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5)

第51章 (5)

就不在這妨礙你們了。”

君祚說完這句話,又看了一眼這玉福宮,頗為感慨,“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站在臺階前讀書的樣子呢。今天你也難得進次宮,一會你們在宮裏吃完飯在走吧。”

君裕看着皇兄的眉眼,片刻後點了點頭,“好。”

宣文帝又拍了拍他的肩,“行,那就這樣說定了。”

李文德适時的喊了一聲,“皇上起駕!”宣文帝擺擺手,示意不用送了,宣文帝跨出了門檻,君裕和臨易恭送了皇上出了宮門。

君裕連忙大步走到了臨易的身邊,抓住他的身子左右看了看,一邊看一邊問:“皇兄沒傷着你吧?”

臨易踢了他一腳,打掉他那雙胡亂檢查的手,“沒有,這天下能傷着我的人能有幾個?”

君裕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臨易看他的樣子,挑起了嘴角,問:“你不是很相信你二皇兄嗎?幹嘛我進個宮你就這麽緊張?”

“不一樣,”君裕果斷的搖搖頭,“二皇兄相信的是我,不是你。二皇兄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他是一個謹慎而又顧全大局的皇帝,我怕他會為了我除掉你……”

臨易看他認真的樣子,就像在告誡不喑世事的小綿羊。臨易心裏想笑,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

君裕松了一口氣,臨易一把拉過他,“既然你來了,那你就給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西北王一聽臨易這樣說,原本擔心他的心情全變成了局促不安,他甚至搓着衣角,“阿易确定要聽?”

臨易看他,把他的神色都收進眼底,他伸手拉住他,“當然,你可以跟我講一下你的母親,我不是一直都很好奇你怎麽長的這麽老實嗎?”

“好啊。”君裕點點頭,神色從緊張變成了難掩興奮,拉着臨易在這座宮殿裏轉了起來。說實話,他快樂的記憶基本上都是母親給他的,其他的不說也罷。

玉福宮裏的月季也是開的很繁榮,大簇大簇的紅的似火,院子裏青石板鋪地,工工整整,宮殿也依舊是高大巍峨,美輪美奂,即使它現在無人居住,也看的出當時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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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這裏不遠的承乾殿,宣文帝照例要處理國事。

“趙丞相什麽意思,朕就沒聽清楚。”宣文帝面前攤着奏折,他支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下面的趙敬然。

“微臣的意思是西北王他擅自調動兩萬兵馬,就為就一個男寵。如此這般罔顧我宗岳法律,欺君罔上之人,實在是我宗岳之不幸。”趙敬然又重複了一遍,“如此這般無視皇法,應該嚴懲。”

宣文帝沒有說話,嘴角抿的很緊,趙敬然沒有擡頭,如果擡頭,就可以看見宣文帝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刺在他身上。良久,宣文帝才開口,“那趙丞相認為該如何嚴懲?”

“這……”趙敬然眼睛骨碌轉了一圈,才道,“臣不敢妄言。”

宣文帝心裏冷笑,不過面上還是端着氣勢,“不敢妄言……丞相乃我宗岳棟梁,竟然連這點事情都拎不清楚,那就什麽時候能言了,再來給朕說!”

言罷,一把把他的折子扔到了地上,奏折扔到地上的聲音不大,趙敬然卻慌忙跪了下來,“臣知罪!”

大殿裏寂靜無聲,值班伺候的宮女和太監大氣不敢出。

“丞相有什麽罪?有罪的是朕,是朕對宗岳的律法不熟悉,還要過問丞相。”宣文帝冷笑一聲,“這點小事還要勞煩丞相插手,朕真是有罪的很哪。”

趙敬然伏在下面,大氣不敢出。心裏卻想到,難不成他真的揣摩錯了皇上的意思?按照他對皇上的了解,西北王兵權在握,皇上早晚會收回來的。

但現在西北王功名赫赫,皇上不好意思下手,他現在上奏的這個奏折正好給皇上一個動他的借口。難不成皇上對那醜八怪還真是兄弟情深?

“丞相若沒其他事請回吧,有時間多讀讀律法。”宣文帝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開始提筆批改奏章。

“是。”趙敬然起身,惴惴的退了出去。

趙敬然剛走出承乾殿,君祚就放下了筆,冷笑一聲,“狗急了跳牆,文德,告訴丞相今晚朕留了西北王一起用膳。”

“是。”李文德應了聲,連忙小跑着出了宮殿。

趙敬然憤然不甘的在宮道上走着,那個醜八怪這次捅了這麽大的簍子,皇上能幫他瞞多久,明日老夫就聯合群臣進谏,倒是看皇上還怎麽保的了他!

