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俺老婆子真是看錯了他!”
“啊?你是說被殺的那個縣令?俺不熟啊,據說為人正直怎麽的…唉。”
“活該!”
這是永安縣的一些街坊鄰居對縣令被殺一案的想法,江之初一大早便出來挨個詢問。
“江大人,我們不應該先去看一下屍體?問這些人做甚?”
長孫恒同江之初一路,從早一直詢問到中午,此時正随便找了家飯莊湊合着吃一頓。
江之初嘆了口氣,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就是太死心眼了,這查案你也得換一種思路不是?證詞啊不只有在目擊者的嘴裏才叫證詞。再說了,屍體那邊有魏賢和青寧姑娘呢,放心吧。”
“這…”長孫恒依舊不懂。
“算了算了,跟你解釋也不懂。”江之初擺擺手繼續吃碗裏的飯菜。
其實江之初也不知道怎麽解釋,電視劇裏不都是這麽演的嗎?而且江之初堅信古代技術那麽差就算屍體上真的有什麽兇手的證據,也沒有什麽大用。
“你說這張大人死的是蹊跷,我堂兄在張大人府上做事,從來沒發現張大人有什麽養小妾的行為,這青樓更是沒去過,怎麽就死在了一個風塵女子家中?”隔壁桌一男子義憤填膺到。
“是啊是啊。”同行的男子附和道:“張大人這死後啊還落了個名聲不保,白瞎他這些年為咱永安縣做的事了!”
“呸,這些個見風使舵的小人。”
江之初聽着,與長孫恒遞了一個眼神便端着茶碗坐到了隔壁桌上。
“這位兄臺,沒想到你也是個有主見之人啊!”話裏略帶着些哽咽。
“你…你是?”那二人有些發懵,不解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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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實不相瞞在下曾經受過張大人恩惠有幸活到今日,聽說張大人遇害在下簡直悲痛欲絕食不下咽!發誓一定要抓出這個殺千刀的兇手!”
江之初捶胸頓足,淚眼婆娑,連長孫恒都忍不住在心裏給她比一個大大的贊。牛!太牛了。
方才話說的較多的那個男人明顯被江之初的演技征服,将她視為親兄弟一般:“我實在是想不出會有何人能下得了這個殺手!”
“張大人可曾得罪過什麽人?”江之初問到。
那人想了想而後道:“張大人為官清廉正直,在任十年淨做好事了,何曾得罪過人?就算是有那也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江之初有些失望,這不相當于白問一樣。
“不過…”另一個男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去年咱們江南一帶鬧水災,就因為這是朝廷還派了人來,後來不知道怎的就抓了不少個貪官,江大人就曾參與調查的。”
“貪污…”江之初感覺有些問題卻遲遲想不出來,這時方才話多的那個男人又說了起來。
“哎呦,那貪污的人都被抓去喽,哪還來的什麽仇人,要我說這事還得問張大人家裏人才行。”
“對啊!”江之初恍然大悟,怎麽就忘了詢問被害者家屬。
“謝謝二位兄臺,我一定會抓到兇手!再會。”她一臉正義的抱拳道謝,頗像個有情有義的江湖人。
“走了走了。”她往桌上扔了些碎銀便拉着長孫恒匆匆朝大街上跑。
小二起初還以為逃單的,看見桌上碎銀後數了數發現給多了後有些不解的看向江之初二人跑走的位置“給了錢還跑什麽?”
江之初這裏若算得上順利,那魏賢那邊簡直是慘不忍睹。
青寧同仵作借了工具箱打算解刨屍體,因為縣裏一直沒個主持的人,死的還是縣令這仵作便更加不敢解刨,只是判斷了一下死亡時間還有傷口。
青寧将白布條系與鼻上,用酒細細清洗了小刀後便準備下刀了,而一旁的魏賢卻來來回回進出了五六次。
青寧長嘆一口氣,被遮擋的面部只留一雙靈動的眼睛“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大官,能不能不要再吐了,要不你就出去,我這還沒動手你都吐六次了。一會把腸子給你掏出來你還不直接死過去?”
