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嗯,解釋的越多說明越心虛。
“哎算了,”林時安放棄了反抗,“我就是感覺你好像挺想讓我來看的,所以不想讓你失望。”
話音剛落,許佟瀾忽然攥住了林時安的手腕。
他攥的很重,好像怕人丢了,又猛地松開手,像是怕林時安疼了。
“我的感受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他舔了舔發幹的唇,舌尖死死抵住下颚。
林時安忽然心裏咯噔一聲,生硬地推開許佟瀾的手,順勢揉了揉發紅的手腕,“那個,我自己去醫務室就行了,先走了哈!”
說完他一轉頭三步并作兩步往醫務室走,還不忘從身後擺擺手。
許佟瀾站在原地,看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
他沒告訴林時安,在家的這些日子,他去找了剛從看守所放出來的非主流。
被強迫剃成寸頭的非主流不非了,身份證上叫于盛。
他摳着手指,目光膠着眼前豐盛的飯菜,甚至還有兩鍋麻辣鮮香的小龍蝦,紅豔豔地惹人眼饞。
他飛快地擡眼瞄了一眼許佟瀾又低下頭,咽了口唾沫,“為什麽突然請我吃飯?”
“也沒什麽,”許佟瀾敲着手裏的筆,“就想問問你,林時安從前在福利院的事。”
于盛臉有些紅,帶着三兩分窘迫,支支吾吾不肯開口。
“我知道你們欺負過他。”許佟瀾直截了當地點破了他的心虛。
“那你還想問什麽?”于盛眼神躲閃,舔了舔指尖的紅油。
許佟瀾好整以暇地抱着手,不出聲。
于盛實在是招架不住這樣的目光,三兩下擦了擦手,咬着指甲開始擠牙膏:
“他來的時候應該是六七歲大,但看着比實際年齡還小。我們都叫他豆芽兒,他那麽小小的一個,就像豆芽兒似的。”
“他記得自己的年齡,甚至還會背幾首古詩,普通話講的也好,可園長那時候問他記不記得自己家在哪兒,爸爸媽媽是誰,但是他總說不記得了。”
說到這兒,于盛的眼神忽然有些瑟縮,半晌,又冒出精光來,“但我知道,他什麽都記得。”
許佟瀾略一挑眉。
“那天我就在栅欄旁邊玩兒,我看見有個女人把他帶來了福利院的門口,”于盛壓低了聲音,像是有些幸災樂禍,“那個女人和他說‘忘了媽媽吧’。”
“我開始以為那小豆芽兒沒聽明白他媽的意思,才笑着答應了他媽,後頭看見他媽走了,他忽然一個人蹲在那兒哭,後來還和園長裝糊塗,我就知道,他當時聽懂了。”
許佟瀾忽然覺得心口疼的厲害。
“他是不是有一條狗?”他忽然問。
“什麽他的狗,”于盛說:“那就是條野狗,身上髒兮兮的,長毛粘的眼睛都見不着了,指不定帶着什麽病呢。我們都嫌它又惡心又醜,只有林時安傻不愣登地相信那是條漂亮的寵物狗,還天天抱着他睡——”
許是許佟瀾的眼神過于鋒利,于盛下意識收了聲。
“抱着他睡?”
于盛嗫嚅着嘴唇,忽然覺得眼前的小龍蝦有些刺嘴。
“你如果撒謊,”許佟瀾說:“我會讓你後悔。”
于盛咬着下唇,開始後悔自己為了幾百塊錢外加一頓小龍蝦來了這場鴻門宴。
“他來這兒沒幾年,眼睛裏長了一圈綠環,配着他那張白生生的臉怪滲人的,像是妖精,那會兒就更沒人理他了。”
“沒人理他……還是,欺負他?”許佟瀾步步緊逼。
于盛幹脆一咬牙閉上眼,車轱辘似的語速飛快:“就我們欺負林時安的時候他吃不飽,那狗就帶着他去扒拉院子裏頭的果子吃,我說實話了你可別打我。”
那果子又酸又澀,也就他倆吃得下。于盛到底還是沒敢把這句腹诽說出來。
許佟瀾逐漸攥緊了拳,骨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把手機遞過去,簡短道:“地址。”
于盛哆嗦着手接過來,兩個食指跟痙攣似的,一字一頓地打出了福利院的地址。
許佟瀾盯着手機備忘錄上短短的兩行字,站得如同一塊望夫石。
“哎?”林時安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伸手在他眼前晃悠,“我都擦完藥回來了你怎麽還在這兒杵着,站軍姿呢?”
許佟瀾擡眼,對上林時安的眼睛。
那雙幹淨透亮的眼睛裏已經看不見于盛口中的綠環了,但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過了。
“過年的時候,送你一份兒新年禮物吧。”許佟瀾說。
林時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許佟瀾,我是不是做錯什麽得罪你了?”
“哈?”
“我覺得你最近有點兒太溫柔了,我怪不習慣的。”
“那就慢慢習慣。”許佟瀾拍了拍他的肩,滿眼慈愛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