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拼刺刀的第十二天
郁燈第二天一睜眼,昨夜的記憶迅速回籠,只是沒等他多想什麽,眼前便出現一張如同上了層磨皮濾鏡的美貌面容。
祝枝好似還未曾醒來,他閉眼沉睡的時候溫柔的眉間綴着星點的憂愁,好像一位沉睡憂郁美人,看不出絲毫的危險與攻擊性。
美人的唇色極淡,面上卻覆蓋着淺淺的粉意,長而翹的睫毛宛如羽毛一般,稍稍一顫便是一陣撩人心弦。
郁燈承認自己有幾秒看呆了,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
實在是兩人靠得太近了。
郁燈甚至感覺到祝枝輕緩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頸側,有些酥酥癢癢的。
他心裏一陣尴尬,簡直想不通自己怎麽會跟師姐睡到一張床上,而且自己現在還一只手搭在師姐腰上,得虧現在沒人看到,不然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郁燈心裏提着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收回自己的胳膊,打算悄悄起身逃離現場,沒等他離開兩步就發現自己的外衫被師姐壓住了,郁燈嘆氣,試着拽也拽不動。
正急着,郁燈就看到祝枝緩緩睜開那雙柔懶的眸子,他尴尬的松手,低聲道:“師姐,衣服壓着了。”
祝枝看到眼前的情況,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後他抿了一下唇,起身讓了一下。
郁燈趕緊逃下床,只覺得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窒息的感覺。
郁燈抓抓頭,清清嗓子道:“師姐,那個,我去做個早餐啊。”
祝枝卻擡眸看着他,只是修長的指節輕輕揪住了白絨毛的床墊,他的聲音帶着淺淺的愧疚,甚至有幾分沙啞:“師弟,昨夜冒犯了。”
郁燈頓住:“師姐昨夜……”
祝枝眸中漾着柔緩的水波,他輕輕垂眸,看不出眼底的神色:“說來算巧,我打小體弱,生來有疾,不過那隐疾已長久未犯。師弟也知我體寒之症,許是因着此處地處陰寒、蛇類群居,誘發了我那病症。”
郁燈還真不知道有這一回事,昨夜他就覺得師姐确實不太對勁,隐忍的低·喘·聲似乎就在耳邊,他耳根瞬間漫上幾分紅暈,眼神忍不住飄了一瞬,面上卻愈發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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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枝微柔的眼睛注視着少年微紅的耳根,随後又挪開目光,他輕聲道:“我犯病時膚色奇異,陰寒淤青,醜陋異常,昨夜實是無奈之下,這才施法遮住了師弟的眼睛……”
床上的美人面上帶着幾分蒼白,病弱又叫人憐惜地緩聲道:“還望師弟莫要心存芥蒂。”
郁燈面對這樣的師姐哪還能有什麽脾氣,他有些無措地靠近了床榻上的一派溫柔的美人道:“師姐不要多想,昨夜也不是師姐的錯,更何況師姐後來還一個人出去應對蛇群,我怎麽會怪罪師姐。”
祝枝輕咳一聲,一派柔弱溫雅的模樣,眼睫顫如蟬翼:“多謝師弟,我保護師弟也是應當的。”
郁燈眼中不由得凝聚起幾分憐惜:“師姐昨日還舊病複發,應付蛇群可有傷到?”
祝枝眼神微凝,抿了抿淺色的唇,輕輕搖頭道:“昨夜那些蛇不過低等惡獸,傷不到我。只是我們該早日離開,此地的大妖尚未露面,危險性不能估計。”
此時山洞的角落處,無暇悄悄探頭,看到自家主人柔弱的樣子,突然就想起來昨晚的腥風血雨。
昨晚自家主人也是笑的很溫柔好看,就是手段有點殘暴,将那些蛇都剁成肉泥,還慢吞吞的将此地最強的大妖剝皮抽筋。
無暇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看着郁燈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純白的羔羊不知不覺地走進大灰狼的嘴裏。
可憐的郁燈這會兒倒是對自家溫柔的師姐信賴十足,他點頭,又好似想到什麽一般的道:“師姐,昨夜我擔心有漏網之蛇,所以在床榻邊撒了許多雄黃散。這雄黃散是我自己琢磨着煉的,應當效果不錯,我這裏還有好幾瓶,師姐也抹一些吧,這樣過叢林也好少叫那些蛇鼠湊近。”
少年說的很誠摯,手裏拿着一瓶雄黃散就要往祝枝懷裏塞。
祝枝嘴角的笑容一頓,半晌輕柔道:“師弟不必麻煩,我修為已然精進不少,阻攔蛇鼠蟲蟻不在話下。”
郁燈堅定地将雄黃散塞進祝枝懷裏,一邊叨叨:“師姐,一切事情皆有意外,雙重保障并無壞處。”
祝枝溫柔的眸子斂下幾分,到底還是沒拒絕郁燈,收下了那瓶雄黃散,并且在自家師弟充滿關心的注視下慢慢地拔開瓶蓋倒出一些抹在手臂上。
無暇實名震驚,畢竟他還記得昨晚主人回到洞府湊近那個郁燈時被熏的模樣。
主人昨晚沒打死郁燈一定是因為依戀期的原因,不然它真想不出別的什麽原因了。
郁燈這邊才放心下來,他甚至湊近一些道:“師姐,這味道好聞吧,我特意做白桃味,特別清甜還不失雄黃散的本質。當然如果師姐不喜歡白桃味我這裏還有橘子味、草莓味…很多的,師姐要不要再來試試別的味道?”