“丞相,等等。”李文德小跑着過來。

趙敬然佯裝什麽都沒聽到,接着往前走。

“丞相。”李文德又叫了一聲,跑到了他的面前。趙敬然見他走到了這,不好意思再當做什麽都有沒聽到,就停下了腳步,驚訝道:“李公公有何時找老夫?”

李文德看他這裝腔作勢的樣子,心裏直泛冷笑,不過面上依舊笑的如沐春風,“丞相。”李文德把他拉到一邊,悄聲道:“皇上讓小的告訴您,今晚西北王子在宮裏陪皇上一起用膳。”

趙敬然是誰?當丞相的那都是人精,一聽這事就知道自己有戲,連忙換成了洗耳恭聽的模樣,李文德接着小聲道:“丞相,您比小的明白……”他擡眼對他笑了笑,“皇上說了,來日方長,他現在面上還要和西北王好好處着,等皇上覺得時機到了,到時候還要請丞相助皇上一臂之力。”

趙敬然了然的笑了笑,李文德也笑了笑,“丞相,稍安勿躁。”

☆、郦都之行(九)

? 君裕帶着臨易找了個涼亭坐下,強拉着臨易,死皮賴臉的非要阿易坐他腿上。臨易瞪他,極具殺傷力的神色硬是讓西北王理解成了像一只氣鼓鼓的急需要被順毛的貓。

“阿易,你還想不想聽我接着說?”西北王惡意滿滿的拉着他的胳膊,你是我的人,讓我抱一下怎麽了?“我剛剛說了那麽多,可不是免費的,你必須讓我抱着當做補償。”

臨易看着君裕坐在凳子上一副你不讓我抱我就不往下說的樣子,像一個要糖的小孩。他挑起了嘴角,眼裏全是惡意的作弄,下巴揚起,忽的一掌拍向他的胸口,“我偏不讓你抱,你能奈我何?”

君裕一看阿易這一掌,明顯是來真的,連忙跳了起來,左手接住臨易的這一掌,順勢轉了一下,把臨易帶到自己懷裏,臨易伸手格擋,擡腳就要往君裕下面踢去……

君裕連忙放手,飛身躍出涼亭,苦兮兮看着他,“阿易,你來真的?”

臨易雙手環胸,擡着下巴看他,眼睛眯起,“好好的說你的事,怎麽,今晚想打地鋪嗎?”

西北王呆愣楞的。

沒辦法,他又被自家阿易的美貌俘獲了。阿易怎麽可以連跟他生氣的樣子都這麽好看,像一只傲嬌的貓咪,好像抱抱他,給他順順毛……

君裕一把飛身過去,抱住他。臨易有些措手不及,現在連說不準上床都不管用了嗎?

君裕親親阿易的額頭和臉,一把橫抱起他,臨易下意識的環住他的脖子。君裕連忙坐到涼亭裏的凳子上,雙手抱緊了臨易的腰,把他往自己懷裏帶,笑嘻嘻的開口:“阿易莫氣,我這就給你接着給你往下說。”

臨易見他抱了抱了,自己也已經在他腿上了,便索性放棄了抵抗,環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君裕如蒙大赦,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我想講的都已經給阿易講完了,阿易還想知道些什麽?”君裕向懷裏的人問道。他和母親的相處和普通的母子相處并沒有什麽不同,他記得的,珍惜的,都已經告訴了阿易。

臨易思索了一下,“你為什麽不喜歡慶武帝?”

