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拼刺刀的第十一天
深夜的月色凄冷清透,蒼白的光芒覆蓋着這一片陰涼的區域,山洞外的參天古木上、叢林的灌木中、甚至是平地怪石上皆亮起一盞盞森冷的綠色怪燈。
柔軟的軀體在草木間穿梭,帶起一陣沙沙的輕響。
嘶嘶的低啞蛇語在林間響起,殷紅的蛇信子悄悄吐出。
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見,那一盞盞綠色怪燈皆是一條條毒蛇的眼瞳,它們的眼睛都在盯着同一處。
那片平地旁的山洞。
有人入侵了它們的領地,占據了它們地盤。
一條條或粗或細的蛇慢慢游移着朝那片平地聚攏,密密麻麻的幾乎将這片地域擠滿。
而那片平地,已經逐漸顯出了本來的猙獰面目。
那哪裏是什麽平坦的地面,分明是一條條巨蟒攪動在一起形成的平整模樣,巨蟒的鱗片陰冷潮濕,甚至生出絨絨的青苔來。
那些巨蟒似乎被一道銀色的結界限制住,此時翻滾掙紮着也掙脫不了束縛,只得陰戾地指使着蛇群入侵那座山洞。
祝枝猛地睜開眼,黑色瞳孔深處,暗金色的流光幾乎要破開那片遮擋的黑色霧霾。
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森冷陰冷,眼瞳隐隐變成蛇類的豎瞳,半邊顴骨覆蓋上一層暗金的鱗片。
祝枝的頭微垂着,烏黑的發灑落在額前,一切的危險都似乎被遮擋在陰影的深處。
他冷白的手背上鼓起淺藍的青筋,被衣衫遮擋的身體迅速被鱗片包裹,殷紅的唇中吐出一片猩紅的蛇信子,整個人顯得妖異又病态。
角落處團團窩起的白焰蛟陡然睜眼,它能感覺到主人內心湧起的暴戾之氣,恐怕主人的蛻皮期當真提前了。
許是與此地地處陰陽,是為蛇類群居地,陰戾之氣格外濃厚,加之難得一見的血月降臨,這才提前誘發了蛻皮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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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的蛻皮期可與一般的蛇類不同,距離上次的蛻皮期還是在五年之前,那次主人直接進了地獄熔岩,出來的時候渾身沾着熔火,那樣大的地獄熔岩裏頭的鬼物幾乎被斬殺殆盡。
都說蛻皮期的蛇類最為脆弱,這話放在祝枝的身上卻毫無可能。
“……師姐?”
祝枝側前方床榻上的少年揉揉眼睛半支起身,少年眼中霧氣朦胧的,似乎還沒徹底醒過來。
郁燈睡得有些昏沉的時候總感覺聽到一些不太對勁的聲音,他沒注意看祝枝,只側耳聽着結界外的響動:“師姐,好像有些不對勁,有東西來了。”
洞內一片沉默,郁燈有些奇怪地看了祝枝一眼:“師姐?”
祝枝一動也不動,郁燈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祝枝沉默的宛如一座雕像。
郁燈莫名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猶豫了一下,心中對師姐的安危之情還是占據上風。
他輕巧地下床,小心地走到祝枝的身邊:“師姐,你怎麽了?能聽到我說話嗎?”
少年的聲音尚帶些微啞的性感,其中關心的意味更叫人動容。
角落裏的白焰蛟有些焦灼,它甚至想上前去提醒一番。
但它不敢,它眼中慢慢靠近祝枝的郁燈幾乎就是一個死人了,只是時間的問題。
郁燈還有些搞不清情況,師姐這樣明顯就是出了什麽問題,難道是有什麽東西在搞鬼?
他手中凝着一團靈氣,時刻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陡然間,祝枝動了,一只冰涼潮濕的手握住了郁燈的腕骨,死死的固定在床榻旁,害的郁燈一個踉跄半跌倒在地。
郁燈一時間沒回過神甩手就将手中的法術丢了出來,沒翻出絲毫的水花。
下一瞬,他的雙手都被一雙骨節修長的大手拎着,整個人被拉上了床,祝枝俯下身,蒼白的臉埋在郁燈的白潤的頸側,溫涼的呼吸輕輕地噴在喉結地帶,叫郁燈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少年吓得都變音了:“師、師姐,你、你清醒一點啊,我是你師弟郁燈啊!”
祝枝仍舊一言不發,只是身體微微顫抖,似乎在忍着極大痛楚。
他唇側犬牙輕輕摩挲着身下少年溫熱的皮膚,蛇信子輕輕卷起一陣甜香。
很熟悉的味道,很香,很想靠近。
無暇将自己的身體卷地更緊了,它注意到洞外的群蛇,不屑去多做理睬。
這些低等的玩意兒都抵不過它主人一指的力量。
它這會兒死死地盯着郁燈和它主人,只覺得下一秒它主人就該一口吃了那個香噴噴的兩腳獸人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兇殘血腥的場景卻還沒出現,它的主人甚至還主動示弱性地蹭了一下那只兩腳獸的臉蛋。
簡直不可思議!
郁燈現在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他溫柔漂亮、矜持有禮的師姐這會兒一言不發地死死抱着他不撒手,還給他封了渾身的靈力。
沒了靈力維持周身,天知道他現在有多冷!
