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6)
馬大,有總比沒有好。
到了獸圈的時候,玉笙有些頭疼了——四五只被關在鐵籠子裏的騎獸,也就是主将說要送出的騎獸,正咧着嘴朝着她怒吼。粗略地看了一下,有白虎、豹子、赤熊,還有……“大黑?!”
在最後一個籠子裏,玉笙看到了一只對着她發出哀嚎的獒犬,它的後腿上還綁着一條已經污濁不堪的布帶,讓玉笙更加肯定那只獒犬便是她所知道的大黑。
獸圈的士兵驚奇地看着玉笙跑到了籠子面前,那只原本不安分的獒犬立即安分下來,他問:“你認識這只獒犬嗎?它是一個村民賣給我們的,原本是為了要解開它腳下的東西,沒想到它發起瘋來攻擊別人,我們只好把它放在籠子裏了。”他的語氣滿是遺憾無奈,畢竟買騎獸的錢也花了不少。
玉笙摸着大黑的頭,它瘦了不少,而且眼裏漸漸暈出淚水,伸出舌頭舔了舔玉笙的手後,又開始哀嚎,就像在與玉笙訴說着辛苦一樣。玉笙轉過頭對那個士兵說:“能把它放出來嗎?”
“這個……它會攻擊別人的。”
“沒關系。”玉笙說,“我是它原來的主人。”
大黑被放出來後,果然對玉笙無比親昵。玉笙想為它重新清理了傷口,因為布條不曾解下來,連着它的肉扯了下來,造成了新的傷口。明明是兩個月前的傷口,但它卻還沒有痊愈。玉笙不忍心自己叫來了阿多幫忙,阿多比較有經驗,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并說:“還好只是皮肉傷,骨頭已經好了,不然情況就糟糕了。只是我看這家夥好像是舊傷,怎麽會拖到這個時候?”
獸圈的士兵攤手,解釋了它的情況。玉笙在最後冒出了一句:“可能是跟它在雪山受傷的有關吧。”天氣冷的話,傷會愈合得比較慢。不知道大黑是怎麽從雪山下來的,到了這邊。能重新遇上,還真是奇跡了。
阿多又看了獸圈的其他騎獸,眼睛都發亮了,他叫走了其他人,一個人在籠子前呆了好久。到了第二天早上,玉笙聽說獸圈的騎獸們有兩只已經被放出來了。由于這個經歷,阿多兩人又被軍營留了四天,然後玉笙重新獲得了大黑,而阿多則獲得了一只白虎,取名為小多。臨走前,阿多不放心從家鄉帶出來的馬,主将承諾,如果戰争結束,他們還活着的話,阿多随時可以來這裏取回自己的馬匹。有了那樣十分肯定的承諾,阿多才放心上路。
第一次騎上騎獸的阿多有些不習慣,在玉笙的指導下,兩人飛上了高空。
天空中,阿多無比興奮的心情沉澱下來之後,終于對玉笙發出了疑問:“玉笙,你果然不是普通人。不但了解騎獸的事情,還去過雪城。我聽老人們說,雪城可是住着最厲害的不死人,月靈曼雪神。”
玉笙:“我能碰上那些不過是湊巧罷了。在我眼裏,你才是神奇的,居然可以馴服騎獸。你不知道那些士兵都快把你當做神明了。”
阿多:“那是因為先前他們沒有好好地照顧這些家夥罷了。等我學到更多的東西之後,我一定要成為馴獸師,馴服更多的野獸,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未來的馴獸師,能不能別那麽快,我的大黑比較慢,先照顧一下。”大黑這兩個月瘦了很多,加上受傷,體力不是很好,飛得比較慢。雖然在軍營裏有足夠的休息了,要複原還得一段時間。
“好嘞!小多,給大黑看看什麽叫做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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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輕輕地笑着,突然又傷感起來。阿多要是碰上自己喜歡的事情,那語氣就會變得很孩子氣,就像月光一樣。她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有夢想,有血有肉,有喜歡的人,有可以回到的故鄉。但是月光什麽都沒有體會到就去世了,他所有的記憶和遺憾都停留在了童年的時候。她現在終于明白劉望舒的那句遺言是什麽意思——
“我真羨慕你啊,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活下來的人,即使什麽都沒有了,但還擁有着未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危機
55
有了騎獸,阿多和玉笙兩個人的速度就更加快了,而且在空中能夠更好地找到比較和平的村落。從和平村落出來的阿多看不過到處都是戰亂的地方,終于在半途中落地,難受得不能前行了。他的白虎比玉笙的大黑快太多,落地之後玉笙還沒追上來。
“阿多,你沒事吧?”玉笙從大黑身上跳下來之後,便拉住了快要跪下的阿多。
阿多的眼裏泛着血絲,這幾天都沒有好好睡覺。他抓住玉笙的手問:“為什麽到處都有死人呢?外面的世界果然那麽可怕嗎?”
