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驸馬?驸馬!!!”

外頭是怡秋震天般的敲門聲, 江之初被迫從夢中醒來,啞着嗓子極不情願的喊道:“知道了知道了!”

門外沒了動靜,她閉目片刻突然覺得腹部一陣絞痛,下身有一股暖流湧出, 她一下子激醒, 再無睡意。

她翻身下床慢慢的掀起了被子一角, 随後一塊殷紅血出現在她眼前, 她頓時瞳孔收縮,冒下了冷汗。

外面又傳來怡秋催促聲,那人還揚言說要進來,還好江之初用三寸不爛之舌将她打發走了,去茅廁悄無聲息的換下了染血衣物, 墊上了自己制作簡陋版姨媽巾,回屋後将髒了褥子和衣服卷在了一起扔在了角落裏, 做好了這一切後她才洗漱穿衣匆匆跑到了前廳。

該死姨媽, 又來早了......

等她到了正廳, 魏昭瑾早就用過了早膳坐在一旁看書,微弱陽光打在她臉上宛如一幅美好畫卷, 那人輕輕開口便如潺潺流水流過耳邊一般動聽。

“驸馬昨日賞星可是賞累了?起的這般的晚。”魏昭瑾抿了口茶調侃到。

江之初抽了抽嘴角,腹诽道:這女人不說話時候是真好看。

她坐下來盛了一碗粥, 夾起一點小菜配着粥囫囵吞下, 魏昭瑾瞥見她的吃相不由的笑了起來。

“笑什麽!”

“笑你喽。”

“不許笑。”

“本宮笑就笑了,與你何幹!”

“你!”江之初猛然起身, 卻因起的太猛眼前一黑,快要倒下之際扶住了桌角所幸沒有倒下去,但卻因此貼近了魏昭瑾。

距離近到幾乎要吻上魏昭瑾的唇,二人都愣住了, 在江之初臉逐漸放大靠近時候她的心跳竟有點加速,臉不受控的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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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殿下殿下!”怡秋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聽語氣還蠻着急。

二人迅速彈開,各自臉上都帶着不自然的潮紅。

怡秋:怎麽了?我是來的不是時候嗎?小兩口之間恩愛還怕看?

“出什麽事了怡秋?”魏昭瑾清咳兩聲假裝一幅什麽都沒發生樣子。

“啊...”怡秋突然想起了來的目的,一臉狐疑看向江之初随後伏在魏昭瑾的耳邊大聲說,沒錯...就是大聲說。

“奴婢方才打掃驸馬住偏房,結果發現了染血衣物和褥子!”

江之初當下彈了起來,雙腿不住顫抖,她忍着腹痛嗔目道:“你你你,別亂說話啊。”

她想告訴自己淡定,別慌,可劇烈抖動的雙腿讓她淡定不下來,只能不住的吞咽。

“哦?”魏昭瑾柳眉輕佻,打量着她:“驸馬難不成是同女人一般來了葵水?”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沒想到那人竟抖了起來...

“你不會...”

“我這是痔瘡!”

......

空氣寂靜了起來,連愛說話怡秋都不說話了,瞪着溜圓眼珠子,眨都不眨的看着她,外面掃地的丫鬟也都駐足了下來。

魏昭瑾試探的問道:“那個......本宮傳個太醫瞧瞧?”

“不用了!”随即她撲通一聲坐在了凳子上,但是又想到自己現在得了“痔瘡”,便假裝很痛叫了起來。

“啊呀,疼死我了,不吃了不吃了,入宮吧。”

魏昭瑾皺着眉頭沒說什麽,揮一揮手便有人來撤下了飯菜。

江之初這個謊撒實在是大,就連進宮路上馬車裏她都是蹲着,下來的時候還因腿麻而摔了個“狗啃泥”。

太倒黴了...怡秋你個殺千刀死丫頭......

今日長公主回宮,按民間的說法是叫做歸寧,皇帝大擺筵席,也算是一場家宴吧,魏昭瑾環顧四周沒有看見長孫一族的影子,眸子不由的暗淡了下來。

看來皇兄還是很在意這個姓氏,魏昭瑾心裏想着。

江之初見魏昭瑾心情似有不悅,便想着法子逗她開心。

“天吶天吶,阿瑾,這是何物!長的奇奇怪怪,好多條腿!咦~”江之初拿筷子擺弄這盤子裏螃蟹,假裝一幅吃驚模樣。

魏昭瑾笑而不語輕彈了一下那人額頭,她知道這人是在哄自己開心,上回國宴江之初不僅猛吃雞腿,甚至連螃蟹都掃蕩的一幹二淨,她又怎麽會不認識這個?

只是這人為了逗自己開心滑稽模樣讓她心裏有一股暖洋洋感覺。

皇帝坐在龍椅上打量着下方的人,笑道:“驸馬何故跪着用膳?”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江之初身上。

“這...回禀陛下,跪着舒服。”她站起了身,作揖到。

“這像什麽話,傳了出去還道是朕欺負了你?”

“陛下...我...”

