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外面天氣太熱，兩人找了家肯德基進去蹭冷氣，只是幹坐着不太好，陸嘉依去點了兩個甜筒冰淇淋坐下，遞給對面一個，“請你吃。”
時越接過來，掃了眼陸嘉依手中握的甜筒，提醒她：“經期不能吃冷的。”
陸嘉依絲毫不在意，咬掉甜筒上面的尖兒，“沒事，我來大姨媽一點感覺都沒有。”
時越哦了聲，也不知道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就說：“現在不忌嘴，老了後會肚子疼。”
陸嘉依聽了哈哈大笑，“這是你自己瞎說的吧，誰告訴你的？”
被人取笑，時越臉有點紅，搬出家裏比較年長的長輩來，“不是瞎說，我奶奶告訴我的。”
陸嘉依勉強信了，然後又咬了口，“不吃完扔掉太可惜。”
“這次吃就算了，下次忌嘴就行。”時越說這話時活像個家長，說完慢條斯理地吃起冰淇淋。
陸嘉依憋着笑，“知道了。”
吃完冰淇淋，時越打開蓋子開始吃涼皮，陸嘉依瞟了眼，問：“好吃嗎？”
時越嘴巴被占着，只是點頭，“嗯。”
看着是挺香，陸嘉依不自覺地笑起來，跟時越說：“我媽調得這個汁兒特別絕，屬于獨門秘方，僅此一家。”
聽陸嘉依提起自己媽媽，時越突然想到趙緣緣說陸嘉依的媽媽曾在學校打過陸嘉依，還有她爸爸是同性戀，于是下意識地擡頭望了眼陸嘉依，恰巧對上陸嘉依朝她投來的目光。
為掩飾心虛，時越忙伸手去抽了張紙巾胡亂擦幾下嘴角，說：“阿姨真厲害。”
瞧這個心虛樣，陸嘉依就明白怎麽回事，“趙緣緣跟你說我的壞話了吧。”
不是在問而是肯定。
Advertisement
時越愣住，望着陸嘉依不語。
陸嘉依無所謂地笑笑，“她以後不當狗仔真是可惜了。”
時越目光躲閃，“也沒說什麽。”
陸嘉依嗯了聲，擦擦手作勢要走，“那我......”
時越突然擡起頭問：“我給你的筆記，你看了嗎？”
“......啊。”
屁股剛稍微離開椅子又坐回來，陸嘉依看了眼時越，有點不好意思，人家好意借給她的筆記，她居然看不懂。
是真的看不懂！
密密麻麻的公式換算以及例題演示，對陸嘉依來說，宛如天書。
時越問：“是都看不懂嗎？”
她記得自己寫的時候全是挑基礎的來寫，應該不會一點都看不懂。
陸嘉忙搖頭，“不是，我還是能看懂一點的。”
“一點是多少？”時越問她。
陸嘉依不說話了，覺得時越現在這個樣子很像老袁，讓她有種強烈的被壓迫感。
時越又問：“你下午有其他安排嗎？”
“應該沒有吧。”
這個時間點，這個天氣，除了趙緣緣那位居心不良的女同學，應該不會有人打電話來訂涼皮，還要求速到。
時越說：“你哪裏不懂，我給你講。”
陸嘉依愣了，“現在嗎？我沒帶筆記本。”
時越拿出手機，“不要緊，我手機裏有備份。”
手機還在老袁那兒扣押着，陸嘉依雖然很想在下次考試中把成績提上來，好要回自己的手機，可跟臉面比起來，手機顯然輕了。
畢竟自己的數學有幾斤幾兩，陸嘉依心裏還是有點數的，她丢不起那個臉，“這也沒有筆啊，要不我還是回去自己摸索吧。”
“你不是自己看不懂嗎。”時越疑惑地看了眼陸嘉依。
肯德基對面有個小學，學校附近必有晨光文具店，時越站起來，“對面有，我去買，你在這兒等我。”
學霸如此好意，陸嘉依硬着頭皮說：“我跟你一起去。”
從文具店裏買了個草稿本，又買了兩支筆，兩人返回到肯德基店裏，在服務員目光打量下，時越只好去點了個兒童套餐。
“可樂要熱的。”
室外暑氣逼人，服務員詫異地望了眼時越，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樂是要熱的嗎？”
時越點了點頭，“要熱的。”
時越點完餐回來，陸嘉依單手支着額頭，問她：“你确定要給我講數學？”
“确定。”
陸嘉依嘴巴抿成一條線，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伸出雙手抓住時越白細的手腕，語氣很軟：“那你千萬別生氣啊，身體要緊。”
時越指尖顫了下，盡量不去注意手背上搭着的兩只手，“我不生氣。”
陸嘉依收回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從對面移坐到時越旁邊，後背繃得筆直，深呼一口氣，“來吧。”
時越嘴角抽了下。
不過是講數學公式，陸嘉依同學這架勢仿佛要幹什麽人生大事。
陸嘉依基礎不差，只是上高二後就沒怎麽聽過課，所以落下很多知識點，會的不會的有印象沒記憶的，所有知識點疊加在一起後，再解讀起來就有點困難。
