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2)

有這個世界,我們都玩不過來呢!”

玉笙雙手環胸,笑道:“真正富足的人,才不會到處炫耀呢。有必要從我這個土女身上尋找滿足感嗎?”

雙胞胎豎起眉,說:“憑什麽這麽說我們?我們擁有你沒有的東西,你所擁有的我們都有,你憑什麽這麽說我們?”

玉笙慢慢地走向她們,摸了其中一個人的臉,和冬一樣,冰涼至極。不死人族的身體都是這樣,他們是被時間詛咒的怪物。這是冬說過的話。玉笙想起來了,很同情地看着雙胞胎說道:“你們知道荷爾蒙嗎?”既然身體沒有時間的流動,那麽激素之類的東西也和她們無關。

雙胞胎果然緊張起來:“荷爾蒙?那是什麽東西?”

玉笙繼續帶着同情的表情,聳眉,“你們連荷爾蒙都不知道?愛情,愛情你們懂嗎?那可是很多人有,你們卻沒有的東西。”

“那是什麽?”雙胞胎震驚起來,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連眼睛都睜大了。

玉笙看着她們搖搖頭,又嘆了口氣,轉身離開。而雙胞胎還在原地,那表情就和被雷劈到一樣。

因為打嘴仗贏了,玉笙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她在城堡裏随便逛着,時不時地遇到幾個還沒有離開城堡的人。因為藍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城堡,因此現在知情的人看玉笙的表情都帶着一絲厭惡。不過玉笙也無所謂,卻默默地來到了冬的住處。

最近太經常來找他,所以現在已經習慣走這條路了。只是,她來這個地方做什麽呢?事情既然已經這麽順利了,她只要等待就夠了。在他的門口,她停住了腳步。她想起了剛才嘲笑雙胞胎的話,冬不是也那樣嗎?以後她也會那樣嗎?

不,不會的,以後這種事情會消失的。說不定在被帕羅鏡完全吞噬自我前,這個世界就沒有不死人了。到時候她或許可以活下來。然後冬他們,或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似乎安慰不了自己。玉笙有些失落地轉身想要離開,卻碰到了剛回來的玉玦。

很難得的,玉玦主動開口說:“你怎麽不進去?”以前碰面,都是玉笙先問話的。在知道他的能力之後,玉笙很明白他的存在感為什麽會那麽低的原因了。

玉笙看了門裏面的大廳,說:“只是走着走着就來這裏了,沒想要做什麽。”真的只是莫名其妙就到這裏來了。

“不過就算進去,伯爵大人也不會在。”玉玦面無表情地說了這句話。玉笙差點就對他白眼了:他這是在開玩笑嗎,那她是不是該捧場笑一下?“你可以晚上再過來。”玉玦又補充了一句,然後招呼也不打,就進去了。

她真的沒什麽事情要找他,只是,突然很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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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消息

沒有見到冬,玉笙便想着要回去了。路上的時候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來這裏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看起來日子是一天天地過去,但回頭才發現原來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那麽月光身上的彼岸花覺醒的時間也快到了。到時候父親好了,就送他回自己的世界去。至于她,未來的事情怎麽樣,誰知道呢?

想到月光,玉笙突然想起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如果不死人都是沒有感覺的話,那麽月光一千年前受到的傷害全都是心靈上的嗎?雖然很不尊重,不過她覺得很有必要問一下冬。等所有的疑惑解決了之後,她就自己上街看看,順便打聽一下藍的消息。

做好這些計劃,玉笙稍微安心了。過了幾天,都沒有見到冬,玉笙幾次去找他,都只能得到他出去的消息。五河和七雪來她這裏玩了一會兒。因為這個城堡裏有很多的不死人,作為沒多少的正常人類,兩個孩子多少有些不自在。月光有時候也會過來,從外面的大街上帶回許多奇怪的東西。毫不意外的,月光和兩個小孩玩到了一起。

