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想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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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向來只有一禮拜春天。
很快天氣就熱得恨不能瞬間進入盛夏, 桑白每天中午頂着太陽拍戲都想把外套脫了,今天卻忽然又降了溫。
一夜從十幾度回到幾度。
還挂着冷飕飕的風。
桑白迎着風一出門就打了個噴嚏,連忙鑽進保姆車裏。
麥子把早餐的雞蛋和全麥面包遞過去:“看起來你昨晚睡得不錯?”
桑白“啊”了聲, “為什麽?”
麥子臉圓嘟嘟的, 笑起來可愛:“你今天看起來很放松啊,前兩天感覺你壓力很大的樣子。”
桑白笑了下:“可能是你今天的早餐買的比較好吃?”
麥子:“……”
桑白懶懶伸手, 惬意地剝雞蛋殼。
今天壓力的确小了很多,卻跟睡眠沒什麽關系, 而是今天一起床就沒看到陸慎, 洗漱完翻手機發現他發來的微信, 說有事兒要去趟公司, 晚點回來。
她巴不得他別回來。
不見他的每一天真是渾身都充滿了舒适。
到了片場,桑白進入狀态格外快, 連續幾條一次都沒Cut直接過,弄的柏奇思壓力倍增。
桑白站在呼呼風聲裏安撫他:“沒事兒,今天我Cut的次數都給你用。”
她牙齒打顫, “莫非是冷空氣激發了我的鬥志?”
柏奇思這才放松下來,伸開一條胳膊:“那為了答謝你, 要不要到我懷裏暖和下?”
他倒不一定是有別的什麽心思。
拍戲時本來男女主就要培養感情, 在片場調笑兩句, 抱一下都沒什麽。
桑白原來有陸慎看着, 對這些自然是遠離的, 但現在她也并不太習慣這種行為。
畢竟拍戲是拍戲, 鏡頭外多餘的親密沒必要, 也容易惹出誤會。
桑白笑着搖搖頭:“哪能這麽占你便宜。”
柏奇思微笑:“我給你占。”
桑白:“?”
幸好那頭夏桐喊了:“準備,Action!”
兩人再次進入狀态。
因為最近天氣都挺好,片場拍的是夏天的戲份。
桑白穿着短袖和短袖站在冷風裏瑟瑟發抖。
雖然一喊Cut麥子就送來外套和熱水杯, 但還是冷,休息時間太短也不方便回車裏。
過了中午兩點,風更冷了,天上也下起了絲絲密密的小雨。
休息間隙,麥子跟桑白提議:“桑桑,要不然我回家裏趟幫你拿件厚外套吧,就是一來一回也得将近一小時……”
她靈機一動,“陸總是不是在家,要不讓他幫你送一趟?”
桑白凍得鼻涕都快出來了,她猶豫了下:“他不在,算了,還剩三個小時,忍一下吧。”
雖然冷,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麥子于是又給她後背加了幾個暖寶寶。
一天的拍攝結束,桑白剛進車裏鼻涕就流出來了。
麥子後悔得不行:“完了,桑桑,你又要感冒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該聽你的。”
桑白身體素質一般,每逢換季待在家裏還好,只要一出來工作必定感冒。
桑白咳嗽兩聲:“沒事兒,家裏有藥。”
聲音都變啞了。
麥子不放心,把她送上樓。
房間裏沒人,客廳裏多了兩個簡易衣櫃在沙發旁邊,本來并不寬大的空間擁擠了很多。
麥子瞥見鞋櫃裏的男式皮鞋,吐了下舌頭:“陸總還沒回來啊。”
“那可太好了。”桑白啞着嗓子說。
感冒本就容易心煩,見到他只會更煩。
麥子喂她喝完藥,把她安頓好才離開。
桑白蓋着被子很快睡着。
鼻塞越來越嚴重,嗓子又癢又疼又幹,還不停想咳嗽,生生把自己咳醒了。
迷迷糊糊中,她爬起來,把化妝臺上的抽紙抱進懷裏,滾進被子裏繼續睡。
她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株枯藤,在幹涸的土地上被烈日暴曬,卻沒有一絲雨露滴落。
她快被烤幹了。
陸慎幾天沒回公司,今天去難免待得久了些,回來時已經晚上十點。
他推門進來,房間裏一片黑暗。
——是人還沒回來?
他正要發消息詢問,聽見一聲很悶的咳嗽聲隔着門傳出來。
——生病了?
