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枝

兩人見?了禮, 太子妃請蕭惋到房內坐着。

“聽說太子殿下生病了。”蕭惋坐下後,言語關切。

太子妃嘆了口氣,“唉, 殿下前幾日着了涼,有?些咳嗽, 沒當回事,結果這幾日愈發嚴重,才按照太醫說的好?好?休養。”

“我幼時,太子殿下就常常和皇上一?起探讨國?事, 有?時皇上都歇息了, 東宮的燈還亮着,太子殿下憂國?憂民?, 是?百姓的福氣, 可是?也要顧着些自己的身子才是?。”

“是?啊, 我也常常勸他, 可是?如今皇上将大部分折子都交給?殿下, 殿下每日都要操勞到深夜, 身子越發熬不住。”太子妃語氣盡顯擔憂。

兩人正聊着,乳母抱着小皇孫進來, “太子妃, 小殿下一?直啼哭不止,許是?想母親了。”

太子妃一?聽到兒子的哭聲?,立刻将兒子抱在了懷裏,果然, 到了太子妃懷裏之後, 小皇孫登時便?不哭了。

“母子連心,果然不假。”蕭惋走過去, 用食指摸了摸小孩子的臉蛋兒。

“這孩子哭起來,誰哄都不行,一?旦我抱着就不哭了,活活一?個磨人精。”太子妃笑看着兒子,眼中滿是?愛意。

突然,一?個宮女進來,語氣急切,“太子妃,太子又咳血了。”

“什麽!”太子妃表情一?變,将兒子交給?乳母,急急去看望太子。

蕭惋心中擔憂,緊随其後,也想去看望,卻被那宮女攔住,“長安郡主留步,太子近日藥石不斷,恐怕不适合探望。”

蕭惋無法,只得留下。

離開母親的懷抱,小皇孫又開始啼哭,乳母焦頭爛額,她?也奶過幾個孩子,經驗不少,還沒見?過這麽難哄的孩子,若是?小皇孫哭壞了嗓子,她?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我來試試。”蕭惋走到乳母身旁,接過孩子。

她?并?沒有?抱過小孩子,只是?聽他哭得厲害,心裏也着急,學着乳母的樣子把孩子抱在懷裏哄。

剛接過來的瞬間,小皇孫的哭聲?止了一?瞬,但是?等蕭惋抱實?了,大概是?感覺出來了換的人不對,小皇孫又開始哭。

“還是?讓奴婢來吧。”乳母複又接過孩子,把孩子抱下去,想用玩具哄哄。

蕭惋坐這等太子妃回來,等了半個時辰,日頭西斜,太子妃還沒回來。

叫了個宮女來,蕭惋對她?說:“我先回去了,這些補品是?給?太子殿下的,幫我和太子妃說一?聲?。”

宮女應聲?,蕭惋便?自行回府。

回到府上,見?溫顧在家,蕭惋問:“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今日沒什麽事,下了朝就回來了,太子怎麽樣?”

“沒看見?人,和太子妃說了會?兒話。”蕭惋喝了口茶水,“太子妃既要照顧太子,又要照顧小皇孫,人憔悴了不少,我聽宮女說,太子咳血了,可見?太子這病來勢洶洶,很是?嚴重。”

溫顧見?蕭惋喝水喝得急,又給?她?倒了一?杯,“皇上不費一?兵一?卒就得了北羌十座城池,心情大好?,最近日日笙歌,早朝時精神不濟,太子勸不住父親收心,便?一?人把國?事都擔了下來,累壞了身子。”

當今皇上空有?抱負,卻無足夠的才能和毅力,又沉迷享樂聽不進勸,太子和一?些忠心的大臣們對此很是?頭疼。

“那可有?人進谏?”蕭惋問,接着将茶水喝得一?幹二淨。

“丞相?倒是?說了兩次,但是?皇上依舊如此。”

“那你可有?進谏?”

溫顧瞧了一?眼蕭惋,手指尖輕輕敲了兩下桌面,“沒有?。”

“皇上不顧國?事,你身為臣子,理應勸谏皇上勵精圖治,為何冷眼旁觀?”蕭惋簡單地認為,皇上有?沒做好?的地方,臣子就該指出,若是?文武百官就這麽看着皇上整日聲?色犬馬,那國?家怎麽辦?

溫顧啧了一?聲?,“夫人這是?在教我為官之道?”

“我說的不對嗎?”蕭惋看着溫顧,眼裏滿是?真誠。

溫顧和蕭惋對視片刻,忽然一?笑,“好?歹也是?在宮裏長大的,太後怎麽把你養成這麽個天真的性子?”

“……”

蕭惋在宮裏時,未經太後允許,從不敢私自離開仁壽宮,每日的生活就是?學習琴棋書畫等功課,表現好?了,偶爾能被允許出去找幾個公主玩兒一?會?兒。

在宮裏生活到十三歲,她?從未離開過後宮,更?沒接觸過朝堂上的事,今日說的君臣之間進谏之事,完全是?她?自己的是?非觀念判斷出來的。

但她?也不覺得自己很天真,頂多是?不懂朝堂與君臣罷了。

“皇上是?一?國?之君,他願意聽,你才是?進谏,他不願意聽,你就是?忤逆聖意,我要是?貿然進谏,他心情不好?砍了我的腦袋,你就成了寡婦了。”溫顧說完拍了拍蕭惋的頭。

這個動作稍顯親昵,兩人都怔了下,随即溫顧收回手,若無其事給?自己倒了杯茶。

蕭惋沉默半晌說:“你寫過和離書的,你忘啦?”