玉笙現在除了去陪陪自己的父親說說話,其餘的就待在屋裏面,比外頭嚴肅奇怪的氣氛,自己屋內的熱鬧可好多了。看到月光的時候,她會想起自己心頭的那個疑問,不過她沒有在月光面前提起。有時候會從其他不死人那裏聽到一些關于藍的消息,說的是月靈曼獲得了兇猛的噬南獸,實力大增。玉笙聽到了,心裏堵得慌。

在心情不好的一個晚上,月光在孩子回去之後依舊賴在了玉笙的屋裏。都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了,月光還蹲在廳裏面玩着今天帶回來的玩具。因為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玉笙只好對在屋裏對着她碎碎念的月光下了逐客令:“月光,你可以先回去嗎?我現在有些累了。”

“不要。”月光的反應很直接,有些不高興了,“你不知道,我回去之後會碰到花鈴花琴,那兩個人最近一直追問我什麽叫做愛情,我都快被煩死了。”

玉笙雖然覺得好笑,不過也有些過意不去,說起來雙胞胎也聽可憐的,她不經意地問:“兩個人為什麽一直在一起?”好像從知道她們之後,她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默契,這也太誇張了。

月光說道:“你不知道嗎?她們兩個人是不能分開的。”

玉笙聽完,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為什麽?”

月光仰起頭想了想,“對哦,為什麽?我為什麽會知道?模模糊糊地記得冬哥哥說過,她們要是分開的話,兩個人都會死。所以她們絕對不能離開對方。”他低下頭喃喃說,“冬哥哥什麽時候跟我說的……”

玉笙剛想說什麽,月光突然起身說:“不好了,冬哥哥來了。”他一步跳到窗口邊,回頭對玉笙說,“不要告訴他你屋裏的東西是我帶來的啊!”說完他從窗口跳了出去。玉笙無語地看着滿地東西嘆了口氣:這根本瞞不過吧。

冬果然進來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和玉笙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件款式完全一樣,玉笙便知道他應該是從外面剛回來。他站在門口,連地上的東西都沒看,便問:“月光走了?”

玉笙點點頭,從椅子上起來開始收拾地上的東西,“逃跑的能力挺強的。”

冬不悅地說:“我已經叫他不要出去了。”

玉笙擡頭看了他一眼,想,雖然冬看似對月光很嚴肅,不過真的很珍惜月光。因為是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緣故嗎?可是看不死人的歷史,月靈曼他們好像也是和冬一個時期過來的,但冬對別人的态度就差太多了。

了解越多,疑問就越多。

冬注意到玉笙的眼神,問:“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做什麽?”他走到玉笙方才坐的位置坐下,對玉笙居高臨下地問,“聽說這幾天你一直要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玉笙将月光的東西放好之後,回頭發現冬放了一把椅子在他對面,瞬間窩心。她坐下,說:“是有很多問題,突然就有很多問題要問。”

在她沒問之前,冬說:“亞沙現在已經沒有和素落對陣了,因為我們改變了計劃,讓人類自己去戰鬥,月靈曼措手不及,現在他們的計劃都亂掉了。不過藍成為了他們的殺人工具,與小望舒一起行動。”

玉笙原本輕松的心情一掃而空,仿佛一下子從沉睡被拉回了冰冷的現實。她的目光瞬間黯淡,“多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嗯。”冬看着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玉笙擡頭看他,搖搖頭,“突然又覺得不重要了。”是啊,一切都那麽順利,從前的事情又有什麽好問的呢?活在當下才是最好的選擇。她現在多麽希望亞沙能找回素落,藍能回到她身邊,她一定會好好地跟他說道理的……

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別想太多,我最近也想到了一件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是好事。”

“什麽?”對于他的動作,玉笙沒覺得什麽不妥。

冬輕輕笑道:“我想等你的父親恢複之後,将你也送回去。彼岸花的力量我知道怎麽控制,到時候你可以脫離這裏,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什麽?”沒有高興,也沒有驚訝,玉笙只覺得有些突然,外加莫名的……傷感?“可是,可是你不是說過不能……”

冬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高興,畢竟這不是你的世界。你放心,彼岸花原本就是我的東西,我會控制得很好。”

