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1)

的地方?能告訴我你都在哪些地方嗎?”她回過頭看藍,眼神嚴肅起來。

藍後退了一步,勉強地笑道:“姐姐,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都在外面玩,沒有去別的地方。你知道,在住的那個地方,人很多,所以,姐姐你會懂我的,對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握着糖葫蘆的那只手變得更緊,眼神也開始閃爍起來。

藍在玉笙面前是不懂如何撒謊的。要麽就逃避問題,要麽就撒謊,但後者都很容易被看破。他就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不用等別人的斥責,自己就會露出破綻。所以現在的玉笙很失望,她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将他帶回去,讓冬去審判他。但她還是不忍心,藍犯錯,或許很多責任都在她身上。她低下頭,不想讓藍看見她失望的眼神。“是這樣嗎?”

天上的雲層越飄越厚,夕陽的顏色透進了它們的身體裏,暈出血紅的色彩。風雲驟起,玉笙忍不住擡頭看去,亞沙乘坐着一頭豹子一樣的野獸,從天而降。

“亞沙,你怎麽來了?”玉笙這麽問的同時,也發現了亞沙的眼神有些不對,充滿了殺氣。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長刀,從他身上淡淡地飄出一股腥臭。那是血的味道,他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死神一樣,狠狠地盯住了藍。

藍很快明白亞沙是沖他過來的,他躲在了玉笙後面,将手貼在了她的腰上。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只要躲在玉笙後面,就覺得不害怕了。然而這次似乎有些不同,他感覺的玉笙的氣息不太對,疑惑地擡起頭,亞沙的大刀剛好從他的身旁劈了過來。

藍躲開了,而玉笙被亞沙的刀氣刮到,身上沒覺得什麽,但心裏猛然的刺痛,卻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她轉過身,看見藍已經站成了防守的姿勢,而亞沙才從地上起來,舉起長刀,又要開始向前沖去。

兩個人的身影開始忙亂起來,藍只是躲開了亞沙的攻擊,但已經讓玉笙看到了不一樣的他了。平時看起來弱小的藍,也有這樣的本事。

“姐姐,你為什麽不阻止他!”藍細碎柔軟的頭發在風中淩亂飄舞,而臉卻充滿了哀怨。他邊躲着亞沙的攻擊,邊埋怨着玉笙,“姐姐,你為什麽突然這樣了!”

玉笙從傷心的情緒中清醒過來,她看着刀法淩厲幹脆的亞沙,大叫起來:“亞沙,不要傷害藍!”

亞沙追趕藍的動作不留餘力,但他說話依然很有力氣:“他現在想逃,我得殺了他!這是我要執行的命令!”

不能害怕!玉笙将心底浮出來的恐懼壓了下去,她知道勸阻亞沙是沒有用的,只好對藍說:“藍,你現在認錯!乖乖認錯的話,冬伯爵和十夜是會放過你的!”

藍聽完玉笙的話,眼神絕望起來,他突然停下動作,朝着天際發出了野獸的吼聲。然後玉笙看見了更加驚恐的事實:藍撕裂了自己的衣服,變成了一頭兩人高的巨獸,像一頭白色的野狗形狀,嘴角流着駭人的唾沫,牙齒尖銳發黃。

在夕陽的照射下,藍變的那只野獸,胸前隐約顯現了紅色的棱形印記。玉笙認得那個印記,因為好奇她曾經很在意那個。那個在那只亞沙打死的噬南獸身上出現過,和藍的一模一樣。藍是噬南獸,回想起來,過去的那些讓人懷疑的地方,如今也得到了解釋。

“我是被伊斯抓過來的,我是個占蔔師,那個,那個怪物……”

“我為了活着,我做錯了事情,我是該死,但我沒有殺害任何一個人。我要是出去見到我的家人,我事後一定會以死謝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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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在這種情況下,玉笙想起了和藍剛見面的場景。藍是不懂如何說謊的人,那時候玉笙就已經知道了。那個漂亮的孩子眼神在閃爍左右張望,不懂如何掩飾自己的緊張。但是,就是這樣的藍,讓玉笙覺得可愛。就算他是噬南獸,但他在她面前那麽乖巧。他是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心了?