魏賢此時已經有些面色發青,她本就見不得血卻被江之初硬生生給推了過來自己也不好意思拒絕,看着白單上已經幹涸的紅褐色血跡還有空氣中散發的屍臭味,他已經很克制自己不暈過去了。
青寧似乎是發現了這人的不對勁,做醫者的本就很容易發覺病人的異常“要不你先出去,一會我把結果告訴你。”
他本想拒絕,卻難以控制自己頭暈目眩,額上也是滲出冷汗“那…”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如實告訴你。”
聽到這話後他才放心的出去,摘下了白布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空氣。
“皇兄真是送了臣妹好一個生辰禮啊。”魏昭瑾話鋒淩厲,直擊人心。
皇帝一大早下了朝便将魏昭瑾邀來禦花園,左右思量終是把今日早朝之上的事說了出去。
“皇妹,此事雖說是由別人提議可說的也是朕的想法啊,你确也該考慮婚事了。”貴為九五至尊的皇帝此時說話竟也有些試探的意味。
“既然如此直接傳旨不更好?皇兄不早已拟了聖旨。”她冷眼望着自己這位皇兄,鳳眸中帶着幽怨與厭惡。
“魏昭瑾!”皇帝惱羞成怒,拍案吼道:“鄭允諾早就死了!江之初只是長得像他罷了你若執迷不悟也別怪朕…”
皇帝終是沒有将“殺了她”說出口,他本不想說出這樣的話傷害她,可話已出口也不能再收回,看着泛着淚的雙眸他不禁有些自責。
皇帝緩和了語氣:“縱是朕平日太縱容你才讓你這般不知體統,回府好好冷靜冷靜無旨不得出府。”
魏昭瑾聽後只是冷笑一聲,起身作輯“謝陛下聖恩。”說罷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怡秋不知道方才在涼亭中發生了何事,只知道殿下回來後便一直不肯說話,回府後不久宮中的禁軍便将長公主府唯一的大門也給看守了起來,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随同禁軍一同前來的還有一道賜婚聖旨。
“怡秋,你說我可同這籠中鳥一樣皆是可憐之人還虛妄着自由。”
“殿下…”怡秋瞪着那籠子裏的鳥心中怒罵送鳥之人,這是今早有人送過來的道上賀禮還未來得及挂起來便先放在院內石桌上,怎的也想不到會讓魏昭瑾借物喻人。
“今日可有人送來賀禮?”魏昭瑾淡淡道。
“有的!”怡秋以為她感興趣,興致勃勃的讓小厮把賀禮擡了上來。
賀禮有很多,多是朝中大臣送的貴重卻又普通的玩意。
“誰送的便還給誰罷。”她擺擺手示意小厮将東西擡下去,而後看見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木盒便下意識的拿了過來。
“這不是…”
“殿下,這是江公子離開那日送過來的。”
“江之初?”魏昭瑾摩挲着裏面靜靜躺着的牛角梳,這正是她們店裏出售的那個,一時之間她竟然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蠢貨。”她低聲嘟囔着,将那牛角梳拿起來細細把玩。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魏昭瑾玉指觸摸到牛角梳的另一面有些不平整的刻痕,翻過來一瞧竟是一句情詩,念了一遍後原本白皙冷淡的面上竟泛起緋紅。
“殿下?怎麽了?”怡秋不明所以的問到。
“沒…沒什麽。”魏昭瑾匆忙将梳子放回盒子,扣好蓋子。
其實江之初只是随便摘抄了自己記憶裏的一句詞,腦子一熱便讓木匠給刻上去了,她的核心意思不過是讓魏昭瑾等她,別急着殺了她。可魏昭瑾似乎覺得是江之初膽子大了敢調戲她了…
“殿下,大理寺那邊傳消息了,說是那人招了。”
“招了?”魏昭瑾接過怡秋遞過來的供書仔細研讀了起來。
魏昭瑾這些年見過刺客無數,多半都咬舌自盡,也有一小部分因為家庭而選擇招供,像這種不經打的她屬實想不到,但這恰恰證明這個刺客與那人不是同一路。
“褚子期…江之初…”魏昭瑾瞧見那供書上熟悉和陌生的兩個名字,眸光頓時暗沉下來。
供書上清清楚楚的寫着他受褚子期委托刺殺江之初,結果入錯房間。
供書想必已經到了皇帝手中,魏昭瑾不禁冷笑。
“殿下,您覺得這供書上說的可是假話?”