君裕對臨易問的這個問題并不意外,他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說詞,便開口:

“我小的時候,慶武帝就很不喜歡我,不是隐忍的嫌棄,而是太監宮女都能看的出來的厭惡。聽母親身邊的嬷嬷說,我出生的時候,他都沒出現,後來知道生的是個醜八怪之後,更是連玉福宮也不進去半步了。”

他的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盛開的月季花上,仿佛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站在臺階上看他在院子裏玩耍的樣子。

“從小母親待我沒有半分不同,所以我從來不知道我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君裕的聲音低沉柔和,溫暖的就像在講述着別人的故事,“後來我五歲的時候進了太學院,接觸了其他的皇子和太監,我才知道,我原來長的很醜。那時候,慶武帝高興的時候,也會去太學院檢查一下各個皇子的功課,他從來沒有點過我……”

“我知道自己醜,也看的出來他很讨厭我。這些我并不在意,畢竟他去玉福宮的次數很少,讓我母親傷心的人,我自然也很讨厭他,所以他的認可對我來說,并不重要。”

“因為他的默許,其他的皇子都會欺負我,還有那些仗勢欺人的小太監,”君裕說到這裏笑了笑,“雖然小時候被他們欺負吃了點苦,但我有一個很厲害的母親。母親時常告誡我,不能随便欺負別人,但也不能任由別人欺負到自己的頭上。”

“他們打架的話,很少有打過我的,我也不笨,他們欺負我,我就打回去。”

“母親時常對我說我是宗岳的六皇子,凡是做人做事都要考慮皇家的臉面,不能被人瞧不起說是一個軟骨頭。”

“生在皇家,本就要比別人經歷的更多……”君裕對懷裏的臨易笑了笑,“我想阿易也明白。”

臨易點了點頭,他低垂着眉眼,靜默不語,君裕雖然說得輕巧,但一個不被皇上重視,甚至默許其他皇子欺負他的小皇子,在皇宮裏的生活可想而知,所以他才那麽在乎從來沒有欺負過他的宣文帝麽?

君裕愣了一會兒,接着道:“母親的身體不好,是從娘胎裏落下的病根,本就不适合生育,生了我之後,身體更是消瘦的厲害,幾乎每天都要吃藥調養……”

君裕說着,“但我從來沒有見慶武帝關心過母親,一兩個月才會來一次,即使來了也是待不了一刻鐘就會走。”

“直到我八歲那年,母親病入膏肓,已經撐不了幾天了,她眼巴巴的等着慶武帝來看她,可他就是不來,我去承乾殿跪了一天一夜,頭都磕破了,他才出現。”君裕的手不自覺的握緊,聲音已經有些隐忍的憤怒。

臨易被勒的很緊,他有些不舒服的動了動,君裕才恍然所覺,放松了力氣,“母親如願見到了他最後一面,但他什麽表情也沒有,連裝一個悲痛的臉色都嫌耗費力氣,就像死了一個跟他毫不相幹的人,從那以後,我就恨上了他。”

“我不願意再叫他父皇,我甚至覺得身體流淌着他的血脈我就覺得惡心,如果有可能,我連他的祭禮都不遠參加。”

君裕說完,親了親懷裏阿易的額頭,低頭抵着他的鼻梁,四目相對,呼吸交纏,君裕慢慢平複他有些激動的心情。

不知不覺已經夕陽将落,李文德噠噠的跑了過來,君裕聽見了響動,擡起了頭,不遠處的大總管低着頭,恭恭敬敬的開口,“王爺,公子,晚膳已經準備好了,皇上來派奴才請您過去。”

君裕道:“本王這就來。”

李文德又疾步着退了出去,按照規矩,他必須給西北王帶路,請他過去,但明顯的王爺正與臨公子你侬我侬,他可不好意思在那裏礙眼。

臨易起身,君裕也站了起來,拉着他下了涼亭。

臨易跟着他走,忽然開口:“慶武帝為何以後沒了子嗣,你可知道原因?”

君裕很老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臨易皺眉,看着他,問:“你真不知道?”

君裕又大力的點了點頭,後問道:“阿易怎麽覺得我一定知道?”

臨易搖搖頭,“宣文帝說這是一個秘密,他說你可能清楚。”

君裕失笑,愣了一會兒,“二皇兄說是秘密,那就是他一個人清楚的秘密,別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臨易看着他,“要不是慶武帝的原因,你也不會被趙敬然扣上‘不祥’的帽子。就沒想過要給自己正名?”

君裕愣了一會兒,“朝裏的重臣都不是傻子,有幾個信怪力亂神之說的,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借口罷了。這事情已經過去了,四皇兄也有他的難處,再說了,阿易不是已經幫我報仇了嗎?”

