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色微微亮尚還蒙着清晨的薄霧,江之初早早的起了床,因為今日便是國宴。
她今日穿着的是一身靛藍色長袍,領口袖口處都繡着銀絲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着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發上束着嵌玉的小銀冠,瞧着俊朗不凡,對着銅鏡确認無誤後便頗為驕傲的揚起了嘴角。
“從前怎麽沒發現自己這麽帥。”欣賞完了便拿起桌上的木匣匆匆出了府。
“江公子,這麽早便來了。”
她沖康王府小厮樂道:“來找小世子。”
小厮也是恭敬的将她帶了進去,這不是她第一次來康王府,她也喜歡來,只是康王妃第一次見她時神色有些慌張。
“小江來了。”
聽見來者的聲音,她趕忙從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王妃。”
康王妃微微點頭:“賢兒還在洗漱,不知江公子可願陪我這閑人閑聊片刻?”
“自然。”她笑了笑。
太陽逐漸升起,一絲陽光照入堂內,依照在堂內之人臉頰上。
“怕是不久後小江便是要變成小江大人了。”她柔聲說到。
江之初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尚未可知呢。”
坐上人笑了笑起身将桌子上擺放的木盒打開,裏面是一個閃着銀光的半面面具,很是精巧。
“前些日子命人打的,時間緊便就簡單了些。”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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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理解。
康王妃只是淡淡解釋道:“這宮中不比民間,你是趕考的士子,此番入宮若是被人記住免不了有些麻煩。”
江之初思考片刻還是将那面具佩戴在臉上。等了片刻魏賢才漱洗妥當見江之初佩戴面具也只是驚訝一下沒有多問,左右不過是母妃的主意。
馬車內,江之初正佩帶者銀色面具懷中抱着木匣子板板正正的靠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魏賢嗤笑道:“你好像很緊張。”
她緩了緩神“先前只覺得有趣,現在倒覺得這宮裏壓抑的很。”
一層層的紅牆金瓦,一眼望不到盡頭,不禁感嘆這深宮鎖住的是多少人渴望自由的靈魂。
“你放松點,母妃就是這樣處處小心。”
江之初點點頭,這深宮只是其一,讓她心中打怯的還有那傳聞中的長公主魏昭瑾,人人都說她蛇蠍美人,心狠手辣,臨行前康王妃還特地叮囑她莫要與長公主有交集。
江之初心裏暗暗犯難,難道日後入朝為官了也要處處躲着她不可?
“殿下,方才魏世子已經入宮了,身旁跟着一名男子佩戴印制面具看不清真容,不知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怡秋推開宮門快步走到魏昭瑾身側報告。
魏昭瑾此時正跪坐在她母親的靈位前,聽到怡秋的聲音才緩緩睜開雙眸,清澈如水般的眸中映着“賢德太後”。
“在賢兒身邊的多半就是江之初了,面具想來也是皇嫂的主意,可早晚不都會見到嗎?”像是自問也像是自答。
她将手擡起自然的搭在怡秋手臂上,輕輕一用力便站起了身來,打理好了裙擺後向靈牌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她本不喜穿着一身豔麗,可貴為長公主的她從小便被灌輸大方得體、雍容華貴的字眼,這幾年來便是如此。她有些落寞,修長的手指在寬大衣袖的遮蔽下死死的握着,有些發紅。
那個知道她喜愛素淨的人早已随着硝煙和時間的流逝悄然離去,永遠的回不來了。
魏賢同江之初一前一後的走在磚石鋪設的石路上,兩邊是高不可攀的宮牆,前面則是一眼望不到盡頭。
“小世子小世子!咱家可算是見到您喽。”皇帝身邊的李公公大老遠就看見他們,一路小跑的跟了上來。
“李公公?可是陛下傳召?”魏賢微微低頭,以示尊重。
“可不是呢。”
“小江兄弟,你且先逛着,午時我們殿前會和。”
江之初點頭同意,皇帝傳召她也不便跟着,現在時間尚早她便在這周圍逛了逛,可宮路複雜她雖然有特意記着路最終卻也迷失了方向。
“何人擋路!”怡秋喊到,吓了江之初一大跳。
她趕忙退到一邊拱手作輯“康王府中門客,陪同世子赴宴不曾想迷了路,實屬冒犯。”
江之初不敢擡頭瞧是哪位主兒,只看見火紅裙擺想着這人不是嫔妃,也是公主,左右哪個自己都招惹不起。
“既是如此便同路而行罷。本宮也正要去大殿。”魏昭瑾淡淡淡淡到,撇見江之初面上的面具不禁眉頭一皺。
“啊?”她還沒反應過來,魏昭瑾就已經帶着人先行一步了。
認出魏昭瑾就是寺裏那個人,轉而又想着她剛才自稱本宮,竟稀裏糊塗的以為她是皇帝的女人,心裏一陣失落,垂着個腦袋跟了上去。
魏昭瑾冷着臉一言不發,她也不敢說話,只是時不時的偷看旁邊那人的側臉。
“你看夠了嗎?”
