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林時安放下手機,幫着林叔往貨架上放東西,林叔笑眯眯地看着他,“時安啊,和誰打電話打了這麽久?”
“許佟瀾,”林時安笑着應。
“嗐,我還以為你戀愛了呢,”林叔撇撇嘴,“兩個大小夥子有什麽好聊這麽久的?”
“什麽都能聊,”林時安順手接過林叔手裏的大桶礦泉水,“這個我來。”
邊收拾着,邊跟林叔解釋:“他也沒說怎麽了,總之是心裏頭不大痛快,我想明天早點去學校,把芳姨之前熏的香腸給他帶些去。”
“你做主吧,”林叔說:“多帶些,小許對你挺好的,再者咱爺倆都不能多吃這東西,留兩三根給你芳姨就行了。”
“诶!”林時安眼尾彎彎的,“謝謝叔。”
父子兩人收拾好了東西,端着碗就坐在便利店的門口吃,也不耽誤生意。雖說已經過了立春,A城仍是冬天的景象。
天冷,也黑得快,這會兒生意也蕭條。
林時安和林叔講講學校裏的事兒,林叔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講着東家長李家短的閑話。
就這條巷子,饒是林時安一月回來一次,也能差不離了解誰家娶了新娘,誰家生了孩子,誰家沒了老人,誰和誰又在麻将桌上打了嘴仗。
林叔身體不好,平日裏除了去透析就是守着超市,加上街坊鄰裏各有各的忙,便少有能坐下來好好聽他說話的人了。
因此盡管林時安向來不怎麽對這些家長裏短感興趣,卻總是格外捧林叔的場。
今天的鄰裏新聞裏,倒有熟悉的名字。
“沈餘爾把酒吧關了,讓我跟你講一聲,以後得換地方賺錢了。”林叔說。
“好好的怎麽關了?”林時安納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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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閉着眼睛回憶了一會兒,“說是和曹歆一起,去廣州打工了。”他說完又添上一句:“你曹歆哥說他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需要的話可以去他那裏住,學習也方便。”
林時安拿出手機順手給兩位哥哥發了個“一路順風”,心裏頭操心的卻是旁的:“那我和學校寫個申請,以後每周回來一趟幫您上貨。”
從前都倚仗曹歆幫忙,如今曹歆出門了,他這個學生也必須得頂上。
“哎,委屈你了時安。”林叔自知體力不行,也抹不開老臉說些逞強的話,只好垂着眼看林時安。
他收養林時安的時候已經不年輕了,因而在學生家長裏,他算是年紀大的,加上操勞多病,眼皮已經松得有些耷拉,臉上也長出了暗斑。
“叔,這有什麽委屈的,”林時安把剩的小半盤蒸南瓜推到林叔碗裏,“您多吃點吧,像是又瘦了。”
“哪兒敢吃太多啊,況且也沒胃口,硬吃也難受。”林叔笑呵呵地把南瓜夾回去,“瘦了好,瘦了說明最近沒浮腫。”
林時安跟着笑了笑,也沒再勉強。
晚飯吃完,他抱着書坐在便利店,一邊學習一邊看店,換林叔歇會兒。
冷不丁收到沈餘爾的消息,他點開一看,是張和曹歆的合影。
“廣州可好玩了,”沈餘爾發過來消息:“等你放暑假了過來玩兒。”
林時安看着照片裏兩人都還算興致勃勃的笑臉,也松了一口氣。
曹歆為什麽忽然要去外地,他心裏大概是有數的。童哲的事想必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那之後沈餘爾也和他說過,曹歆徹底打算金盆洗手了。
林時安和他寒暄了幾句,沈餘爾便貼心地沒再打擾,讓他安心學習。
他随手把手機插兜裏,看着正和他一起吃泡面的曹歆。
他穿着奶茶店幾十塊錢的工作服,頭發胡茬都修理得幹幹淨淨,盡管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勞累,整個人的精神頭卻和從前格外不一樣。
曹歆最初說要徹底改行的時候,他原本是想讓曹歆去他的酒吧幫忙的,奈何曹歆想換個城市,沈餘爾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就賣了酒吧,和曹歆一起踏上了去廣州的火車。
他和曹歆從小一起玩大的,彼此門兒清,對方都沒什麽本事還懶,要不然也不會一個當着啃老的拆二代,把酒吧經營得青黃不接,一個直接做了出賣色相的行當。
如今憑着自己的雙手雙腳掙着正當的錢,身上因懶惰而起的倦怠氣息也跟着淡了,連帶着兩個人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
沈餘爾偶爾恍惚,像是回到還沒表白那時候的光景,做什麽都互相陪着,扣了工資彼此安慰着。
平日裏實在累得狠了,他也許久沒再和曹歆鬧過脾氣。
意外的是,曹歆也再沒去相過親,撩撥什麽小姑娘。
他忍不住去問,曹歆也只是一邊忙着手裏的活,一邊淡淡地開口:“我實在是不想和你鬧了,你什麽時候放下我,我就什麽時候去談戀愛。”
饒是他問:“那我要是一輩子不放下你呢?”
曹歆也從不正面回答,只說:“人結婚了都有感情破裂離婚的,你才二十幾歲,誇什麽海口以為自己能喜歡別人一輩子。”
沈餘爾只好聳聳肩,硬拉着曹歆出去遛彎。
他們回到了像情侶一樣朝夕相處的舊時光,卻心知肚明對方的心裏頭的彎彎繞繞。
沈餘爾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于他而言是好是壞,只是覺得,如果時間一直這樣繼續下去,他也認了。
或許這輩子就是會遇見一些人,他對你很好,會偶爾挂念你,願意陪你鬧騰,和你相處起來也很舒服,但是遺憾的是,他不能愛你。
他一開始覺得,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
但是過了好久之後,他才發現,其實遇見這麽一個人,本來就是一件足夠幸運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