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別再

口語老師是英語系出了名的魔鬼老師,缺課一旦被點名,混過去還好說,混不過去期末必然遭殃。

“上課之前先點一下名。”口語老師年紀輕輕看着倒是很嚴肅,擡眼掃到教室最後一排,一眼就盯住了一個神秘兮兮只盯着身邊同學看的同學。

于是,口語老師友好提醒:“某些同學不要在老師點名的時候交頭接耳,一旦錯過了自己的學號是會被記曠課的。”

顧北把自己攤在桌子上的書往左邊挪了挪,盡可能的忽視掉了坐在他右邊那位北城大學金融系的同學。

“十五號。”

顧北舉了手沒喊到。

點到沈闵名字的時候顧北沒舉手,幫忙喊了到,口語老師朝教室裏張望:“哪喊的?”

蔣以豪和王森心裏都替顧北和沈闵捏了一把汗,這要是被發現了兩個人期末連不考都不用參加了,直接明年重修課再見了。

顧北低着頭也能感受到教室前邊那來自地獄的目光,他左手顫顫巍巍的不知道該舉還是不該舉,內心正在進行無比負責的糾結的時候,他餘光瞥到坐在他右邊的那位同學緩緩舉起了手。

“好,接下來是英語二十七班的同學,一號...”

蔣以豪、王森和顧北心裏都松了一口氣,前排沒敢回頭的兩個人完全不知道有北城大學的同學來蹭課,順便還幫忙點了個名。

比起高中的時候,上了大學的顧北聽起課來明顯更認真,口語書上空白的地方基本都有做過筆記,從寫下的那些知識點來看,顧北的字比起高中的時候也長進了很多,而且...有些像靳蕭的字體。

一節大課一個半小時,中間會有十分鐘休息時間,蔣以豪會雷打不動的來叫顧北一起去衛生間,今天也是一樣,但顧北的去路被擋住了。

“這位同學,請你讓一下好麽?”顧北依舊氣定神閑,斯斯文文的和坐在他右邊的同學講話,在一邊等他的蔣以豪已經很想上手揍這不知天高地厚像聾的傳人一樣的小子了。

“跟你說話呢!聽不見啊!”蔣以豪踢了一腳最邊上座位的椅子。

蔣以豪嗓門不小,沒走出教室的口語老師和其他同學都在朝這邊看,顧北不想鬧事給老師留下深刻印象,他只想老老實實上完這學期課,也不用賺補考或者重修的費用。

“算了吧。”顧北隔着好不通情達理的那位同學拍了拍蔣以豪的肩膀,“你先讓森哥陪你去吧。”

蔣以豪臨走之前還瞪了一眼那位既不會說話也不會聽話的外來同學。

顧北重新坐到座位上,若無其事的低頭整理筆記,今天他沒有帶一直帶的那本筆記本,上了大學之後他再沒往那個本子上記過任何知識點了,不過還是每節課都帶着他。

王森曾經打趣顧北說那本子像他女朋友似的,顧北和本子就像在談戀愛的小情侶,白天要連課都一起上,晚上睡覺之前還要進行“視頻通話”,最後要甜甜道一句“晚安,好夢”才能安然入睡。

彼時顧北只是像往常一樣,像所有人對他的印象那樣好脾氣的笑着,卻在心裏默默道: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也是真的很想和他像那些膩膩歪歪的小情侶一樣二十四小時黏在一起十二小時。

淡藍色便簽貼到顧北座位上的時候,位置上已經沒人了。

顧北趁着那位從高中開始就只會用便簽和別人交流的同學低頭專注認真的寫便簽、扔便簽、寫便簽的時候,已經悄悄從左邊穿過了長長的課桌,和不下十個人說了借過,然後從教室左邊的後門去衛生間和蔣以豪還有王森彙合了。

“你說你也不差但看上你的都是什麽東西!”蔣以豪站在衛生間專門的吸煙室裏,義憤填膺的和站在門外等他的顧北和王森說話,主要還是說給顧北聽的,“高中那會兒看上的人倒是還行,主要他爸也太差勁了吧!竟然拿着錢讓你離他家孩子遠點,但你看看現在這個,是個聾子還是個啞巴啊,說話也聽不見,話也不會說,煩死了。”

蔣以豪為人豪爽,自從聽過顧北那些糟心事之後一夜之間就和寝室裏其他兩個男生在保護顧北這人方面保持了高度統一的意見,三人一致認為,顧北是天使,是來歷劫的天使,普通男人是配不上北城師範學院英語系五零二室三號床同學的。

教室裏那個小啞巴靳蕭更配不上顧北!

