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5)

到過去,也可以預見未來。但如果使用了它的力量,在它離開自己之後,使用者也會消失。

玉笙沒有使用鏡子,是劉望舒在最後一刻,将鏡子的力量釋放了出來。殘留的影像還在鏡子殘存的靈力中,玉笙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過去的種種。

“原來是這樣……”

玉笙說完這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這一天中,劉望舒和十八重月光消失了,有五個不死人被冬封印在雪山之下,而月靈曼則下落不明。冬得到了傳說中的兩個神器。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當這些消息不再成為街上傳播的熱點後吧,玉笙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小笙,你醒了?”

朦胧中,有個中低音用自己熟悉的昵稱叫醒了她,玉笙睜開眼睛,看見父親的臉正擔心地對着她。

“爸爸……我這是做夢嗎?”玉笙揉揉眼睛,可惡,全身還是非常痛。是不是像電視劇中的那樣,自己不過是出了事故,而昨天還可怕的印象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她想問,這是哪兒,但話到嘴邊,看到父親身後的冬,玉笙也明白了。

他們還在這個世界中,那些可怕的東西也不是夢。但是,至少有一件噩夢已經過去了。反應過來的玉笙從床上跳了起來,“爸爸!你恢複了!太好了!嗚嗚嗚……”連日的委屈,讓她激動地抱着自己的父親泣不成聲。

玉父輕輕地拍着玉笙的後背,輕聲安慰道:“好了,都過去了,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孩子,謝謝你,謝謝你趕過來救我。”沒有訴苦,沒有埋怨,只有感謝。他也不問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會有奇怪的人,奇怪的野獸。對于此刻的他,女兒沒事,能與他團圓,便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哭了大約有十分鐘,玉父将玉笙推開,對冬抱歉地說:“失禮了,還有,謝謝你能救了我們父女倆。”他推了一把玉笙,說,“玉笙,這位先生真的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還會将我們送回家,我們要好好謝謝他。”

玉笙的眼睛紅腫,還在輕微地啜泣中,她擡頭看見冬面無表情,猛然想起,此刻月光已經不在了。她想說什麽,但卻什麽也說不出。

“我會将你們送回你們自己的世界去。”冬首先說了一句話。

玉笙愣了一下,還沒有做好回去的準備,“什麽時候?”

“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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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

“我……”玉笙開口了,又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玉父在一旁推着玉笙說:“孩子,要說謝謝。”

“我……”玉笙說不出口。

冬輕輕一笑,對玉父說:“沒關系。你們好好準備一下,下午我讓人過來找你們。”他說完這句話,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出了玉笙的房間,不帶任何停頓。

玉笙的心裏有些難受,轉頭看見父親,又欣慰地笑了 ,“爸爸,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玉父攙扶着她坐在床上,抹了一把眼淚,說:“能回去就好了,我們來這裏這麽久了,你媽媽絕對會更加辛苦。孩子,快告訴我這幾個月你都經歷了什麽。”

“爸爸?”玉笙有些失望,那時候在地牢,父親果然是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的。她低下頭低聲笑了起來,“哈哈哈……”

玉父有些擔心,問:“小笙,怎麽了?”

玉笙擡起頭說:“爸爸,我這幾個月沒遇到什麽事情,全靠這個城堡的主人,我們才能團聚。”

她知道冬不會對父親說多餘的話,而父親的個性,也不會向奇怪的陌生人問其他問題。

太陽漸漸升起,照在灰色的宮殿中,有一縷陽光投進了玉笙的房裏,讓父女兩人的臉上相映成輝。玉父看着玉笙,微微笑着,沉默了好久。終于說了一句——

“我們大難不死,真是幸運!”

在冬将玉笙送回城堡的時候,因為她先前就生病了,加上那幾天勞累受驚,因此昏迷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冬啓用了月光留下的彼岸花的力量,将地牢中的半獸都恢複成了人類的模樣。除了父親,還有那麽一兩個恢複了人的意識,而其餘的,雖然變回了人類,但卻保持了獸性。

這是玉父所知道的情況,而在成為野獸的時候,他自己卻一點意識也沒有。或許是潛意識的強烈意念,讓他不會被獸類的靈魂吞并。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了,玉笙和父親介紹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情況,便沒有其他話可以說了。兩個人都對這一段經歷有些後怕,因此便沒有繼續說了。剩下的,都是對家中玉笙母親的想念。

他們來的時候便是徒手,走的時候更不用收拾任何東西。而時間越往後推,玉笙的心裏就更加難過。

終于到了下午了,然而來送他們的不是冬,而是十夜。

“十夜……”玉笙見到她,有些失望。

十夜不以為然地說:“你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吧?這次雖然能把你們送回去,但也許會消耗身體上的能量,到力量那兒你們估計會很難受。所以,你們準備好了嗎?”

原來所謂的準備是這個啊。玉笙看了父親一眼,這幾天在城堡裏休息,他看起來雖然有些疲憊,但是也恢複了很多神采。而自己呢,她自己感到有些奇怪。以前她的身體恢複得很快的,何況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天了,但是身體曾被牆壓倒的地方還是很痛。然而,這點痛跟回去的渴望比起來算什麽呢。

玉笙自信地說:“嗯,都準備好了。我和父親的身體沒有問題的。”

十夜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鏡子,居然是預言之鏡。

“這個鏡子怎麽在你手上?”玉笙脫口就問出來了。冬不是不想讓十夜知道神器的事情嗎?難道在雪山的時候,十夜也在那個地方?

