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只鐵罐
☆、十九只鐵罐
“真是可憐呢。”伴随着門扉開啓的聲音,嗓音低啞的男子緩步而入,摩根努力振作起精神睜眼望向來人。
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明明面上帶着标準的微笑,卻讓摩根無端的感受到無盡的寒意。
男人緩步上前,皮鞋踏在堅實的地面上發出一聲聲悶響,一聲一聲,仿佛催命的號角,蒼白的手指不失溫柔地拂過摩根的發頂,聲音輕柔的宛如情人間的低語:“誰又能夠想得到看上去可以肆意囚禁、玩弄的柔弱的小金絲雀,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斯塔克的滄海遺珠呢?哦,現在應該說是掌上明珠才對。”
他動作輕緩地為摩根解開了束縛,然後将虛弱的摩根從床上抱了起來,輕輕地拍撫着摩根的脊背。遠遠看去,二人甚至像是一對親密的父女——如果不去聽他所說的話的話——“你說,如果不可一世的斯塔克看到你死在他的面前,他的反應會不會非常有趣呢?”
摩根并沒有浪費自己所剩無幾的體力去掙紮、推拒,畢竟即便是她這具身體的全盛狀态也無法與一個成年男子比拼力氣,更不要說她現在這副弱不禁風、餓得只剩一口氣的狀态了。
不過,男人的話還是讓摩根的眼神冷了一分,她倒不是介意死亡,這種有預謀的謀殺總是有機會讓她脫離這個世界的,但是她的死亡卻毫無疑問地會給托尼造成巨大的心理創傷,那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他這是在挑釁她的底線。
雖然心中被憤怒地火焰所充斥,但是摩根并沒有因此失去理智,只有強大的、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的人才有資格談底線,像她現在這樣,連怎麽死都要靠別人的心情來決定的狀态,底線什麽的,不過是笑話而已。所以,摩根閉眼足足平複了三秒之後方才藏起自己眼中的憤怒,轉過頭來。
驟然對視,摩根卻不由為自己所看到的那雙眼睛中湧動的極為複雜的情緒愣了神——仇恨、憐惜、同情與惡意……摩根甚至不知道一個眼神中竟然可以蘊藏着那麽豐富的情感,摩根終是忍不住長嘆一聲,張了幾次嘴方才在對方的注視之下用數日滴水未進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澤莫上校,你究竟在報複誰?”
澤莫原本滿含惡意的視線瞬間更加銳利起來,本來溫柔的僞裝在摩根的言辭下瞬間碎得一幹二淨,他用充盈着殺意的目光上下審視着摩根:“你知道我是誰?”
澤莫自認自己的反偵查水平還是可以信任的,至少他覺得他制造襲擊嫁禍巴恩斯的事情應該還将聯合國和複仇者聯盟蒙在鼓裏呢,而摩根,一個從事件發生之前就一直被囚禁着的女孩實在不像是一個能夠看破他的陰謀的人選,可是,如果不是因為發現了他是幕後黑手,摩根有事怎麽知道他這個小人物的呢?澤莫并不覺得自己此前和摩根能有什麽其他的交集。
澤莫的疑惑并未停留太長時間,因為他很快就得到了摩根的回答:“索科維亞遇難者家屬名單、索科維亞幸存者名單。”
澤莫幾乎瞬間從腦海中找到了這兩份名單的出處——“斯塔克基金會。”
澤莫脫口而出後沉默了許久,半晌之後方才冷笑一聲:“呵,真是難為你們竟然知道這些了。”
“斯塔克基金會記得每一個受難者及其家屬的名字。”
“你覺得和人命比起來誰會稀罕你們斯塔克的那幾個破錢?”澤莫語調平板,但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
“錢自然無法與人命相比。”摩根注視着澤莫認真道:“但總要有人為逝去的生命負責、給生者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摩根話音未落便只見澤莫倉皇地移開視線冷漠且強硬地打斷了摩根的話音:“閉嘴!”