“別騙人了!”玉笙低下頭,聲音開始顫抖,“如果你很早就會對付的話,地牢現在根本不會有半獸,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做這樣的決定,可是,可是……如果我回去的話,那,那……”她語無倫次了,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心底溢出來,可是自己又摸不到。

冬有些搞不懂她現在的心情,他很有耐心地解釋說:“如果你擔心我不會使用力量的話,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再怎麽樣都是比東曉厲害的。放心,你和你的父親會一起回去的。之前是對你說了很多話,現在想想,你怎麽樣都是沒有責任卷入這場戰鬥中來的。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不是這樣……”玉笙還是低着頭,無力地辯駁。

冬想了想,心裏不禁煩躁起來,“或者你擔心亞沙和藍?如果是他們,我勸你不要想了,他們都是這個世界的人,有自己的使命和命運。”從藍叛逃那天,冬就已經決定會殺了他。至于亞沙,從知道素落的真相開始,他的目标就只是追回她而已,所以才會對其他事情一概不關心。

“不是這樣的!”玉笙重複了同一句話,“不僅是亞沙和藍,還有……”她擡起頭看着冬,“你怎麽辦?”

冬笑了起來,“這個不用你擔心吧?”

玉笙生氣了,“不用我擔心?為什麽一個個都是這樣的想法!冬,你不覺得好笑嗎,是你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實,是你讓我看到了你們的過去,現在叫我放手的也是你。這樣才是不公平……如果你一開始就這麽說,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的。只是現在……”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冬最後說:“即使你不願意,我會這麽做的。我不會讓你一個不相幹的人卷進來。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接受了帕羅鏡,接受了成為怪物的事實,一路帶着艱險尋找父親……看似沒做什麽的她,實際在承受着不少的壓力。冬都看在眼裏,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冬很快就走了,而玉笙帶着複雜的心情失眠了,想着冬的話,就覺得很難受。既然有今天,那以前勸說自己為這個世界做出犧牲的他,是在愚弄她嗎?

第二天早上,她覺得整個頭腫脹起來,洗漱完出了住處的門,發現天空大霧,空氣濕冷。算起來,如果是在自己的世界,家裏應該快下雪了吧?而這邊因為是在很南的地方,所以平時感覺不到降溫,突然在今天進入了深秋的狀态,天氣一下子涼了。因為太冷,加上身體不舒服,玉笙找了女仆們要了一些衣服。不得不感謝這次的不死人聚會,如果沒有這場聚會的話,也許宮殿裏很難找到幫忙找衣服的女仆了。

穿好衣服之後,玉笙頭暈的感覺還是沒有好,摸了一下頭,滾燙滾燙的,終于發現自己是發燒了。真倒黴……在這座城堡裏生病的,她大概是第一人吧。

生病,加上心情極度不好,她身上一點幹勁也沒有。問女仆們生病的治療,這裏居然沒有醫生,也沒有應急的藥物。她無奈地囑咐了女仆們準備藥物,就算自己不用,将來若是七雪和五河生病,也是會用得到的。

到了下午的時候,暈沉沉的她想起要去看自己的父親,在出門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月光被月靈曼的人抓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決定

消息是從侍從們那裏聽來的,聽到的瞬間,玉笙覺得好似有一個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她的頭。她拔腿奔向了冬的住所。在門口的時候卻被玉玦攔住了。

“讓我進去。”

玉玦很堅定地看着她,“裏面不适合你待。”

在裏面已經聚滿了二十幾個不死人,這些大約都是十夜勢力的人,十夜和冬站在站臺的地方。冬背着手,憤怒地看着在場的人。玉笙看看玉玦,再看看冬和十夜的表情,月光被抓走,肯定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十夜在臺上大聲說:“我們要救他,不能讓月靈曼得意了。現在戰場上的其他人都脫不開身,現在只有我們自己來奪回月光!”

有一個男人在下面問:“怎麽去?”

