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遺忘

天界之門一如既往的純白無暇，即便其中往來的早已不是背負着神聖羽翼的神之一族，它也不曾改變莊嚴的外貌。

神族的書籍上記載了第一二天惡劣的自然氣候條件，蕩氣回腸的峽谷激流，巍峨高大的山川等壯觀地理景象，也記載了魔族的殘忍掠奪和侵略，卻把鮮血淋漓的歷史抛棄。

将為了守護這片土地而犧牲的戰士遺忘，即使提到，也是一筆帶過——因為他們曾效力于與魔王勾結的天使長，那個神族曾經的領袖，後來的叛徒，米迦勒。

我看到殘缺的石碑上已經被綠色藤蔓遮蓋的金色字體，仔細分辨着有些模糊的印記，細數上面的每一個名字，回憶他們每一個人的事跡。

亞瑟、貝特西、卡羅琳、艾格尼斯、塞麗娜②……曾經勇猛的神族戰士，就這樣被歷史遺忘。

我的視線掠過整個天界。

沒有人再記得他們的光榮，沒有人再提起他們的事跡。

過去的恥辱而今不過是街頭巷尾的一句笑話。

曾經殊死搏鬥，驚心動魄的戰役，也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

我逝去的友人們，我該拿什麽償還他們的榮耀？

我無法理解神的意旨，他竟驅逐銳意革新的野心家，偏袒手段險惡的政治家，縱容天界江河日下，無視所有神族的祈願。

所以，有時候我會認為，神比魔王更像魔王。

然而視線轉移之間發現的真相卻更讓我措手不及。

讓我逆流時間的因素之一，別西蔔的妹妹和能天使生下的孩子——希迪，竟從一開始就是路西法的傀儡。

希迪1700歲的時候在守誓河上的蠱惑之路上偶遇正在緬懷過去的魔王路西法。他向路西法請求幫助，說他寧可做個小惡魔也不要繼續當混血的大惡魔。誰都知道混血在天界魔界的苦楚。

但通常路西法不會理睬一個普通混血魔族的莫名其妙的請求。出人意料的是，路西法答應了他的請求，和他做了交易，将他的靈魂剝離，并給與他全新的身體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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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迪興奮地離開，路西法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為那具身體添加了虛假的記憶。

第二次了，原以為是路西法并不知曉神的目的，卻沒想到路西法早有準備。

到現在，我竟不知到底該如何面對。是該為他的作為感到痛心無奈，還是該為我自己愚鈍的頭腦而感到痛恨？說不清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秘密像是不要錢一樣的解開，每一個都足夠震撼。

我以為只有我才會選擇以封存記憶的方式來遺忘過去，才發現路西法也會做一樣的事。

只是我是為了逃避現實，他卻是為了面對現實。

他把曾經所有的美好回憶都封印，只留下最為難忘痛苦的記憶。

我不知道要有多大的勇氣和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他的生命中真實的幸福的時間有多少沒有人知道，但虛假的占據的比例更大是不争的事實。

難怪他會在黑夜中一遍又一遍地說對不起，難怪他會改變得那樣徹底。

只是，他的戲，到底是做給他自己看的，還是別人看的？

我只看着他，卻忘了，這只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場景而不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