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七枝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 蕭惋醒來,身邊位置依然?空空,想來溫顧又是早起練拳了。

這一日, 兩人都在府上?,但是各做各的事, 蕭惋看着下人們把水池裏雜草清理幹淨,而後又命人找工匠來修理圍欄。

她和溫顧住的院子,也擺了幾盆花裝飾一番。

第三日,是回門的日子。

兩人用過?早膳, 便準備回郡主府。

蕭惋想讓溫顧給自己母親上?炷香。

門口馬車已經備好, 今日駕車的車夫是羅師傅。

羅師傅在郡主府的時候給蕭惋養大白?,如今到了平南侯府, 府上?有?專門的養馬師傅, 羅師傅便沒什麽活兒?可?做, 但也不好意?思什麽都不幹吃白?食, 便當起了車夫。

溫顧和蕭惋出門的時候, 看見了臺階上?坐着個人, 乍一看,溫顧覺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羅師傅聽?見身後動靜, 有?些費力地起身, 給蕭惋和溫顧請安行?禮。

“羅師傅不必多禮。”蕭惋知道他腿腳不方?便,平日裏見了都讓他免禮。

“這位是羅師傅,是籮螢的父親。”蕭惋給溫顧介紹。

溫顧上?下打量了羅師傅兩眼,仔細看了他臉上?相貌, 而後看清羅師傅瘸了一條腿。

“溫将軍, 夫人,上?車吧。”羅師傅拿出腳凳放在馬車旁, 蕭惋先上?了馬車。

到了郡主府,府內的下人們都在門口等着呢,看見長安郡主回來,都上?前迎接。

蕭惋嫁到平南侯府,只帶了四個貼身丫鬟,剩下的下人都留在郡主府,照常打理府上?的事務。

“奴婢們給溫将軍、溫夫人請安。”一下馬車,下人們跪了一地。

“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起來。”蕭惋擡手,衆人起身。

這是溫顧第一次來郡主府上?,從?下人們的舉止便知蕭惋平日裏待下人們很好。

“走吧。”回到了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蕭惋自在極了,眉眼之間俱是舒心惬意?。

蕭惋帶着溫顧來到了母親的靈位前。

溫顧看見靈位上?只有?靜和長公主的牌位,不由得問:“為何只有?靜和長公主的牌位,沒有?周将軍的?”

這個問題,問得蕭惋愣了一下。

小時候,蕭惋曾經問過?太後,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是每次一提起自己的父親,太後就會生氣,說她的父親是間接害死母親的兇手,讓她這輩子都不許提起父親這個人。

時間長了,她不敢提,所有?人在太後面前,都不敢提起周流風這個人,在宮裏,周流風這個名字是禁忌,提都不能提,更不可?能設他的牌位了。

就算有?他的牌位,太後也不會讓父親的牌位和母親的放在一起。

大概是太後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在她長大後,也不敢在母親的牌位旁,加上?父親的牌位。

“将他的牌位放在這裏,太後會不開心的。”蕭惋聲音平靜,聽?不出來什麽情緒。

溫顧沒說什麽,只是給靜和長公主上?了炷香之後,磕了三個頭,說了幾句,自己一定會對蕭惋好的類似的話。

中午,兩人在府上?用了午膳,飯後蕭惋有?些困倦,便回房小憩。

溫顧找了個下人,要了一塊木板和其他工具,坐在蕭惋院子門前臺階上?,開始刻東西。

沒過?多久,羅師傅走過?來,“溫将軍,你要做什麽,吩咐下人做就可?以,何必自己動手呢?”

溫顧擡眼看了他一看,“這種事,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羅師傅看着溫顧手中的木板,被修成一個長方?的形狀,接着溫顧開始拿着刻刀在木板上?刻字。

“溫将軍在做什麽?”羅師傅問。

溫顧沒有?說話,就在羅師傅以為溫顧不會回答他的時候,溫顧開口說:“紀念一位故人。”

良久,羅師傅在溫顧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個很奇怪的場面,自從?進了郡主府,一向謹小慎微的羅師傅,竟有?膽子和溫将軍并肩坐在一個臺階上?,而溫顧也很随和,并未趕走一個下人。

看出了溫顧在刻的東西,羅師傅問:”這是你的親人嗎?“

“不是。”溫顧說話時,眼睛不離手裏的東西,“但這是我夫人的親人,也就是我的親人。”

“郡主是個很好的人。”羅師傅沉聲說。

溫顧看了羅師傅一眼,羅師傅開始解釋,是蕭惋救了他和女兒?籮螢的命,又不嫌棄他是個瞎子瘸子,給他一份差事做。

“郡主很好,你們也很好。”溫顧回應兩句,然?後接着專心致志地刻着。

羅師傅點點頭,又坐了一會兒?,看溫顧刻得專注,便起身離開。

蕭惋這一覺睡得不長,過?了兩刻便醒了。

醒了之後,自己去桌上?倒了杯茶水喝,聽?見門口有?聲音,放下茶杯走出去,看見了坐在臺階上?的溫顧,他手上?拿着什麽東西,肩膀一下一下聳動。

蕭惋走近,看見了溫顧拿着的是一塊木板,上?面的字快要刻完了,刻的是“亡父周流風”。

他在刻一塊牌位,她父親的牌位。

聽?到身後的動靜,溫顧知道是蕭惋醒了,動作未停,說:“快刻好了。”

