北的目光看過去,對面人行路上站了個雪人。
“顧北我和豪哥先上課去了啊,你快點啊,一會兒遲到了。”王森拉着蔣以豪就跑。
“哎!不是!那人是誰啊?是不是在火鍋店來要北北聯系方式的那個?”
王森:“...”
“他是不是北大金融系那個靳蕭啊!我可認識他!”
王森:“...”
“不是!他找北北是不是別有所圖?”蔣以豪轉身要跑回去找顧北,結果被王森一把拽住了,險些一個趔趄趴地上去。
“我說你四肢發達,頭腦怎麽這麽簡單?”王森嫌棄的拉着蔣以豪往教室走,“一會兒我幫北北點到,你幫沈闵點啊。”
“你就那麽放心!唔!”
王森伸手捂住蔣以豪的嘴,腋下夾着書拉着蔣以豪朝教學樓狂奔,再不走真就遲到了。
“顧北!”
靳蕭沒再給顧北逃跑的機會,他幾步跑過去攔住了顧北的去路。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的時候才冷,顧北卻覺得不然,現在他就冷的手腳冰涼。
顧北手裏死死的攥着書,他低着頭不敢去看就站在他眼前的人,他自欺欺人:“這位同學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顧北,麻煩你讓一下,我要遲到了。”
靳蕭立在原地紋絲不動,他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了,雪早就開始下了,他的發間和肩頭都落了些雪。
“顧北,你擡頭看看我好不好?”靳蕭問的小心翼翼。
顧北用力吸了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氣他才擡頭,只是和靳蕭對視了一秒鐘而已,他又低下了頭。
兩個人之間只有一步的距離,只要顧北向前走一步他就能靠到靳蕭懷裏,靠近想了念了很久的溫暖裏,但顧北沒有,他錯開靳蕭依舊是那句:“同學,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顧北。”
顧北走了,寝室樓裏教學樓的距離不算遠,顧北走得很慢。
那一步的距離中間卻隔了太多東西,有些東西擁有過就已經很美好了。
教室裏早就坐滿了人,顧北來的晚只能坐到了最後一排,他放下椅子的時候身邊座位的椅子也被人放下了。
坐在顧北身邊那位同學既沒書也沒筆,老師的花名冊上也沒有他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
給爺火速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