“……”

夜裏,蕭惋忽然醒了,想起夜。

平時蕭惋都是?一?睡到天亮,很少起夜,但是?因為白日在東宮待了半日,宮女沒有?奉茶水,所以蕭惋一?直渴着,回家之後喝了許多水解渴,故而夜裏才想起夜。

溫顧睡在外側,下床必須繞過溫顧。

蕭惋怕驚醒溫顧,若是?溫顧問她?去做什麽,說是?起夜,還挺不好?意思的。

閉上眼睛,蕭惋打?算忽略下腹的感覺,可是?晚上水喝得太多,她?不可能忍到天亮。

實?在是?忍不了了,蕭惋輕輕翻身坐起,更?覺得腹部難受得厲害。

自從婚後,兩人都是?分兩床被子睡的,此刻在黑暗中,蕭惋也分不清溫顧腿在哪兒,半蹲半爬地,想跨過溫顧到床邊。

一?腳下去,不知道碰到哪兒了,溫顧猛地醒過來,悶哼一?聲?,抓住蕭惋的手腕,“你做什麽?”

蕭惋被他一?扯,整個人趴在了溫顧懷裏,一?動不敢動,有?些難為情地說:“我……我想小解。”

“……”

鼻間是?蕭惋秀發的清香,手裏是?蕭惋纖細的手腕,觸感柔軟,只片刻之間,溫顧就醒了,身體和思想都醒了。

粗喘口氣,溫顧放開蕭惋,蕭惋連忙下床,卻分不清地上哪雙鞋是?自己的,只能用手去摸。

溫顧起身點了床邊的蠟燭。

視線變得清晰,蕭惋穿上鞋,披上外袍小跑出去。

溫顧看着人出去,在床邊坐了一?會?兒,低頭看了一?眼,無奈嘆口氣,去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涼茶喝。

過了一?會?兒,蕭惋神清氣爽地回來了,見?溫顧陰沉着臉坐在桌邊,問:“你怎麽不睡啊?”

“等你回來,省得一?會?兒上床再踩我一?腳。”

“……”蕭惋老實?地上床躺好?,還把被子蓋好?了。

等了許久,溫顧還不上來,蕭惋出聲?提醒,“我好?了。”

“知道了,你先睡。”

“燈亮着我睡不着。”

“……”溫顧認命起身熄了燈,躺在床上閉眼。

蕭惋很快就睡了過去,無意中将蓋了沒多久的被子踹開,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

溫顧聽見?了,沒管。

又過了一?會?兒,蕭惋翻了個身,将被子壓在自己身下,等溫顧平複好?自己,再想給?蕭惋蓋被子的時候,發現被子被蕭惋壓得嚴嚴實?實?的。

無奈,他怕蕭惋着涼,只好?把自己的被子分給?她?一?半。

夜裏下了雨,空氣裏有?些涼意,蕭惋睡夢中覺得涼飕飕的,本?能往熱源靠,慢慢縮到了溫顧懷裏。

次日一?早,溫顧先醒過來,發現蕭惋抱着自己胳膊還在沉睡,他想輕輕把胳膊抽出來,只是?他一?動蕭惋便?皺眉。

他不敢動了,若是?抽出胳膊,蕭惋必醒。

今日休沐,他不必早朝,便?也由着自己再次閉上眼睛,打?破了早起練拳的習慣。

等蕭惋醒來時,睜眼看見?的便?是?溫顧的那張黑臉,好?在這張臉看了幾日,已經習慣了,但是?下一?瞬,她?感覺到溫顧的手臂緊緊禁锢在自己腰間,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他們不是?分兩床被子睡的嗎?自己的被子去哪兒了?

蕭惋身子不能動,只能扭頭去瞧,看見?自己的被子可憐巴巴地縮在床腳。

再一?回頭,對上了溫顧的視線。

溫顧回籠覺睡得淺,在蕭惋醒的時候,他也醒了。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點尴尬,這還是?第一?次兩人在一?張床上同時醒來。

“你今日怎麽沒去練拳?”蕭惋眨了眨眼。

“困,沒起來。”溫顧發現,蕭惋的睫毛長且翹。

“那現在醒了吧。”蕭惋動了動身子。

“嗯。”溫顧移開手臂。

“那起了。”

兩人同時坐起來,蕭惋喚人進來伺候。

溫顧平日裏都是?自己穿好?衣服,再自己打?水洗漱,今日和蕭惋同時起床,見?識到了郡主起床的陣仗。

四個丫鬟各有?任務,蕭惋從頭到腳,從洗漱到穿衣,都是?丫鬟幫着收拾,自己只需要擡擡胳膊配合。

因着溫顧今日起得完,所以也沾光被人伺候了一?回。

問雪将水盆端到溫顧面前,低着頭,将盆擡高讓溫顧洗臉,半香在旁候着,等溫顧洗完遞上面巾。

兩人全程眼睛看着自己腳尖,誰也沒擡頭看過溫顧一?眼。

穿衣時,溫顧沒讓人伺候,自己把衣裳穿好?,而後看了看還在梳妝的蕭惋,“我出去練拳了。”

蕭惋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嗯了聲?。

溫顧走後,問雪和半香同時呼了口氣。

“我剛剛都不敢擡頭,太吓人了。”

“我也是?,将軍以後休沐都這個時候起嗎?”

蕭惋板起臉,回頭看着問雪和半香,“背後議論主子,又忘了規矩了?”

兩人立即噤聲?,“郡主,奴婢不敢了。”

“人不可貌相?,皮囊而已,代表不了什麽,以後誰也不許議論将軍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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