“沒想到你還挺會給宣文帝找借口的,”臨易停下腳步,目光能把君裕戳一個窟窿,“那你還要我幹什麽,為你的二皇兄盡忠職守去吧。”

君裕吓得連忙抱住他,“阿易莫氣,你知道你在我心裏是最重要的,我為二皇兄做事只是兄弟之宜,完全沒有可比性。”

蒼天可鑒,王爺在臨公子面前嘴皮子也溜了不少,一改以前只會臉紅詞窮的毛病,可喜可賀。

吃了晚膳,天已經完全黑了,皇宮裏的晚上更顯嚴謹,肅穆的連大口喘氣都不敢。宮燈輝煌,照着腳下的路清晰無比,出了皇宮,君裕停下了腳步,“勞煩李總管了,就送到這吧。”

李文德連忙謙卑的笑了笑,“王爺說的是哪裏的話,能送王爺出宮,是奴才的福氣。”

君裕擺擺手,牽着臨易的手上了在外等候的馬車。

君裕的臉色隐隐很是高興,因為宣文帝同的說的那段話……

“趙敬然要聯合群臣彈劾你在躍州私自調動兩萬兵馬的事,”宣文帝被背着手,對在他面前站着的君裕說到。

君裕一聽是趙敬然便眉頭緊皺。

“朕已經把這件事暫時壓下去了,”宣文帝嘆了口氣,“但這件事始終要想個解決的辦法,趙敬然那個老狐貍,這大半年來都沒見他拿這件事大做文章,恐怕就是等你回了郦都再向你開刀。”

君裕恭敬的聽着,宣文帝走到了案前,說:“好在這幾年他的權力朕已經削弱了大半,他也沒什麽能力接着蹦跶……”

宣文帝拿起一道聖旨又走了下來,“朕給你補了一道聖旨,你拿回去吧,到時候別串了口供。”

“皇兄?”君裕驚訝的看着他。

“好在朕發現這大半年來沒讓大臣們查過上書房,朕發過幾道聖旨沒人清楚,現下就是再讓人去添一筆罷了。”皇上每下的一道聖旨,上書房那裏都是有記錄的,但基本上也沒人會認真去查看核對,因為皇上不可能幫着朝臣瞞天過海。

君裕傻傻的看着皇兄手裏的這道聖旨,不知不覺已經紅了眼眶。

宣文帝看他的樣子,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裏的聖旨遞給了他,“這是二皇兄該做的,我不相信你,還能相信誰?”

君裕呆愣愣的盯着手裏的東西,臨易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并不顯眼的棕色綢緞,裏面好像裹着一副畫?

臨易看他的樣子,想着這是他們兄弟去裏間商量事情,君裕出來的時候拿着的,應該是宣文帝給他的東西。

君裕看了一會,把它放了起來,一把抱着身邊的臨易,像個大狗狗一樣在他身上蹭來蹭去,“阿易,我好高興,我好高興。”

臨易看他這麽高興的樣子,便順勢摸了摸他的頭,“嗯,我看的出來。”

“阿易,你快問我,為什麽這麽高興?快問!”君裕興奮的看着他,眼睛仿佛能發光。

臨易心裏嘆了一口氣,又來這個?不過面上仍是順答如流,“你為什麽這麽高興?”

君裕于是樂呵呵的把他和二皇兄的剛剛給他聖旨的事講給了臨易聽。

宣文帝用完了晚膳依舊在批閱奏折,白鵲青從屏風後面出現,“皇上為何要給西北王一道聖旨?趁着這個由頭奪了他的兵權豈不是更好。”

君祚對他的出現見怪不怪,仍舊提筆批閱,不答反問,“你在那躲了多久?”

“從趙敬然來這。”

君祚筆走龍蛇停了一瞬,“想不到白侍郎的耐心這麽好?”從傍晚一直待到天黑,白侍郎好清閑。

宣文帝放下了筆,“他是朕的兄弟,也是這世上朕唯一能信得過的兄弟,朕要他的兵權,不想讓兄弟之間生嫌隙,想讓他心甘情願的給朕。”

“皇上,您真卑鄙。”

“呵呵,”宣文帝看向他,眼裏閃過一道幽光,“知我者果然莫過白侍郎啊。”

白鵲青低頭垂目,對皇上的誇獎不予置評。

“只可惜他身邊有了個臨易,”宣文帝搖了搖頭,“朕這種小把戲怕是被他看了個通透……”

宣文帝放下筆,嘆了口氣,“老六就是太過老實了些……”

“王爺不是老實,他是相信您。”白鵲青頓了頓,但還是說道。

“是啊。”宣文帝颔首,“朕也不想辜負了這種信任。”

☆、郦都之行(十)

? 臨易聽君裕樂呵呵的說完,心裏面默默的白了這個大笨熊一眼。要是他全心全意為你考慮,早在我們還在躍州的時候,就該把這道聖旨送到你手上了,還用等的到現在?