玉笙皺着眉,她也感到難受,從沒見過戰争能帶給人們這麽嚴重的傷害和損失。何況這些上戰場的人,有那麽多擁有怪異靈力的,随便一個便可以造成巨大的破壞力。她已經無力說出堂皇的話了,殘酷的現實沖刷着兩個人之前的觀念。玉笙還好,但阿多就受不了了。
他問:“明明我的家鄉是那麽和平,為什麽這裏卻到處都是悲劇?”
“因為……”玉笙猶豫了一下,說出了真相,“你們那裏,沒有寶物。我說的是,沒有神器之類的寶物。”
“寶物?”阿多眼裏更加迷茫了,“什麽是寶物?”在他們那裏的村民眼中,他們的大地、他們的森林就是寶物。在外人眼中,卻是随時可以破壞銷毀的東西。
玉笙答道:“亞沙,也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個人,他的家鄉被毀,家人被殺,也是因為他們村子有巨大的能量,成為別人掠奪的對象。曾經有兩個鎮子,因為一件寶物,差點在一夜之間成為平地。可是阿多,在我住的那個地方,就算沒有不死人這個種族,因為寶物而成為被侵犯這種事情,也是時有發生的。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缺少秩序。”
“誰……”阿多的眼裏空洞了,“誰來拯救一下這個世界?”
這個眼神玉笙看過,在某個高樓處,她見過很多人有過這樣的眼神,是那群沒有鬥志的士兵,看破了世間的紛争,只能将希望寄托給沒有存在的神靈。
“阿多,阿多……”玉笙叫了幾遍,終于讓阿多看向了她,“救世主只能是人類自己。你不是要當馴獸師嗎,那些了解獸類的技術不是你自己悟出來的嗎?沒有人教你,其他人也是這樣的。”
阿多顫抖着流淚問:“那有誰會教那些人怎麽躲過戰争嗎?”
玉笙點點頭,“有的,就像我們剛遇到的那群軍營裏的人一樣,他們就是要反抗被侵犯的命運才聚集在一起的。阿多,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阿多瑤瑤頭,說:“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摸透,這種事情我知道,可是外面的這些人卻不一定是知道的。我不想看見有人無辜死去……如果傷害我們的人那麽強大的話,至少,我們也得組成強大的力量去對抗……對了,二十一區!”他的眼睛瞬間雪亮起來,“那裏是都城,有很多神奇的東西,我們去找那裏的人!”
責任——這是玉笙在心裏冒出的詞,看着阿多,她對這個詞的理解便更深了。冬曾經對她進行長期的說教,目的是讓她能甘願為這個世界做出犧牲。他也說過責任這種東西。人和人之間是互相聯系的,因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享受着這片土地帶給人們的恩惠,那人就有責任來保護它。阿多就像冬一樣,冬年少的時候,是不是也像阿多一樣呢?