摩根應聲噤聲,只聽澤莫威脅道:“我會帶你離開這裏,但是你如果再敢随便出聲的話,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反正對于我而言只要你活着就夠了。”說着澤莫卻是已經脫下了自己的大衣将摩根整個攏在裏面,然後抱着摩根一腳踹開了虛掩的大門,快步向外行去。
看着籠罩在自己眼前的黑暗,摩根眨了眨眼睛,卻是出乎澤莫預料的真的沒有做出任何掙紮的動作。只見摩根默默地點了點頭,随即便老老實實地蜷在澤莫懷裏不再動作了。
澤莫雖然有些驚訝于摩根的配合,但是走出了密室的澤莫看着眼前密集的人流也索性不再深思這個問題,反正摩根怎麽想的并不重要,反正對于他而言她只是他報複複仇者聯盟的一個籌碼而已,她怎麽想他并不關心,如果不是因為她是托尼的女兒,而托尼又是複仇者聯盟的核心人物之一的話,澤莫根本不在乎摩根的死活,但是,現在嘛,這樣的籌碼澤莫自然是希望多多益善、樂見其成。
而他不需要在乎籌碼的想法。
不過,話說回來,澤莫也不由恍惚了一瞬,說實話雖然托尼·斯塔克花名在外,但是或許是這些年他的防範措施做得實在是太到位,以至于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麽私生子、私生女,所以當聽說托尼·斯塔克竟然還有一個女兒的時候他也是萬分驚奇的,而且更讓他驚奇的是,他沒有想到他的女兒還是這麽一個……與他截然不同的人。
澤莫說不清楚自己從知道這個消息起究竟是懷抱着一種怎樣陰暗的心理策劃出現在所正在做的事情的,不過,澤莫将摩根放在車後座,旋即轉身上車同時還不忘将副駕駛上拆封了一半的餅幹扔進了摩根的懷裏:“只有餅幹,愛吃不吃,別把自己餓死了就行,後面有水,想喝自己拿。”說着便已不再關注摩根,自顧自地啓動起車子來。
摩根抱着餅幹,虛弱地扯了兩下才将自己頭上的大衣扯了下來,掙紮着将水拿到手後,她不怕反笑。只見她昂着頭,面對澤莫冷漠的言語微微一笑,似乎頗有些鄭重地說道:“謝謝你。”
澤莫恰好擡頭,二人通過後視鏡對視了一秒,澤莫立刻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燙到了一樣匆忙轉開視線,惡聲惡氣道:“老實點!閉嘴!”
面對澤莫的威脅摩根但笑不語。
說實話,摩根能夠認出澤莫自然不可能是因為什麽所謂的名單,雖然斯塔克基金會确實有這麽一份名單,摩根也确實閱覽過,但是就算她的記憶裏再好也并沒有到過目不忘的地步,就算她真的過目不忘,索科維亞的幸存者名單尤其是再加上遇難者家屬名單後,那絕對是一份數據量極為龐大的名單——那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看得完的,而她最缺的恰好就是時間。
她之所以知道澤莫自然是因為她曾經看到過因為他而分崩離析的未來的複仇者聯盟,雖然時管局監測到的未來只是平行空間的粗略監測報告,但是那也足以讓摩根對于這位在某些世界中曾經徹底破壞過複仇者聯盟的超級幕後推手印象深刻。
摩根一邊慢慢地咀嚼着餅幹,一邊偷偷通過後視鏡打量着開車的澤莫。事實上摩根從不覺得澤莫是一個純粹的反派,即便他是引爆了複仇者聯盟內戰的導火索,但是摩根也覺得這場內戰幾乎是不可避免的,畢竟複仇者聯盟內部托尼和史蒂夫思想觀念上的沖突、超級英雄和普通人類之間的矛盾、超凡力量與政府勢力之間的博弈……這些通通都是有一天會爆發的問題。
所以即便澤莫在這件事情上起到了無可替代的推動作用,但他本身所扮演的角色其實更多的是一個在索科維亞戰役中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可憐人。當然,有一句并不那麽準确地話用在澤莫身上也是十分貼切——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可不就是一個可恨的可憐人嗎?