尤其是你這個笨蛋,臨易敲了敲他的腦袋,宣文帝稍微耍一點計謀賣你一點兒好處你就這麽高興?

臨易自然看的出來宣文帝是想好好珍惜君裕這個兄弟,要不然也不會補一道聖旨給這麽大的好處。只是他明白歸明白,宣文帝這樣做他還是覺得很不爽。

王爺揉了揉自己被阿易敲過的地方,在他的懷裏使勁蹭了蹭,“阿易,你不覺得高興嗎?”

臨易又敲了敲他的腦袋,你一個體格這麽大的棕熊,就別在我懷裏滾來滾去了好嗎?

“我當然也很高興,”臨易轉移了話題,“只是趙敬然見這一計不成還會再來一計,這個人還是早些收拾了吧。”

“阿易說的對。”君裕又樂呵呵的在他懷裏滾了起來。

臨易笑了笑,就由他去了。

如此又過了幾天,朝堂之上一片風平浪靜,一點都沒有風雨欲來之勢,趙敬然覺得奇怪,皇上上朝之時,也并沒有絲毫要動西北王的意思。先皇的祭禮越來越近,趙敬然按捺不住,下朝之後,又向皇上提了這件事情。

宣文帝定着身子,裝作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丞相說的這件事,朕上次給忘了,西北王出兵之前,曾向朕遞過折子,朕給允了。”

趙敬然一聽皇上這話,一愣,随後明白皇上就是擺明了想賴賬,但又不能點破,一張臉要紅不紅要紫不紫的在那杵着。

“不過,”宣文帝話風一轉,“西北王手裏的兵權,朕一定是要收回來的。”

君祚的眼神明滅不定,一時間趙敬然也拿不準皇上的意思,便沒有貿然開口。

宣文帝笑了笑,看着下面忍着怒氣的趙敬然,“丞相可還記得文德同你說過的話?”他指的是上一次趙敬然彈劾西北王之後,派文德去找他的那一次。

趙敬然不安的點了點頭。

“朕的意思,丞相應該明白,稍安勿躁。”宣文帝出聲,手指在桌案上有規律的敲着,眼睛眯起,像一只剛剛睡醒的雄獅,“朕決定的事,自然會做到,丞相不必太過挂心,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是。”趙敬然面色一變,皇上這是在警告他。

“若無其他事情,丞相就退下吧。”

“是。”趙敬然心思忐忑的退了出來。

外面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皇宮的巍峨在陽光下更顯氣魄,不過趙丞相卻無心欣賞。

皇上的意思很明顯,要了西北王的兵權,但并無意制他于死地。趙敬然冷笑,以前那個醜八怪就是自己的攔路虎,想借他扳倒李聞不成,死了之後李聞反而把他手裏的兵權都給了這個醜八怪。

老夫一輩子運籌帷幄,何曾輸過,就從這個醜八怪出現後,就沒再順過一次心!皇上的既然能明目張膽的耍賴,那麽他聯合群臣集體彈劾西北王因男寵而擅自調動兵馬,已經沒了任何勝算的可能。

既然如此,趙敬然一掌拍在了宮柱上,面色有些扭曲,那就別怪他心狠了。

“皇上為何不直接殺了趙丞相?”李文德彎着腰,笑着問,“奴才實在是不明白皇上還留着他幹什麽?”

一個老臣,因為自己的私情,硬是要除了西北王,他難道是傻子不成,看不出皇上對王爺的信任和喜愛麽。

宣文帝搖了搖頭,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朝堂上只有一種聲音多無聊啊,沒人跟朕對着幹,朕早晚會成昏君的。”

“這……”李文德猶豫,趙丞相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明顯就是一個庸臣啊,一般不應是應該找個賢臣跟自己對着幹麽。

宣文帝搖了搖頭,“先皇在世的時候,趙敬然也是兢兢業業。現在老糊塗了,脾氣也大了,怎麽說也是為我宗岳做過大貢獻的人,朕怎麽能說殺就殺,反正現在他也沒能力蹦跶幾天了,讓他蹦跶會兒就蹦跶會兒吧。”