“藍……”玉笙花了好大的力氣,卻只是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亞沙的動作從沒有停下來,但變成了巨獸的藍已經不那麽好對付了。當初在山洞裏能夠容易地解決了那只野獸,也是因為它當時被人束縛的關系。

藍的動作變得更加熟練起來,他拜托了亞沙殺氣的控制,最後一次看着留在原地慢慢落淚的玉笙。然後,它猶豫了一下,發出了嗚咽的聲音,腳下一頓,朝天空飛了過去。

亞沙也追了上去,只留下玉笙。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的時候,玉笙蹲下去,将藍沒吃的糖葫蘆拿了起來。上面的焦糖已經劃掉了,露出了一些果子的肉。玉笙不嫌髒,咬了一口,果子的味道滲入鼻子時,她瞬間又落淚了。

那果子,正是小蘋果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班晚上10.30.回來又寫了一些。好累。但開了兩年的坑,一定要在今年完結!

☆、失落

亞沙追着藍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太陽已經全部西沉,月亮從東邊升起。在空中全力奔跑的白色巨獸,腳步劃出了陣陣疾風。而後便緊追的亞沙,也沒有絲毫猶豫。一人一獸在月光之下,影子的輪廓十分明顯,與藍黑色的天空組成了一幅神秘的畫面。

在到達西北的地方,一大隊黑衣服的人突然出現在空中。藍朝着他們全力奔去,而亞沙則頓住了腳步。再過去便是月靈曼的地盤,他一個人怎麽樣都是應付不了一群能力超強的人。想了幾秒鐘之後,他做出了回去的決定。

亞沙回去後報告了十夜和冬關于追捕失敗的事情之後,回到自己的住所,玉笙早就在他住的地方等他了。兩個人住的地方離得有些遠,這是十夜的安排。他讓仆從們給她準備了一些吃的,自己則回到房間裏換衣服。換下了戰袍的他,表情變得輕松起來,看見飯桌上的東西,玉笙一點也沒有動,便問:“你不是還沒吃東西嗎?”

玉笙橫着臉問:“亞沙,你已經知道了藍的事情了?為什麽不阻止他?”

亞沙坐了下來,淡然地說:“他已經是叛徒了,對于叛徒,我沒什麽好說的。”

玉笙撇過頭,她早就知道亞沙和藍不和,卻沒預料到亞沙對藍這麽絕情。

亞沙敲了一會兒桌子,想了想,知道現在的玉笙大約在鬧別扭,于是說:“你知道嗎?我們在草上村打死的那只噬南獸,可能就是藍的父親。他是噬南獸的幼子,但卻一直待在我們身邊。我從一開始就不同意他跟在身邊,是你将他留下的,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也有很大的責任。”

“可是藍此前從來沒做過什麽壞事!”玉笙激動起來。她看到藍的真身,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亞沙很認真地看着她,慢慢說:“你真的以為他什麽事情也沒做嗎?在去普度鎮的路上,你以為客棧那些人只是獸人做的嗎?一只被稱為西北地區最兇猛殘酷的獸人,玉笙,你不會天真地以為他會因為你的憐憫而舍棄自己的天性?”他說到這裏,突然生起氣來,聲音也變高了,“你以為你那樣子是救了他,實際上卻害了更多的人。你用自己的道德來束縛別人的想法,不覺得也很自私嗎?”

玉笙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事情,她低下頭,靜靜地思考起來。如果當初她知道藍是噬南獸,她還會讓他留在身邊嗎?答案是否定的。當時的她是迷茫的,一定會為了自己的安危而對藍不管不問,并且會因為藍的種族而對殺死他這件事情好不內疚。而現在呢?等到平靜下來,她也會做出讓藍回來的決定,這個決定也許會讓十夜處死他。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以前的玉笙了,她有了自己的方向和冷靜的想法。若是藍死在了石洞裏,玉笙連眼睛都不會眨。但現在她為藍感到傷心。她起身,對亞沙說道:“我知道很多事情我有責任,但是亞沙,我現在生氣的對象是你。你明知道這一切,卻故意對我隐瞞,放縱藍的行為。我們是同伴,人不是因為知道對方是誰才有感情的,而是一起經歷了事情。現在我知道了,你真是冷血。”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亞沙的語氣也絲毫不緩和下來,“你以為我會因為我殺了他父親而對他好?因為我們是一起走過來的,所以我應當對他有深厚的感情嗎?如果你對人是這麽理解的,那麽我很抱歉,我一路以來都誤會你了。現在我得明确地告訴你,藍,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玉笙冷笑起來,“藍的事情,我也會插手的。”