因為有了更遠的想法,阿多的行動更加果斷起來。他們又走了好多天的路,卻又在半路中停了下來。這次他們是被迫停下來的,有一群騎着豹子坐騎的士兵将他們攔了下來。有了前幾次的經驗,兩人觀察了士兵們的服裝,便知道這群人只是盤查,并不會傷害到他們。
落地的地方,是很大的軍營,在軍營的後方繞過一個平原和森林,便是兩座相鄰的鎮子。軍營前頭繞過辦座山,則又是一個大的平原,對面的村莊已經毀掉了。
阿多對盤查的士兵解釋道:“我們只是想要去都城找人,并沒有其他意思。”
有一個搜查的人說:“不管你們是去哪裏幹什麽,從現在開始,你們就得繞更遠的路走,往南邊的方向,越南越好。”
阿多為難了,“我們趕時間,而且南邊有很多危險的地方,就算有騎獸,也可能會碰上血鴉這種危險的禽獸。”
士兵說:“反正這邊是不能過了,這裏剛發生一場戰亂,敵人還與我們對持。你是選擇血鴉,還是選擇噬南獸,由你決定吧。”
玉笙聽到噬南獸敏感起來,“你說這裏有噬南獸?他還在這個地方嗎?”
士兵警惕地瞧了她一眼,說:“嗯,它是很可怕的東西,對面的村子你們在天上看過嗎?全都是它幹的。真他媽不是東西,它随便地吃掉幾百個人,卻可以聽從敵人的安排。”
玉笙嘆了口氣,“是啊。”她想找藍,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藍。如果她在這裏,說不定可以勸說他停手。她說:“這場戰鬥會持續多久呢?如果時間不會太長的話,我們可以到後方的鎮子躲避一下,反正我們也累了,繞遠路的話也是差不多時間的。”
阿多不解地看着她,那個士兵更是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然後抛下一句:“随便你們,不過別惹事啊!”
搜查完畢之後,玉笙和阿多準備前往鎮子去了。阿多沒有問玉笙停留的原因,只是在進入鎮子之前說出了路上看到的事情:“我在天上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在吃一個像手一樣的東西……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玉笙心裏一驚,深知阿多應該沒看錯的,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阿多苦笑道:“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回去找我的馬兒的話,就算他們把它吃了,我也不會怪他們的。”
鎮子上沒有多少人,大約是沒有可以利用的東西,且離戰場并不算太近,這兒沒有多少損失。但走在大街上,依舊可以感受到人心惶惶。人們臉上印堂發黑,好像都寫着“即将不幸”這四個字。玉笙和阿多兩個人到達客棧的時候,心情都不是很好。
為了安全,兩個人只要了一個房間。簡單地吃完飯回到房間之後,阿多忍不住問:“玉笙,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在這裏多停留麽?”騎獸的速度,就算是饒遠路,也可以很快到達都城的。明明她是那麽着急想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卻在門口停留。
玉笙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出了心事:“噬南獸,說不定我認識他。”
“啊!”這句話讓阿多徹底吃驚了。噬南獸,多麽邪惡的東西,玉笙居然“認識”!
玉笙繼續說:“他今天成為殺人工具,我也有很大的責任。”玉笙坐在床邊,腦海裏浮現着以前藍和她在一起的情形。在她眼裏,藍是一個多麽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沒想到最後會演變成今天這種狀況。“我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完美的人,也無法顧及到方方面面,對于他,我的确是有過失的。”
阿多震驚之後,想了想問:“那你現在要怎麽做?去戰場上找他然後阻止他嗎?”
玉笙搖搖頭,“我不知道,大概不會那麽做。”她也想為這裏的人做點什麽。
阿多嘆了口氣,說:“玉笙,不要去做冒險的事情,我雖然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麽,但是我知道噬南獸不是一般的野獸,他是獸人,可以像人一樣思考,不是一般人可以對付的。”
玉笙對他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以為我會拿自己去跟他拼命不成?”
話題在沉默中結束了,玉笙睡在床上,而阿多在桌子上睡覺。一夜過後,天翻地覆。
鎮子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客棧的老板開始要趕走客人。阿多拉住了慌張的店員,問了怎麽回事。店員緊張地回答:“出大事了,這個地方可能要毀掉了,昨天晚上前方的軍營被修羅鬼毀掉了,夜叉鬼則在對抗,但有噬魂獸幫忙,勝算太少!我們要棄城了!”
玉笙腦袋哐當響了一聲:怎麽人都擠到這個地方來了。阿多問話回來,遺憾地對她說:“看來我們兩個是真的要繞道走了,敵人好像是要從這邊攻進都城,玉笙,你怎麽看?”