只要他不要威脅到朕和社稷江山,朕全當看戲又何妨。

宣文帝的眼裏帶着笑意,只是嘴角挑起的弧度更像嗜血的獰笑,熟悉皇上這種神色的李文德噤了聲,皇上很少殺人,因為皇上相信,讓人活的生不如死比讓人死了更痛快。

君裕的府裏,也一直風平浪靜,衆人沒事出去喝個酒,找找樂子。只是這種表面上的平靜依舊掩蓋不了衆人的焦慮。此次的郦都之行的真正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給先皇祭祀只是個借口,真正的用意還是奪王爺的兵權。

魏無缺不用上朝,也把朝堂裏的風向看的清清楚楚。以前王爺在郦都的時候,只是一個人人厭棄的醜皇子,根本沒有人脈和根基。王爺也不是個愛走動交際的人,所以在朝堂之上,能給王爺說得上話的只有白侍郎和王爺的外祖父李氏一族。

只是很明顯的白侍郎一定會偏向皇上,李老将軍過世之後他的的兵馬全都給了王爺,全族都仰靠這王爺的榮耀,但也不算多親厚,王爺在朝中也算是孤立無援了。

此時魏無缺、白鵲離、山南、山北、何大壯、周善、江開等幾個副将和首領正聚在一間屋子裏商量這如今的形勢。

“皇上似乎信心滿滿,這兵權正等着王爺主動上交呢。”白鵲離開口。

衆人一副“皇上是不是傻”的表情,歷史上有幾個大将願意自己交出兵權的,又幾次奪兵權是兵不血刃的,沒點動蕩都不好意思說是奪兵權。

“以王爺的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吧。”何大壯出聲。

衆人一愣,頓悟,紛紛捶桌子,又都換成了一副“我家王爺貌似更傻”的表情。

“皇上要兵權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白鵲離接着道,“但看王爺和皇上情分,皇上不會全都拿走,我們要做的是……”

“盡量為王爺多留些兵馬。” 魏無缺接了過去。

白鵲離愣了一下,眼神閃躲,片刻後點了點頭。

“王爺當初出兵去西北,是二十萬大軍,後來打了勝仗又收編了十萬,共三十萬。現在宗岳各地的兵馬加起來有一百二十萬,王爺獨獨占了四分之一,其餘的八十萬軍馬少說也有六十萬掌握在皇上自己的手裏……”

白鵲離接着道:“王爺怎麽說也算是割據一方的西北王,沒了兵權還是什麽西北王,恐怕到時候連‘躍王’的權利都沒了。”

如果割據一方的西北王連一點兵馬都沒有,王爺就剩一個空架子了,牆倒衆人推,更何況還有一個看王爺極不順眼的趙敬然。到時候沒了實力,過不了幾年就會被朝裏的幾個大臣找幾個由頭給貶成平民就算輕的。

衆人沉默深思,白軍師說的很有道理,兵馬不能留但也不能全都交,為今之計,就是說服王爺再等幾天,看看皇上的意思究竟是怎樣的。

魏無缺開口,“如果我估摸着沒錯,皇上于情于理都會再給王爺留五萬兵馬,如果我們能争取争取,留十萬也可以。”留三分之一,這也應該是皇上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其餘幾人連忙看向他,“我們該如何争取?”

“朝中能給王爺說的是上話的李氏一族,不用考慮。貿然請他們去求情,只會讓皇上覺得我們王爺心思多,況且他們的影響力也已經比不上李将軍在世的時候了。”魏無缺拿扇子抵着下巴道。

衆人的眼睛都跟着他,魏無缺皺着眉頭,看向了白鵲離,“在皇上面前又有分量、給王爺說話又不會太突兀的只有白鵲青白侍郎了。”王爺以前在郦都之時,與白侍郎的就交情不錯。

衆人的眼睛有都看向了白鵲離,畢竟白軍師與白侍郎是親兄弟,從小一塊兒長大,關系自然好的沒話說。

白鵲離見大家把目光都看向了他,只能艱難的點了點頭,“我去問問我哥的意思。”

魏無缺接着道:“當然,王爺自己在皇上面前主動提這件事情也行。”

衆人看魏先生的表情都是清一色的“難不成你也傻?”,竟然讓王爺向皇上主動提這件事情?!

