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着陸行雲倒在自己身上，蘇荇無奈一笑，師兄對他還是沒防備。
真傻，被他害過兩次，軟禁過一次，怎麽還是沒防備？這樣傻呵呵的師兄沒自己看着是不是會被其他人欺負？
不想讓師兄遇到第二個可以欺負他的人，可是……
蘇荇嘆了口氣，還是将陸行雲輕輕推開，找了個看起來較為舒适的姿勢将他放好。
師兄，你可明白，現在的流水是寧國人人都聞風喪膽的妖師，是人人喊殺的大惡人。這樣的流水不是師兄認識的流水，不是那個跟在師兄後面要師兄處處照顧的流水……
也不再是，能陪在師兄身邊的流水。
蘇荇有自己的路要走，盡管陸行雲不認同他要走的路，但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師兄，此去一別，或許永遠都不會見了。蘇荇低頭在楚行雲額頭上印下一吻。
師兄，以後可不許讓別人欺負去。
師兄，以後回去記得每年清明幫我在師父墳燒一炷香。流水對不起他教導，也不曾對他盡過孝道，還是只能麻煩師兄了。
“師兄，你可知，流水喜歡你啊……”
蘇荇苦笑一聲，終于起身離去。
師兄，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啊，流水已不想再害你了。
陪在他身邊，便只能被他傷害，何必呢？
蘇荇剛走到大門口，便看見溫澤站在門口看着他。
“溫大夫來得正好，要不要檢查一下我又對師兄下了什麽毒？”蘇荇笑道，“若是晚了，師兄只怕就救不回來了。”
溫澤笑道：“不必了，只是些迷魂藥，陸兄應該很快就能醒的。只是蘇國師打算就這樣離開？”
蘇荇挑眉：“怎麽？溫大夫想攔我嗎？”
溫澤低笑：“倒也不是，蘇國師一身是毒，若是執意要走溫某想攔也攔不住。只是國師就這樣走了，就不怕陸兄和令弟傷心嗎？”
“這似乎是在下的家事，蘇大夫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些？”蘇荇冷笑道。
“便是管得寬又如何？”又一藍衣男子走到門口，一手攬住溫澤的肩膀對蘇荇挑眉道，“蘇荇，你若出了此地，四方殺手就會接踵而至。你身上餘毒未清，內力受限，真以為自己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是生是死，又有什麽所謂？
蘇荇看向那藍衣男子，淡淡道：“莫離焰，你以為我走到今日這地步還會怕死嗎？”
他都走到衆叛親離的一步了，死了反而是種解脫。
他想着，師兄當年送他的琴還在皇宮裏，他要去取回來。至于能不能回來，那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不死，他便随便找處深山老林過日子，師兄那裏他是不會去的。
若能死了當然最好，死後便一了百了了，死後便能去向師父賠罪了，死後便能再見到他的父王和母妃了。
十一年前，他的仇人是寧國的皇帝寧坤，可是寧坤已經死在他手上了。
而現在，他的仇人是陸行雲，他能怎麽樣呢？他什麽都做不了。
師兄，你我今生都別再見了吧！
見蘇荇仍要走，莫離焰又道：“蘇荇，你現在身重軟筋散，你以為你又能走多遠呢？”
什麽？蘇荇一怔，他才醒來沒多久，身上有氣無力的他也只當是餘毒未清，難道……
他一運功，果然發現自己已經調動不了身上的內力了。
他不由低笑：“沒想到，劍林被譽為名門正派，卻也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溫澤道：“這軟筋散，是我給你喂下的。陸兄怕你醒後不聽他的，會釀出禍事，守在你身邊幾日幾夜不肯離開。我怕你走後他會失望，這才給你下了軟筋散。如今大局已定，陸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令弟也是這般想的，蘇兄為何不能學着放下呢？”
陸行雲與蘇藻是蘇荇的軟肋，可如今他無法面對他們，所以溫澤将他二人搬出來，也無法改變蘇荇要走的念頭。況且他都被他們強行從皇位上拽下了，哪裏還需要他自己放下呢？
溫澤無奈，拉着莫離焰退到一邊：“你若真要走，我與四哥也不好強留，只希望你能想清楚了。”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蘇荇說完，直接走了出去。
他才走到院子，便聽到房間裏傳來一陣大笑：“啊哈哈，師弟這是要上哪兒去？怎麽不和師兄說說，好讓師兄送你一程？”
看着陸行雲從裏面走出來，蘇荇暗道不好，這似乎是迷暈了師兄的一面，把師兄的另一面給逼出來了。
看着陸行雲分外豪放地走出來，溫澤與莫離焰雖然奇怪，但還是一同離開把此地交給他們二人了。
每個人的性格其實都是多面的，比如陸行雲有時溫柔木讷有時豪氣幹雲。衆人平時見到的都是陸行雲這豪邁的模樣，溫柔木讷的陸行雲，恐怕只有蘇荇才常見。
很少有人知道，陸行雲有個毛病。一旦吃錯藥了，就可能會逼出一個極端的性格來。比如這次，蘇荇一眼就看出來，陸荇雲兇殘邪惡的一面被自己逼出來了。
蘇荇喜歡那個對他溫柔寵溺的師兄，卻害怕這個看起來氣勢十足的陸行雲，因為這樣的陸行雲不會再對他溫柔，這樣的陸行雲他也應付不來。
“師兄……”蘇荇許久沒見這樣的陸行雲，一時間有些害怕，往後退了兩步。
“毒藥迷香，這是師弟第幾次給我下藥了？”陸行雲大步朝蘇荇走去，大手一伸，将蘇荇拉近。
蘇荇又往後退了幾步：“無奈師兄體質特殊，毒，毒不死，迷，迷不暈。”
“毒不死？迷不暈？”陸行雲哈哈大笑，“啊哈哈，師弟，你可知我是在鬼門關打轉三次的人了？”
人，怎麽可能毒不死？
每次能活下來，他都要感謝他師父感謝老天爺的，因為他知道這不容易。
可是這樣人命關天的事他居然能這樣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蘇荇，蘇流水，蘇國師，你可有心？”
蘇荇心裏一痛，卻慘然一笑：“自是沒有。”
他既說他沒有心，那他便沒有吧！
蘇荇覺得，自己的最後一點良心都是為師兄和他弟弟保留的，既然師兄和他弟弟都否決了，那他還留着又有何意義？
陸行雲忽然湊到他耳邊笑道：“沒有心的都是死物，怎麽能到處亂跑呢？”
蘇荇一怔，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流水乖，聽話，跟師兄回家。”
這好像是對他最好最溫柔的師兄的語氣，可是做出來的事情卻截然相反。陸行雲一把将他扛到肩上，另一手粗魯地在他屁股拍了幾下。
“喂！陸行雲，你個混蛋！放我下來！”蘇荇也最讨厭這樣的師兄，掙紮得厲害。
“不聽話的小屁孩都該打！師弟，一定是師兄太久沒教訓你了，你現在才敢無法無天的。”陸行雲一邊扛着蘇荇走進房間，一邊仰天長笑，“啊哈哈，師弟，這幾日師兄正好閑來無事，不介意好好教訓教訓你。”
“混蛋！你才不是我師兄！”
師兄才不會這樣對他，這人太粗野了，才不是他溫柔的師兄。
盡管是同一個身體，但是性格大變的陸行雲令蘇荇完全不能接受，反倒更堅定了蘇荇離開的決心。
可是，此刻态度強硬的陸行雲，怎麽會輕易放他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