陸慎蹙眉,走到桑白門口,咳嗽聲停了,可能只是一時不舒服。
他收回手,洗完澡進了次卧躺下很快睡着,半夜卻被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驚醒。
陸慎驀地起身去敲主卧門。
咳嗽聲還在繼續,但沒人應。
陸慎聲音高了幾分:“桑桑?”
他在門外站了會兒,咳嗽聲越發劇烈,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卻沒人搭理他。
陸慎:“我進來了。”
“……”
依舊無人應。
陸慎擰了擰門把手,門沒鎖,他推門而入。
“咳咳——”
桑白驚心動魄的咳嗽聲傳來。
陸慎把燈打開。
地面躺着一團團白色紙巾,桑白閉着眼,手裏還抱着一盒抽紙,像是随時要扯出一張來用。
陸慎走過去,坐在她床邊:“病了?”
桑白像是睡着了,無意識地哼了聲,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渴诶……”
陸慎起身走出去打開淨水器,順便拿了掃把和簸箕,把她房間的紙團掃了。
水也燒到适宜的溫度。
陸慎倒了杯溫水,重新進卧室。
他把玻璃杯放床頭櫃上,用半個胳膊把桑白抱起來,慢慢地喂她喝水。
桑白本來快被烤幹了,突然有溫熱的水從天而降。
她抱着喝了好一陣兒,小聲說:“還要。”
聲音有點沙,像挨餓的小奶貓跟人要水喝,可可愛愛。
陸慎想伸手刮一刮她鼻尖上那顆痣,到底忍住。
他低聲:“等着。”
又重新倒了杯水進來。
桑白一連喝了三杯,終于心滿意足,又覺得除了下雨,藤旁邊兒還長出顆大石頭。
她摸了把,冰冰涼涼的好舒服啊,想抱着睡。
陸慎剛把玻璃杯放床頭櫃上,一個柔軟溫熱的身軀就湊上來,抱住他整條胳膊。
他一顆心輕輕一顫。
“你……”
話還沒說完,陸慎頓住。
桑白整個人靠進他懷裏,手勾在他脖子上不停往他身體上貼,胸前那團柔軟也毫無障礙地壓了上他胸膛。
被觸碰到的地方起了一陣密密麻麻的細微電流。
陸慎喉嚨發幹,擡手去推她:“我是不是得留個證據,這可是你自己——”
他頓住,觸碰到她的手掌心,熱得厲害。
陸慎察覺到不對勁,她一張瓜子小臉粉撲撲的,抱着他的身體也是滾燙。
他擡手摸了摸她額頭,沉聲:“這麽燙?”
陸慎從衣櫃裏翻了件大衣把她裹進懷裏,打電話把平鵬喊起來:“開車過來趟。”
半夜兩點,還下着小雨。
空曠的瀝青馬路濕漉漉的。
陸慎摟着桑白,目光掃了眼前頭紅燈:“打110講清楚情況,沒車就直接闖紅燈。”
平鵬:“好的。”
桑白燒得整個人都迷迷糊糊,剛才是熱,現在又覺得冷,恨不能整個人都挂在陸慎身上。
終于到了私立醫院,一量體溫三十八度九,病毒性感冒,可真是要燒糊塗了。
挂上點滴,桑白才安分下來,在病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陸慎這才松了口氣,打發平鵬去附近開間房睡,他則直接在醫院的陪護床躺下來。
桑白還在咳。
陸慎擔心她,睡得也不大安穩,一小時後起來給她量了次體溫,已經降到三十七度八,又過一小時,體溫徹底降下來了。
他這才放下心來,給麥子發了條微信,讓她直接把早餐送到醫院,聽見桑白又咳嗽起來,扯了張紙巾幫她清理口鼻。
等清理幹淨,陸慎沒忍住輕輕刮了下她鼻尖,柔聲:“好好睡,睡醒了病就好了。”
桑白醒來時,渾身肌肉都在酸痛,像是每個細胞都戰鬥過一般——這種情況她挺熟悉,每次發燒後就這樣。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
頭頂傳來熟悉的清冷聲音:“醒了?”
陸慎穿了件白襯衫站在病床前,眉眼間染了幾分倦意,擡手極為自然地過來摸她額頭。
桑白往後一躲。
陸慎手在半空頓了下,若無其事地收回,從旁邊小桌子上拿來溫度計遞給她:“自己量。”
桑白有點兒懵地接過。
昨晚混亂的片段也漸漸地湧上來。
應該是她發燒了,陸慎把她送進醫院。
但她像斷片兒似的,只記得進醫院大門那一刻的場景,至于陸慎怎麽發現她發燒的,她又是怎麽跟他出門上車的,她全都不記得。
只覺得夢裏有塊很舒服的、跟随她需求變換體溫的石頭。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夢?