“王爺的性子皇上也了解,王爺主動提這件事情的話,皇上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并且答應的可能性也很大。”魏無缺道。

衆人想了一下,也覺得有道理。

“那我們這就去找王爺,”何大壯欲起身。

“等等,”魏無缺出聲,制止了他,“這件事不用急,等皇上什麽時候要拿兵權的時候,到時候再讓王爺說就行了。”

衆人一番商議之後,就這樣說定了。

如此又過了幾天,給先皇慶武帝祭祀的日子終于到了。

天空萬裏無雲,豔陽高照,高鼓長鳴,樂師奏樂,宣文帝一身龍袍威武不凡,百官朝拜,君裕站在宣文帝的身後,神色很是虔誠的鞠了躬,上了香。

這種情況,臨易沒資格參加,他就在山下等着棕熊下來,君裕跟他說好了,等他把這件事辦完之後,就帶着他去看榮貴妃。

臨易有些坐不住,便下了馬車在周圍走走。這裏是皇陵,高大看不到頂的樹木比比皆是,不遠處的密林有鳥兒四處驚飛,空氣莫名的有些緊張。

臨易皺了皺眉……

☆、郦都之行(十一)

? 百官随宣文帝下了皇陵,君裕直接對宣文帝道:“臣弟答應帶着阿易去看母親,臣弟就先行告退了。”

宣文帝聽罷,沉吟了一會兒,“去吧。”

君裕謝了恩,便步履絲毫不緩的走了下去,他面對慶武帝可當真生不出來什麽傷心的情緒。

空氣中有着明顯的躁動,太陽當空,皇陵周圍的旗幟随風飄動,自有一番氣勢在其中。

秀珠也下了馬車,随着公子站在樹蔭之下。秀珠不住的用手給自己扇風,看着地上蒸騰的熱氣,“今天的天氣未免也太悶熱了些,估計到晚上就會下雨。”明明這天氣都進入八月份了,怎麽還會這麽熱。

臨易在周圍看了看,四處都是把守的士兵,周圍除了蟬鳴,再也沒了其他的聲音,山南山北在旁邊顧着馬車。

“公子,累不累?”秀珠問,“要不要上馬車休息一下?”

臨易輕輕的擺擺手,示意不用。他就在這等着君裕。

就這樣定定的站着,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直到秀珠喜道:“公子,王爺下來了。”

君裕答應了和臨易一起去祭拜母親,所以并沒有和其他文武百官都從前面的大道上走,而是吩咐山南山北把馬車停在這裏這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想對而言守衛就少些,自然比不得主道上五步一兵十步一衛。

君裕連忙過來,把臨易抱了個滿懷,有些嗔怪,“怎麽不去馬車上等?外面太陽這麽大,熱的都不成人形了。”

臨易接過秀珠遞過來的手帕,給他擦了擦臉,道:“我喜歡在外面等你。”

西北王笑嘻嘻的看着臨易給他擦汗,他好喜歡阿易說的這句話,阿易的動作好溫柔,他也好喜歡。臨易給他擦完了汗,把手帕一把甩道他的懷裏,瞪了他一眼。給你擦個汗都一臉癡相,真是不可救藥。

“走吧,阿易。”君裕笑吟吟的拉住臨易的手,“我們這就去見母親。”

君裕心情愉悅的拉着臨易往皇陵方向走。周圍密林遍布,樹木叢生,越往裏走,就越是靜谧。一心只顧着高興的王爺終于覺得不太對勁了。今天他為了避開那些文武百官,所以特地選了一個比較僻靜的路。

跟在後面的秀珠、山南、山北也覺得不太對勁,這周圍未免也太靜了些,連蟬鳴都聽不真切。

君裕停下了腳步,皺了皺眉,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突然有破空之聲傳來,臨易心裏一緊,疾步往後退去,君裕飛身躲開,一只飛镖釘在了後面的樹幹上。

君裕一驚,是朝着他來的!山南山北已經抽出了自己的長劍,飛身而上,片刻後樹上的身影便被逼了下來。

少說也有十幾個刺客,落了地,拿着劍,便飛身過來刺殺西北王。君裕後退,面色深沉,在皇上來皇陵的日子裏就敢過來刺殺他,真不是一般的膽大。

山南大喝一聲,“豎子大膽,竟然敢在皇陵之內刺殺王爺!”

為首的刺客也呵了一聲,“拿人錢財,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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