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九天
郁燈的預感完全沒錯。
自從在琅玉殿住下後,他幾乎就沒有機會睡懶覺。
衆所周知,琅玉殿後山上住着一只白鳳,其羽若雪,鳴聲清脆如玉珠落盤。
平時偶爾聽到自是驚豔,但是當你睡得正香,那鳥突然嚎一嗓子,你就能知道那種夢中被雷追着劈的感覺了。
不過說實話,如果不是這鳥日日早間嚎叫,他還真不一定能起得來。
修真界向來沒有睡覺一說,所有修真者都是将打坐當做休息,但郁燈不能啊,他睡覺的習慣這都持續十幾年了,一到點必然犯困。
更不用說打坐尤需要靜心,郁燈這樣坐不住的,打坐還不如睡覺舒服呢。
所以其實澤玉仙君一直都不知道他那看着乖巧的小徒弟實則每晚都睡得香甜,白白耗費打坐修行的時間。
但凡事也不是絕對的,這日那只鳥難得地沒在大清早嚎叫,于是郁燈很完美地睡過了頭。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師尊面無表情地站在他床榻前,身邊還有那只有點呆的白鳳,郁燈頓時控制不住地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喉頭死死壓着一句‘草’。
澤玉仙君今日如同往常一般的在琅玉殿後山打坐,卻沒想到一直到日上三竿郁燈都沒來練劍。
身邊的心魔幻影日常的在他耳邊絮叨,還特意換了一套極為暴露的紅色紗裙,墨發随意地披散而下,斜倚在他身側,說是個風情萬種的妖女都有人信,端的便是那一番雌雄莫辨的風騷範。
——“小徒弟莫不是煩了你了,瞧瞧你這般死板着臉的模樣,便是我也難以下咽。”
——“一句話都憋不出,日後當真成婚了可別被人嫌棄了,我都不想承認自己是你。”
——“前幾日我細細觀察過小徒弟的腰,今兒刻意幻化給你瞧瞧…這麽細,兩手可握,說實話,若不然你将身體讓一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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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玉也急了啊,你還不如衡玉,都是一個人,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別念無情訣了,你覺得對我有用嗎?”
澤玉仙君頭一次生出一股浮躁之氣,但對于無情道來說,這般自然只會叫他愈發破道。
他勉力壓制住,揮手打算看看郁燈的情況,卻沒想到剛好看見青年睡得正香的一張臉。
郁燈睡姿不好,他側躺着水,白色內衫敞開,露出一大半的胸膛,白的晃眼,胸前的紅色便更顯得嬌豔了。
他兩條腿夾着被子,面上帶着紅暈,嘴角還勾着,明顯正做着美夢。
澤玉仙君眼皮微跳,幾乎是下意識地揮散了那副畫面。
心魔此時攏了攏衣裳,笑容半豔帶毒:“原來你喜歡這種調調。”
澤玉仙君蹙眉,一句話也不曾多說,轉身便走向郁燈住的屋子。
心魔嗤笑一聲,卻也轉身跟了過去。
将将那副畫面似乎正停留在腦海中,心魔本便是七情六欲的化身,澤玉仙君若是只有一分喜歡,那麽他便是十分。
澤玉仙君進屋之前特意喚出了白鳳,白鳳雖開啓靈智已久,但是對于這人間情愛半分不懂,更不知道什麽叫衣衫不整、授受不親。
它歪歪頭,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一旁的心魔嗤笑一聲:“你主人的意思是叫你進去把小徒弟的衣衫被子整理好,他看得羞呢。”
白鳳:“?”
白鳳這些時日也見到過心魔幾次,明白這也算是主人的一部分,便也不甚抗拒,但到底它聽命的是澤玉仙君,所以它半信半疑的看着自家的主人。
說實話,羞這個詞跟自家主人搭嗎?
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這心魔怎麽淨胡說八道。
澤玉仙君抿唇,他面上帶着寒霜,只對白鳳道:“你将他整理一番再喚醒即可。”
白鳳恍恍惚惚的進去了,心魔樂得大笑。
接下來就是郁燈看到的那一幕了。
郁燈一掀被子下床,臉上吓得都有點白。
說實話,他确實怕,澤玉仙君懲罰的手段有很多,跑圈都是最基礎的,讓他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叫他追着門派最兇的仙鶴拔人家屁股上的三根毛。
喪心病狂!
那仙鶴起碼有金丹大圓滿的修為了,郁燈當時被仙鶴上天入地的揍,那段時間日日繞着仙鶴走,對鶴都留下心理陰影了。
郁燈心裏慌得一批,他結結巴巴道:“師、師尊,我就睡了一會兒……”
澤玉仙君曾見到青年對旁人一副溫和有禮不失有趣的模樣,對祝枝有些依賴小調皮的模樣,甚至面對衡玉,他都是肆意作精卻也會關心人的模樣。
唯獨面對他,是害怕、惶恐、疏遠。
其實從澤玉仙君嘗到一絲情緒滋味的時候,無情訣便已然被破了。
如今更像是破碎的玉石,蛛網般的裂痕只會越裂越大。
而郁燈這般明顯的區別對待,只會叫這般的情緒更加放大。
嫉妒、占有、貪戀,哪怕只沾分毫,這些複雜的情緒也幾乎叫澤玉仙君一時理不清思緒。
心魔自然知道澤玉仙君心緒不定,他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看了眼郁燈,殷紅的舌尖輕輕舔過紅唇,眼尾帶着幾分纏綿與說不清的欲·求。
澤玉仙君無言,郁燈就更怕了,心道師尊這不會是正在想點子折騰他吧?