時越語速很慢，條理清晰，每講過一個知識點，就會側過臉問：“懂了嗎？”
“嗯......我再想想。”
陸嘉依手墊在下巴下面，眉頭緊皺，眼珠子直轉在思考問題。
停頓半分鐘後，見陸嘉依沒想出什麽名堂來，時越重新又講了遍這個知識點，然後讓陸嘉依做下面的例題。
陸嘉依握着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書寫驗算，得出一個結果後，就着急去拽時越的袖子，“是這個嗎？”
時越看了眼，“對。”
陸嘉依頓時松了口氣，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喜悅之色溢于言表，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算出正确答案的快樂。
“聽懂就講下一個了。”時越回頭詢問陸嘉依的意思。
算出正确的答案讓陸嘉依信心高漲，“好。”
兩人并排坐着，時越每次扭頭詢問時都能看見陸嘉依彎腰伏貼在她身側，認真聽講的樣子，看着很乖巧。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倆小時。
嗡嗡——
時越的手機突然振動，來電提醒上顯示“媽媽”。
思緒被打斷，陸嘉依直起身子，跟時越之間保持開距離，同時視線也回避。
時越接通電話，“喂，媽。”
電話那頭，單芸華問她，“小越，生日會結束了嗎？我讓小陳去接你。”
心思全放在數學題目上，稍不注意已經是傍晚六點多，時越望了眼陸嘉依，壓低聲音說：“我晚上不回去吃飯了，你們不用等我。”
單芸華：“不回來吃飯？那你去哪吃啊？”
時越：“我跟同學一起，你不用擔心。”
說完便匆忙挂了電話。
“我們繼續。”時越說。
陸嘉依看了眼時間，“都六點多了，要不下次吧，還有你手機也快沒電了。”
手機已經報警顯示紅格，估計要不多久就要關機了。
“行，你有不會的可以發微信問我。”突然意識到倆人還沒加聯系方式，時越有些局促地看了眼陸嘉依，“方便加嗎？”
陸嘉依笑了下，“當然方便，只是我手機被老師收走了沒在身上，你先加等我拿到手機了再通過。”
說着便将自己的微信號寫在紙上遞給時越。
時越看着紙上字母加數字組成的微信號，臉上露出笑容，“行。”
紅星社區裏頭大多都是自建房，很像城中村，每戶門前圍個小院子，對門之間隔着條單行巷子，巷子很深，路面凹凸不平，越往裏走路燈越昏暗，住在這片的人都在等拆遷，所以房屋不怎麽修葺，市區裏有房子的就搬到市區住，這邊的房子租給附近工地上沒辦法回家的工人住，市區沒房子的就還将就住着。
陸嘉依家住在靠中間的位置，劉榮平日裏嗓門稍大，街坊鄰居都能聽見，端着飯碗站在院子裏看笑話。
“我起早貪黑掙錢供你去上學，你說不去就不去，你對得起我嗎？你現在不上學，能去幹什麽！”
“在技校算什麽上學，再說我又聽不懂，去了純屬浪費錢，還不如跟你出去擺攤掙錢。”
“你敢！你敢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陸嘉依剛走到巷子口，就聽到家裏的争吵聲，鄰居正趴在院牆邊上，伸着脖子看笑話，突然看到陸嘉依回來，尴尬地縮了縮脖子，笑着說：“嘉依啊，你媽跟你哥好像又在吵架了，你快去看看。”
對于這類風涼話，聽多了便也不覺得刺耳。
陸嘉依推開生鏽的鐵栅欄門，争吵已經接近尾聲，劉榮摔筷子進屋去，陸晨陽垂着腦袋坐在桌子旁，愁容滿面，聽到開門聲擡起頭看了眼，“你去哪了？打電話也不接，喊吃飯都找不到人。”
“我手機被老師收了。”
陸嘉依帶上門走過去，桌面上的綠豆湯還冒着煙兒，不變的涼拌黃瓜，還有就是今天賣剩下的涼皮。
“又是因為直播吧，我看你還是先好好上學，等畢業了再搞這些。”陸晨陽皺着眉頭說。
陸嘉依盛了碗綠豆湯，“你怎麽回來了？”
陸晨陽低下頭，說：“我不想上了。”
“學校又要交什麽費用？”陸嘉依夾了塊涼拌黃瓜，嚼了口又皺着眉頭吐出來，估計是醋放多了，黃瓜酸的倒牙。
陸晨陽說：“我不用你的錢。”
陸嘉依：“又不是白給，親兄弟明算賬，你以後要還的。”
陸晨陽笑了下，卻驅散不走眼底的愁怨，“我真不想上了，我想出去打工，然後你好好上學，考個好大學。”
“這學期的學費都交了，你要退學也等下學期吧。”陸嘉依端了碗綠豆湯，又拿了兩個饅頭，要給劉榮送進去，走到一半突然轉身道：“你手機等會兒借我用下。”
“要直播啊？你拿去用。”陸晨陽從兜裏掏出來，放在桌上。
陸嘉依搖頭，“不是，跟我同學聯系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