他師姐整個人就是一大冰塊啊,當那張漂亮的白月光典型的臉埋在他頸窩的時候,簡直就跟拿一寒冰塞進他衣服裏沒區別。
凍的他牙齒都在打戰。
他哆哆嗦嗦地道:“師、師姐,你別靠太近、近,給我把靈力解開啊,我要凍死了。”
祝枝依舊不言不語,臉埋在少年溫熱的皮肉中,任由那燙人的溫度與溫和的清香緩解自己即将崩盤的理智。
角落裏的白焰蛟可算是看出來了,它主人這樣明顯就是陷入蛻皮期的依戀現象了。
這似乎是它主人頭一次表現出依戀,其實這才是最正常的。
蛇類的蛻皮期一般都是它們最為脆弱的時期,這個時期的蛇類無論是身體還是神魂都是處于重塑的狀态,極端痛苦容易叫它們喪失理智。
幼時的蛇類蛻皮期一般都是由父母撫慰着渡過,而長大的蛇類則是由伴侶或者是親近的對象幫忙渡過。
在有所依靠下的蛇類會更容易渡過蛻皮期,也不必承受過多的痛苦,但也因此容易陷入依戀現象。
陷入依戀現象的蛇類會對被依戀者産生格外的脆弱情緒與天性上的喜愛。
總而言之,那個兩腳獸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無暇不知道為什麽郁燈會這樣的特殊,但它樂見其成。
畢竟這個兩腳獸又香又甜,性格還好,重要的是給它零嘴吃。
郁燈這邊兒生無可戀地任由祝枝摟着,他覺得從此以後他再看到師姐這張溫雅漂亮的臉都會回憶起今晚的徹骨冰冷。
他感覺身體裏的血液都快被凍住了,整個人都要麻木了。
所以師姐到底是怎麽回事?原著也沒細提過祝枝的事,細算來,郁燈對這位師姐的了解好像也僅限于‘白蓮花’一詞。
沒等郁燈再多想什麽,洞口的動靜愈發大了起來。
漆黑夜空中懸挂的銀月緩緩被烏雲遮蔽,沙沙的響動在這片區域愈發顯耳。
祝枝緩緩擡首,臉頰兩側暗金的鱗片散發着詭異的光芒,那雙溫潤的黑眸早已徹底被異變的蛇類豎瞳撕裂。
蒼白的指尖迸發一道銀光,迅速地覆蓋住身下少年的雙眸,天邊的烏雲散開,暗紅的月亮挂在天邊,散發着不詳的預兆。
祝枝能夠清晰地看見少年迷茫的雙眸定在虛空某一點,很明顯,他看不見他的模樣。
郁燈很顯然有些慌了,少年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袖;“師姐,不對勁啊,我突然看不見東西了。”
祝枝的聲音似是漫漫漂浮在虛空,隐隐攜着幾分低啞:“師弟不必恐慌,很快,我先去解決門口的東西。”
他起身,步步走向洞口,身側驀然湧起幾分暗紅的火星,似是漂浮在他周身。
白焰蛟知道,主人大概率是要去小小地發洩一下了。
祝枝将将走到結界口,從腰部開始了異變,修長有力的腿蛻變成一條蛇類的長尾,暗金的鱗片覆滿其上。
堅硬的鱗片與岩石摩挲着産生刺耳的聲音,祝枝宛如傳說中的美人蛇一般,身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姿态游移着離開洞穴。
血月籠罩在他溫柔清涼的眉眼間,卻叫人無端膽寒打顫。
殷紅的薄唇中吐出細長的蛇信子,妖異且詭谲,居高臨下地注視着衆蛇。
郁燈郁悶地半坐起身,他眼前一片漆黑,直覺告訴他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只怕是師姐不願叫他看見。
好似自從進入秘境開始,師姐就好像有些不對勁,也說不上哪裏不對勁,人也沒被掉包。
只能說,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罷。
郁燈嘆氣,他如今靈力被封,別無辦法,只得依靠自己囤積的大量丹藥,如果師姐要對他不利,他也只能忍痛下手了。
郁燈緊張地聽着洞外的響動,有些嘈雜,細細聽來似乎都是蛇類的嘶鳴聲。
看來師姐之前說的沒錯,這裏恐怕是秘境裏的巨大蛇巢。
郁燈聽着外頭那些驚悚的嘶鳴聲,心知師姐恐怕是出去斬蛇了,他坐立難安了好一會兒,有些擔心會有漏網之蛇鑽進洞,自己現在這會兒就是個瞎子,啥也幹不了。
郁燈摸瞎着伸手進儲物袋掏出幾罐雄黃散出來,心裏覺得自己的準備是真的機智,誰都知道秘境裏頭肯定有叢林,叢林裏頭肯定有蟲啊蛇的,看,這不排上用場了!
他趕緊坐好在床榻上,手裏拿着幾罐雄黃散圍着自己周身就是一陣猛撒。
看哪個不要命的蛇敢過來咬他!
不熏死它丫的!
郁燈這會兒才稍微松了口氣,手裏頭緊緊抓着自己的本命劍,一邊在尋思着,不知道那些放屁丸對蛇有沒有用,話說,蛇會不會放屁啊?
他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拿出放屁丸,開玩笑,要是不管用豈不是虧了,這些藥丸可費了他好多靈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