顧北等蔣以豪超常發揮罵戰水平,潇灑帥氣的踩了煙頭從吸煙室出來的時候,在王森打算待會兒回去如果那小啞巴還裝啞巴就直接動手的時候,顧北語出驚人。

“他就是我高中的那個男朋友。”

剛罵完人現在還沒消氣的蔣以豪勾着正挑選揍人方式的王森走在顧北前邊,聽見顧北波瀾不驚的這麽一句話,兩人雙雙定住,齊齊回頭,就連驚訝時候嘴巴張開的直徑可能都出奇的統一。

“什麽?”兩個人異口同聲,“你說什麽?”

顧北朝走廊盡頭的教室揚了揚下巴:“我說,他就是我高中時候的那個男朋友,就是他爸在我倆的事被學校發現之後拿了三十萬來給我讓我哪遠往哪走,最好死都不見他的。”

蔣以豪當即捏了拳頭,王森更是站在走廊裏做起了投球動作,主要還是為了活動筋骨。

“北北,是有父債子償這一說的吧,我如果現在沖進去殺了他的話下學期是不是就不能來上課了?”蔣以豪認真且凝重的問顧北。

王森拍了拍蔣以豪肩膀,很是悲壯:“我來吧,你身上還背負着咱們北師院英語系籃球隊的榮譽。”

顧北扶額,有人路過的時候他轉過去了身子,等衛生間的人都走幹淨了他才問蔣以豪和王森:“回去晚了可能會被扣分,期末有影響,現在走麽?”

蔣以豪和王森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三人踩着上課鈴回了教室,蔣以豪和王森的假象施暴對象不在了,留給顧北的只有收起來的椅子,還有書頁上貼着的一張淡藍色便簽。

【天氣冷多穿點,要上課所以趕着回去了,把我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出來吧,不會打擾你的。】

沒有落款,字跡隽秀好看,飄逸如雲。

“後邊站着的那兩個男生。”口語老師一拍講臺,“還不回座位去是打算站着上完後半節課麽?”

定在原地的蔣以豪和王森在得到顧北一個眼神之後才回去了座位。

淡藍色的便簽小小一張,一捏就皺,早上才換過新袋子的垃圾桶就躺在最後一排座位後邊,坐在最後一排的同學往後探探身子,一伸手就能将東西扔進去。

初雪一下,這天就像漏了一樣,顧北去做家教那天也在下雪,鵝毛大雪,臨出門之前王森把他女朋友織給他的厚實圍巾套在了顧北脖子上。

“再感冒的話可沒人在醫務室一守守一夜了。”王森說完打了個哈欠又倒下睡回籠覺去了。

周六又逢大雪,公交車上的人比路上的行人還要少,顧北喜歡坐在最後一排,他戴上耳機靠着車窗閉眼假寐,心裏背着今天要講給羅琛的知識點。

音樂聲中闖入了一聲信息提示,顧北懶得動,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發來的消息,不想回,也不知道怎麽回,所以連看也不想看。

公交停靠新站點,顧北聽着車內報站名的語音在心裏默數着還有幾站才到他的目的地。

紛飛大雪将羅琛家小區門口的人行路給掩住了,顧北裹緊圍巾,吸了一鼻腔的冷空氣,頭也不擡的進了小區。

走到羅琛家樓下的時候,顧北忽然停了腳步,漫天白紛紛裏,他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的跟身後那個人說:“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

自從小啞巴之後,蔣以豪聯合王森加上沈闵,三個人撺掇在一起給靳蕭起了新外號——顧北的私生粉。

這外號得到了王森女朋友的場外建議,他女朋友是個追星族。

顧北上課靳蕭跟着來上,但是會趕在自己上課之前走人,顧北沒課靳蕭就在寝室樓下站着,顧北昨晚來上家教課的時候靳蕭也跟着,他會提前很久在北大門口的公交站等着,顧北去上家教課坐的那趟公交剛好路過北大門口,他會在站臺的長椅上坐着等,直到等來載着顧北的那趟車。

昨晚也下了雪,不過沒有今天大,顧北從羅琛家走出來的時候還以為一根筋的私生粉已經回學校了,結果一轉出小區門口就見了一身高超一米八的雪人立在路邊,顧北看過去的時候那“雪人”還要四處張望假裝自己不過是個身上落雪有些多的行人而已。

顧北沉了一口氣,肩膀也跟着慢慢垮下去了,從和靳蕭重逢到現在,顧北第一次直視靳蕭的眼睛超過五秒鐘。

“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顧北重複了自己的問題,霧白的哈氣在他眼前散開,“靳蕭,別跟着我了,也別再來找我了。”

作者有話說:

是時候該甜一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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