“啊…對不起!”
魏昭瑾沒有發怒,平靜的問道:“何故總是偷看本宮,嗯?”
江之初緊張的有些不會說話:“我…我就是想着,娘娘你生的也怪好看了些。”
怡秋在一旁悶笑了起來,就連身後的侍女都忍不住發笑,可誰也不說她們為什麽笑。
娘娘…
魏昭瑾不免有些頭疼,想着早該為這呆子換個腦子才好。
“本宮瞧着是老了些?”她其實還是很在意年齡的。
“不不不!娘娘一看就是正值青春期的活力美少女啊。”說着說着覺得語言表達不出來便加上了肢體語言,滑稽得很。
呆子……魏昭瑾心裏暗罵。
“大殿就在前面本宮先行一步了,公子自便。”話一說話便擡步朝前走去,沒看她一眼。
怡秋從她身邊走過時還特地瞪了她一眼,恐吓道:“下次再亂說話,小心你的舌頭喂狗!”
江之初被這蠻橫霸道的宮女吓了一跳,甚至還覺得舌頭有些疼。
怡秋才不管她呢,吓死最好,省的她那一張臉讓公主煩心。
宴會上,舞女在中央翩然起舞,奏的是一國曲,跳的是異國舞,一紫衣女子在衆多舞女擁簇下尤為耀眼,宛如敦煌壁畫上的飛天走入凡間。
可這裏只有江之初毫無興趣,她早早的便看出那女子就是林婉兒,可林婉兒在她眼裏又怎及得上這雞腿來的香?
從前看那些宮鬥劇便對宮裏的吃食有了興趣,如今有了機會當然得大殺四方才能對得起自己不遠千裏穿越這一趟啊。
一曲畢,林婉兒等人退出了大殿,臨走前還不忘瞪一眼正在往嘴裏送雞腿的江之初,那眼裏的怨氣大抵是說:老娘這麽美你竟然只看雞腿。
不僅林婉兒在看這大殿上的許多人都在看,戴着面具本就奇怪惹人懷疑,現而又将面具翹起一角,通過那點縫隙不盡的往裏塞。
遮啥也別遮住我幹飯的嘴啊。
魏昭瑾瞧着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與一旁候着的怡秋輕聲說“命小廚房給江公子做些雞腿送到府上,莫叫江公子餓到了才是。”
怡秋應下,面上也是忍不住的壞笑,沒想到自己殿下也是這般腹黑之人。
許是察覺到旁人異樣的目光,魏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狠狠的怼了她一下:“莫要再吃了,難不成江府還虧待你了不成?”
“呂懂痕麽,澤膜豪次毒的西哪四宮歪有滴。”
魏賢無語:“你可快些吃吧,一會可要向皇叔進禮了。”
江之初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随後将面具戴正理了理儀容儀表“放心,我這個禮陛下定會滿意。”
“陛下!臣前些時日從南國淘來個稀奇玩意,今陛下生辰臣特意将此物獻與陛下。”殿下一位大臣起身向皇帝獻禮。
“嗯?”皇帝疑惑道:“是何物啊?”
