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講完卷子之後下午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許佟瀾硬拉着林時安和他一起拆快遞。
然而當那個所謂的“培養默契必做一百件事”顯露真容的時候,整個空氣裏都彌漫着微妙的氣息。
蜜桃粉的愛心型盒子,撲面而來的粉紅泡泡和軟妹感,林時安支着下巴,仰頭看與他表情同樣尴尬的許佟瀾,“我懷疑你想泡我。”
雖然這個造型的确出乎許佟瀾的意料也非他本心,但他嘴上絕不服輸,“我需要泡嗎,你已經是我男朋友了。”
林時安:“……”
許佟瀾死鴨子嘴硬完,開始認真琢磨自己可能需要和發小好好談談。
許佟瀾繼續執着地解釋,“聽說是學霸特別款,一邊培養默契,一邊培養學習能力。”其實他對發小的原話是,“你幫我想想怎麽才能和人迅速增進感情,最好是不耽誤學習的事情。”
這樣的發小,不殺留着過年嗎?
“那我先抽一張,”林時安好奇地把手從愛心盒子頂端的洞口伸進去,掏出來一張帶着香味兒的心形紙片。
——手牽手丈量學校總面積。
林時安和許佟瀾隔着紙片面面相觑。
“培養學習能力?”
許佟瀾眼觀鼻鼻觀心,選擇尴尬着沉默。
調侃歸調侃,林時安倒是從沒真的質疑過眼前這位的性取向,開玩笑,他要是真gay才不會大喇喇找他來玩什麽角色扮演,更不會上趕着向爹媽宣告,還和人開這麽暧昧的玩笑。
但他覺得害羞的許佟瀾特有意思,“是不是不敢玩?”他眼睛笑彎彎得像月牙,帶着幾分不動聲色的挑釁,“你怕你愛上我。”
“林時安,你能別這麽自戀嗎?”這個年紀的男孩最經不起激将法,“玩就玩。”
同樣,他也絕不會承認自己的東西不好,“我看這個盒子培養默契挺靠譜的,以後每周抽一張履行,誰不敢玩誰孫子。”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林時安,“乙方申請拒絕。”
許佟瀾拽着他的袖口,拎上書包就往外走,“甲方駁回申請。”
這會兒大下午的,日頭照的人心慌,學校人不算多,大都宅在宿舍和教室吹空調。林時安從許佟瀾手裏把松緊袖拽回來,往上扯了扯,露出半截兒小臂。
許佟瀾伸出手作勢來牽他,林時安也沒別扭,順着把手塞進人掌心裏,末了思索片刻,認真地搖頭:“不對。”
于是他另一只手攥着許佟瀾的手腕,重新調整了一次手指的位置,換成了他牽許佟瀾的姿勢:“這樣比較舒服。”
誰都不想做被牽的那個。
許佟瀾拒絕:“我不習慣。”
“等等。”林時安說。
宿舍裏空調涼快,他一直套着校服外套,這會兒出來熱的厲害,兩只手貼着,沒一會兒就染上了濕意,帶着幾分黏膩的不适。他索性松了手,脫下外套,“塞你包裏成不?”
許佟瀾打開書包,任由林時安把衣服塞進去。
“那這樣吧,”林時安并着手掌給自個兒扇了扇風,撈起許佟瀾的手腕,修長的手指根根分明地扣住許佟瀾的手,“比較公平。”
少年人十指完全貼合,腕上兩根手繩碰撞纏繞,紅黑與紅白相映成趣。
另一個人的溫度順着最為敏感的手心傳至心口,許佟瀾忽然下意識地看了林時安一眼,而後意味不明偏過臉,清了清嗓子說:“用步數丈量每條邊的長度,縮小比例繪圖,分塊切割算面積,然後再按比例放大。”
他的思路與林時安不謀而合,兩人說幹就幹,除了黏在一塊兒的手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和阻力以外,倒是都十分專注,連帶着對暑熱的感受也淡了。
陰涼的食堂裏,林時安捧着一疊記錄完各項數據,帶着簡略草圖的草稿紙,略蹙着眉正琢磨,下意識咬着鉛筆頭:“其實你那個盒子還挺有意思的。”他評價道。
右手還紅着的許佟瀾看着他,不置可否。
雖然開始幾次三番同手同腳,尴尬得像極了兩人三足比賽現場。後期兩人分開手,面對面坐在食堂奮筆疾書的時候,還是相當和諧美好的。
“我算出來了,”林時安把筆“啪”地拍在桌上,帶着志得意滿的笑。
許佟瀾差點被他向日葵似的過于燦爛的笑容晃花了眼,愣了片刻,不知道怎麽地,那句“我早就算完了”的嘲諷,莫名其妙地被咽了回去。
他裝作一陣冥思苦想,在草稿紙上飛快地默公式,而後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我也算完了。”
林時安在雜亂無章的草稿裏圈出最終答案,推到許佟瀾眼前。而後者不着痕跡地把後來那張用來做戲的廢紙墊在下面,露出一早算好的做題步驟,工工整整如同标答清晰字跡末尾,寫着同他別無二致的答案。
兩人一個心領神會的對視,下一刻在空中響亮地擊掌。
錦山中學實際的面積在網上一搜便知,礙于測量工具有限,他們算出來的結果和實際數值仍有一定的差異,不過大致相仿,也算大功告成。
“回去洗澡了,”林時安拿草稿紙給自己扇風,後知後覺感受到了熱氣。
他們倆的宿舍幾乎在一樓的最裏,一路走過去,洗發水的清爽香味彌漫在走廊上,各色聲音不絕于耳,彙集成一片嘈雜,林時安小聲哼着歌,忽然一聲極為不和諧的聲音落入林時安耳中。
清脆的聲響,那是啤酒瓶砸在地上會發出的聲音,與他而言再熟悉不過。
他登時頓住腳步,湊近了那扇門。
“怎麽了?”許佟瀾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卻還是極為配合的壓低了聲音。
而裏頭窸窸窣窣的聲響,帶着幾分含混,已經落入了林時安的耳中。
他抿着唇,下颌勾勒出略有些緊繃的線條。
須臾之間,他忽然跟許佟瀾伸手:“三角板借我用一下,30度那個。”
許佟瀾下意識把三角板遞過去,他離得遠一些,不知道林時安聽見了什麽。
“能打架嗎?”林時安忽然問。
許佟瀾愣住了,“沒打過。”
“你不是跟着那個武術協會的會長從小學到大嗎?”
許佟瀾實話實說:“學的是表演。”
林時安:“……”
合着學來就為着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