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陸嘉依到家的時候，棉鞋被浸濕一大半，腳趾凍得失去知覺，剛擰開取暖器，陸晨陽的查崗電話就打進來。
“吃飯沒？”
陸嘉依吸了下鼻子，嗓音嘶啞，“吃了。”
聽對方說話的語氣不對勁，陸晨陽忙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陸嘉依輕嗯了聲，掀開被子蓋住上半身，腳搭在床邊對着取暖器，“今天店裏忙嗎？”
“不忙。”陸晨陽頓了會兒，又說：“你就在家休息，下午別來了。”
陸嘉依點頭說：“好，挂了。”
被窩裏冰涼，怎麽也暖不熱，只有取暖器照到的地方有暖意，陸嘉依掀開被子蒙住腦袋，起先很克制只是低聲啜泣，後來想到家裏沒人，直接放聲大哭。
屋外的雪停了，但天氣卻愈發嚴寒，陸嘉依用手抹掉臉上的眼淚，但很快有新的淚水從眼眶湧出，擦不完抹不淨，枕巾很快濕了一大片。
等被窩裏終于有了暖意，陸嘉依卻突然掀開被子，起床穿上拖鞋，走到房門口又折回去提上取暖器，挪到桌前開始寫試卷。
試卷都是時越給整理的，從簡單的基礎知識到複雜的組合題有序排列，考試常見的題型旁有醒目的批注，提醒陸嘉依要多做兩遍，易錯題旁有提醒，要認真對待，不能馬虎大意。
看着熟悉的字體，陸嘉依似乎能想象到時越坐在書桌前整理這些題目的認真模樣，眉頭微皺，嘴唇輕抿，偶爾停下思索。
鼻子一酸眼淚又要從眼眶滑落，陸嘉依忙擡起頭，抽了張紙巾墊在眼睛下面，努力睜大眼睛，把眼淚憋回去。
只要看到數學題就滿腦子都是時越，陸嘉依合上試卷，換了張英語試卷，剛靜下心寫完兩個選擇題，擡起頭時無意間瞟到屋外院子裏站有人。
這把陸嘉依吓一跳，腦子裏開始回想自己剛才回來是不是沒鎖大門，還沒想出結果，已經撩開門簾出去一看究竟，當注意到大門口站的人時突然愣住。
生鏽的大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打開，時越推着行李箱，回頭瞟了眼不怎麽防盜的大門，說：“你家的門該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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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依望着時越不知道該說什麽，“你......”
“別誤會。”時越打斷她，“我不是來求複合的。”
陸嘉依望了眼行李箱，“你要出遠門？”
時越點點頭，“是啊。”
陸嘉依哦了聲，她跟時越只是先做回同學，并不是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老死不相往來，所以該有的關心并未少，“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會的。”時越看着陸嘉依，問：“你要一起嗎？”
陸嘉依愣住，有點不敢相信，“......啊？我？”
“分手旅行。”時越說：“不應該是兩個人一起麽。”
從時越口中聽到分手旅行這四個字，陸嘉依莫名感到很好笑，“你做什麽事都這麽認真嗎？”
時越鄭重地點頭，“有始有終，至于以後......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陸嘉依遲遲不說話，時越也識趣，替她說出來，“不想去算了，不勉強。”
“不是。”外面冷，陸嘉依側過身子，對時越說：“你先進來吧。”
時越沒動，往屋裏看了眼，“你媽沒在家吧？”
陸嘉依說：“沒有，我哥也不在家。”
時越這才提着箱子進屋，陸嘉依就坐在堂屋裏寫作業，取暖器還開着，“你坐這來吧。”
“嗯。”時越摘掉圍巾和手套放在桌邊，看到鋪在桌上的試卷，“你在寫作業？”
陸嘉依點頭說：“是啊。”
“我給你的數學試卷寫完了？”時越問。
“沒有。”
時越想了下，說：“那一起帶上吧，路上還能寫寫作業。”
“.......”陸嘉依低下頭，“去哪兒？”
“橫店。”時越說：“你不是想當明星嗎，那邊招群演，你去試試萬一被導演看中，說不定就要火了。”
陸嘉依驚得說不出話，“這能行嗎？”
“能不能行去試試就知道了。”時越說着瞥了眼陸嘉依，“你早點有錢，是不是就能早點追我？”
話是這麽說的，可聽到時越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陸嘉依有點害臊，“是。”
時越：“那走吧，你去不去？”
陸嘉依只思考了三秒鐘，“去，我收拾東西。”
時越別開臉，嘴角微微翹起，但很快恢複正常，“好。”
分手旅行來的太突然，陸嘉依腦子有點淩亂，走進卧室又突然折回去，“我需要帶點什麽？”
時越很認真幫她盤點，“衣服，手機，試卷，還有錢。”
陸嘉依問：“需要帶多少錢？”
“你有的都帶上。”時越說。