玉笙走向了獸圈,邊走邊說:“我現在就去找他們。”
“誰?”阿多怕她去找噬魂獸,“你不要做傻事,那麽兇殘的怪物你對付不了的。”
玉笙解下了大黑的缰繩之後,騎了上去說:“不是,我要找的是亞沙,也就是夜叉鬼。他應該就在軍營中。”
瘋了!阿多的腦中只能叫出這兩個字,那可是夜叉鬼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重逢
亞沙見到玉笙的時候,愣住了好久。他沒有想到玉笙還在這裏,而且帶着他不認識的人。玉笙見到亞沙的表情也是差不多的,亞沙比幾個月前看起來更加消瘦,但卻很明顯地神采奕奕。兩個人站在軍帳裏,誰都沒有開口主動說話,最後還是阿多打破了沉默:“我想我是不是該出去一下?”
玉笙抱歉地看着阿多說:“對不起阿多,我想和他單獨聊一會兒。”
阿多有些失落地出去之後,亞沙便一把抱住了玉笙。“雖然我不該這麽想,但是能見到你,我卻是十分高興的。玉笙……”
玉笙激動地流下淚水,“我也很高興亞沙,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激動的情緒過後,兩個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亞沙扶着玉笙坐到了一起,問:“你不是已經回到自己的家鄉了嗎?怎麽還會回來?”
提起傷心事,玉笙心裏更難過了,她坦言:“我不能回去了,但是我的父親卻是可以的。我在這邊死過了兩回,已經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了。”
“死過兩回?”亞沙有些不明白。
玉笙解釋:“第一次是在月光城,第二次則是在雪城下。我沒有死,是因為帕羅鏡的力量保護了我。”她将具體的事情解釋給亞沙聽,兩個人都十分感慨。玉笙伸出手碰了碰亞沙的臉,“你似乎比以前有些不同了,在這段時間裏,我們都經歷了對方不知道的事情。亞沙,能告訴我這邊是怎麽回事嗎?”她可以感受到亞沙身上的興奮,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但是他的這種情緒與當前的情況有些不符合,這讓她感到一絲疑惑。
亞沙說:“玉笙,詛咒快要結束了。”
在月光死後,預言之鏡合成,冬看到了過去,也看到了未來。其實在雪城的時候,玉笙也有碰到過鏡子,不過她看到的只能是過去的事情。
這個世界是老伯爵為他自己的女兒營造的,他從別的世界帶來的孩子,都擁有不凡的經歷。老伯爵以為,這些孩子能夠創造這個世界,讓它完美,但人類的思想是不能預見的,老伯爵的夢失敗了,而且被自己的養女月靈曼所殺。
這是玉笙所了解的事情,還有其他,則是亞沙說了出來。
“十夜其實便是老伯爵。”
“什麽!”玉笙不可置信地看着亞沙,這怎麽可能。十夜是女人,老伯爵是男人,這怎麽可能?
亞沙很肯定地告訴她:“其實在見到十夜和七雪的時候,我就感到十分奇怪了。那兩個孩子怎麽都不會和不死人聯系在一起的,七雪和十夜卻有幾分相似。後來冬伯爵看到預言之鏡才知道,當年老伯爵并沒有被月靈曼殺死,而是通過永生門複活了,變成了十夜。十夜與人類結婚生子,才有了後代,而且延續了那麽多年。這些秘密,都被記載在三彩的符咒書裏。後來我發現七雪的靈力與十夜十分相似,連施咒的形式都完全相同,便讓我們更加肯定了這個事實。”
“那麽……”玉笙停頓下來,“十夜是什麽意思?”她有沒有繼承老伯爵的思想呢?
“就是她才讓我們有希望的。”亞沙笑道,“現在只剩下月靈曼的一個神器了。”
玉笙還是十分擔心,那個看起來不像好人的十夜能這麽快答應合作嗎?而且沒有了神器,不都是要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
亞沙看出了她的擔心,說:“玉笙,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放心,冬伯爵不會讓這些事情成空的。”
“啊……”玉笙突然捂住了胸口,難受地叫了一聲。
“怎麽了?”亞沙緊張地扶住她,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玉笙你怎麽了?”