“你最好不要。”亞沙的語氣已經有了一股威脅的味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是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了那麽多了。玉笙,我一定要将素落帶回來,誰妨礙到我,都都不會輕饒,包括你。”

這句話讓玉笙的心冷到了谷底,她差點就僵住失态了,情緒在好幾秒之後穩定下來,“這樣嗎?”說完這三個字,她又開始恍惚起來,看着亞沙的臉,莫名地閃過他們兩個人初見的場景,莫名地閃過冬的那句話:玉笙,亞沙可不是你的良人。

玉笙心裏很悶,知道這樣下去,也只是跟亞沙吵架而已。她轉身,一句話也不說就走出了他的地方。

亞沙在後面對她說:“玉笙,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早晚是要回去的。這個世界的規則,你不會明白。”

回到自己的住所後,玉笙意外地發現,冬居然坐在自己的房間內,手裏捧着一本書,見她進來,微笑地說:“我等你很久了,沒想到你這麽晚回來。”

玉笙無力地走到他對面坐下,毫無耐心地說道:“又要來對我說教嗎?抱歉我現在不想聽,讓我一個人靜靜可以嗎?讓我一個人理理清楚……”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幾乎有一種哀求的口氣在裏面了。

冬将書放在桌子上,想了想,說:“不是說教,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

玉笙看了他一眼,“問吧。”

“經歷今天,你還會喜歡亞沙嗎?”

冬的問題太直接,讓玉笙一下子精神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誰告訴你……你才是自以為是的人!”讨厭死了這個人!總喜歡戳別人的痛楚,卻還一臉笑眯眯的!

“那麽我當這是肯定的答案了。”冬很平靜地說,“人在回答一些問題的時候,若是顯示出了逃避的狀态,那麽他就輸了。”

玉笙低下頭,老實地說:“不是,我沒有那方面的感情了,我只是失望而已。在你與我說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再進行狹隘的想法,那實在是太幼稚了。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她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一直以為我們兩人很悲慘,并且為自己對別人的事情産生同情而覺得自豪。我覺得自己能改變亞沙的想法,能讓藍消除對陌生人的戒心,能改變很多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我發現,這種想法是自私的,愚昧的……我從頭到尾,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而已。甚至在此刻,比起對他們的轉變感到傷心,我更多的是自責。”

冬突然接下了她的話,轉移了話題:“你覺得人和狗的區別是什麽?”

“嗯?”玉笙想了想,因為以前父親部隊裏也有軍犬,自己對動物也比較喜歡,因此這個問題還不是很難,“狗會屈服于比他強勢的人,人卻有方方面面的想法。”

冬笑着搖搖頭,“人和狗是沒有區別的。一些大型犬如果爆發起來,估計幾個人都攔不住,但它卻願意忠誠于主人。人類也是一樣的,或許他們擁有着很強大的力量,但他們也得聽從于更有領導力的人。力量從來不是制服別人的辦法,狗需要的是規則上的服從,人則要的是心靈上的歸屬。亞沙想要追回素落,所以現在他聽令于十夜。藍想要獨占你的人生,所以他選擇背道而馳。亞沙和藍,都是失落的狗。”

“啊哈哈哈……”玉笙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摻雜的悲傷太明顯了,“大家都是狗的話,誰會是領導者?”

