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運動會兩天半,許佟瀾幾乎沒歇着。

跨欄跳高400米接力,什麽難他參加什麽。

這倒不是體委欺負他,只是15班的多數同學都屬于顧了智商便顧不了體能了,許佟瀾身為難得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選手,不得不迎難而上。

不過許佟瀾本人倒是一點兒不悅也沒有。

本質中二的少年,喜歡聽同學們的歡呼聲,喜歡像個英雄一樣,站在領獎臺的最高點,喜歡看着班主任露出贊許和慈愛的微笑,給他遞上鮮花和獎杯。

而今年,他喜歡身邊跟着一個叫林時安的小同學,盡管一直看似不配合地抱着本兒作業,卻總是在他的高光時刻看向他。

兩天半的最後一場比賽,林時安和許佟瀾一起往檢錄處去。

4×100米,林時安本來是報來玩的。

他跑的算快,但是卻不怎麽熱衷于跑步,對賽場上的速度比拼也興趣索然。

然而班裏的規矩向來是每人最少報一個項目,他思索來思索去,還是決定跑個最輕松的100米。

結果都怪沈餘爾的酒吧網不好,等他卡出來,100米早就被搶完了,只剩了集體項目。

重點班運動細胞不好,整個年級都默認理所應當的事,就算劃水跑墊底也沒人會多說些什麽,可集體項目不同,4乘的接力是四個人的心血,一個人掉鏈子,其他三人的心血努力全白費。

林時安沒辦法,在4×400與4×100之間糾結了半秒鐘,果斷矮子裏拔将軍選擇了4×100。

分棒的時候,許佟瀾作為十五班的扛把子,不出意外直接四棒,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體委自然而然地給林時安排了三棒。

順便遞給兩人一個和善的眼神,“你們關系那麽好,走哪兒都不分開的,接力當然也要前後棒啦。”

“不至于,”林時安一臉郁卒,“真不至于。”

他彎道不太行,交棒也不熟,原本是想着跑一棒的,然而既然定了,他也沒多說,跟着體委就開始了日常的練習。

彎道略微的劣勢,乍一看并不明顯,甚至日常訓練中也很難發現,然而真正在跑道上比賽的時候,便會暴露無遺。

林時安沒法子,只好晚上自個兒去操場一遍遍地練,一遍遍地問候沈哥店裏的爛網。

他頂着灌鉛的腿,在毛絨絨的月光下,氣若游絲地飄回宿舍,就看見伏案的許學霸忽然擡頭,“你去練跑步了?”

“嗯。”

“你是不是不行?”

“……”

林時安一揚眉,挑釁道:“你想試試?”

“我說彎道。”

“哦,”他瞬間洩了氣,拉開座椅垂頭喪氣地坐下,“你看出來了?”

許佟瀾專業學過跑步,能看出他的問題也不稀奇,加練一晚上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他重重嘆了口氣,“我明早再去練。”

“你跑四棒吧?”

“我?”林時安愣了。

“放心吧,”許佟瀾的手指輕輕卷着五三的側頁,半晌,露出他那一貫驕傲自信的笑意,“明天撞紅線的鐵定是你。”

他半側過身來,看向林時安,眉眼如炬補上後半句,“我會幫你把差距甩開,第一個交棒給你。”

林時安愣了,穿着紅白校服的少年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猶如實質地發燙,他忽然覺得自己要花費很大很大的力氣,才能撐住和他對視。

紅白相間的跑道上,林時安看見許佟瀾順利交棒,向他飛奔而來。

他按照許佟瀾手把手□□過的姿勢站好,雙眼片刻不離地追着許佟瀾的身影,手心冒出了薄汗。

晴朗的午後,疲倦的日頭落在許佟瀾的身上,他跑的很快,甚至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快。

一米,兩米……

他一步步超過在他前面的人,又一步步甩出越來越遠的距離,奔向那個看起來有些緊張的四棒。

4×100米比賽,所有的三棒在同一水平線交棒,而四棒的直線沖刺也不像前三棒錯落有間距的進行,而是接力中唯一一棒所有人的跑步區域完全相同。

所以他要第一個把棒交到他的隊友手裏,把絕對的開局優勢送給林時安。

他看見林時安在接力區開始加速,對上他頻頻回頭的目光,那張清隽的臉上淌下汗水,他似乎顆顆都能看得分明。

兩只手同時握住接力棒的瞬間,細小的微震從手邊蕩開,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

直到林時安迅速加速遠去,如同離弦之箭,背影越來越小。

許佟瀾也還是收不回目光。

他從來沒有跑過四棒以外的角色。

從許佟瀾有記憶起,他就是天之驕子,永遠被人歡呼,被人捧着,沖過終點線享受掌聲簇擁的理所應當一直是他。

然而這一次,他看着林時安借着他遞出去絕對的優勢一路狂奔,紅色的綢帶從他的腰間劃過,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

十五班的學生跳起來為林時安歡呼,于是許佟瀾将聲音混在人潮聲浪之中,肆無忌憚地喊着那個搏動他心弦的名字。

他看見終點線外激動的少年往他的方向張望,他不敢猜林時安在找誰。

直到後者在對上他視野的瞬間,燦爛的笑容綻開在白生生的臉上,穿着號碼服的男孩兒跳起來揮動着紅白相間的接力棒,在一衆“林時安”的呼喊聲中大聲喊着他的名字——

“許佟瀾!”

他的心忽然就被擊中了。

“看我。”

“什麽?”氣喘籲籲地林時安擦了擦額頭沁出來汗,跑步興奮的餘韻停留在臉上,他順勢看過去,就見許佟瀾忽然原地一個空翻倒立在了牆邊。

“厲害了哥!”林時安激動地給他的表演鼓掌。

許佟瀾翻回來,沖他打了個響指。

想來愛情的發生應當是正反饋的,一旦有了苗頭,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成了催化劑,心動只會愈演愈烈,無限放大,像是稻草堆裏掉入的火星。

他對自己的一點兒好都能讓他燃燒,他受過的一點兒委屈都能讓他心疼,就連和他待在一起都成了一種無聲的誘惑,直至深刻入骨。

繞是年級第一也解不開這道生物題。

所以他認了,他就是喜歡他。

倒立就倒立吧,許佟瀾心想。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整顆心都被填滿的感覺,他不想丢,也丢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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