她也想坐啊,可坐下不就穿幫了嗎?

“皇兄,驸馬身上有隐疾,不便坐下,臣妹代驸馬向皇兄道個不是。”魏昭瑾起來微微欠了欠身。

皇帝聽後怔住了,随後擺了擺手:“那便跪着吧。”

江之初:.......

皇親國戚們:......

痔瘡:你直接念我身份證得了!

魏昭瑾看着江之初撅比天高嘴巴,明知故問道:“驸馬不高興了?”

“沒有!”

“哦。”

江之初:什麽品種直女啊......

林婉兒起身許久都不見青寧出來,有點擔心推開了她的房門,但是裏面卻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少女身上藥香。

“這麽早就出門了?這孩子......”林婉兒疑惑卻也沒多慮,繼續下樓忙活着酒館生意。

馬車裏,江之初不能坐着只能跪在那裏,小腹時不時傳來的絞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驸馬是在跟本宮耍小脾氣嗎?”魏昭瑾擡眸溫柔到。

方才在宴席上說的話她自知有點傷她自尊,可她怎麽可能說出道歉話,對江之初溫柔已經是最好的道歉了。

江之初長嘆一口氣道:“哪敢啊。”

這是她心裏話,她确實是不敢而且也沒生氣,只是因為肚子疼身子有點虛罷了。

魏昭瑾輕輕彎下了腰,細長的手指敲打着下颚,莞爾一笑道:“本宮帶你去見韓士軍。”

“真!”江之初猛然起身撞到了車頂,馬車劇烈晃動了一下,馬兒也發出一陣嘶鳴。

她尴尬的揉了揉頭,琥珀色的眸子裏似有星光“真?!”

“本宮騙你作甚?”

“謝謝阿瑾。”她咧開了嘴笑愈發天真。

還真是小孩子脾性。

——

“說不說!”

皮鞭抽打在身上,皮開肉綻,沾着鹽水的鞭子一次次如刀刃般抽打在韓士軍身上,新傷蓋着舊傷,撕心裂肺的疼痛叫他喘不過氣來,但他嘴角始終挂着笑,漆黑陰暗如死神一般的囚籠裏,他仿佛如一個厲鬼般猙獰。

“住手。”魏昭瑾不疾不徐到,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生死。

江之初看着血肉模糊韓士軍,胃裏頓時泛起惡心,原來行屍走肉是真存在...在她眼前。

“驸馬,有什麽話快些問吧,本宮看韓大人是挺不過去了。”

江之初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魏昭瑾,咽了咽口水壯着膽子走到他身邊,她腦子裏正循環播放喪屍大片,生怕韓士軍來咬斷她脖子......

“我知道你不是兇手,又或者說并不是只有你一個兇手,證據我都有了,你還是快點招了。”

魏昭瑾在後面勾起了唇角,這人是有點小聰明,就是審問犯人力度不太夠,沒有策略。

韓士軍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沙啞,幾乎說不出話來。

“阿瑾,他怕是嗓子壞掉了......”

魏昭瑾皺着眉打量了起來,白皙俊俏的臉上挂起了冷霜:“說不出來,還能寫,拿紙給他。”

“我去吧。”江之初主動請纓,畢竟大理寺是她地盤,她桌子上是有筆墨的。

江之初走後韓士軍又陰森笑了起來,聲音沙啞難以聽清他說的是什麽。

“我不是已經跟你交代過了嗎?康王...是康王。”

魏昭瑾只依稀聽清楚康王二字,眸子冷如刀鋒:“韓大人不必再為死人而保守秘密了。”

什麽意思!!誰是死人!!

韓士軍嘶喊着想要掙脫枷鎖,但身上傷口刺骨疼痛讓他不得不停下。

“什麽意思。”沙啞幾乎聽不見聲音。

“你母親還有弟弟?本宮說的沒錯吧,你是受了誰威脅?”

“咳咳咳。”他想要說話卻吐出一口血沫。

“你為之賣命的人殺了你拼命想要保護的人,還記得那個斷指嗎?本宮發現的時候她們已然沒了呼吸,老人還好,你弟弟…呵,可還記得張大人死相?”

韓士軍掙紮的愈厲,身上傷口被扯開,滲出殷殷鮮血,眼底一片猩紅,淚,是憤恨的,帶着仇意的。

他懷疑過自己家人已經在魏昭瑾的手裏,但那個人遠比魏昭瑾要危險,但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用生命保護的家人,早就與他天人兩隔了。

他嗚咽的哭了起來,像是猛獸在嘶嚎一般。

魏昭瑾皺着眉頭顯然已經是受不了這裏了,江之初此時正抱着筆紙回來,見韓士軍嘶嚎着不禁一抖。

難不成要變喪屍了?

“把紙留給他,讓韓大人細細琢磨。”說罷,魏昭瑾便轉身離去。

江之初左顧右盼,看看他又看看魏昭瑾的背影最終扔下了筆紙跟了出去。

“不問了?”