冬很平靜地回答:“誰都可以,連狗本身也可以。只要你擁有那個氣勢,在這個地方。”他指着自己的心,“哦不對,我這裏可不會跳動。”将手指頭指向玉笙,“即使是潛意識裏,也會很敏感地探知到對方的情緒變化。如果你這裏不強大的話,你也會淪為狗。不過這種事情,只要練習就可以了。”

玉笙瞪着他,“在我的國度裏,将人比作狗是很不禮貌的事情。現在你又對我說教了一通。”真搞不懂這個千年老妖怪怎麽那麽喜歡說道理,而自己總會莫名地就被他牽着走了。

冬起身,帶上自己的書,“因為你也算是有用的人,算了,後天帶你去辦一件事情。”

玉笙見他要走,馬上問:“你們打算怎麽處理藍的問題?”

冬停下要離開的腳步,說:“亞沙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他不可輕饒。他必須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而且我也沒有立場,對他說出寬恕的話。”

玉笙低下頭,“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冬:“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是他第一次在人類面前展示人形,就讓他好好做人。從那兒到現在,他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獸性,噬南獸是兇猛的獸人,既然不能為人,那就只能毀滅他。”

玉笙搖搖頭,不相信,“他幾乎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我從來沒看過他傷害過誰。”

冬冷笑,“在去普度鎮的時候,一路上他吃了多少人?你離開普度鎮以後,他就将有關的人全部殺了。你想要替他求情嗎?”

玉笙徹底失望了,她沒見過藍殺人,但是,她知道,藍會這麽做的。

為什麽會知道呢?藍的表現太不像一個人,更像是護犢護食的野獸。

下次見面,要怎麽做?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傳說

冬所說的兩天後,玉笙主動過去找了他。這個時候亞沙已經不在城堡內了,而是在前一天便繼續前往戰場。玉笙猜想冬也許會讓她跟着去看打仗的情形,不過好像不是這個樣子。他們乘坐騎獸來到了離都城很遠的另外一個大城池。

在這裏的圖書上,玉笙知道這個城池幾乎和21區一樣擁有悠久的歷史。不同的是,這裏比不上都城的寧靜繁華,房子十分破舊,城裏面也沒有幾個人。

玉笙路上聽別人介紹,這個地方原本和都城是一樣的,但是開戰之後,幾次遭到攻擊,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原本這裏的人都不願意離開他們的故鄉,不過讓十夜派人強行遷移走了。現在這個地方,作為與西北大陸交戰的後援軍區,每天都會有士兵在城外紮營訓練。

不到兩個小時的路程後,玉笙來到了這座城池的城樓上。在這裏,可以看到整個軍區的全景,與大地顏色相近的灰綠色軍營排得十分整齊。所以剛才在天上飛行的時候,玉笙誤以為他們只是田地而已。

冬走在玉笙的前面,在城樓上慢慢地踱着步伐,又慢慢說,“長久以來,戰争都是族人之間的,從來沒有人類之間的大型戰争。族與族的還不算,除了為自身的利益争鬥以外,他們從來沒有主動聯合起來去打敗傷害家園的敵人。”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玉笙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也不接話。

冬:“從五年前開始,這裏被摧毀之後,我便開始讓他們組成軍隊,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用上。不過他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你看。”

玉笙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下面的人大部分都眼神渙散,動作遲緩,一點也沒有普通軍隊的樣子。“是沒有專人來訓練嗎?”

冬搖搖頭,“我這裏從來不缺打仗的人才,他們缺的是心。沒有人給他們戰鬥的理由,從出生開始,他們吃的用的,從來都是不死人給予的。他們将我們當做是神明,神明要是打架,他們是阻止不了的。”

玉笙看着底下的人,萬分悲哀,“他們所崇拜的神明可沒有這麽想。”突然想起什麽,“可是不是也有人憎惡着這個世界的制度嗎?那些人也可以成為領導?”

“當然有。”冬又指向了另外一隊的人,讓玉笙驚訝的是,她看到的不是努力訓練的人,而是帶着更加放蕩堕落的神情、坐在地上喝酒聊天的人。冬問,“你懂他們的想法嗎?”

玉笙點頭,“哀莫大于心死。”

“呵呵。”冬笑笑,“這句話真好。這個世界有太多信仰傳說的人了,所以即使身處黑暗之中,那些也許可以挽救他們的光點,他們也會選擇視而不見。這就是這個世界的人。不過這樣也比較好辦,你來了之後,我想到了極好的辦法。”

玉笙問:“什麽辦法?”

