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枝

溫顧看着蕭惋,又向前走一步,“面具是河邊商販那裏随便買的,很多人戴了,為何我戴不得?”

那面具上帶着獠牙,乍一看很是兇惡,蕭惋冷靜下來之後,倒也覺得這面具式樣普通,且剛剛她确實看見有人在賣面具。

戴面具的事就算了,那為何又說她投懷送抱?

蕭惋瞪着眼前人,眼中的不悅收斂幾分,“上次在昭華寺,多謝公子相送,不過,公子不能紅口白牙污蔑我,我何時對人投懷送抱了?”

“剛剛我親眼所見,那人看着身子單薄,不可能是你說的力大無窮的未婚夫吧?”

“……”蕭惋反應過來,他說的應當是剛剛不小心撞到劉章的時候。

明明是不小心的,怎麽到了他嘴裏就變成投懷送抱了?此人也太武斷了些。

“你只是遠遠見到,未觀全貌,怎麽就下了定論了?那人只是我好友的兄長,我被風迷了眼睛,不知道他站在我身後,轉身不小心撞到了而已。”蕭惋說完,心想她和他多嘴解釋什麽。

“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郡主了。”溫顧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覺彎了彎。

“你來這裏做什麽?”蕭惋警惕地問,她想起他送到她府上的那件衣裳和溫顧的畫像,捉摸不透此人有何目的。

“好問題。”溫顧沒回答,而是在心裏也問了自己一句,他來這裏做什麽?

前兩日他接到消息,說運往南方的糧食被人劫持,不過他派去運送糧食的人都是高手,劫匪并未得手,反而被溫顧的人俘獲,招供出幕後主使是戶部尚書。

身為朝廷命官,國難當頭自私自利,不僅不為百姓着想,反而連區區七十石糧食也要劫下,溫顧心中氣憤,便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找到戶部尚書家中存糧劫了去。

昨夜他夜探戶部尚書府上,沒想到對方府上竟有高手相護,且人數不少,他一時大意,被府上的人刺傷,對方走的是江湖路數,手法狠辣,招招致命,他拼盡全力才保住一命。

他受傷一事不能讓人知道,為了掩人耳目,他今日正常上朝,下朝之後約了王陵來此處散心,在外人眼中,他還有心情游玩,自然不會将昨晚之人和他聯想到一起,不過他這般逞能,在船上的時候,傷口裂開。

他讓王陵在外面放風,自己去處理傷口,剛包紮完,就聽見王陵說,他被綠了,草草系好衣裳便親眼看見蕭惋和其他男子摟摟抱抱,他也沒多想,直接找來了。

現在明白了一切是個誤會,他又問了一邊自己,他來這裏做什麽?

應該是怕蕭惋心思單純,被別有用心的人蒙騙,他來提醒她一下,既然已經和別人定了婚事,行事就要注意一下分寸。

想到這裏,溫顧清了清嗓子,“你那個好友的兄長,以後還是離得遠一些吧,你天真爛漫,小心別人對你別有用心。”

蕭惋聽了,只覺得可笑,他是誰哦,不過才見了兩次面而已,不對,她兩次都沒見過他的臉,連他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他就對她指手畫腳起來了。

“劉公子是我的朋友,行事光明磊落,公子慎言,不過說起別有用心,我覺得此言形容公子你更恰當一些。”

溫顧緊緊抿唇,他好心提醒,為什麽蕭惋非要和他對這幹呢?

轉念一想,蕭惋又不知道他是誰,對她而言,自己只是一個見過兩次的陌生人罷了,他說她的朋友不好,她生氣也是正常。

“郡主別惱,我也是好心提醒而已,溫将軍是我的朋友,他是個可靠之人,婚後一定會對郡主好的。”溫顧從沒有這般自誇過,說完覺得有些臉熱。

蕭惋探究地看着眼前之人,問道:“你認識溫将軍?”

“認識。”

“是他的朋友?”

“算是。”

“那你為何要給我送衣裳,還送了溫将軍的畫像?”

“……”溫顧不明所以。

衣裳是他送的不假,畫像是怎麽回事?

有人給蕭惋送了他的畫像,那豈不是她已經知道他的臉是是什麽樣子了?

“不過既然你是溫将軍的朋友,那麽那幅畫像定然假不了,一直聽聞坊間流傳溫将軍相貌醜陋無比,原來是真的。”

“……”溫顧聽了,心頭一緊,想反駁卻無從開口。

本來他不想讓蕭惋在婚前看見自己的樣子,不過既然她已經知道了,就算了吧,左右婚後她也是要接受自己這張臉的。

“人不可貌相,郡主不要以貌取人。”溫顧再開口,說話氣勢弱了不少。

蕭惋微微一笑,她根本不在乎溫顧長得怎麽樣,聖旨賜婚,就算皇上讓她嫁給一條狗,她不也得嫁嗎?

