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家屬

路老板現在天天跑心理診所，別人問就說，我有心理障礙。

還真沒看見過這樣的，這話讓他說的不像有心理障礙，像中了彩票。

路向東跑的勤，唐時倒也一次都沒趕過他，倆人做游戲似的，玩了三個多月醫生與患者的游戲。

時間久了路向東也發現了，自己過來找唐時，唐時不但沒煩過，好像還有點高興了？

他心裏有底了，這人要追到手了。

倆人就這麽你來我往的相處着，像博弈，又像調情，還是利用上班時間談個人感情的那種，讓人有種隐秘的快感。

但路向東好歹30多歲的人了，做事兒一點兒不莽撞，小心思多着呢。

每回來了之後在診室裏一坐就是倆小時，什麽都聊，就是不聊感情。

這人精着呢，就等着唐時自己想明白。

其實唐時并不是沒感覺到，更不是什麽都不懂，但他每回都控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

像是故意的，也像是不敢想。

這天路向東剛跟着店裏收了幾個瓷瓶子，到診所就晚了，誰成想就沒進的去診室。

唐時診所前臺小姑娘回老家了，路向東不知道，也沒去辦預約，結果新來的這個前臺不認得他，就沒給他約上，說唐醫生預約滿了。

路向東到的時候，唐時正在裏頭給別人做咨詢，他只能在外頭等着。

唐時不知道他來了，到點一看，預約的人不是路向東，臉一下子沉下來了。

唐醫生不高興了，心裏生氣那人說不來就不來了，跟前臺确認了好幾遍，确認沒有叫路向東的來預約，這才進去給人咨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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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約的是個中年男人，跟唐時說自己有心理疾病。唐時問了半天才肯說，說自己喜歡男的，不敢承認，所以後邊就相親結婚了，但結婚之後對老婆沒丁點兒欲望。

聽這人說完，唐醫生明白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自己怎麽都不會想到那個層面上，就得找個人點一點。

自己避着躲着的事，總有躲不開得正視的時候。你不想考慮，自然會有事推着你考慮，這不就來了。

唐醫生明白了，他對路向東，是喜歡。

給人做完咨詢，唐時脫了白大褂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就看見了在外頭跟前臺小姑娘聊天的路向東。

“真的，我是家屬。”路向東個不要臉正跟小姑娘吹牛。

“唐醫生。”小姑娘看見唐時出來就開始告狀，“這人沒預約還非要插隊排號。”

“結束了？”路向東看見唐時出來也不敢再逗了。

唐時看了他一眼沒搭理，扭頭跟小姑娘說了句下回提前給他排，給路向東遞了個眼神就往外走了。

路向東這還懵着呢，半天沒回過味兒來。

看見唐時往外走就緊着追人，剛跑兩步反應過來了。

唐醫生意思可太明顯了。

“唐醫生，什麽意思？是我想那意思嗎？”路向東嘴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光顧着追人了，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北方冬天室外溫度可不是鬧玩的。

唐時一看他這樣，有點着急，擡手指了指，“把衣裳穿上。”

路向東外套随手往身上一搭，還追着人問，“是我想的那意思嗎？”

“先吃飯。”唐時擡手推了推眼鏡，按了車鎖，“一會兒再說。”

唐醫生不好意思了，也30歲的人了，頭回因為這事兒不好意思。

倆人還去的第一回 吃飯去的那個粵菜館。

“唐醫生，給我句準話吧。”路向東還吊着一顆心呢，他對唐時喜歡的不行，這眼看着有戲了，招人煩也得問出來。

“路哥，我沒跟男的談過。”唐時摘了眼鏡捏了捏鼻梁，然後也不戴上了，就這麽看着路向東，“你确實吸引我。”

“我學心理的，我能騙別人，騙不了自己，”唐時頓了頓接着說，“我其實不懂這個圈子，王世林你記得嗎？”

路向東說記得。

“他纏了我有幾年了，以前我在市院坐診，他帶着媳婦來看病，然後就看見我了。”

唐時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很煩躁，眉頭一直皺着，“他是我第一個接觸的同性戀，以這種方式，徹底給我留了個不好的印象。”

“但我其實也知道他不代表整個群體，可就是煩。”

“所以路哥，剛開始我也對你有過偏見，但你太好了，我沒辦法把你跟他劃到一塊。”

唐時說到這，又戴上了眼鏡。路向東發現了，唐醫生認真的時候，一定會戴眼鏡。

“今天找我做咨詢的，是一個……同性戀。”唐時覺得這幾個字有點說不出來，因為他以前都是站在另一邊做陳述，但今天，他也是了。

“我給他做咨詢的時候一直在重複喜歡同性不是心理疾病。”

“但我在跟他聊的時候，想的不是怎麽開解他，我想的是你。”

唐時這句話太戳人了，直說的路向東心都軟了。

“路哥，我不懂的太多了，往後還得你教我，”唐時笑了笑，“怎麽樣，路哥準備好做家屬了嗎？”

路向東就看着他，半天才說，“早就準備好了。”

我早就準備好了和你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