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玩完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從那天在醫院陪着靳蕭輸了兩個小時的液之後顧北就多了一項行程,再不是宿舍、教學樓、食堂,三點一線,除去家教課的時間以外,顧北還要陪着靳蕭去醫院,一去就是一個星期。

“今天應該就不用輸液了。”醫生收起壓舌片,推了眼鏡給靳蕭開了一張藥單子:“情況已經好很多了,嗓子還有些發炎,去照着單子取了藥,照着說明吃就可以了。”

靳蕭攥着開來的藥單子,他坐在門診室裏頭也不敢擡的說:“醫生,我覺得我還沒好,能不能再輸兩天液。”

醫生到覺得奇怪,像靳蕭這年紀的孩子,尤其是男生,個個如狼似虎的,別說普通感冒輸了一個星期的液,就算是重感冒也沒有幾個輸液超過三天的,別人都是問還用再輸液麽,靳蕭倒是跟別人反着來,每天都問醫生用不用再多開兩瓶。

“你這個情況沒有那麽嚴重,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輸液了,當然了,你要是覺得還是輸液比較好的話,那接着輸也不是不可以。”醫生拿着筆等着靳蕭的意見。

其實靳蕭跟別的男生是一樣的,那天如果不是顧北從火鍋店出來就直接把他拉來了醫院,或者說如果不是顧北發現了他感冒,他可能兩片白加黑加一包布洛芬蒙頭睡上幾覺就給扛過去了。

只不過是,輸液的時候顧北會陪着他,能心平氣和的和他聊天,雖然都是他問着顧北才肯說,這一個周過去靳蕭已經得知了沒有他存在的那段時間裏不少關于顧北的事情。

他知道顧北轉去北城三中之後交了幾個好朋友,宋瀾就是其中一個,他也知道了沒有他輔導,顧北的功課也一直沒有落下,還知道了顧北是一直想着他念着他的。

即使顧北從來沒有明說過。

“不用了醫生!”顧北知道靳蕭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再輸液也是平白挨針,他拉着靳蕭從門診室裏的凳子上起身,拿過靳蕭手裏的藥單子拉着人出去了。

靳蕭皮膚白,手上血管又格外清楚,護士姐姐的準頭倒也是高,天天只照着一處針孔紮,再加上拔掉針之後靳蕭總是急着走不肯好好按壓針孔的位置,那一小塊皮膚上已經有了一塊淤青了,看着就疼。

實在沒必要再輸液,醫生也說了只開藥吃就好了。

靳蕭和顧北站在取藥窗口前排着隊,靳蕭顯得有些沮喪。

“怎麽病好了反倒不高興了?”顧北看着靳蕭悵然若失的一副模樣,就像紮完針沒有得到大人承諾的棒棒糖一樣的小孩。

靳蕭慢慢舒了一口氣,他緩慢搖頭:“沒有,挺高興的。”

顧北看不出靳蕭高興在哪,而他既高興也不高興。

陪靳蕭輸液的這段時間是他換來的,代價是靳蕭不舒服,顧北很享受這段時光又希望這段日子能快些過去。

靳蕭總不能一直生病。

取了藥,靳蕭戀戀不舍的挪着步子跟顧北出了醫院,回醫院的出租車上,靳蕭始終低着頭沒有說話,他不敢再像第一天來醫院是那樣偷偷去牽顧北的手,他的病好了,他怕顧北甩開他。

顧北轉過頭看着窗外,路燈和花叢從眼前閃過他卻沒心情欣賞,今天往後大約是真的不會再見了,他盡可能的放空大腦不去想就在眼前的分別。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沒有說話,各自在心裏難過。

車子先到北城大學的門口停下了,靳蕭下車的時候顧北終于轉過頭去看他。

立在門外,靳蕭遲遲沒有關上車門,就在司機師傅要催他的時候,他忽然彎了腰問顧北:“北北,一周之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顧北微微征愣過後他才想起來,一周之前在火鍋店裏,靳蕭問他,以後的路能不能一起走。

怎麽能一起走呢。

靳蕭可以考研考到更好的學校,更大的城市去,或者讀累了可以選擇畢業直接進入國企工作,工資福利待遇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工作穩定,收入可觀,又或許他會回到臨川接下靳承風手裏所有的工作,到了年紀拼下一番屬于自己的事業再和那家公司老總的千金喜結連理,這就是靳蕭的人生。

他的人生擁有無數種選擇,他的前途無論走哪條路在等他的都是一片光明。

顧北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看到頭了,師範學院畢業,找個高中或者初中任教,然後孤獨終老一輩子,守着他在高中時候和靳蕭那一點點回憶自己回味一輩子。

這就是顧北的人生,這條路注定平庸且沒有任何可觀的前途可言,而且他是個男生。

顧北朝靳蕭扯了嘴角,他擠了一個很有距離感的微笑給靳蕭。

“快回去吧,太冷了,早點睡,記得吃藥。”這就是顧北給靳蕭的答案。

什麽都沒說,但是什麽都說清楚了。

回去吧,回到沒有我的生活。

靳蕭抿了一下有些幹裂的唇,唇瓣上早就有些細小的裂紋,從來沒覺得疼過,但這會兒忽然就覺得疼,扯着心口疼。

車門被關上,顧北吸了一下鼻子,長長的長長的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才跟司機說:“走吧師傅,去北師院。”

後視鏡裏站在原地的靳蕭在白成一片的天地裏離顧北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窗外只有随風亂飛的雪花。

顧北回了寝室先遭了一頓盤問。

“怎麽樣!今天什麽進展,牽手了?”