玉笙擺擺手,“沒事,只是有些難受而已。”她為冬感到難受,一想到未來,心便如蟲蝕一般,也幾乎無法正常呼吸了。
等到玉笙舒服了以後,亞沙才繼續問:“玉笙,如果這一切結束之後,你準備怎麽辦?”
玉笙默默地看向他,沉默許久。怎麽辦?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過,她只想着要找到冬,然後看着戰争結束,接下去,就不知道了。冬會怎麽樣呢?失去神器和力量,他大約也會消失吧。到時候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眷念,也就沒有了。“我不知道。”這是她可以給出的答案,“你呢,亞沙?”
亞沙站了起來,轉過身,在帳中徘徊了幾步,停下之後嚴肅地說道:“我必須将素落捉回來,如果她想要跑,就将她的腿綁起來,如果想要打人,就将她的手綁起來。就算讓她斷手斷腳,我也不會放她走。我與她一同長大,就算她現在再壞,也是我所知道的素落。”
素落是亞沙唯一的執念。在玉笙後來的聽聞中,她也明白了,亞沙已經不是想讓素落的靈魂與惡鬼分開了。因為從好幾年之前,素落的靈魂就已經是修羅鬼的了。亞沙所愛的那個女人只是修羅而已。玉笙以前不敢與亞沙說出真相,但現在亞沙自己已經釋懷,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但是,現在是什麽情況呢?為什麽亞沙在這裏,素落和藍卻結成了陣營。
亞沙将情況簡單地給玉笙介紹了一下。
原來,月靈曼從鏡子裏消失之後,千雲集結了以前的力量,加大了對都城的進攻。冬一直都在做防守,在十幾天前改變了策略,開始以進攻為主。現在并不是月靈曼的人來進攻都城,而是他們在向月靈曼進攻而已。月靈曼重新回到了雪城,戰事主要還是千雲在操作。月靈曼的勢力不如從前了,得到神器的冬靈力大增,很容易将其他不死人擊敗,雖不能夠殺死他們,卻足以将他們封印,就像在雪城上的做法一樣。不死人族已經完全分裂,不再像以前那樣以游戲作為借口。
“我們是要找到月靈曼,拿到魔帝心。”
玉笙聽完亞沙的分析,還是十分擔心,“你們這樣做,得到了什麽支持?”單憑冬和十夜兩人,怎麽顧忌得了所有人。
亞沙笑道:“你說的沒錯,這個世界就是一盤散沙,沒有領主,沒有界限,但在這片土地上的人,總有一些人願意為自己的土地做出犧牲的。或許将來也會有你所說的國家出現。”
阿多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在很久之後,終于見到玉笙一臉疲憊地出來。“玉笙,怎麽樣了?”在玉笙身後見到了亞沙,他愣住了。那個傳說中的夜叉鬼,長得棱角分明,全身上下環繞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而玉笙站在他身邊,卻那麽合适。
玉笙對阿多說:“阿多,我想你不用把我送到都城了,在這邊,你就可以回去了。戰争已經真正開始了,我跟亞沙說好了,會派幾個人護送你回去。你覺得怎麽樣?”
阿多失落的神情更加明顯,他在心中已經預料到了,如果玉笙碰到老朋友,就不需要他了。他皺起眉頭,堅定地拒絕了她:“不,我要留在這裏,我暫時不會回去的。”他想看這個世界得到拯救,而不是只有村裏的人和平無知地生活着。
阿多最後還是留了下來,且和玉笙一樣待在軍營裏。玉笙與亞沙說了要去找藍的事情,被亞沙一口拒絕了。
“你不知道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樣子了。”亞沙有些生氣玉笙的頑固,“噬南獸在成年之後,力量會非常強大,而且很有可能會失去理智,完全獸化,你不要盲目地自信自己可以勸說得了他。”
玉笙皺眉,想了好久,終于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那就讓我也上一次戰場,就讓我在安全的地方看一下,如果真的如你所說,藍已經回不來了,那我就拜托你,一定要先……殺了他!”