只見那大臣拍一拍手,一名侍從便從殿外進來,手裏還抱着一個木盒,将其打開後裏面還散發出微弱的光亮,不貼近是看不清楚的。江之初當下就知曉是何物了,只是沒想到這裏落後的連這個都變成珍寶了,雖然在現代她也買不起。
“回禀陛下,此物名叫夜明珠,現在尚且是白天效果不明顯,可一到夜裏便會散發美麗的熒光,百步之內足以照見每一根頭發。”
皇帝探頭一瞧大悅:“賞!何愛卿果真對朕的喜好了如指掌啊。”
一旁大臣紛紛稱贊,何尚書有些得意地擺擺手:“陛下洪福齊天這寶物自是上趕着進咱大魏國呢!”
“小江兄弟,這夜明珠當真是奇物啊。”魏賢一副長了見識的模樣。
“左右不過一塊石頭,還沒我家60w燈泡好用呢。”江之初不屑一顧。
大殿上的每一個人都将她的話聽的清清楚楚,只有她自己以為自己說的不大聲。雖然不知道60w燈泡是個什麽東西不過何尚書倒是已經氣的鼻子嘴歪,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你是何人!”
她也有些泛懵畢竟今天來這也不是為了得罪人的,大老遠穿越過來也不容易,好歹給個主角光環啊。
正當她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魏昭瑾突然發聲“這位公子想來是有更好的寶物了?”
元華長公主都開了口這何尚書就算再生氣也不敢在說話了,只得怒目圓睜不忿的瞪着江之初,只要她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他便能立刻讓皇帝治她個不敬之罪。
“你可是賢兒的門客?”皇帝問道。
魏賢一怔起身回應“回陛下,她是本次科舉的士子,聽聞陛下生辰臣便令她為陛下備上賀禮。”
江之初讪讪起身,恭敬的鞠躬:“陛下,夜明珠固然是好物,可終究不過是由火山岩漿噴發後再因地質作用聚集于礦石中而形成的,稀有但卻沒有什麽實質作用。”
科教頻道多看看也不是不可以啊!
“哦?哈哈哈你可以什麽更好的?你若是拿不出朕便給你個不敬之罪。”
江之初不慌不忙的從懷中掏出木匣子,一個卷軸赫然擺放其中,看起來普通至極。
“哼,本官當是什麽稀奇玩意兒,一個毛頭小子竟敢在國宴上鬧事。”何尚書怒火中燒,指着江之初就是一頓臭罵。
魏昭瑾心有不悅:“何大人不如等她說完?”語調溫柔卻很有威嚴。
江之初沒有管他,将卷軸遞交給李公公,李公公細細檢查一番确認無誤後将它交給皇帝。
皇帝接過卷軸将它展開,不久眉頭一皺轉而嚴肅了起來,殿內的氣氛霎時緊張了起來,江之初更是大氣都不敢呼卻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妙!”
皇帝拍案而起,指着江之初和魏賢說“賞!”激動的手還在顫抖。
“ 謝陛下。”
皇帝怎能不激動,邊關戰事吃緊,數年僵持不下,魏國因此損失慘重,雖說國力雄厚可也耐不住蠻人三天兩頭就是一次騷擾,且他們個個骁勇善戰,可有了這火/槍那就不同了。
江之初的賀禮便是她自己繪的一副火/槍制作圖紙。
“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做出這般精細的圖紙來?”
“回陛下,小人不過是商人之子,行的多看得多想的多罷了。”
皇帝大笑起來“這蠻人騷擾我大魏多年,看朕不打他們個落花流水!”
皇帝年輕氣盛,總想着要消滅蠻夷做點功績。
“你何故戴着個面具,見不得人?”皇帝疑問。
江之初思考片刻,解釋道:“這次托世子爺的福小人才有機會将這圖紙交與陛下,小人不為加官晉爵,只想着為大魏做點什麽,他日金榜題名再來為陛下分憂,也不會落人話柄。”
皇帝聽過甚是滿意,便答應他一個願望,不過她知道這種事情多半最後都要作罷,誰敢真的和皇帝提要求呢?
給皇帝留下了好印象,今日該做的也都做到了,可她這心裏還是不舒服,自己雖沒有百合的癖好,可得知魏昭瑾是皇帝的女人後心裏還是嫉妒的。
魏昭瑾身為長公主自是要坐在皇帝身側,不過皇帝身側的不只有長公主,還有皇後,她就如此順理成章的将二人身份搞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