蕭惋在剛剛羅師傅坐過?的位置坐下,“你為什麽……”

“周将軍以身報國,皇上?本該将其厚葬,但是因?為太後疼惜靜和長公主,又把靜和長公主的死怪罪到周将軍身上?,所以周将軍連個墓都沒有?,我只是覺得,像周将軍這樣的人,死後不該被人們就這麽遺忘,最起碼,他的兒?女應該記得,你受太後的影響,無?法坦然?做這件事,我來替你做,我是你的丈夫,理應叫他一聲父親的。”溫顧說完,刻好了最後一筆。

蕭惋就靜靜看着溫顧刻完,一時之間眼眶微濕,“我沒忘記他。”

“我知道。”溫顧笑笑,将牌位豎起來看看,“明日叫人做好底座,再送過?來吧。”

“嗯。”蕭惋低頭,背過?身拭去眼角的淚,不讓溫顧發現自己的異樣。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溫顧起身,将蕭惋扶起來。

兩人回府,誰都沒提那?塊牌位的事,蕭惋自行?回房,溫顧也回了書房處理公事。

三日休沐過?去,溫顧早上?很早便去上?早朝,下朝後去了軍營,晚上?日落前才歸家。

一連十幾日都是如此,蕭惋漸漸習慣這樣的日子,晚上?兩人同床共枕,蕭惋也放開了睡。

夏季天熱,蕭惋一熱就會踢被子,每次都是溫顧替蕭惋掖好被角。

這一日,蕭惋邀請王若筱和劉茵茵到府上?做客。

婚後幾人一直沒見面,再見面,王若筱和劉茵茵明顯覺得蕭惋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能有?什麽不一樣的,不過?是挽起頭發而已,你們是看不習慣吧。”蕭惋說。

“不是,是你整個人的狀态不同了,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同。”王若筱看着蕭惋,覺得她眉眼之間多了種風情。

“惋惋,溫将軍他……對你好不好?”劉茵茵問。

“挺好的,我們兩個現在就是搭夥過?日子,白?日裏他上?朝又要處理軍務,晚上?要是回來的晚,我們連面都見不着,能有?什麽不好的。”蕭惋笑笑。

“誰家都是這樣的啊,我爹和我娘也是這樣的,不過?現在他上?了年紀,有?些事情有?年輕人去做,他才有?空閑陪我娘。”王若筱倒是沒覺得蕭惋說的有?什麽不對。

劉茵茵笑了笑,“瞧你說的這般坦然?,莫不是已經想好婚後怎麽過?日子了,聽?說伯父伯母開始給你張羅人家了,難道你自己心裏有?了人選不成?”

“茵茵,你別胡說啊,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我還不想嫁人呢,嫁人好沒意?思,還是一個人自在。”王若筱急着反駁。

蕭惋這幾日在家裏,倒是沒聽?說王家給王若筱張羅親事,聞言便關心起來,“伯父伯母可?有?中意?的人選了?”

“沒有?沒有?,惋惋別聽?她胡說,我爹娘只是偶然?提了一嘴而已,哪裏就是要給我說人家了。”王若筱是真的不想嫁人,“再說了,我兩個哥哥還沒娶妻呢,哪裏就輪到我了。”

“男子和女子可?不一樣,男子三十而立,只要有?所作為,什麽時候娶妻都不算晚,但是女子過?了二十未嫁,就成了老姑娘。”劉茵茵說。

王若筱皺了皺眉,“這世上?也真是不公平,女子被困于閨閣就算了,連嫁人這事都由不得自己。”

蕭惋笑笑沒說話,她已經嫁了人的,再争辯這些也沒什麽意?義。

“惋惋,你可?聽?說,太子病了。”王若筱不想再聊什麽嫁人不嫁人的,換了個話題。

“沒聽?說,怎麽回事?”這幾日蕭惋沒怎麽關注旁的事。

“好像就在你和溫将軍成婚沒幾日,太子忽然?病了,什麽病倒不清楚,貌似挺嚴重的。”

“太子身體?一向健康,小皇孫滿月宴的時候,還見着了呢。”蕭惋嘆息,太子是她表哥,真生病了,她定是要去探望的。

“是啊,都說太子這病來的奇怪,人好好的,突染惡疾,太醫也說不明白?這病從?何來。”劉茵茵輕輕搖頭,語氣惋惜。

蕭惋微微勾唇,“不說這個了,籮螢新研制出一味點心,今日請你們來就是想讓你們嘗嘗。”

傍晚送走兩人不久,溫顧正好回府,蕭惋問了太子的事。

“太子确實病了,不過?具體?什麽病,嚴重與?否,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太子已經五日沒有?早朝了。”溫顧邊洗手邊說。

已經五日沒早朝,那?定是很嚴重了。

第二日,蕭惋便帶着補品,進了宮,先見過?皇後娘娘,又去了東宮看望太子。

聽?說蕭惋來了,太子妃出來相迎,蕭惋細細打量,發現太子妃眉眼之間盡顯憔悴,恐怕太子的病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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