“這就不關公子的事了,公子若是無事,還是趕緊走吧,若是被人看見誤會了什麽就不好了,公子也不想聽見,溫将軍從別處聽說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未婚妻桃林幽會這樣的傳言吧。”

“……”溫顧無奈嘆聲氣,沒想到蕭惋這般伶牙俐齒,自己卻生不起氣來。

微風吹過,溫顧朝着蕭惋走近幾步。

蕭惋睜大眼睛後退,後路被一棵桃樹擋住,眼看着溫顧越走越近,兩人幾乎腳尖對腳尖。

“你……”蕭惋微微張口,就看見溫顧擡手觸碰了下她的頭發,從她的發頂上取下一片花瓣。

“蕭惋,把我的話記在心上。”溫顧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劉章和劉茵茵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蕭惋等人看不見了,他才沉下臉,質問妹妹,“茵茵,你今日怎麽回事?”

“哥哥,你這是何意?”

“今日你屢次讓我和長安郡主單獨相處,不知道這樣很不妥嗎?”劉章語氣嚴厲。

“哥哥,難道你不想嗎?”劉茵茵知道哥哥喜歡蕭惋,她這麽做是為了給哥哥多些和蕭惋相處的時間。

“我能想嗎?我若是想,便是觊觎長安郡主,便是意圖破壞皇上的旨意,便是犯了罪,茵茵,你這麽做,是害了哥哥啊。”劉章之前勸說過妹妹一次,沒想到時至今日,妹妹竟然還想讓他和長安郡主在一起。

劉茵茵被哥哥的一番話,說得白了臉色,“哥哥,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一些。”

劉章摸了摸妹妹的頭,“傻丫頭,我們兄妹相依為命這麽年,哥哥自然了解你的,只是這樣的事以後不要再做了。“

“哥哥,你真的放得下嗎?”劉茵茵知道自己哥哥有多喜歡蕭惋。

她曾無意間在哥哥的書房裏看見一幅蕭惋的畫像,才知道哥哥心中一直喜歡蕭惋,在蕭惋被聖旨賜婚那日,哥哥喝得酩酊大醉,嘴裏胡亂喊着蕭惋的名字,她就想着,要是哥哥能和蕭惋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事不遂人願,一道聖旨,徹底斬斷了哥哥與蕭惋的可能。

“沒什麽放不下的,長安郡主無意于我,我不過是失去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我有什麽放不下的?這世上,唯一讓哥哥放不下的,就是我們茵茵了,我們茵茵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哥哥定會為你說個好人家。”劉章溫柔笑說。

劉茵茵眼眶有些熱,“都聽哥哥的。”

溫顧走了之後,蕭惋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便看見王若筱帶着畫扇和籮螢回來了。

“怎麽了?”蕭惋見王若筱的臉色有些不對。

“還能怎麽,都是我那個大哥,說好的給我買了許多東西,讓我去看喜不喜歡,誰知道他帶我到了河邊,指着兩邊的商販說了句,‘喜歡什麽買什麽,不用替大哥省錢’,原來他根本什麽都沒買,那還讓我過去幹什麽?”王若筱氣呼呼地說着。

“然後呢?”蕭惋問。

“然後,我想着來都來了,要是什麽都不買,豈不是白跑了一趟,我就買了許多東西,把大哥的銀子都花光了,畫扇和流螢已經幫我把東西送回馬車上了,我每樣東西都分了你一半,等你回了馬車就能看見。”王若筱想起王陵捂着錢袋子一臉心疼的模樣,心情好了起來。

蕭惋看着王若筱的樣子笑了笑,不過她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王陵出現,帶走了王若筱和兩個丫鬟,接着那人帶着面具就出現了,而那人沒走多久,王若筱和兩個丫鬟就回來了。

且王陵帶走王若筱的理由,明顯是臨時起意,王若筱只顧着和大哥生氣,并未多想,可她卻覺得,王陵和那面具人好像串通好了一樣。

“惋惋,你休息好了嗎,我們往前走,趕上茵茵他們。”王若筱起身拉着蕭惋說。

“好,走吧。”蕭惋思緒被打斷,不作深想,和王若筱挽着手繼續往前走。

那個男人的出現,就像是一段小插曲,除了蕭惋之外,沒人知道他的存在。

追上劉茵茵兩人之後,蕭惋投入到賞景游玩之中,幾乎忘了那個戴面具的人,可是等到了回府的時辰,蕭惋一上馬車,看見馬車上的那個獠牙面具,臉色一僵。

“這個,是筱兒買的?”蕭惋拿着面具問畫扇和籮螢兩人。

兩人對視一眼,籮螢搖搖頭,畫扇說:“奴婢記得,王小姐并未買這個面具。”

蕭惋放下面具皺眉,“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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