十夜:“用你們的力量,去對抗月靈曼的人,然後将月光奪回來。如果奪不回月光,這場游戲就會輸掉。”

男人說:“你說得倒輕巧,你不知道她那邊的人能力都是以戰鬥為主,像我們現在的能力,根本就不能夠完全對付他們。即使我們不會死,也會受傷,很久都不能動的。”

冬斜着眼看了那個男人,“所以你為了不讓自己受傷,不想去嗎?”他的眼神讓那個人立馬低下了頭,随機他又問其他人,“你們的想法和明起是一樣的嗎?”

場上的人瞬間沉默。

玉笙在外頭聽得糊塗,為什麽不救月光,他們在害怕什麽?就在她疑惑十足的時候,玉玦的聲音出現了:“在一千年前,月靈曼殺死了老伯爵之後,不死人們便有了這樣的流言,月靈曼擁有着可以殺死人的能力。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不死人大部分不是歸隐了,就是投靠力量月靈曼的勢力。現在我們這邊的都是比較溫和的不死人。”

這些“溫和”的人懼怕着月靈曼的力量。那麽,那些所謂的游戲的說辭,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罷了。瞬間,玉笙理清了他們的關系,這就是冬對他們展現态度的原因。

“難道就沒有人願意去救月光嗎?”冬咬着牙問了一遍。

底下的人依舊沉默着,十幾秒過後,一個聲音響起:“反正月靈曼只是想要讓我們輸掉游戲而已,我們就輸掉游戲好了,為什麽一定要戰鬥?”

“游戲?”冬的聲音抖高,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所以在你們看來,就算自己的人死掉,也是游戲的一部分嗎?”

玉笙自從認識冬之後,這是頭一次看見他如此激動,她的心跳得飛快,害怕他下一秒就發作起來。

冬在臺上徘徊了幾步,十夜想要去拍他的肩膀,卻被他甩開了。他停住,對着底下的人憤怒地說:“你們真覺得好玩嗎?穿着衣服,不知道質感;吃着東西,也不知道味道,生兒育女什麽的,都和你們沒有關系。沒有痛,也就沒有快樂!你們覺得自己真的是神嗎?可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着牙,嘴唇都在顫抖,“你們,你們不過是活在廁所裏蛆蟲、屍蟲,這個世界在你們眼裏,也不過是具腐爛的屍體!”

有個小孩子大叫:“原來你一直這麽看我們!太過分了!”冬平時對他們都是客客氣氣的,可以說非常好。沒想到他內心的想法是這樣的,大家瞬間都覺得被欺騙了。

冬攤開雙手,笑道:“難道不是嗎?就算我這麽說,你們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你們恐怕連人最基本的情緒都快被時間磨掉了吧?你們這群怪物!”他半仰起頭,眼裏的絕望彌漫開來。

玉笙看在眼裏,心裏難受得很。在場的人,可能沒幾個知道冬的心情。看着他們臉上的迷茫,或許他們還在疑惑冬為什麽會這麽激動。

十夜将冬拉到一邊,對着底下的人說:“我們得救月光,不然今天是月光,明天就會是你們自己。你們自己做決定吧。”

“我不玩了!”那個小孩叫道,“以為跟着你們會比較沒什麽事情,現在看來,還不如當初選擇和月靈曼呢!”小孩子說完,那個叫明起的男人也跟着說:“對,我們來這裏可不是打架的!要玩你們自己玩,我要回去了!”

這兩個人的話說完,很多人都附和起來,他們紛紛地走出了冬的大廳。玉笙和玉玦給他們讓開了路,玉笙看着走出的人臉上都帶着憤怒或者是恐懼,仿佛讓他們做出決定是在傷害他們一樣。

一分鐘之後,廳內的人只剩下了四五個,十夜,冬,以及玉笙見過的紫星宵奴。玉玦也走了進去,原來支持着冬的人居然會這麽少。玉笙沒有進去,只是難受得很,忍不住終于落淚。第一顆淚落下之後,她開始抽泣起來,看着的人都出現了疊影。冬在裏頭看向了她,玉笙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她轉身,慢慢地往回走。在大廳裏傳來了冬的聲音:“我自己去救他,像一千年前一樣,我一定會将他救出來。”