她也沒糾結,剛要把水銀體溫計放進去,一低頭發現她沒穿胸衣!
“……”
但幸好,最近因為陸慎過來住,她都穿保守的長衣長褲家居服。
她嗓子還有點啞:“你——能不能出去下?”
她手裏舉着水銀體溫計,指了下門口。
陸慎沒說什麽,直接出去了。
桑白松了口氣,把體溫計從領口放進去,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片段。
昨晚……是陸慎幫她量的體溫!
他的手直接伸進來了!
伸!進!來!了!
桑白微閉雙眼,咬唇。
這個流氓!
禽.獸!
明明知道她沒穿胸衣,還把手伸進來!!!
她就穿了薄薄一層睡衣,外面不能量嗎?
不能嗎!
她在心裏罵了幾分鐘,沒忍住又打了個噴嚏,擡手扯了張抽紙,又忽然想起昨晚似乎有人這麽照顧她。
她轉頭看了眼旁邊垃圾桶裏小半桶紙團。
“……”
照顧她的人——是陸慎?
她洩了氣似的往後一靠。
算了,他只是為了救人,就像醫生那樣,她大人大量一點,就別跟他計較了。
陸慎剛出病房門口,迎面碰到急匆匆趕來的麥子。
麥子手裏拎着幾分早餐,一臉苦兮兮的:“對不起,陸總,我昨天應該把桑桑送醫院的,但因為她經常感冒,我就沒當一回事。”
陸慎蹙眉:“你說什麽?她經常感冒?”
麥子“啊”了聲,“對啊。”
陸慎目光在她臉上上下掃視。
極有壓迫感。
麥子給他看得有些害怕。
陸慎看她不像撒謊,目光稍緩,問:“我記得,我以前沒怎麽見過她感冒?”
印象裏,她應該就病過一回。
有次他去她工作的城市出差,讓她來他的酒店,她說感冒了怕傳染他。
他過去看了眼,她只是嗓子不大舒服,看上去沒什麽大問題,只是看上去小心翼翼的。
他看她沒什麽大事,正好那會兒老爺子又突然進了醫院,他就匆匆忙忙回南城了。
麥子松了口氣,想給桑白刷一波好感度:“因為桑桑怕您擔心,不許我們告訴您呀。而且您平時也比較忙,見她的時間不多,她出來工作的時候容易生病,在家休息就還好。”
陸慎聲線清冷:“怕我擔心?”
麥子點頭:“對啊。”
陸慎自嘲地笑了聲。
恐怕不是怕他擔心,只是懶得告訴他吧。
或者說,根本不想告訴他。
他擡手揉了揉眉心,低頭習慣性去看手腕,發現沒戴表,手機也在病房。
陸慎問:“幾點了?”
“七點整。”
他有點乏地點頭:“進去吧。”
兩人推門而入的時候,桑白恰好正要把體溫計拿出來,一看見陸慎瞬間收回動作。
陸慎像是看到她這動作,淡聲:“還差五分鐘。”
“……”
桑白尴尬地“喔”了聲,不太自在地把被子拉上來,擋住胸前。
陸慎掃她一眼,自若地打開一袋早餐,開始看電視。
麥子像什麽都沒發覺似的,把早餐攤在病床桌上。
桑白昨晚就沒吃飯,這會兒真餓了,看陸慎沒再往過看,也就放心大膽地吃起來。
她平時都不太能喝粥,生病了放縱一回,喝完一大碗粥後,趁陸慎不注意,把體溫計偷偷摸出來看來眼,不燒了。
她用氣音說:“走吧,回片場拍戲——阿嚏!”
陸慎譏諷道:“就你這破鑼嗓子還能回去拍戲?”
她怎麽破鑼嗓子了!
她明明聲音清脆得像夜莺!