戰事已經确定在兩天後,亞沙也在這兩天內将具體的情況與玉笙說明了,其中當然也包含了藍的消息——“我們不知道月靈曼他們跟藍說了什麽,導致他最近這兩個月發瘋一樣地殺人。或許,他原本就瘋了。”
兩天後,開戰了。
阿多不知道玉笙他們的準備,等到下午的時候,他才發現玉笙根本不在後方的軍營中。玉笙跟着亞沙他們走上了交戰的草原地區,她在一個山坡的高空上,穿着一件與草地顏色差不多的大鬥篷,只希望敵人能不那麽快發現自己。亞沙也對她做了一些保護,讓幾個身體強壯的人跟在她後面,随時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出現了,素落和一只黃色的巨獸。
看到藍的時候,玉笙倒吸了一口氣。與幾個月前相比,藍變大了很多,幾乎是幾個月前的四倍。在它腳下的人,渺小得不堪一擊。
穿着黑色衣服的素落在前方作了一個手勢,藍仰頭長效一聲,空氣顫抖一般,在遠處的玉笙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看見藍擡起了雙手,在天地寂靜之際,她從草地上站了起來。
“藍——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
在普度鎮的時候,玉笙看見過未來。
在那個未來中,玉笙喜歡亞沙,然而亞沙追逐着素落,而藍則死在了自己的手中。看見帕羅鏡中的影像時,玉笙喜歡着亞沙,因此為那些零散的片段感到十分痛苦。
到了後來,有些東西的确出現,有些地方也改變了。藍是因為她活下來的,因為她離開的,是否也會因為她而結束呢?
那一句吶喊,是她這一輩子最用力的時候,幾乎草原上的人都聽到了。因為是順風的關系,聲音很快傳到了對面的人群中。獸化的藍目光被這一聲吶喊吸引,它看向了玉笙的方向。在一個時候,玉笙頭上的鬥篷被風吹落,她的氣息淡淡地飄向了藍。
藍拔起腿,朝着玉笙的方向奔馳過去。
“玉笙小姐!不好了,我們趕緊走!”士兵上來拖玉笙,玉笙也轉身,朝着山坡下的森林奔馳過去。後面傳來了巨大的風聲,樹木被壓斷的聲音,以及人的慘叫聲。
素落被亞沙攔住了,她發出了嘲笑的聲音:“這算什麽?誘惑嗎?”
亞沙也笑笑,“素落,你早晚會随了我的。”他心中難免擔心玉笙,眼神飄向了森林的方向。在這一個空隙中,素落揮下了自己的長槍,卻被亞沙完美地用大刀擋住了。
“哦,你今天似乎很高興呢?”素落咬着牙齒說,“是剛才那個小妞嗎?我好像認識她?”她的視力很好,若不是玉笙與幾個月前有了一些變化,或許素落早就認出是誰了。
沒有藍的阻擋,月靈曼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亞沙這邊的對手。亞沙更能得心應手地對付素落。
而另外一邊,玉笙已經不跑了。保護她的兩個士兵都死掉了,她感到非常抱歉,只能怒視着藍。後方沒有路了,一個巨大的岩石擋在了她的身後。她只能面對獸化的藍,大聲叫道:“藍,你要殺了我嗎?”
藍的身軀太高大,胸前那塊黃色的棱形印記也變大了很多。它在喘息着,口中呼出渾濁的氣息,發出陣陣惡臭。玉笙很難将這個可怕的巨獸與藍聯系起來,但是,眼前的這只的确是噬南獸。
噬南獸的身體慢慢縮小了,最後變成了一個白色的少年模樣。他不顧自己身上沒有穿衣服,徑直向玉笙奔了過來,最後抱住了玉笙。
“姐姐!你沒死,太好了!”
這是藍的聲音,依舊那麽清脆,讓人感受不到任何心機。玉笙全身僵住了,幾秒之後,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為藍蓋上。
即使聲音不變,人也沒有變化,但眼前的這個男孩,已經不是玉笙所知道的那個藍了。
藍用披風裹住自己的身體之後,興高采烈地對玉笙說道:“姐姐,我以為你死了,他們告訴我,冬為了取出你身上的神器,将你殺了。”
“哦?”玉笙沒有預料到,原來自己身上有神器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她欲言又止,不知道對藍應該說什麽話。
藍繼續說:“我太讨厭這個世界裏的人了,如果沒有他們,姐姐就不會對我不好了!”他橫眉倒豎,清秀的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讓玉笙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就一步,藍就露出了妥協的神情,“姐姐,你不要怕,我是永遠不會傷害你的。”他伸出手拉住玉笙的衣角,“姐姐,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我不再去他們那邊了,我只跟着你好不好?”現在沒有亞沙,沒有冬,只有他跟玉笙了,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
不行……玉笙捏着自己的手心,她已經無法以最普通的心态去面對藍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問:“藍,這幾個月,你都做了什麽?”