半晌,郁燈只見眼前白色衣袂飄然而去,只餘下一道平淡清冷的聲音:“修行本不該偷懶讨巧,念在你初犯,便不多罰,現下莫要耽誤時間,本尊建了一座劍陣,你且來試一試。”
郁燈瞬間喜出望外,他攏了攏白色內衫,自言自語道:“師尊今日如此便放過我有點不真實啊。”
話音剛落,那長劍便震了震,似乎認可了郁燈的想法。
郁燈好一番收拾好自己,這才去了後山練劍之處。
迎接他的是由數十把木劍組成的繁複劍陣。
郁燈遠遠看着就有點想跑了,周所周知澤玉仙君劍法天下無雙,便是這劍陣中的劍為木劍,其威力卻仍不可小觑。
那些木劍籠罩在一片冰藍的寒光之中,恍惚間郁燈甚至生出無數它們虎視眈眈妄想暴打他的感覺。
他的手抖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心裏安慰自己,但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慢了。
“師尊,這劍陣……”
澤玉仙君盤坐在寒玉座上,白色的衣袂似朵綻開的花兒,他眼神淡淡,膚如薄雪,淺色的唇微抿,顯露出幾分天性的冷淡。
“本尊知你劍法不得破,便造出這進階劍陣,這劍陣可依據你修行的高低變幻,天下劍法無不歸一,你可在這劍陣中提升劍法,感悟修行真谛。”
澤玉仙君鮮少會說這麽多話,很明顯,這劍陣是他為郁燈費心獨創的。
心魔忍不住諷笑一聲,不陰不陽道:“你澤玉仙君可當真有意思,旁人追求心上人,那是寶物玩意一擲千金,你這倒好,給徒兒多添幾分修行任務來了。”
澤玉仙君動作微頓,卻不曾多言。
他銀灰色的眼眸并無波瀾地看着郁燈,任誰也猜不出他心中如何想法。
郁燈莫名的從澤玉仙君的話察覺出幾分不同,如果真要細細算來,這劍陣……似乎在師尊眼中算是送他的禮物?
郁燈随意猜測了一下,也并未當真,澤玉仙君這做法跟送他幾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沒什麽區別,而且他還非要做不可。
郁燈心裏苦,臉上卻只能笑:“多謝師尊,師尊費心了,這劍陣必能幫上大忙。”
澤玉仙君颔首,眉眼處有細微的變化,很莫名的體現出幾分淺淡的柔緩,看上去似乎心情好上不少。
心魔冷笑一聲,暗罵死木頭,人家只是客氣客氣他還當真了。
心魔比之封禁情.欲的澤玉仙君當然情商要高的多,他一眼便能看出郁燈的性子。
郁燈明顯不是什麽勤學苦練的三好徒弟,否則就不會偷懶睡覺了。
這般送禮,與直男送給仙子芭比色口紅又有什麽區別?
郁燈拎着本命劍小心翼翼地踏進劍陣,那數柄木劍頓時像察覺了入侵者,速度極快得擺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劍陣,開始朝郁燈劈頭蓋臉地追打而來。
郁燈能扛得住沒錯,但那木劍仿若有靈,直接換了個強度更大的劍陣,又開始新一波的劈打。
郁燈的靈力消耗得很快,他以為只要自己的靈力耗盡便能出來了,但他明顯想錯了。
他根本不知道澤玉仙君到底是個什麽魔鬼。
這劍陣之中,竟隐藏着一個巨大的聚靈陣,郁燈消耗得越快,靈力補給的更快。
源源不斷,生生不息,郁燈直接痛苦面具,恨不得劈了那聚靈陣才好。
那些木劍不一會兒便會轉換劍陣,郁燈實在打不過就圍着劍陣跑,躲得都夠嗆,最後他那是一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暮色降臨,澤玉仙君才收了那劍陣,郁燈這會兒覺得自己就像灘爛泥,渾身上下哪都支不上力氣,好像下一秒就要同這個美麗的世界說再見了。
澤玉仙君指尖微點,郁燈周身的疲憊感頓時消散,他勉強站起來,對澤玉仙君拱手,打算趕緊回去休息。
卻沒想到澤玉仙君淡聲道:“從今日起,你晚間便與本尊一同修行打坐。”
郁燈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耳鳴了。
他勉強笑笑:“師尊,這不合适吧…”
澤玉仙君銀灰的眸淡漠的看着他,稍稍眯起幾分,嚴厲的态度叫人膽寒。
郁燈今天被折騰的狠了,這會兒居然有勇氣嘴炮:“師尊之前也是知道的,徒兒先前愛慕師尊,師尊這般夜間留下徒兒,會叫徒兒多想的,若是再生出糾纏的心思該如何?”
他悄悄瞥了眼面色不變的澤玉仙君,繼續道:“師尊若是對徒兒并無意思,便不該這般給人希望!”
這話說出口,他就不信澤玉仙君還能留下他打坐!
臉皮算什麽,有睡覺重要嗎?!
就在郁燈以為自己快要成功了,澤玉仙君卻開口道:“夜宿留下打坐,本尊不想說第二遍。”
心魔在一旁恨不得掰開澤玉仙君那張嘴。
說話都不會說,明明想說喜歡人家,偏偏要用這種霸道師尊的口吻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澤玉仙君只會班主任式戀愛(狗頭jpg.)
昨晚沒寫完,今晚還有一更(保證寫完!)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笑笑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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