魏昭瑾深吸了一口氣,面上卻仍是厭惡之色“他會說的,給他點時間,本宮已經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了。”

江之初點了點頭,見魏昭瑾胸前此起彼伏,她擡了擡手猶豫不決最終還是落在了魏昭瑾的背上,輕撫兩下。

“我們回去吧。”

那人手落下來的時候,她纖弱的身子顫了顫随後眼裏蒙上了霧氣。

她不說,她也不過問,魏昭瑾突然覺得如果沒有他,自己也許真會愛上眼前這個人吧。

夜幕降臨,一個少女背着藥箱慢步走到了大理寺地牢,陰森可怖空氣将少女包裹其中,連那張臉上也挂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愁怨。

“讓我進去。”

“地牢重地,速速離去。”守在門口的獄吏兇狠到。

他們一天一輪換守夜人,所以今天的獄吏并不認識青寧。

“我是醫師!是大夫!你們不讓我進?昨天那個犯人可就死了哦?”青寧滿不在乎說到,随即轉身假裝要離去。

“等一下!”

另一個獄吏攔下來她,而後去同方才攔下青寧人耳語。

“聽小王說昨日确有個丫頭來看過病,還是放她進去吧,若是那人死了,長公主定要了咱倆命。”

那人猶豫了一下,道:“昨日來過了今日為何又要來?”

青寧聽見了他們的談話,嘲諷道:“真是蠢貨,他毒不是一天就能清,你們若不信我走便是了,還能回家睡個好覺,不過他要死了你們可別怪我。”

“等一下,進去吧。”

“算你識相。”青寧瞪了他一眼擡步便走了進去,在轉身那一刻她臉上再無方才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這……”

她見着韓士軍時候屬實吓了一跳,僅僅一天而已,這人就像是沒了生機的一條死魚,渾身散發着臭味與血腥味,口中還在喃喃自語。

“韓士軍,你挺住,我救你,你給我挺住了,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她慌亂的從藥箱中掏出紗布想要替他止血,可這人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摁住了她,可能這就是回光返照。

“是我錯…我是罪人。”他沙啞聲音讓人起了雞皮疙瘩。

“對,你有錯,但是你得活着,你要告訴我真正的兇手!”青寧流着淚,她在用力控制着自己聲音不讓自己喊出來。

韓士軍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她拼盡全力想要救他,但他根本就沒有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艱難的擡起了手臂指向了旁邊皺皺巴巴滿是污泥的紙。

白紙上面起初是用的墨水,可後來字跡漸漸模糊似乎是寫字人拿不起毛筆索性丢下,用自己鮮血繼續書寫。

“拿…走…別讓他…發現,交給...魏昭瑾。”

他相信魏昭瑾沒有必要去殺她親人,所以這必然是那人做。

悔啊悔啊......

臨了臨了,倒還想着做回好人。

青寧還想說什麽,但韓士軍卻濕了眼眶不斷的催趕她離開。

她揣好血書,看向了韓士軍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擡步離開了。

韓士軍該死,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

青寧走後一道黑影閃入,韓士軍看到他後并無太多波瀾,好像在等死一般。

“你招了?”黑衣人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響了起來。

“呵。”他只是冷笑,做好了死的準備。

黑衣人沒有多說,擡起手臂一刃封喉。

青寧出了大理寺後一路小跑離開,走至酒館旁小胡同裏她駐足下來,打開了那封血書。

“我本游民幸得張兄相助,今生所欠之恩,未能報之,罪甚罪甚,來生為奴為豬為狗以報之。”

這段話是用毛筆一點一撇寫出來,下面的字跡便變得有點潦草甚至是扭曲。

“貪污案那年我好兄弟張洞和沐先生發現了鹽莊問題,我們深入糾察,通過被滅口的那對兄弟發現從煉鹽廠到京都榷鹽局再到各地鹽莊,每一環節都被人做了手腳,我貪生怕死不敢追查下去,張兄和沐先生則不然,那天張兄好像已經知道了真相,他興沖沖的出了衙門再也沒有回來,第二日便橫死在外,我知道,這定是這件事背後的人要殺人滅口。

我害怕了,我知道最後肯定會找到我,只是這人來的比我想象更要快,他以我母親兄弟威脅我,只要我不按照他說的做就殺了他們,我急忙掩蓋了我卷宗,将我母親弟弟藏了起來,但我知道無論我藏到哪裏他都能找到…

我照做了,我殺了沐府滿門,我是罪人,我罪該萬死!只是他沒有信守承諾!他殺了我母親!殺了我弟弟!”

血字漸漸扭曲,一陣陰風吹過,青寧不住的抖了抖身子。

夏天是要…過了嗎?

她展平紙張,繼續看了下去。

“不是康王!不是康王!他們要陷害他,他們有陰謀!”

正當她欲往下看去的時候,一道熟悉且陌生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汗毛頓時立起。

“青寧,好久不見,把東西給我吧……”

作者有話要說:  撒糖啦撒糖啦~

ps:沒有确鑿的證據魏昭瑾還是會相信小江的。感謝在2021-03-04 09:06:02~2021-03-05 12:05: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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