冬繞着圈子說:“人受到驚吓之後,他們會選擇遺忘那件吓到他們的事情。但是如果同樣的事情再出現在他們面前,恐懼絕對比第一次更加嚴重。而這個時候,想要挽救這種情況,就只能制造一個更大的驚吓,讓他們接受,最後克服自己的恐懼。同樣的,如果他們極度信任傳說的力量,那麽,我們就創造一個傳說給他們。”

玉笙的心裏瞬間喜悅起來,冬果然沒白活那麽多年,居然可以想到這種辦法。只是,他準備要編造什麽傳說呢?“你打算怎麽做?”

冬笑着看她,“你在這裏之後,一切就更好辦了。不過說謊這種事情,得七分真三分假,效果才來得好。玉玦,你去通知下面的準備一下。”

一直被當做空氣的玉玦從冬身後走過來,對兩人鞠了一個躬,便下去了。他們的旁邊現在沒有了別人,玉笙又問:“需要我做什麽嗎?”

冬:“當然需要。你不用說什麽話,只要堅定地看着他們,不要表現出害怕就行了。記住,即使你流露出任何一絲害怕的眼神,這個計劃都會失敗。”

玉笙點點頭,她也許猜得到冬要做什麽,也明白他的意思。人是很敏感的動物,雖然在文明的生活中,讓這種敏感沉到了潛意識裏,但還是存在的。他們會判斷對方的情緒,以判斷他們是否擁有“氣勢”這種東西。

半個小時後,許多穿着厚厚盔甲的男人走上了城牆,他們整齊地站到了冬的後面,沒有一個人對玉笙和冬有半點好奇。玉笙覺得這種場景很熟悉,她曾經和父親一起參觀過不對。雖然人不一樣,但是眼神卻是一樣的。

受到他們的感染,玉笙也沒有去理會他們。現在她只要好好地站着就行了。

玉玦回到了冬的身邊,軍營下面開始集合,又過了二十分鐘左右,幾千人早就在下面的平地上排列整齊。和玉笙身後的将領不同,底下的人雖然有了列隊,但是大部分人在東張西望,在交頭接耳地小聲讨論,隐約從裏面發出一點細碎的小聲。

城樓上的将領臉色有些不好看,而冬、玉玦和玉笙都沒有其他的反應。冬的臉上一直很平靜,他兩眼平視底下的人,等到他們全部都不出聲之後,他才開始說話。

“你們這個地方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一年多的準備,足夠讓你們成為真正的戰士了嗎?我看好像不是。”冬的聲音洪亮,穿透了死氣沉沉的空氣,蕩出了層層回音。

玉笙看着底下的人,麻木、憤怒、悲傷、焦急……什麽表情都有。但是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因為每個人的眼裏,還有一點點恐懼,顯而易見。這就是人類對待不死人的态度,冬說的一點都沒錯。她悄悄偏過頭,看着那個說話的人,側臉如同雕塑一樣棱角分明,在陽光之下,好像有一層光暈籠罩一樣,像神一樣的男人,但他說自己不是神。

“我知道!”冬繼續大聲說,“你們每個人都擁有非凡的力量,你們只是在迷茫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我就來告訴你們!”他的聲音陡然提高,“我們族人得到了神明的指示!未來将會發生劇變,世界将由人類之間主宰!”

他說完這句話,連後面的将領也動容起來,他們對冬的話表示懷疑,底下的人顯出了更加迷茫的神色。不死人是不屑欺騙人類的,只是這句話的意思明顯是在推翻不死人的統治,這有什麽意義呢?

