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不敢想象,沒有她的餘……
夏二臨走前, 表明了日後若還有類似“招婿榜”的事,他還會上門來。
明的不行,容玄伯來暗的。
他私下裏看了好幾個年輕有為的将士,探他們的話——
家中有幾兄弟?
你覺得當上門女婿如何?
介意帶個孩子的不?
前兩個問題還好, 問到第三個, 大家夥紛紛搖頭, 誰敢打七皇子妃的主意呀?
容玄伯一番折騰,惹惱了雀氏, 雀氏晚上都跑到容文文屋裏睡了。
雀氏在容文文這裏睡了幾晚,發現了許多樂趣。
母女倆一起睡,總有着說不完的話, 兩人感情越聊越好,雀氏感覺像是彌補了那些年她不在容文文身邊的遺憾。
她聊起容文文小時候的事, 再聊聊她腹中的孩子, 兩人聊到累了就睡了, 第二日起來還神清氣爽的, 不像和容玄伯一起睡,第二日起來腰酸腿軟的。
後面, 就連容玄伯再三保證, 他再也不折騰了,雀氏也不想回屋睡了。
陪女兒不香嗎?
容玄伯只以為雀氏是得了容玉的命令, 故意冷落他。
容玄伯心中又給容玉記了一筆。
果然,他還是不如她的任務重要。
最後, 容玄伯只能觍着老臉跑到容文文面前各種瘋狂暗示, 容文文懂了後,也怪不好意思的,加上她到了孕晚期, 起夜頻繁,便讓她娘回自己屋裏睡了。
自從雀氏回屋睡了後,将軍府的下人發現——将軍近來的暴脾氣似乎好了許多。
***
一個盛夏過去了,随着秋日的到來,容文文心緒似乎也漸漸惆悵了起來。
她就要臨盆了。
十日前收到容玉寄來的書信,他十五日前才從洛邑出發。
之前容玉去洛邑,一路上策馬飛馳,僅用了二十二日就到了,聽說将養尊處優的楚帝和臣子們折騰得夠嗆。本以為到了洛邑,在那裏最多呆上一月就能回來,誰知回到後,發現前來朝拜的大小諸侯國實在太多了,加之洛邑那邊局勢還不甚穩定,容玉不得不留下幫助父兄處理朝中事務,這一呆,就呆了将近兩個月。
容文文算了算,現在就算容玉一路快馬加鞭趕回,至少也得五日後才能回到金陵,而她已臨盆在即,她怕是等不到他回來了。
兩日後的一個清晨,容文文就發作了。
容玉趕回來時,已是當天晚上,披星戴月而來。
容文文已在産房裏呆了整整一天了,叫得聲音都嘶啞了。
容玄伯見到風塵仆仆的容玉,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怒吼道:“你不是說會在她生産前趕回來嗎?她為了等你回來,這幾日都不肯走動,就想着晚點生産!早上還說要去郊外等你,出門時摔了一跤,到現在還在産房裏面!”
容玉聽了這話,本就青白的臉色越發慘白,他幹裂的唇翕動了下,喉嚨嘶啞得說不出話來。
這幾日為了節約時間,他連水都很少喝。
他何嘗不知他回來晚了,只是京中重事繁多,他着實脫不開身。
按父親的旨意,他本當在京中呆個小半年的,可他放心不下容文文,最後還是兩位兄長幫他頂下了許多公務,他才有辦法趕回來。
他一路上,換了四五匹汗血寶馬,白日自己馭馬狂奔,夜間乘坐馬車,命駕車的侍衛急馳。他在颠簸的馬車上一閉眼就能睡着,只要一醒來,便又立刻換上寶馬,大腿磨得鮮血直流,也不覺得痛。
因為他知道,這點痛和她的生産比起來,算不得什麽。只要想到她一個人害怕地面對生産,他便心如刀絞,恨不得再快些。
可即便如此,他也花了十八日才趕回來。
産房裏,不時傳來容文文的慘叫聲。
容玉僵着雙腿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産房的門,聲音嘶啞道:“文文,我回來了。”
産房裏面的喊聲停了一會兒,又開始叫了起來,只是聽起來虛弱了許多。
“文文,”容玉啞聲道,“我進去陪你好嗎?”
一會兒後,裏面傳來小碧帶着些哭腔的聲音,“殿、殿下,小姐說……不用。您、您在外面呆着就好了。”
“是啊,”裏面的産婆也道,“産房內污穢,姑爺還是別進來了。”
容玉喉結滾動,嗓子因久未喝水,這會兒火辣辣地疼,“文文別怕,我在外面陪着你。不要怕。”
他話剛落音,門便被人從裏面打了開來。
産婆出來,滿頭大汗,像是沒看到容玉似的,對容玄伯和雀氏福了福身道:“老爺夫人,小姐不行了,你們……要保大還是保小。”
幾人怔了一會兒,就聽容玉怒喝道:“當然是保大!”
産婆讓他吓了一跳,又讪讪道:“可若是保大,只怕大人以後都生不了了……”
容玉生平第一次破口大罵,“混賬!大人都沒了還要小的做什麽!大人若是出了事,本王要你們所有人全部陪葬!”
産婆聽到容玉的話,頓時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直直地跪了下去。
容玄伯喝道:“保大!聽到沒有!趕緊給我進去!還能活命!”
讓容玄伯喝了這麽一聲,産婆才跟回過神來似的,踉跄着爬回了屋內,顫抖着雙手将門關了上去。
她進去後沒一會兒,裏面的慘叫聲也沒了。
容玉面如死灰,他渾身僵硬,但雙手卻在發抖。
他不敢想象,沒有她的餘生。
都怪他不好。
若他等局勢穩定下來後再讓她懷孕,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麽擔驚受怕了,生産是不是也能順利了?
又或者說,他早回來一段時日,好好陪着她,她是不是也會好好的……
容玄伯冷着臉道:“你也聽到了,保大的話,以後都生不了。你已被聖人封為金陵王,不可無子嗣。文文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是不會讓她受委屈的,你若是有心另娶,或納妾,現在說出來。”
“不會。”容玉看着容玄伯,神色堅定,一字一句道,“我只要文文。”
他看着産房的大門,低低喃道:“我只要她活着。”
他慢慢地來到門前,額抵在門上,整個人如同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亂糟糟的發,髒兮兮的衣擺,哪裏還有半分從洛邑出發時的尊貴模樣。
不知過了多久,容玉忽而擡頭,轉身大步朝雀氏走來。
雀氏見到他清明的雙目和淩厲的神色,瞬間就感受到了多年來都不曾感受過的壓迫之感。
“朱雀。”他開口。
多年來的訓練,使得雀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跪了下去,“朱雀在。”
“去尋一個這兩日出生的男嬰過來,最好是看起來跟我和文文有些相似的。”
雀氏愕然地擡起頭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