“不,應當屬實。真是聰明啊,在陛下大告天下後才招供,他這是料定了陛下會為了皇室尊嚴放過他。”
怡秋不懂“他怎知陛下一定會放過他。”
“你覺得…本宮的驸馬和小小編修相比孰輕孰重?”
怡秋頓時明白不禁暗罵此人心思歹毒,一面她又為魏昭瑾擔憂,像她這樣的人肯為了那人獨身這麽多年,現在又豈會随意嫁給這般小人,更何況江之初…
“殿下…要不我們…”
“不。”魏昭瑾搖搖頭,嘴角上揚“他既然這般不知死活便讓随了他的願吧。”
魏昭瑾那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怡秋在幾年前有幸見過,當夜前驸馬就血染新房了。
“不見!夫人說了,誰也不見。”張府門前的侍衛驅趕着江之初二人,語氣十分不耐煩。
江之初還想上前争取機會誰曾想那侍衛竟動起手來,一棍子捅在她的胸膛上,力量不小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長孫恒接住了沒站穩的江之初,面上已是青筋暴起,若不是江之初說不讓暴露身份,否則此時他已經将這個侍衛痛打一頓。
“何人喧嘩。”一身着斬衰的女人不知何時從門前出現,面容憔悴,不施粉黛。
“想來就是夫人了吧!”江之初艱難起身客氣道:“在下是張大人生前故交,得此噩耗特來悼念。”
張夫人打量了他們一番雖有不信卻也放他們進來了。
院內人很少,只有三兩下人在忙着打掃,明明是夏季卻有着一股蕭瑟凄涼之意,堂內放一木箱裏面想來是死者的衣物,屍體正在義莊裏,案子沒結束是不允許他們下葬的。這也是為什麽張夫人厭惡衙門的原因。
江之初二人當着張夫人的面對靈牌拜了三拜,假裝抹了兩滴淚便出去了。
“張夫人,實不相瞞在下對官府的不作為深惡痛疾,在下一心只想破了這案,替張兄報仇雪恨。”江之初痛心到。
張夫人明顯是受了江之初情緒的感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而後忙用那粗布麻衣逝去淚水,想來她眼底的紅腫也是被這粗布給磨的。
“張夫人可有什麽想對我說的,或者張兄平日裏有何仇人?”
張夫人收斂了情緒半信半疑的說道“我家夫君自做官以來便一直清廉何曾有過仇家?”
“當真沒有?”
“當真。”
江之初自知在問也問不出什麽便沒再問下去“不知在下可否去張兄的書房瞧瞧。”
張夫人愣住了,江之初忙道“不方便也沒關系。”
“奧,請吧。”
書房內打掃的很是幹淨,東西擺放的也甚是整齊,江之初瞧過書上的書都很正常,大致都掃了兩眼發現桌上有本書,她翻開了才發現這是張大人的日記,上面記着他自上任以來做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錯事也有好事也有。
“少了,這是從今年開始記的。”江之初嘟囔着而後去尋找其他幾本皆無果。
像張大人這般文人墨客記日記都是為了流傳給後世,怎會從中途開始寫,就算真的是從中途開始寫他也會将前面幾年的給補上去,如果不是被人偷了便是放在靈堂內的那個箱子裏。
江之初從書房出來後便與江夫人告別,路上長孫恒一直在詢問她有什麽突破。
“現在還不知道,今夜亥時我們再來一趟。”江之初呲牙樂到,重重的拍了長孫恒的肩膀一副“你加油好好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