在這個時候,冬指向了玉笙,說道:“這個女孩,就是帶着神明的指示來到了我們的世界!她是其他世界的人,她身上擁有神物預言之境,她帶來了未來的預言!”他說完,牽着玉笙的手,跳上石欄上。這裏至少有四層樓高,玉笙看了一眼下面,心裏咯噔一跳,害怕的情緒上來了。

“不要怕。”

她的心裏突然冒出了玉玦的聲音,剛要回頭看,玉玦又說:“不要回頭,這是我的能力,可以和人在心裏對話。不過和你有些困難。不要看下面,眼睛直視前方,深呼吸。”

玉笙照着玉玦的話做了,慢慢地不再害怕,而且冬握着她的手,他那冰冷的溫度,從手心傳過來,給了她平靜的感覺。

“現在!”冬繼續說,“就讓我們來聽聽神明的預言吧!”

他說完這句話,玉玦就接着跟玉笙在心裏對話了:“說話要平穩大聲,眼神看着同一個地方,現在跟着我說……”

玉笙跟着玉玦的話,開始大聲地念了出來:“我是被一道光帶到這個世界來的。幾個月前,我從普度鎮的女巫東曉那裏得到了傳說之中的預言之鏡,東曉女巫與我說,我将拯救這個世界!”

這句話如果在平時,她一定不敢說的。但因為冬和玉玦的影響,玉笙的聲音也十分平穩,她繼續說:“然後,我在預言之鏡中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未來。這個世界将會出現兩種未來,一種,是沒有不死人族,人類自己統治世界的未來,不死人族将到另外的一個世界去,另外一種,人類将永久地受到不死人的統治!”

玉笙說到這裏,冬接下去說:“你們聽到了嗎?神明是這麽說的,關鍵在與你們的選擇!我們族人即将退出這個世界,到別的世界去了,這個世界将成為你們的東西!你們将會自由地在這裏生兒育女,創造自己喜歡的東西!不會因為戰争而失去自己的家園,不會有毫無意義的殺戮!不會因為戰亂,而失去自己的孩子……”他一口氣說了好幾句話,最後用力說道,“這一切在未來都不是夢,這是神明的指示!你們要戰鬥嗎?”

幾千人瞬間沸騰,他們在讨論着這件事的真實度。在上面的人聽不太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麽,只是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到他們現在都很激動。幾分鐘後,有一個人從他們當中被推了出來,那個青年人仰頭大聲說:“冬伯爵,我們知道您的話從來沒有錯。但是,我們卻不相信那個女孩子,她有什麽力量可以接受神明的恩典!”

作者有話要說:

☆、嘲笑

在這個大陸上,不乏為了獲得高強的力量而做出泯滅人性的事情。因為這樣的事情太多,所以更多的人不相信關于人類成為不死人的傳說——即使不死人的源頭是真實的人類。

冬自然也明白這樣的事情,所以現在場上的士兵不信任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他嘴角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突然側過身,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冬的手閃電般地穿過了玉笙的胸膛!

玉笙瞪大了眼睛,她完全沒料到冬會這麽做。她低下頭,看見冬整只手都貫穿了自己的胸口。其他人則可以看到,玉笙後背,冬伯爵那雙有着漂亮修長手指的手。

然而玉笙沒事,雖然冬的速度比帕羅鏡帶給她的防禦要快,但實際上他還是一點也沒有辦法傷到她半毫。玉笙覺得有些恐懼,因為她有胸膛漏風的感覺,但是卻感覺不到痛楚。她完全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冬慢慢地、無所謂地抽出了他的手,然後轉過身對着場下已經完全驚呆的人說:“看,這個女的原來和你們一樣,如果我這麽做,她現在早就倒地了。而現在她卻安然無恙。這是因為神賦予了她的力量。真正的天神已經看到了過去你們的苦難,現在,他們要給你們正常人的世界。”

玉笙揉揉自己的胸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擡頭看見底下的士兵的表情都變了,十分震驚。或許真正看到超出他們想象的事情,或許是有些不能接受吧。無論如何,總算是有一絲進展了。

玉玦的話又在玉笙心裏響起:“玉笙,不要做多餘的表情。現在繼續跟着我說……”

玉笙調整了一下心情,跟着玉玦的聲音說:“如你們所見,我并非不死人,當我完成傳達天命的使命之後,我也會變得和你們一樣。不過,在此之前,天神希望能看到你們的決心,才能決定要不要讓這個世界改變。從今往後,你們将走上這樣的人生,成立自己的國家,選擇自己喜愛的統治者,和自己愛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些只有你們才可以做到,你們要改變這個世界嗎?”