祝枝清雅柔美的面容第一次僵住,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太順,側身将白色廣袖掩蓋住淺淺泛紅的手臂。
“師姐?怎麽了?”
郁燈見自家師姐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奇怪道。
祝枝很快整理好表情,手臂上淺淺的灼燒感已然消散,他面帶溫淺的笑,眸中微涼:“師弟,這雄黃散似乎與昨晚的不同。”
郁燈咦了一聲,随後道:“是有些不同,這個效果要比昨晚撒的強上百倍,還附帶灼燒蟲蟻的咒術穿透效果,只要是蛇鼠蟲蟻,觸之不死也得殘,師姐真厲害,一看就看出來了。”
祝枝微笑不語,指尖微泛白。
兩人随後又‘和諧’地吃了一頓早餐,郁燈收拾好東西,祝枝也将洞口的結界解開了。
祝枝此時換上一身青衫廣袖,整個人清雅隽秀,烏發如雲,帶着一種雌雄莫辨的柔婉清正之美。
他見郁燈走出結界的模樣,嘴角便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更添幾分煙火氣息。
無暇此時已經被他收回腕間,有些不明白主人此時要濃不濃的惡意是個什麽情況。
很快它就知道了,因為郁燈白着臉退回來,顫抖着手扶住洞壁幹嘔了好幾聲。
祝枝理了理衣襟的褶皺,慢條斯理地走進少年,溫柔似水:“師弟這是怎麽了?”
他的表現實在不露分毫破綻,黑色的眸中是純然的擔憂,好似一個溫柔明理的好師姐。
郁燈白着臉,強行将腦海中的記憶逼退。
屍山血海,巨型蟒蛇與各種大小不一的蛇類屍身交錯着糾纏在一起,仔細一看甚至有些古怪的規律,破碎的肉渣将那些參天古木都沾滿了,眼之所及遍處是血,那些血甚至有些泛着暗褐色,場景格外的血腥惡心。
郁燈哆嗦一陣,伴随着師姐溫柔安慰的聲音這才平複了幾分,他骨子裏到底是個現代人,看到這樣該打馬賽克的場景實在是控制不住。
郁燈嘴裏有些泛苦道:“師姐,這外面是你昨日斬殺的蛇?”
他心裏哆嗦着想,師姐這樣殺蛇也太吓人了,一般人不該是一把火咒燒個幹淨嗎?
這般模樣反倒像是殺人犯陶醉地擺布自己的殺人藝術。
就,有點吓人了。
他都不敢相信這會是自己這位溫柔白蓮師姐做的。
祝枝嘴角輕彎,眼眸輕閃,一邊走出洞外道:“師弟怎麽了?昨夜糾纏的蛇實在太多,我便擺出一個五行殺陣,之後的蛇屍也一并焚化了。”
他輕聲細語道:“師弟是看到了什麽異象嗎?”
郁燈皺眉,他剛剛看到那一幕絕不可能是幻象,血腥味那麽濃,他一時間甚至差點沒厥過去。
但祝枝疑惑的眉眼實在有欺騙性,他想了想,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又走出洞口,眼前的猩紅世界卻徹頭徹尾的變了個模樣。
蛇類的屍體不說一具沒有,那些灰黑的焚燒痕跡十分明顯,明顯是經過人處理的。
處理的人甚至考慮到資源再生的問題,焚燒的範圍不是很大,十分有分寸,草地與古木上的血跡也不甚明顯,一片綠意融融、生機勃勃的模樣。
郁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看,還是正常的模樣,仿佛之前他看到的那個血腥的世界根本不存在。
郁燈忍不住揉揉腦袋,開始懷疑自我。
但他現在是個修真者,不可能會眼花到這種程度。
祝枝此時緩步走到他身邊溫和道:“師弟之前許是陷入了幻象。”
郁燈:“幻象?”
祝枝點點頭,聲音也沉下幾分,眉眼清雅:“若我沒猜度,此地應當是傳說中的蛇域,蛇類大妖慣有操縱幻象之能,幸得師弟擺脫幻象的速度較快,否則也不好說了。這大妖一直不曾現身,許是有什麽禁制無法親自對付我們,我們還是先行離開為妙。”
郁燈這才信了,他眉頭稍皺,點頭道:“師姐言之有理,我們趕緊離開吧。”
無暇懶懶地擡頭看了眼毫無所知的郁燈,有些咂舌的想,主人颠倒陰陽的本事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強。
此地哪裏還有什麽大妖,都在昨夜死絕了,想逃的都被拖回來慢條斯理地刮骨抽筋了。
郁燈能在主人手下活到今日算是奇跡了,這人運氣也真是好極,先是那通身的香甜味兒,後是成為主人依戀期的依賴對象,不得不說,天不絕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