陸嘉依猶豫了，這話要不是從時越口中說出來的，怎麽聽都像要騙錢的，“我沒多少。”
“你怕我騙你錢？”時越扭過頭問。
被猜中心思，陸嘉依連忙擺擺手，“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說完轉身去卧室，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好了。”
時越坐在陸嘉依剛坐的地方，兩只手放在取暖器上方，聽到聲音彎下腰關掉取暖器，“走吧。”
陸嘉依攥緊拳頭，從家裏邁出去的那刻，心裏想到的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還有隐隐喜悅，那一刻劉榮和陸晨陽都被她抛到腦後，她想離開這座城市，很想很想。
“我買了下午五點四十的車票。”時越看眼手表，“打車去吧。”
陸嘉依這個時候腦子還麽轉過來，時越說什麽就是什麽，“好。”
時越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把你賣了，你也說好。”
“你不會。”陸嘉依嘴角高高揚起。
“确實不會，把你賣了，等畢業誰來追我。”時越習慣性去牽陸嘉依的手，但想到什麽又縮回來，“路面滑，小心點。”
到達火車站才四點多，時越和陸嘉依找空位置坐下，趁着這會兒有時間，才想起來做攻略，“你去過橫店嗎？”
陸嘉依說：“沒有。”
“我也沒有。”時越從口袋裏掏出一沓鈔票，大到有紅色的百元大鈔，小到還有五毛的鋼镚，卷在一起，“這是我所有零花錢。”
陸嘉依心裏很不是滋味，只能用玩笑話掩飾苦澀：“我比你有錢。”
“先別急着下結論。”時越掏出手機，點進微信錢包，“我這兒還有。”
陸嘉依也沒吝啬，打開支付寶，“這是我的，所有。”
時越看了眼，不可思議瞪大眼睛，“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直播攢的。”陸嘉依告訴她。
時越笑道：“你粉絲真有錢。”
“就那一兩個有錢的。”車票是時越買的，陸嘉依自覺開始訂酒店，很糾結該訂幾間，只能偷偷看了眼時越，伺機問她的意思。
“訂标間吧，我們倆窮鬼。”時越說：“你那點錢不夠這麽嚯嚯。”
陸嘉依那點積蓄雖比時越的零花錢多，可要真大手大腳花在旅行上，也是夠嗆，“好。”
上車後，陸嘉依發現時越訂得是卧鋪，“還是躺着啊。”
“啊對，十多個小時呢。”時越把行李箱放在床底，朝陸嘉依伸手，“你的。”
陸嘉依把箱子推給她，然後坐在床邊，感受火車上的卧鋪，“你是怎麽買到下鋪的？聽說下鋪的票很難買到。”
時越拍拍手，坐在陸嘉依對面，“運氣好。”
“嗯。”明明在今天以前還是無話不說的小情侶，可現在已經找不到話題，生怕說得話讓時越感到不舒服，只能小心翼翼，為避免尴尬，陸嘉依從書包裏掏出張試卷，“我寫會兒作業。”
時越坐過去，“有不會的嗎？”
“沒有。”陸嘉依集中注意力在試卷的第一道選擇題上，是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送分題，但此刻陸嘉依卻覺得它難如登天，因為嗅覺和觸覺已經全跑到時越身上，心猿意馬。
時越身上總是那麽香，那麽好聞。
“不會寫？”時越見陸嘉依遲遲沒落筆，感到很驚訝，這可是第一道選擇題。
陸嘉依搖頭，“不是，你別坐我旁邊看。”
“我坐着無聊。”時越瞟到試卷邊角處，有水打濕過的痕跡，“哭過啊？”
陸嘉依扭過頭，盯着時越的眼眶，“你不也一樣，眼睛比我的還腫。”
“有嗎？”時越不信，從兜裏掏出手機點開相機，看到紅腫的眼睛才相信，“怪不得剛檢票員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
陸嘉依被逗笑，扭過頭輕聲咕哝了句：“眼睛好痛。”
時越罵道：“活該！”
陸嘉依低下頭不說話，總算把第一道選擇題做出來。
列車上開始賣盒飯，時越聽到列車員的叫賣聲，才轉過身問陸嘉依：“餓不餓？”
陸嘉依搖頭：“不餓。”
時越跟她說：“不餓也吃點，過了時間點就沒盒飯了。”
以時越的家庭條件，出門應該都是乘坐飛機，陸嘉依有點不解：“你怎麽這麽了解？”
“我爸出門很愛坐火車卧鋪，小時候跟他出門只要不趕時間都是卧鋪。”時越簡單解釋了句，去推車前跟列車員買盒飯，“先吃飯吧。”
“嗯。”陸嘉依把試卷收起來，打開盒飯剛吃兩口，桌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陸嘉依瞟了眼，是陸晨陽打來的。
這個時間點，他跟劉榮應該已經回家了。
陸嘉依打開手機靜音，手機振動了會兒便停了，但微信很快進來新消息，“你去哪兒了？”
陸嘉依低着頭吃飯，裝作沒看見。
“回個電話吧。”時越擡頭說：“你家裏人會擔心你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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