時間仿佛暫停了幾秒鐘,底下沉默地可怕。突然人群中有一個人高聲喊道:“我們要改變這個世界!”

這一句話響起來之後,整個軍營都沸騰了起來。所有的人帶着興奮的表情高聲呼喊:“我們要改變這個世界!我們要改變這個世界!”

冬帶着玉笙轉過身,那些将領的臉色都有些奇怪,他們的雙唇顫抖着,眼淚快要從眼眶中掉下來。但他們都強忍着即将崩潰的表情,目送着冬他們離開。

騎上騎獸之後,玉笙看着底下還沒有散開的陣型,有些擔心地問:“這樣放下他們好嗎?”她擔心的是冬的計劃會因為他們的離開而打亂。

冬一直看着前方說:“我們還得去下一個地方,玉玦剛才說的話你記住了嗎?”

“嗯?”玉笙搖搖頭,“剛才情況突然,有些都忘記了。”被冬那一吓,其實已經差不多全忘了。

“真是糟糕。”冬回頭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玉玦,說,“等會兒他恐怕沒能像剛才那樣去侵入你的意識。”怕玉笙不懂,他解釋道,“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帕羅鏡已經和你的身體融合在一起了,所以剛才我那樣做,才不會有什麽事情。這樣一來,你以後會慢慢地變得和我們一樣了。帕羅鏡又拒絕一切的力量,那樣玉玦很難去進入你的意識。”

玉笙咬咬下唇,問:“那我們還要去多少個地方?我把那些話記下來,應該沒問題的。”

冬搖搖頭,“只要再去一個地方就可以了。接下去,就得靠他們自己了。”

他們真的只去了東南最偏遠的地方,是玉笙最早來到的草上村的附近城池。在經過草上村的時候,那裏已經完全沒有人了,只剩下了灰蒙蒙的破落村莊。玉笙記得,這裏曾經是一個強盜窩,在發生了永生門的事件之後,這裏的人都被冬他們殺了。想到這裏,她看了看冬,有些害怕。這個說着大義的男子,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然而,她也很好奇,問出了當時不敢問的問題:“你為什麽要把草上村的人全部殺了?”

冬瞥了她一眼,似乎想起了什麽,嘴邊又露出了一絲笑容,“想起往事了?我記得我說過,這些人不配為人,而且那個人,是叫伊斯嗎?鬧出這麽大的事情,會引起更多的恐慌。”

玉笙回憶了一下,在草上村,好像也是因為亞沙的鼓勵她才變得真正勇敢起來。不過那個時候她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一見到冬,就馬上哀求他救自己的父親。現在想起來,亞沙和藍看見大片死人好不害怕,本身就很不正常了。一開始自己就一廂情願地将他們想象成好人。

在下一個城池裏,他們效仿了原先的做法,又讓這裏的人相信了新的傳說。然後冬他們就原路返回了。

回到都城的城堡已經很晚了。第二天早上,玉笙聽說亞沙已經又重新回到了戰場,在兩天的時間內,他們已經重新制定了一份新計劃。玉笙還是到了地牢去看了自己的父親,從地牢上來的時候,她碰到了花鈴花琴這對聒噪的雙胞胎。

“喲喲,這不是那個土女嗎?”她們迎着玉笙走過來,同步的語氣,同步的不屑。

土女?這是給她起的外號嗎?玉笙現在心情很不好,根本不想去理會她們,冷着臉從她們身邊走過。

“看看你穿的是什麽呢?是沒有錢穿吧?哈哈,世界上有好多東西,你都不能看到吧?土女!你見過黃金鑄成的宮殿嗎?比都城大多了,那是我們的東西!你見過嗎?”

她們居然跟在了玉笙的後面,一直說着自己住處的奢華。玉笙本來就很煩了,終于有些不爽地頓住腳步轉身問:“你們很無聊嗎?”

雙胞胎愣住了,又大笑起來:“我們怎麽可能會無聊呢?我們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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