玉笙沒有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再次來到了地牢。變成大猩猩的父親聽到了玉笙的腳步聲,馬上從地上坐了起來。最近他總是這樣,讓玉笙有一種父親快要恢複的感覺。隔着鐵牢,他對着她唔唔地發出聲音。玉笙臉上的淚水未幹,見到自己的父親之後又掉淚了。她疲憊地坐了下來,靠在鐵牢上。平時這樣的動作是被冬禁止的,因為他怕變成半獸的父親會傷害她。

可是這樣完全沒事。像感受到玉笙的悲傷一樣,大猩猩也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手掌碰了碰玉笙,又發出了唔唔的聲音。

玉笙哭着說:“爸爸,你知道我對嗎?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輕易地被這種事情打倒的。所以……所以以後要是只能這樣,你也一定,一定不要被野獸的靈魂吞噬了自己……爸爸,我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很堅強,所以很多事情,我覺得自己可以,就一定會辦到。只是為什麽,現在覺得好無力……我說過,如果你要一直是這樣的話,我會陪着你一輩子的。冬沒有将你變回來,我也不會怪他。原本就和他無關的,我們原本就無關的……”她慢慢地說着,然後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帶着絕望表情的冬。

“我在這裏……”她低聲地呢喃,“受到了好多照顧,都還沒有真正地感謝誰,亞沙也好,藍也好,東曉,冬,月光,玉玦……我一直是受到照顧的那個人,我都沒有跟他們好好地說謝謝。這樣的我,究竟能夠做什麽呢……”

大猩猩唔唔了幾聲,突然拍向了玉笙靠在鐵牢上的胳膊。玉笙覺得有一股刺痛向她襲來,無意識地向後退了一下,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的手上潺潺地流出血來。

大猩猩看到紅色的血,突然發起狂來,雙掌拍着自己的胸膛,發出了巨大的吼聲。玉笙坐在地上,驚懼地看着一切。父親的吼聲震撼了自己,她覺得,父親好像不是因為見到血才發狂的,而是因為傷到了自己。她強撐起來,大叫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這樣說了幾聲之後,父親慢慢地安靜下來,卻是轉過身,蹲在牆角嗚咽起來。

玉笙更加難受了,哭道:“我沒事,爸爸。”突然她笑起來,“我好高興,爸爸真的聽懂我說的話。若是在以前,你一定是叫我自己做決定,做對的事情。我明白,我明白的。”

她說完,轉身走向了另外一條道。冬曾經帶着她從這裏下來,這條路可以通向冬的房間。和以前一樣,路上都是目不轉睛的侍衛,他們對玉笙的出現一點也不好奇。玉笙也無視了他們,徑直走向了通向冬的房間。打開暗門之後,不出預料的,冬不在。實際上,玉笙也不是來找他的,只是覺得在這裏,她可以更冷靜地思考。

她現在可以做什麽?

坐在冬的位置上,她向後靠了靠,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裏有個強烈的欲望:她想要救月光。現在冬可能已經要去月靈曼那裏了。他完全沒問題,只是月光會再次受到什麽樣的傷害,她卻不得而知。如果月靈曼真的有那個能力的話,那麽月光就有危險了。他們兩方人雖然以游戲作為借口,但卻是真正的水火不容。

帕羅鏡的能力是防禦……帕羅鏡和劉望舒的鏡子原本是一體的……劉望舒的鏡子上出現了裂縫……

玉笙捂着胸口的手變得更加用力了,“我想我可以的。”她對自己說,“我可以救出月光。”不是自不量力,而是找出方法。她覺得自己有那個責任去救月光。

心中抱定了這麽一個想法之後,她起身,走向了大門。大廳中已經沒有人了,侍衛們對她的突然出現也毫不奇怪。玉笙慢慢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朝着圈養騎獸的房子走去。城堡裏的騎獸是最快的,因為他們都曾是兇猛的野獸。玉笙選了那只她經常用的豹子,便向着房子外走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談判

冬此刻全身冒着無名的火,他在強忍着。現在他帶着玉玦來到了西北的地方,準備去見月靈曼。他和十夜一定要有一個人在主城,而宵奴和紫星要負責城池的安全。因此他只能帶着玉玦去。

