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枝
畫扇仔細詢問過車夫,車夫沒看見有人把這個面具放到馬車上。
神不知鬼不覺地多出了個面具,畫扇和籮螢都心生警惕。
蕭惋拿起面具看了看,“算了吧,一個面具而已,去叫問雪和半香回來,我們回府。”
面具的來歷,蕭惋心中清楚,回府之後,她将面具與溫将軍畫像收在一處放好,估計這兩樣東西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幾場春雨過後,京城春暖花開,日子暖了起來,郡主府上下都換了新衣,在這春日盎然的日子,人人臉上都映着笑容。
皇上壽辰到了,宮中設大宴,蕭惋換上宮裝,帶着畫扇進宮赴宴。
在宮門口碰見王若筱,兩人笑着攜手一起進宮。
“惋惋,你是不是又長高了?”王若筱比蕭惋矮了半個頭,說話時踮起腳尖用自己的高度來衡量。
“長了半寸。”蕭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她自小比同齡女孩子高,十二歲後身子如柳枝抽芽兒般長起來,太後又常常給她食補藥補的,如今她身材高挑,在衆貴女中十分惹眼。
“真羨慕你。”王若筱看着蕭惋長腿細腰,忍不住上手在蕭惋腰上摸了一把。
“小登徒子。”蕭惋擒住王若筱的手,又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尖,兩人笑作一團。
進宮之後,兩人找到劉茵茵,坐到個不起眼的角落裏說話,沒多久,純陽和平陽兩位公主找來了。
“表姐,我們找了你好久!”兩位公主到了蕭惋跟前,拉起她的手便走,王若筱和劉茵茵都來不及行禮。
“去哪兒啊?”蕭惋被兩人拉着走,有些無奈地問。
“去看小白啊。”小白是她們養的那只貓。
“皇上讓你們養着了?”
“是啊,那日我們求了好久,父皇才答應不殺小白,還讓我們養着,只是不能讓小白跑出永寧宮。”
到了永寧宮,蕭惋看着純陽和平陽二人逗貓玩兒,自己坐得遠遠的,身體重心放在腳上,若是小白朝她跑來,她随時挪地方。
“表姐,你過來摸摸,小白可乖了。”純陽抱着貓說。
蕭惋心想:“都把皇上的手抓了,能乖到哪裏去,況且這貓,上次還踩了她腳,兩次。”
“你們玩兒吧,我坐着歇歇。”蕭惋笑笑,不經意間和貓對上視線,連忙移開目光。
王若筱和劉茵茵聊了一會兒,就被二哥叫走了。
劉茵茵一人坐着無趣,便帶着丫鬟去湖邊逛,走到一處忽然聽見有人說話,劉茵茵本想上前看看是誰,若是認識的,正好打聲招呼。
可是無意間聽到對方說到“溫将軍”,劉茵茵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
食指豎起放在唇邊,劉茵茵示意丫鬟不要出聲,接着偷偷聽起牆角。
“小姐,我們這麽做能行嗎?”
“不搏一把怎麽知道行不行。”
劉茵茵眉心一跳,這不是鄭茗薇嗎?
“可是小姐,若是被人發現了,您的名聲可就毀了。”
“為了溫将軍,毀個名聲算什麽,我已經為他做了這麽多了,也不差今日這次。”
“小姐,夫人已經替您相看人家了,您今日這麽做,會傷了夫人的心啊!”
“你哪兒這麽多廢話,一會兒你只幫我看着人就行了,別的不用管。”
丫鬟好心相勸,怎奈鄭茗薇不撞南牆不回頭,根本聽不進去。
主仆二人說完話離開,劉茵茵從陰影處走出來。
“這個鄭茗薇,膽子真是大。”
“小姐,我們不将此事告訴長安郡主嗎?”
劉茵茵搖搖頭,“我們只是随便走走,什麽都沒聽見,明白了嗎?”
她真是好奇,今日鄭茗薇會做出什麽,要是鄭茗薇做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并且與溫将軍有關的話,那溫将軍與蕭惋的婚事也許還有轉機,那她哥哥豈不是還有機會?
