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周五下午，陽光班的老師愛拖堂，布置完周末作業比正常下課時間足足晚了半個小時。
五班的學生早已經走完了，前後門都落上鎖，時越探着腦袋往教室裏望了眼，空空如也。
“時越，回家了，發什麽愣呢。”時野單肩跨着書包從樓上下來。
時越走過去：“來了。”
兄妹倆并肩下樓，時野低着頭看手機，“媽發短信說，她下午有個會，晚點回家。”
時越有點心不在焉：“哦。”
時野手指頓住，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瞅了眼時越，“挨批了？怎麽看着沒精打采。”
時越：“累的。”
這個時間點，學校門口有很多小吃攤，臭豆腐炸香腸，壽司煎餅，涼皮麻辣燙炒粉炒飯，煎炸蒸煮各類小吃應有盡有，又恰逢周五學生放假，小攤前圍滿學生，生意紅火。
單芸華覺得這些東西不衛生，不讓孩子們吃，時越每次路過都是聞着味兒離開。
這次也一樣，聞着空氣中漂浮的油炸香味，時越往人堆裏望了眼，想要看看這香味兒是從哪家攤前飄出來的。
突然目光一頓，時越停住腳步。
陸嘉依紮着高馬尾，在人群中異常顯眼，她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臉上的表情很認真，熟練挑揀各種配料，然後将做好的涼皮打包遞給對面在等待的學生，旁邊還站着一位中年女人，弓着腰負責油鍋裏的炸貨。
學校大門口外的幾顆梧桐樹遮住頂頭日光，可暑氣還是很毒，兩人臉上都挂着汗珠，紅撲撲的，不停地擡起胳膊去抹。
時野發覺時越逐漸走偏，忙拽住她的胳膊，提醒：“你去哪兒？小陳叔叔在馬路對面等我們。”
學校門口沒有停車位，司機每次來接他們都只能在馬路對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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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時越臉上還有點愣，被時野牽着過馬路，坐上車回家。
十三班的學委喬怡菲周六過生日，也邀請了時越去參加她的生日會，面對同學的多次熱情邀約，時越沒好推脫，買了份禮物帶過去。
生日會無非就是吃喝玩，喬怡菲的父母在大自然酒店訂了個大包間，将近二十位同學吃完就在包間裏唱歌，玩游戲。
時越喜歡安靜，在偏角落的地方坐着喝飲料，打算找個合适的時間離開，喬怡菲見時越孤零零地坐着，便過去拉時越，“來，一起唱歌啊。”
時越推脫道：“我唱歌跑調，你們唱吧。”
喬怡菲努努嘴，“好吧，那你喝飲料。”
說完過去給時越拿了六瓶不同口味的飲料放在桌上，“随便喝。”
時越笑笑：“好，謝謝。”
瘋鬧了快兩個小時，有同學餓了，囔囔着要吃東西，喬怡菲掏出手機給大家點外賣，“你們想吃什麽？”
“披薩。”
“奶茶。”
“我想吃漢堡。”
喬怡菲扭頭問：“時越，你吃什麽？”
時越想了下，說：“涼皮。”
喬怡菲愣了下，“啊？涼皮嗎？”
時越點頭确認，“嗯，涼皮。”
“時越，你想吃涼皮啊，我知道有一家特別好吃，價格還實惠。”趙緣緣聞聲湊過來跟喬怡菲說，“我有她家的電話，我來訂吧。”
喬怡菲往人群中吼了嗓子，“還有誰要吃涼皮嗎？”
“我也想吃涼皮。”
“跟着學霸吃，準沒錯，我也吃涼皮。”
“吃東西又不是學習，瞎跟風。”
“你管我！”
因為學霸效應，最後共有十二位同學要吃涼皮。
喬怡菲說：“那緣緣麻煩你幫忙訂下涼皮，我等下把錢轉給你。”
趙緣緣挽上喬怡菲的胳膊，“客氣什麽，我們是好朋友。”
二十分鐘過去，陸嘉依提着打包好的涼皮出現在包間門口，氣喘籲籲脖間還淌着汗，看了眼訂單敲門喊道：“你好，涼皮到了。”
趙緣緣過去開門，看到陸嘉依，先是笑了下，然後轉身沖屋裏喊，“時越你的涼皮到了。”
陸嘉依往屋內瞧了眼，果然看到時越，勾了勾唇角笑道：“提前報名字，我給你打折啊。”
沒想到會是陸嘉依來送涼皮，時越震驚之餘，扭頭望了眼趙緣緣，她擰着眉毛不屑道：“總共還不到一百塊，人家稀罕你給打折啊。”
陸嘉依像沒聽見趙緣緣說話，把涼皮遞到時越手中，沖她眨了下眼睛，特別提醒：“上面那盒裝得最多。”
要吃涼皮的同學聞聲都湊到門口來，有認識陸嘉依的，竊竊私語道：“不是說她家很有錢嗎，怎麽還來送涼皮。”
趙緣緣聽了嘲弄道，“陸嘉依家是賣涼皮的，她剛說了大家都是同學，以後要吃她家涼皮的話可以打折，是吧？”
陸嘉依用手背在脖間抹了把，不以為意地笑笑，“是啊，可以打折。”
人堆裏突然爆出刺耳的笑聲，像是壓制很久但沒忍住。
有女生站在後面低聲說：“之前見她來找時越，還以為她是時越的好朋友，沒想到是來巴結人啊。”
“別忘記拿最多的那盒。”這裏發生的一切仿佛都跟自己沒關系，陸嘉依氣息平穩，對時越說完轉身離開。
時越就在門口解開袋子，拿出分量最足的那份涼皮，然後扭過頭對剛才低聲議論的女生說：“陸嘉依是我的朋友，但不是她巴結我，而是我巴結她。”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時，吧嗒一聲，袋子掉落砸在地上，打包涼皮的塑料盒子被摔得分裂開，滲出湯汁兒，時越只拿着屬于她的那份離開。
“時越剛說什麽，她巴結陸嘉依，真的假的啊？”
“鬼知道。”
“你們真是閑的。”
電梯就要合上的瞬間，時越快速伸出手擋住，這把陸嘉依吓一跳，趕緊按下按鈕，“你幹嘛？手不想要了。”
時越走進電梯，望着陸嘉依，欲言又止，她語文作文向來都是被當成範文，在年級裏廣泛傳閱學習，可現在卻嘴笨到不知道該說什麽。
陸嘉依見她這樣子，笑道：“我可沒說過我家裏家纏萬貫。”
時越着急道：“我沒有那個意思！”
“嗯嗯。”
陸嘉依瞟向她手中的涼皮，“再不吃它就坨了，不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