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林時安吐槽道:“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錢多燒手。”說完沒等許佟瀾反駁,他已經把三角板塞進了門縫,許佟瀾還沒看清他的動作,門“喀嚓”一聲就開了。
許佟瀾:“……”
他忽然覺得人身安全不太有保障。
被迫打開門的宿舍裏一片狼藉,入目皆是啤酒瓶綠色的碎玻璃。
開門的一瞬,裏頭的人還沒緩過勁兒來,正順着慣性放狠話:“想不想嘗嘗爺的尿什麽味道啊?”
那粗鄙放話人的一邊,鞏臺山好整以暇地抱着肘,看着腳邊渾身濕透的童哲,正可憐兮兮地掉眼淚。
聽到門開的聲音,鞏臺山下意識望過去,然而沒來得及看清人影,林時安就一腳踹上了他腹部。
旁邊兩個終于反應過來,下意識回擊,林時安出其不意從側邊繞出去,一腳踢在他小腿上,身後有人拎着酒瓶砸他腦袋,他順勢反擰過那人的腕子,腿已經掃上了他的子孫根。
許佟瀾目瞪口呆地關上門,眼神睨着那個被揍趴在地上的,這會兒拿着水果刀,正打算趁其不備捅林時安,他怒從心頭起,直接上去一腳踩住他的手腕,奪過了他手裏的刀。
從前武術協會會長教的一招一式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動作,他一加入,本就一邊倒的混戰飛快地就結束了。
一共三個動手的,被林時安拿不知道哪兒翻出來的繩子兩兩捆在一塊兒,受害者童哲在宿舍角落瑟瑟發抖。
“林時安!”童哲可憐巴巴地驚喜道,聽着聲音都嘶了。
許佟瀾默默想,果然他不配有姓名。
“覺得童哲好欺負是嗎?”林時安坐在桌上晃悠腿,把玩着手裏的透明三角尺。
富二代的東西就是不一樣,摸着質感都格外的好,用來開鎖更是事半功倍,他想。
“怎麽又是你?”輸人不輸陣,饒是被綁着,鞏臺山臉上也帶着幾分挑釁,他這會兒故作鎮定地掃了林時安一眼,“他偷了我的錢。”
林時安撥弄着三角板,随着彈尺的嗡響,他輕笑一聲。
“我真沒偷,”童哲白淨的小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抹花了。
林時安伸腿點地,走到鞏臺山面前,“小學生搞校園霸淩都不用這一套說辭了,你能成熟點兒嗎?”
鞏臺山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被林時安拿他床邊的枕巾塞住了嘴,噎得後者臉都漲紅了。
“不是喊人家喝尿嗎?”林時安一臉嚣張的戾氣,“等着。”
不一會兒,林時安拿着透明的礦泉水瓶子過來,裏頭裝着清亮的的黃色液體。“喝!”林時安把水瓶底端怼在鞏臺山眼前,“今天不給我喝幹了不許走。”
鞏臺山的眼神終于慌了,随着嘴裏的枕巾被拿走,他雙目猩紅道:“林時安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林時安笑着說:“你都敢在大白天搞這套,大不了咱倆一起退學啊。”
他擰開瓶口,半蹲在鞏臺山身前,和他視線平齊,“鞏臺山,一年功夫,本事見長啊。”
“從前對付我的時候還叫嚣着和我單挑呢,現在欺負人都帶左右護法了?”他睨了眼身邊兩個人,一分不差地報出那兩位的名字:“別以為我不認識你們,要是鬧大了,你們都別想跑。”
那兩位滿眼驚恐地連連搖頭,對鞏臺山喊道:“你可千萬別和你爸說啊。”
林時安拿着水瓶在鞏臺山眼前晃悠,“我以為你現在也就在教室對我放兩句狠話,沒想到還惦記着欺負人呢?”