桑白不滿意了:“我哪裏——”
嗓子劈了。
聲音難聽到簡直堪稱像完全不會的人在拉二胡。
因為剛才是氣音,她自己沒太大感覺。
“……”
她瞬間閉嘴了。
陸慎對麥子吩咐:“老老實實給她請兩天假,別到處跑拍不了什麽戲還折騰得更嚴重了。”
頓了頓,他補上句,“耽誤拍攝周期。”
麥子老老實實:“好的。”
桑白還怕他是真關心她,後來聽見“耽誤拍攝周期”幾個字,放下心來。
但很快她又不滿意了,揚起下巴尖,扯着嗓子:“你這是什麽态度?助理是這麽當的嗎?”
陸慎擡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你安靜點兒吧。”
跟安撫小貓小狗似的。
“?”
“???”
他憑什麽?
桑白還要喊,麥子搖了搖她胳膊:“桑桑你別說話了,保護嗓子。”
桑白抿唇,拿起手機給陸慎發微信。
陸慎就站在她病床前,親眼看着她那雙纖細白嫩的手敲下一行字:【再不注意你說話的态度就給我立刻搬出去!】
“……”
發完,桑白仰起頭,挑戰性地看着陸慎。
陸慎掌心手機屏幕亮了。
桑白伸出根手指指了下,示意他看微信。
陸慎劃開微信,果不其然看到消息。
可能是覺得脖子仰得有點累,桑白歪頭換了個方向盯着他,似乎是在等他服軟。
那雙眼清澈得閃着細碎的光。
真是病好了,有精神折騰他了。
陸慎勾了下唇,淡聲:“我錯了。”
“……”
“?”
桑白差點懷疑自己幻聽了,畢竟能從他口中聽見“我錯了”三個字,簡直是有生之年。
麥子也吓着了,不停地看桑白。
桑白擡手在胸前揮了揮,像是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陸慎垂眸,淺棕色的眸子裏似乎還閃過一抹笑意。
他淡定地又說了遍:“我錯了。”
“……”
這人是傻了嗎?
說出這種道歉的話也就算了,居然還笑?
破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陸慎信手拈來編了個理由,“抱歉,剛才因為擔心影響這部戲的成本,有些着急了。”
麥子臉上浮起了同情之色。
她戳了戳桑白,眼神裏含着請求:“桑桑……”
桑白總算對他的态度滿意了。
嗓子還微微有點痛,她拿起手機又發了條消息。
【記住你應該有的态度。】
說完也沒再看陸慎,發微信讓麥子幫她請一天假,然後幫她辦理出院手續。
咳嗽好了些,但她還在流鼻涕,嗓子也火辣辣地疼,這狀态的确沒法兒拍戲。
麥子很快回來,說夏桐給她調了兩天假,讓她先好好休息,趕緊恢複。
作為女主角能有兩天假可太奢侈了。
桑白穿上外套,把駝色大衣裹得得死死的,才有了一絲絲安全感。
沒想到一下樓,卻并不是她的保姆車,而是一輛奔馳。
平鵬正坐在駕駛座上,含笑跟她打招呼:“桑小姐。”
剛下完雨,空氣裏還彌漫着冷意。
桑白點點頭,鑽進車裏,看到麥子像以前一樣主動讓開,陸慎馬上就要進來,立刻說:“麥子坐後面。”
陸慎冷着臉,去副駕駛坐了。
桑白看着平鵬,啞着嗓子小聲問:“昨晚是你開車送我來醫院的嗎?”
平鵬:“對。”
桑白視線在他和平鵬間來回掃視了眼:“你——還在給他當助理嗎?”
平鵬早想好措辭了。
“這不跟了陸總這麽久,我哪兒能這麽沒良心?何況還是您生病了,再說我工作這麽長時間,正好放個長假歇一歇,也沒急着找工作。”
萬一以後陸慎再找他,也好有個托詞。
桑白看陸慎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像是對這話無動于衷。
太過分了!
人家大半夜被叫起來這麽幫他,他居然這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桑白想教訓他的心思又上來了:“你跟他這麽多年,他都沒給你放過假啊?”
“?”
平鵬咳了聲:“放、當然放過,這不主要我想歇一陣子。”
陸慎開口了:“收起你的破鑼嗓子,想說什麽發微信給我,我替你說。”
“……”
桑白說了兩句話嗓子又疼得受不了,她打字:【态度!】
幾秒後。
陸慎認真道:“請收起你的破鑼嗓子,想說什麽發微信給我,我替你說。”
“……”
你加個“請”字态度就恭敬了嗎?
