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夕夜裏确實熱鬧，穿過巷子時總能聽到人家院裏穿來一群少女的嬉笑聲，想來是幾個關系親近的女子約在一塊兒拜織女。

蘇荇對七夕并沒什麽感覺，只是出來湊個熱鬧。手裏還提着陸行雲買給他的花燈，一轉眼陸行雲人就不見了。是被人群沖散了，還是他自己撒歡一樣地跑了？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巨響，蘇荇循聲望去，只見湖上升起一道拖尾的火光，飛到空中碎成無數金光銀火。一道一道接着一道，滿天都散落着煙火。

“碎金流銀？”蘇荇有些驚訝。

很快，又有一束紅光在空中綻開，在一片碎金流銀中飛出一只展翅火鳳。

“鳳凰涅盤，浴火重生。前塵種種，皆如煙火。風過天明，消散無痕。”陸行雲不知何時從蘇荇身後冒了出來，抱住蘇荇道，“流水，你說，那些往事，都過去了嗎？”

蘇荇淡淡一笑：“都過去了。”

自定南王府覆滅後，他還未曾這樣平靜過。一身的戾氣怨氣，都被此夜清涼如水的夜風洗淨。他轉身對上陸行雲的眸子，低聲道：“師兄，謝謝你。”

若是沒有陸行雲一直陪着，他哪裏能從仇恨裏走出去？

“喲，你們兩個大男人在街邊卿卿我我的肉不肉麻？天黑也就算了，現在燈火通明的你們也不知道注意影響，真是的。”

一個嫌棄的聲音從邊上，陸行雲回頭就看到一個紅衣男子鄙夷的臉。再看邊上，果然站着劍林的衛城。

“原來莫老板同衛大俠，失禮了。”陸行雲拱手笑道。

蘇荇神情淡淡，他對這些本來就沒什麽交情，若是湊上去打招呼，就顯得太虛僞了。

衛城倒是客氣得很，與陸行雲打招呼時，也有向蘇荇點頭示意。許是他笑得太友好，蘇荇也忍不住點了下頭。

嘲諷了陸行雲幾句，莫輕塵就樂呵呵地湊了上去：“難得碰到，不如一起喝個酒吧？”

陸行雲道：“也好，反正過幾日我們就要離開了，以後只怕沒機會再碰到了。”

“你要去哪兒？要不要本少爺派人送你一程？”莫輕塵問道。

“應該會先去草廬一趟，帶流水去見見他弟弟。之後我就帶他回妙春谷，日後很少會出來了。”陸行雲答道。

“阿藻？”蘇荇一怔，緊緊拽住陸行雲的袖子道，“師兄，我……阿藻會恨我的，我不想……”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他不會恨你的。”陸行雲拍拍他的手安撫道，“你們是親兄弟，他能懂你的。”

莫輕塵又嫌棄地瞥了他們一眼：“能不能別在街邊肉麻？”

衛城沒說話，一個人走到湖邊租了艘客船，把陸行雲他們都請上去後，自己才走了上去。

清風徐徐，月朗星稀，酒過三巡，莫輕塵開始胡說八道。他看着醉酒之後豔若桃李的蘇荇感慨道：“如斯美人都能被你弄到手，陸兄豔福不淺啊！”

雖然知道他沒其他意思，但陸行雲聽着還是不痛快，看着衛城笑道：“衛大俠不也一樣？能讓莫老板把財神賭坊的主要勢力從郾城遷到洛城，也令在下佩服不已。”

衛城道：“陸兄說笑了。”

莫輕塵一把摟過衛城不滿道：“看什麽看？我願意為他把總舵遷過來不行嗎？”

“行行行，你高興就好。”陸行雲敷衍道。

衛城拍拍莫輕塵的腦袋，柔聲道：“你少喝些，別半夜又抱着自己鞋子趴床底下不肯起來。”

莫輕塵顯然是醉了，哀怨地看着衛城：“在外人面前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嗎？要是傳出去了，本少爺臉往哪兒擱啊？他們會笑話我的。”

“怕人笑話，怎麽不自己注意點？”衛城瞥了他一眼。

莫輕塵抱着他，笑道：“不是有你看着我嗎？”

“我哪裏看得住你。”衛城又瞥了他一眼。

莫輕塵嘿嘿嘿地傻笑：“看得住看得住，我很聽話噠！”

“……”

陸行雲已經不想看他們不想聽他們了，他不明白，莫輕塵怎麽好意思嫌棄他肉麻的？明明他們兩個肉麻起來比自己更不像樣。

他低頭看看醉後安靜趴自己懷裏睡覺的蘇荇，只覺得自己師弟乖巧多了。

“衛兄，我師弟醉了，我先帶他回去，告辭了。”

“好，陸兄慢走。”衛城朝他點點頭，繼續低頭哄莫輕塵。

陸行雲又看了眼莫輕塵抱着衛城撒歡的樣子，只覺得不忍直視，轉身抱着蘇荇踏水離去，隐隐還能聽到船裏傳來莫輕塵胡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