月靈曼的宮殿在雪山上,即使天地皚皚白雪,對他們不死人來說是沒什麽影響的。宮殿外有人類的侍衛,他們穿着鐵皮的盔甲,被凍得鼻頭通紅。明明不死人是不需要人類的把守,而月靈曼卻将這個當做了傳統持續了千年。

有時候,冬會覺得,或許她是對的,畢竟對于那些侍衛來說,成為雪宮的護衛是一件多麽光榮的事情。

走神了一小會兒,他們便來到了雪宮的前頭。其實他們本可以從空中直接往雪宮裏走的,不過這次的情況特殊。冬一改往日的态度,而是讓門口的侍衛通報。侍衛沒有看過騎着高貴騎獸的別人從別出來,對于冬的出現,雖然好奇,卻不敢側目。

這個地方,盡管在石盤中看過很多回,帶給冬的依然是陌生和厭惡。冷冰冰的,猶如屍體一樣的地方,一點兒也不讨喜。

月靈曼沒有讓冬等太久,很快就讓兩個人進去了。和外頭一樣,宮殿裏的布置雖然華麗,但掩蓋不出蒼白和空虛的感覺。從長長的走廊進去,十幾分鐘後,他們終于來到了月靈曼的住處。有着複雜浮雕的大鐵門推開,裏面是滿是白色帷幔的房間。在房間的深處,月靈曼躺在床上,穿得紅色的低胸長裙,正眯着眼睛看着冬和玉玦兩個人。

“聽說——”月靈曼用手撐着腦袋側躺,對着他們說,“随着時間的沉澱,男人會越來越有味道,就像酒一樣。”

可惜這兩樣東西你都不可能知道……如果是平時,冬一定是這樣反駁了,可今天不行。他深深地知道,月靈曼是個瘋子,什麽事情都可以做出來。

月靈曼指着滿屋子的白色帷幔又說:“你們知道嗎,我最近會做夢,夢裏全是這種東西,可是怎麽也抓不到。現在我将他們擺在屋子裏了,可是我依舊不知道他們摸起來是什麽感覺。我還活着嗎?我時常這麽問自己。”她看向冬,問,“我們睿智的冬伯爵,你說,我們算是活着的人嗎?”

她的眼神流露出嘲諷的笑意,冬不用猜也知道她即将說的是什麽,他繞開月靈曼的問題,直接說:“你要什麽條件才能放了月光。”

月靈曼坐了起來,伸出手指着冬慢慢說道:“我最讨厭你這樣的态度,你現在是在求我,而不是在命令我。”從她和冬認識開始,她就注定不會喜歡這個同族。

冬倒吸了一口氣,他的語調降了下來,又說了一遍:“求你,你要什麽條件,才能放了月光?”

月靈曼滿意地躺了下去,說:“我不會放了他的。”

冬擡起眼看她,這個答案雖然不讓人意外,但聽着卻十足的憤怒。

月靈曼沒有看他,又說:“看着他痛苦的樣子,我自己就如同身受一樣,這些都是我給予他的,實在是太棒了。你知道的,我們幾乎是什麽感覺也沒有,但是至少上天讓我們能聽能看。如果只是人類的話,那也太沒意思了,你說呢?”

冬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還在忍,他說:“世界上不是還有更多的東西你沒有去體會嗎?月光對你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哈哈!”月靈曼又迅速地坐了起來,興奮地說,“我就喜歡你這樣,在我面前和狗一樣,只能聽我的話,看來抓了月光真是一點錯也沒有呢。你說世界上還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我們覺得好玩的?閱歷豐富的冬伯爵,你找到好玩的東西了嗎?沒有吧。我要的可不是那些看起來讓我更加難受的事情,而是刺激,是快樂!我們都知道,不死人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能力。卻特別地賦予了你和我最高的能力,你不覺得這是一種寵溺嗎?月光,還有其他人也是,都是我們的玩物。冬,承認吧,這就是不公平。”