桑白咬唇,敲下一行字。
手機震了下。
陸慎拿起來。
桑桑子:【陸慎太混蛋了,不是人,竟然不給員工放假!】
陸慎撩起眼皮掃了眼後視鏡。
小姑娘不施粉黛,素顏皮膚也好的沒有任何瑕疵,她嘴角稍稍翹起,勾出一點愉悅的弧度,整個人縮在駝色大衣外套裏,像是一臉期待地等着他念出那句自己罵自己的話。
陸慎輕笑了下,說:“知道了。”
桑白:“?”
知道了?她是為了讓他知道嗎?她是為了讓他念啊!
手機屏幕亮起。
陸慎給她回了條消息:【消停會兒,等你好利索,随你折騰。】
“……”
桑白拖着腦袋,內心生出點異樣感。
怎麽莫名覺得他語氣有點寵溺。
她很快搖搖頭,應該是為了不想讓她耽誤檔期。
她也累了,靠着麥子閉目養神,很快回到家。
反正身體已經沒什麽事,桑白就讓平鵬送麥子回去了,跟陸慎一起上樓。
進門後,陸慎仿佛已經養成習慣似的,彎腰去給她遞拖鞋。
桑白緊緊裹着大衣,換好拖鞋往裏走。
陸慎喊住她:“桑桑。”
桑白回頭。
陸慎淡聲:“別落鎖,有事打我電話。”
他臉上一貫是沒什麽表情,桑白卻莫名從中看出幾分擔憂。
昨晚是麥子送她回房間的,所以門沒反鎖,要是鎖了門她又發着燒,他都未必能進來。
所以這是在關心她?
桑白給這個想法吓到,胡亂點了下頭,跑進卧室。
第一件事先把胸衣穿上。
昨晚輸液睡了一夜,桑□□神恢複得很好,完全不困。
這會兒躺床上睡不着,随手刷微博,看見條推薦消息:陸氏集團股票三連跌,跌幅超過10%。
陸氏集團資金鏈斷裂的消息應該一直沒對外公布,媒體們也是猜測,但有幾個大供應商跳出來是結款并未出現問題,所以消息一直也是真假難辨。
但是股票一下子跌這麽多,肯定是內部有人知道消息提前抛售了。
難怪陸慎昨天緊急回公司了。
桑白嘆了口氣,有點悶悶不樂。
總覺得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一直是那個高高在上,令人仰望的人才對啊。
桑白悶悶不樂的時候,陸慎正在煲湯,耳朵上還挂着藍牙耳機,慢條斯理地指導別人:“随他,他抛多少,我接多少。”
正好清理門戶。
那頭連連點頭,又請示了幾件事,手機鬧鐘響了。
陸慎按掉鬧鐘,關掉燃氣竈,說:“其餘的事找我的商務助理代令,他跟你談。”
挂掉耳機,陸慎用毛巾墊着,打開熱氣騰騰的砂鍋,等霧氣散掉後拍了張照片發給五星主廚。
【還可以麽?】
對方給他點了個贊。
【陸總在做飯上真的很有天分,我自愧不如。】
“……”
不愧是五星主廚,情商果然高。
陸慎盛了一小碗湯出來,嘗了口,味道還行。
那天主廚過來,教會了他用廚房的一堆電器,然後教他清蒸黃花魚,不算太難,就是他處理魚的時候不小心切了手。
炖鴿子湯也不算太複雜,就是太耗費時間了,他盯在廚房兩個多小時沒動。
她這次生了病,應該不至于再拒絕?
陸慎盛了碗湯,等溫度适宜後,敲響了桑白的門。
桑白聲音還是啞的:“進來。”
她抽了張懷裏紙巾,打了個噴嚏,看見陸慎端了碗湯慢慢走到她面前。
感冒後嗅覺不太靈敏。
但湯是略濃的鮮白色,上頭飄着紅色的枸杞和翠綠的小蔥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桑白不動聲色地咽了下口水,把手裏的紙團扔進床邊垃圾桶,擡頭看着陸慎。
陸慎神色寡淡:“剛炖的鴿子湯,給你補一補。”
桑白驚訝道:“你炖的?”
嗓音沙啞。
其實也不用問,這麽幾個小時也沒別人進來,剛才她隐約也聽見了廚房傳來的動靜。
陸慎點頭,把碗遞到她面前:“正好能喝。”
是她最愛的鴿子湯。
之前是她最喜歡的清蒸黃花魚。
桑白心頭一跳,有個不可思議地念頭冒出來。
她下意識地拒絕:“我不——”
視線落到他左手中指上的創可貼上。
桑白微怔:“你的手——受傷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