宮女來報,說是宮宴快開始了,蕭惋和兩位公主離了永寧宮。
到了席面上,蕭惋找到王若筱和劉茵茵,坐到她們身邊。
“惋惋,怎麽去了這麽久?”王若筱問。
“純陽和平陽養了只貓,拉着我去看。”蕭惋簡單解釋幾句,轉眼看見劉茵茵一直往另一個方向看。
順着劉茵茵的視線看過去,蕭惋看見了鄭茗薇。
自從上次落水後,鄭茗薇大病一場,如今雖然痊愈,但是整個人瘦了一圈兒,不過今日人的氣色好多了,至少不像上次蕭惋看見的那樣沒有生氣。
“怎麽今日宮宴,菜品比上次少了一半?”王若筱看着宮女擺上來的菜,靠近蕭惋低聲問。
蕭惋移開視線,低頭看着桌上的菜,菜式依然精致,但是看起來遠不及之前宮宴的華貴,“如今南方災情嚴重,宮中節儉一些,是皇上體恤百姓。”
王若筱點點頭,國家大事她不懂,但是聽蕭惋這麽說,覺得很有道理。
劉茵茵心中總是想起鄭茗薇說的話,注意力一直放在鄭茗薇身上,對于蕭惋和王若筱之間聊了什麽,只是偶爾附和一聲。
宴席過了一半,舞姬在中間跳着舞,皇上手中拿着酒杯,靠在龍椅上神情慵懶地欣賞舞蹈,看到興起之處,将酒一飲而盡,随即鼓掌稱贊。
男眷席上的溫顧,起身離開宴席。
這邊的鄭茗薇看見了,也默默起身,尾随着溫顧離開了。
劉茵茵眼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看了蕭惋一眼,莫名有些心虛。
“我出去散散心。”蕭惋和身旁的王若筱與劉茵茵說了句,便欲離席。
“惋惋,我和你一起去吧。”劉茵茵忽然說了句。
蕭惋不喜歡宮宴這種場合,每次宴席過半都會離開,到了快散的時候再回來,這些劉茵茵是知道的。
只是她忽然就怕蕭惋和鄭茗薇碰上,怕蕭惋看見不該看的難過,也怕鄭茗薇被蕭惋打斷成不了事。
“不用了,你坐着吧,有畫扇跟着我呢。”蕭惋對她擺了擺手,帶着畫扇走了。
畫扇手裏拿着一件外衫,“郡主,冷不冷?”
蕭惋搖搖頭,往禦花園的方向走去,換了個季節,禦花園的風景也該換了。
原本她抱着賞景的心思,誰知道剛進禦花園,走到假山處,便看見了一場好戲。
“溫将軍!”鄭茗薇一路跟着溫顧,過橋的時候便開口喚他,溫顧聞聲只是回頭看了她一眼,并不等她,她一路小跑追到了禦花園。
“這位小姐,跟了我一路,有事嗎?”溫顧語氣明顯不耐。
蕭惋聽見鄭茗薇的聲音先是一怔,後來聽見男子的聲音更是驚訝。
就在前不久,這個聲音的主人還帶着面具,說他是溫将軍的朋友,今日,鄭茗薇卻叫他溫将軍。
假山前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蕭惋不由自主往前站了些,想聽得更清楚。
鄭茗薇聽了溫顧的話後,怔了怔,“你……不記得我了?我們見過很多次的。”
溫顧視線在鄭茗薇的臉上掃過,似乎見過,但是在哪兒見的,想不起來了。
“忘了。”溫顧語氣冷淡。
“我叫鄭茗薇,是丞相的女兒。”鄭茗薇語氣不急不緩,臉上挂着笑。
“哦。”溫顧面無表情。
“溫将軍,我有話想對你說。”鄭茗薇忽然紅了臉,微微低下頭。
溫顧的視線往假山後掃了一眼,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語氣更加生硬,“有事快說。”
“溫将軍,我知道,皇上聖旨賜婚,你拒絕不得,只是長安郡主無意于你,你們成婚之後,也不會幸福的……”鄭茗薇說着擡起頭,深情款款地看着溫顧的眼睛,“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溫将軍,我喜歡你很久了。”
“所以?”溫顧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所以,我願意永遠陪在将軍身邊,哪怕做将軍的妾室也行。”鄭茗薇這句話說出口,真的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堂堂丞相之女,居然對一個男人說願意做妾,要是被丞相知道,恐怕都能氣到吐血。
假山後的蕭惋此刻心中五味雜陳,鄭茗薇不知廉恥讓她震驚,溫顧真實身份出乎她的意料,她站在原地身體都有些麻木了。
“不必了,我沒有納妾的打算,鄭小姐還是快些離開吧。”溫顧說完擡腿便想走。
此時遠處有宮女走近,鄭茗薇的丫鬟在望風,輕咳兩聲以作示警,原以為鄭茗薇聽見會立刻離開,誰知道她一咬牙,就往溫顧懷裏撲去。
鄭茗薇的想法很簡單,若是被人看見了,兩人孤男寡女摟抱在一起,怎麽也分說不清,到時候溫顧不想娶她也得娶。
她雖然會壞了名聲,可是至少她能如願嫁給溫顧,流言蜚語又不會要了她的命,但是沒有溫顧,她這輩子都無望了。
可是鄭茗薇剛邁開步子,腳腕一痛,整個人撲的方向一變,直直摔倒在地上。
“啊……”鄭茗薇這一摔,摔得不輕,膝蓋受傷,手腕也擦破了皮,開口呼痛的同時,忍不住流下淚來。
溫顧趁着這個時候,看也沒看鄭茗薇一眼,直接走了。
待到走遠,溫顧揚聲說道:“做得好。”
隐匿在暗處的暗衛清風也覺得自己做得挺好的,他在關鍵時候保全了主子的清白,主子這句“做得好”,他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