藍皺眉,說:“我在為你報仇啊,姐姐,是冬和亞沙他們傷害了你,我在為你報仇啊。”他感到疑惑和委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玉笙好,為什麽玉笙不明白呢。
玉笙嘆了口氣,說:“那你以後要做什麽?”
藍笑了起來,和以前一樣那麽好看天真,“我想要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去我的故鄉吧,我的故鄉在西北的獸人大陸,那裏有很多人維持着獸化形态,也有村落是讓喜歡人形的人居住的。我們可以去那個地方。”
那個地方玉笙聽冬介紹過,那裏的情況比草上村更糟糕。玉笙是絕對不會去那個地方的,她很誠實地搖頭,“我不能跟你去那個地方,我想要待在人類的地方。”
藍皺眉,“可是他們會傷害你啊!”
“去了那裏就沒有人傷害我了嗎?”玉笙強有力地反駁了。
藍不甘心地又說:“我可以保護姐姐,噬南獸在那裏是無人敢接近的,姐姐,沒有人會傷害你!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玉笙又問:“為什麽在這裏,你就不能保護我了呢?”
藍低下頭,“我搞不懂,為什麽姐姐不能跟我走?是因為有亞沙的關系嗎?如果我殺了亞沙,你一定不會拒絕我的。”
玉笙抓住藍的肩膀,搖着他說:“藍,看着我的眼睛,我是人,不是獸,我有做選擇的權利。藍,別再殺人了,跟姐姐認個錯,我會替你求情的。”
藍的眼中氤氲着淚水,“姐姐是在怪罪我嗎?”
玉笙無力地垂下了雙手,藍的頑固不化讓她感到十分無奈。
“啊——”
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阿多從岩石上面跳了下來,一把短刀劃向了藍。藍的反應極其迅速,避開了阿多的攻擊。從一旁竄出的小多飛到了阿多身邊,阿多騎上去,在半空中對藍進行第二次攻擊。
玉笙不知道為何阿多會在這個地方,她着急地說道:“阿多,不要,你對付不了他的!”
藍聽到玉笙的聲音絕望了,他臉上猙獰起來,大叫了一聲:“姐姐居然還關心着別人!”話音剛落,他重新化身噬南獸,伸出前爪,只想着将阿多捏成碎片。
小多是白虎坐騎,速度非凡,自然不會讓藍的攻擊得逞。阿多的短刀在藍身上劃出了幾個小口子,流出了點點滴滴的血。玉笙緊張地看着這場戰鬥,她的心裏矛盾極了。終于,藍的爪子拍中了阿多,阿多從小多身上掉了下來,掉在了玉笙的身邊。
在玉笙去扶起阿多之前,噬南獸的爪子踩在了玉笙的前頭。它的前掌即将踩中阿多的時候,玉笙從旁邊冒出來,替阿多擋下了一掌。
巨大的沖擊擊向玉笙胸口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有那麽一瞬間心髒停止了跳動,口中泛起了血腥味,沒想到被噬南獸攻擊的滋味那麽難受,比被狼咬還要痛苦的感覺很快傳遍了整個身體。
“玉笙!”阿多起身,将玉笙抱了起來。
“不要碰姐姐!”藍又化作了任性,一臉猙獰地推開了阿多。他的心很着急,剛才他是下了真力氣的,他沒想到玉笙會保護那個男人。他胸中嫉妒傷心融成一片,他想殺了眼前的男人,但看着玉笙又吐出了一口血泡,他害怕地抱住了她。“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他重複着這句話,用手抹開玉笙臉上的血,但怎麽都擦不掉。玉笙漸漸恢複了意識,看見藍哭得十分傷心的臉,她又有些安慰了。他怎麽說,都是在乎她的,這樣的藍,還是有希望的。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