“所以,你是不想放了?”冬瞪着她,略過她的話,說出了結論。

“當然!”月靈曼攤手,一副“這還用說”的表情,又盯着冬聚齊藍色靈氣的手說,“你要是現在動手,或許你就見不到十八重月光。你應該已經發覺了,你根本就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只有我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她輕聲笑了起來,十足的輕蔑和放蕩。

“那麽,我先走了。”冬看着她,靜靜地說,“如果你想到了條件,可以馬上和我提,基本上我會滿足你的。”

這一場會晤才進行了五分鐘不到,冬從雪宮上空飛出去的時候,門口的侍衛們的眼神還稍微飄逸了一下。他們不認識冬,也不知道這座城池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回去的路上,玉玦問:“冬哥,這樣真的好嗎?”

冬無奈說:“沒辦法,她根本不接受談判,我甚至猜不出她這麽做的意義在哪兒。究竟哪兒出錯了……”

“那現在我們要做什麽?”玉玦不無擔心地問。

“回去,回去想想,她想要拿月光作籌碼,不會殺他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冬的腦中閃過了一千年前月光被傷害的模樣。他咬咬牙,拉緊了缰繩,飛快地像都城奔去。

而此時,玉笙的騎獸正飛過一座森林,她不是很認得路,這附近的林子長得都一個樣。但從空氣漸漸變冷看來,她應該已經快到北方的區域了。她出門太急,穿的還是在城堡中的那件裙子,加上騎獸的速度驚人,在上面的她已經瑟瑟發抖了。又過了一段路,她實在受不了了,就讓騎獸降低了一個高度,卻沒想到引來了麻煩。

原先和冬一起來得時候,他們的飛行高度使得他們不曾遇到其他動物。而玉笙降下高度之後,才發現原先冬飛那麽高的意義。現在,她看見一群奇怪的東西向她飛了過來。

玉笙還看不清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想要掉頭了,這個世界什麽都缺,唯獨不缺吃人的怪物。但騎獸下來容易,想要再升空,速度卻慢了不少。而那群東西近了之後,玉笙看清楚了,那是一群烏鴉,喙邊帶血的烏鴉。玉笙心裏一驚,不詳的預感冒上來。果然,底下的騎獸腹部抽了兩下,突然猛地就朝着樹林往下飛去。

這是動物自我保護的能力,樹林茂密,烏鴉很難成群飛進。但玉笙就倒黴了,她還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就被騎獸狠狠地從背上甩了下來。她無聲地吶喊,救命,耳邊的風刺過,絕望便從頭頂灌了到了全身。

玉笙摔下來之後,她掉在了樹葉鋪成的地上暈了過去。等到她醒來的時候,騎獸早就不見了蹤影,周圍也昏暗到分不清時候。她擡頭看了看,摔下來的時候身體折斷了一些樹枝,露出的一小片天空,現在還是白天,但從天色上看,估計離晚上也不遠了。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全身酸痛到不行,感覺手臂上癢癢的,低頭一看,便吓了一跳。

她的受傷有好幾個血窟窿,正潺潺流着血,估計是鑽過來的烏鴉啄傷的。但這并不會吓到她,她感到恐怖的是,那些破裂的傷口正在慢慢愈合,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沒有痛,也沒有其他感覺,就是覺得癢。她呆呆地看了有一分鐘,身上的傷痛也莫名地好了許多。

或許是帕羅鏡的作用,她想到了這裏,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嘆了口氣。事情變得似乎順利了,又不太順利。然而她是一定要救月光的,餘下的事情等以後再想吧。

這個森林和她以前所見到的不太一樣,越往前走,樹林的樹葉就變得越黃。這是南北分界線的地方,還是她正在往高處的地方爬呢?玉笙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光線越來越少了,而空氣也變得更加的濕冷起來。夜即将降臨,走了幾個小時的玉笙已經開始漸漸撐不住了。奇怪的是,原以為會出現的怪獸還是沒有看到,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大約走了将近3個小時後,玉笙又開始覺得不累了。

“不行……”她自言自語說,“肯定是依靠了帕羅鏡的力量了……現在還不是這種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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