鞏臺山眼神狠辣,死盯了他半晌,偏過了頭。
林時安漫不經心地晃着瓶子:“有些掉價的事兒,你這樣的公子個人玩不來,我這種從小混市井的地痞流氓可以。”他臉上的笑容有些涼,“喝吧。”聲音輕的像是哄小孩。
鞏臺山嘴唇因為憤怒和恐懼而發抖,他眸子裏凝出不甚明顯的水意,哆哆嗦嗦地伸手來拿瓶子,褲子卻濕了,盈滿一室腥臊。
“算了,”林時安皺着眉,曲着食指擋住鼻子,他收回瓶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冷聲道:“今天的事要是告訴你爸,我被趕出錦山,你也不要想全須全尾地留在這兒,我這樣的小人,什麽都做得出來。”
鞏臺山沒吭聲,他周圍幾個別的班的學生要不是被繩子捆着,就差跪下給林時安磕頭了,哭爹喊娘地道歉,生怕被逼着喝那腌臜玩意兒。
林時安下巴略微一點,沖童哲招招手,轉身離開了宿舍。
童哲沉默地跟着林時安回寝,許佟瀾把水果刀放回桌上,跟着離開,然後就看見林時安擰開方才唬人塑料瓶,喝了一口。
許佟瀾:“……”
“這麽看着我幹嘛?”林時安又灌了兩口,在許佟瀾眼前晃蕩,“你也傻了?沒看到小氣泡嗎,這是菠蘿啤。”
“哦,”許佟瀾一臉菜色的偏過頭。
菠蘿啤風評被害。
“聊聊。”到了宿舍,林時安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童哲遞紙。
童哲好不容易喘完,才聲如蚊吶道:“鞏臺山非說我拿了他的錢,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林時安無語道:“當初他也是這麽說我的,都一年了,連個說法都懶得換。”
他正色下來:“我是問,你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麽?關于我的。”
童哲好不容易掙脫混沌的大腦,才想起來,“前兩天我去找張老師的路上遇到了他,我之前聽說他在教室罵你,所以不想和他說話,然後他就問我為什麽不理他,結果今天他說要給我說事情,把我叫到他宿舍,然後就……”他話音頓住了。
只是給出去一個小筆記本就收獲了一個正直善良小天使的林時安愣了,“你不用這樣的,鞏臺山老爸是校董,你犯不着因為我和他鬧不愉快。再不喜歡他,表面功夫總是得做。”
童哲點點頭。
“疼嗎?”林時安問。
“還好,”童哲抽了一下鼻子,嗡着鼻音說:“你過來得及時。”
“你回去洗洗吧,”林時安不太擅長應對這種過于真心的誇獎,垂下眼睫交代,“鞏臺山應該不會再來找你了,聽說向天和你住一塊兒,你以後盡量跟他一起。”
“好。”童哲擦了擦淚眼,微微低着頭,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林時安宿舍。
安慰完人,林時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許佟瀾極為複雜的目光。
“我們學校怎麽會有這種人?”
他一開始聽林時安輕描淡寫地說他和鞏臺山的關系時,他并沒有想到,背後竟然是一場黑色的校園霸淩,而這樣的事,鞏臺山顯然不止做了一次。
“社會精英裏頭還有渣滓呢,”林時安不怎麽在意地說。
錦山中學在外人,包括許多學生眼裏,看起來都是金光閃閃,極其耀眼。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魚龍混雜,只不過這裏的人渣,披着成績優異的畫皮。
許佟瀾沉默片刻,嘴唇翕動。
眼見着許佟瀾像是欲言又止,林時安又補上一句:“許少爺,這種經歷是我們這樣窮困潦倒看起來好欺負的人的專利,你沒碰上過正常。”
“總有人以欺負別人為樂,”林時安總結道:“簡稱神經病。”
許佟瀾覺得自己被內涵了。
“不包括你,”林時安像是能讀他心思似的:“是我先欠了你錢,打工還債天經地義。”
“你剛那樣……”許佟瀾微擰着眉,似乎不知道該怎麽描述,斟酌詞句半晌,撂下一句:“挺橫的。”
“哈?”林時安愣了。
“就是你吓唬鞏臺山的時候,”許佟瀾說:“兇起來的樣子,挺好看。”他最終放棄了組織語言,選擇了最為模糊而通俗的表達。
許佟瀾順毛不和他互怼拌嘴的時候,眉眼顯出幾分清冷,略蹙着眉思索的模樣,透出幾分沉穩。
大抵是穿上西裝就能上法庭的和人唇槍舌戰的模樣,林時安琢磨着,還是挺賞心悅目的。
“我知道我好看,”他帶着三分笑,拍了拍許佟瀾的肩,把菠蘿啤遞過去,“不過還是謝了。”
許佟瀾擡眼望過去,菠蘿啤就貼到了他的臉上,冰冰涼涼,帶着水汽。
“真不喝?”
許佟瀾接過去,貼着瓶口咕嚕咕嚕喝完了剩下的半瓶兒,默默腹诽:“缺錢還這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