這樣的角色總是能夠讓人天然少讨厭幾分的,但是如果要說同情,至少摩根是絕對沒有一星半點的。因為對于他們這些執行員而言,他們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陰差陽錯,總之對于他們而言同情是一種奢侈品,摩根自然不會将這份珍貴的感情浪費在已經從受害者轉變成了加害者的澤莫身上。
所以,摩根之所以對着澤莫那麽“和顏悅色”自然不可能是因為什麽可笑的斯德哥爾摩,而是因為她已經看了出來——最初綁架她真正想對她不利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澤莫,或者換一句話來說更好理解一些——澤莫救了她——即便他救下他的目的并不純粹。
但是救命之恩卻也是實打實的,所以她總是要感謝他的。
摩根吃完餅幹後便努力打起精神向車窗外望去,試圖記住自己的行進路線,确定自己的方位,但是她的思維還是不由漸漸跑偏——她是怎麽看出不是澤莫綁架她的——她自然有證據,
雖然澤莫提前用大衣擋住了她的視線,但是即便是指透過大衣下擺的縫隙匆匆一瞥,也足以摩根看到那間密室的外間裏拜訪了多少不堪入目的東西——那些工具可是已經遠遠超出了情/趣用品的範疇說是S/M道具都絕不為過。如此一來澤莫的嫌疑自然也就跟着排除了,畢竟他可不是一個有特殊癖好的戀童癖。
如此看來摩根确實是有理由感謝澤莫的,不過,摩根無奈的想,對方抓了她那麽多天卻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她可不覺得是一場意外,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一定是托尼他們努力的結果——讓劫匪有空綁架她也沒時間來磋磨她,那絕對是耗費了不小的精力的。
不過摩根想就算是托尼恐怕也想不到他們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人質的生存的問題吧,托尼他們的行動雖然保住了她的清白,但是卻也差點讓她餓死在密室裏,甚至還讓中途不知道從哪裏的來了消息的澤莫漁翁得利,捷足先登地把她給帶走了,但……摩根不由哭笑不得地露出了一抹苦笑,這大概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意外吧,就是不知道,托尼如果找到那間密室卻發現自己晚到了一步——他該有多麽自責啊?
摩根苦中作樂地一同分析,将這幾天發生過的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之發現自己實在很難在一座陌生的城市找到有用的地理優勢後她便裹着澤莫的大衣縮在座位上發起呆來——也不知道澤莫半道把她劫走是打算怎麽利用她對付托尼。
摩根自覺她并沒有從澤莫的言行中感受到針對于她的惡意,既然如此比起她現在拖着一副虛弱的身體費盡心思逃跑還有可能激怒澤莫,倒不如乖乖地跟着澤莫,說不定還能探聽到澤莫對付複仇者聯盟的計劃,必要的時候說不定她也能發揮到一定的作用擾亂他的計劃幫到托尼。摩根如是想着。
然而還不等她想到辦法聯絡上托尼,澤莫便又給了她一個“驚喜”——“下車。”澤莫低啞的聲音從前座傳來。
摩根猛然回過神來,看着眼前明顯廢棄已久卻依然運轉良好的秘密基地,還有基地的停機坪上雖然覆滿了灰塵卻難掩其殺器本質的大家夥,摩根頓時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見鬼!這群九頭蛇就那麽財大氣粗的嗎?!這種東西都說丢就丢,還有神盾局,這種東西都能被人家從眼皮子底下弄走的嗎?尼克·弗瑞是兩只眼睛都被胖橘撓瞎了嗎?!
摩根心中翻湧的驚濤駭浪澤莫自然是無從得知,也不在乎,他見摩根呆立在原地,也不推她,只任她自己站在原地呆望着眼前的龐然大物——昆式戰機。
澤莫迅速将車上一些必要的生存物資轉移到戰機上後便徑自在駕駛座前忙碌起來。
發現自己被無視了的摩根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在跑路和靜觀其變中間選擇了跟随澤莫靜觀其變,不過遲疑地踏上昆式戰機的摩根還是忍不住抹了一把儀表盤上的灰塵發出了自己的靈魂疑惑:“這架飛機真的還能用嗎?”
澤莫瞥了她一眼倒是難得地開口解釋道:“昆式戰機本來就是戰略儲備物資,設計的靜置保存年限是五十年,這座基地廢棄不超過十年。”換言之,能用。
說着澤莫已經發動了戰機,一陣伴随着揚塵的轟鳴聲中,摩根只覺一陣巨大的推背力将她按在了椅背上,摩根吓得連忙拉出安全帶将自己固定在了座位上,同時不忘咳嗽着抱怨道:“好吧,就算它真的能用但你不覺得它有點太嗆人了嗎?”
“閉嘴!咳咳咳。”同樣被灰塵嗆得兩眼發紅的澤莫惱羞成怒道。
正在争吵着的澤莫和摩根并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們離去後本該一片死寂的九頭蛇廢棄基地中仍有幾盞信號燈在默默地閃爍着,一閃一閃的,似乎是在向外傳遞着某種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