“擁抱了?”

“接吻了?”

“重新在一起了?”三個人異口同聲的問。

顧北脫下棉襖挂進櫃子裏,他轉過頭朝站成一排,一臉期待的看着他的三個人平靜說道:“今天說拜拜了。”

“靠,說拜拜算什麽進展啊。”

“就是啊,我天天跟你嫂子說拜拜。”

“你管說拜拜叫進展啊。”

三個人好沒意思的散了各自回到座位去了,顧北收拾了洗澡用的東西準備去洗澡。

“等會兒!”王森最先反應過來,他從凳子上彈起來,大驚小怪的問顧北:“什麽叫說拜拜了啊!”

蔣以豪和沈闵也覺出了不對:“北北!你這拜拜該不會是徹底玩完的意思吧?”

顧北端着盆,徹底玩完,沒錯就是這樣。

他很誠實的點了頭,他和靳蕭的确是徹底玩完了。

“搞沒搞錯啊我的北!”王森捶胸頓足,其情其狀比自己分手的時候還要痛苦,“最近不是挺好的麽,吃飯去醫院然後兩個人聊點知心天,這怎麽病好了就徹底玩完了!是不是那個靳蕭說的!”

“媽的我找他去!開什麽玩笑,拿我們北北當保姆呢!”蔣以豪順手端過顧北手裏還空着的盆,要不是顧北攔的及時估計他已經打車沖到北大去了。

“不是靳蕭說的。”顧北從蔣以豪手裏拿過了盆,“是我說的。”

蔣以豪和王森深覺可惜,兩人紛紛想勸顧北:“不是...這...”

“哎呀算了算了!”王森站在幾人中間擺手叫停。“北北自己的事讓他自己做主吧,他不喜歡了就強把兩個人湊到一起也沒意思啊。”

聽到王森那句不喜歡,顧北沒有像上次一樣支支吾吾的反駁,他沉默的低着頭。

就當不喜歡了吧,不喜歡就能慢慢死心了。

在寝室三人的注視下,顧北進衛生間洗澡去了,門才關三個人就湊到了一起小聲嘀咕。

“什麽情況?”

“我哪知道啊!上回還知道狡辯說喜歡呢,這回這是怎麽了?真不喜歡了?”

“不能!北北不是那樣的人,依我看就是犯病了。”

蔣以豪撓着腦袋問王森:“病?什麽病?”

王森很是篤定的眯着眼睛答道:“死鴨子嘴硬的病!”

“那怎麽辦?”

王森:“...”

誰知道怎麽辦,沒人知道怎麽辦。

宋瀾接到電話的時候先是哀嘆了一口氣,随後感嘆自己的命實在太好了,喜歡的人不喜歡他也就算了,喜歡的是他們學校校草也就算了,他先是幫了情敵透露了顧北行蹤現在又被叫出來出謀劃策,宋瀾拿過王森點的一大杯熱可可一口喝了半杯下去。

“你跟顧北是高中最好的同學,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宋瀾舔了嘴唇:“我沒辦法,我能有什麽辦法。”

以王森為首的三個人覺得這回徹底算完了,顧北死鴨子嘴硬,看着那靳蕭也是個悶葫蘆,就這麽兩個人要沒人幫推一把的話估計兩個人還真能就這麽老死不相往來了。

“我是沒辦法,不過...”宋瀾故作玄虛,三人齊齊看向他等着下文,“不過靳蕭有辦法啊。”

“靳蕭?”

“嗯。”宋瀾點頭,“我早上的時候聽金融系的同學說靳蕭一大早就出門去了,也沒去圖書館總不能是站校門口當石獅子去了吧。”

靳蕭确實當石獅子去了,不過沒站在北大門口,站在了北師院英語系男生宿舍樓的樓下。

他擡頭望着七層高的宿舍樓,放在耳邊的手機裏響着撥號連接音。

電話快要自動挂斷的時候才有人接起來。

那邊喂了一聲,靳蕭咳了幾聲,啞着嗓子說:“顧北,我好像生病了,你能陪我去個醫院麽?”

作者有話說:

靳蕭:咳咳咳,北北,我病了。

顧北:@#¥5!%(髒話)

宋瀾:我受夠了這個無趣的世界。

(本文預計【下周三】也就是【7.21】從【25章】開始倒v,入v當日掉落雙更,本文預計本月底完結,第一次入v大家多多關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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