“呵呵。”十夜皮笑肉不笑地說,“你都快回去了,就不要想這裏的問題了。總之,這個鏡子可以将你們送回去就對了。”她握着鏡子,念動了咒語,在她旁邊展開了一個光道。“從這裏走進去,可以到達你們想去的地方了。因為有這面鏡子的緣故,不然憑我的力量,也只能将你們單純地送回去而已。”

玉父牽着玉笙的手,對十夜鞠了一躬,正要進去的時候,十夜叫住了她:“玉笙,謝謝你幫了我們。”

玉笙看了她一眼,又看着腳下的光道。

回去後,就再也不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多

52

一個月後。

玉笙在茅草屋中醒了過來,她又睡了一個午覺。在屋外,陽光正好,田地裏的農民都在辛苦地為剛長出嫩芽的菜苗除草。

這裏不是21世紀的鄉下,這裏還是獸人大陸。沒錯,玉笙還是沒能回去,而且不幸地從光道中掉落到了南區的某個樹林裏,最後被附近村子的人救下了。他們救下她的時候說,啊,真不容易啊,居然一個人從那麽恐怖的森林裏逃出來,真是奇跡。

實際上,玉笙差一點就要死了。在那個樹林裏,她也碰到過許多野獸。但是憑借着以前冒險的經歷,以至于她不那麽容易挂掉。她這次沒有選擇與野獸正面沖突了,而是一步步地躲藏,白天在樹上睡覺吃果子,晚上就出來趕路,還吃了許久不曾碰到的蛇肉。居然能讓她在餓死之前,碰到了深入林子裏打獵的獵戶。

這裏的人,和以前她碰到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比較友好,而且對于他們,不死人只是遙遠的傳說。就像希臘神話中的那樣,神只們的鬥争對于人民遙不可及,但是神只卻是祈禱的對象,是的,僅僅是祈禱而已。他們從不渴求被視為神明的不死人能帶給他們什麽實際的恩惠,如果不勞動的話,他們就會被餓死的。

玉笙很平靜地躺在床上,有些想念父親和母親,不知道他們失去她這個女兒,要多久時間才能讓他們不感到悲傷。母親還年輕,40出頭,能再要一個孩子嗎?關于為什麽她不能通過空間的光道,而被帶到了這個地方,玉笙想了好久,終于在碰到村民的時候知道了答案。

冬曾經說過,活在這個世界的人,便對世界有了一份責任。因為它用土地養育了生命,生命便要做出回報。

在這片土地上,玉笙死過一次。她的生命,在北大陸的那片惡森林裏,便已經算是結束了。而現在活着的,不過是靠着帕羅鏡的力量延續下來的生命。她知道自己當時沖動去雪城,都是錯誤的,才讓自己失去了回去的機會。如果能讓她再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那麽做。或許她會等劉望舒自己過來,取出鏡子,然後打敗月靈曼。這樣自己就能和父親一起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

世界是沒有後悔藥的。

幸好被這裏的村民救了,不然,她真的會認為老伯爵制造了不死的傳說是一場惡意——她在預言之鏡裏看到了過去。

“你醒啦!”外頭走進來一個青年,光着胳膊,對玉笙笑着說,“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你早上可是為了我們那麽早起,一定是累了。”

玉笙從床上爬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說:“沒事,差不多可以了,我現在過去幫你們除草。”

到了帶着濕氣的田間,獲得了工具的玉笙很快與其他人一樣,彎下腰将雜草一個個拔起來,毫不含糊。她心裏想着,等到這裏的莊稼成熟了之後,她就該離開這裏了。這裏的土壤肥沃,要不了幾天,這些菜就可以成熟了。

那個青年在一旁搭讪說:“玉笙你真是奇怪,我總覺得你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又有很多懂的地方。問你從哪裏來,你又不告訴我們。”

玉笙站直了開玩笑說:“嘿,我告訴你我從天上來,你信不信?”

青年人愣了一下,然後笑道:“我當然相信了,那麽天神大人,您能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是怎麽來的嗎?”

玉笙笑笑,居然問了個哲學問題,她很認真地說:“我這裏有很多個備選的答案,不知道你想要聽的是哪一個版本,不如我都說一遍,至于你想相信哪一個就随你喽。”

第一個,這個世界原本是沒有人,一個生活在天上的老人,叫做上帝,為了讓自己住的地方更加生氣一些,于是就創造了一個男人。但是那個男人自己一個人玩得不開心,就又創造了女人。但是上帝沒注意到兩個人都是吃貨,在他們偷吃了東西之後,将他們趕到了地上。世界就開始了。

第二個,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女人,在玩泥巴的時候,捏出了和自己一樣的小人兒,她對着小人兒吹了一口氣,泥人便都動了起來。于是人們就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了。

第三個,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頭怪嬰的一場夢。

“第四個,有一個老人,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兒,于是開始在各地旅游。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沒有人發現的空間,他想要創造一個女兒生前喜歡的世界,于是從不同的世界帶來了其他孩子,并給了他們不同的寶貝,讓他們創造新世界。阿多,你相信哪一個?”

叫阿多的青年明顯将玉笙的話當做笑話了,他哈哈大笑說:“我相信第五個,人是代代繁衍的,沒有傳說,歷史就是傳說。”

玉笙拍了拍額頭,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你耍了一樣。”不過他居然說出了她覺得很正确的答案。對啊,過去怎麽樣都無所謂,世界都是人自己創造的,跟任何的神話神只沒有關系。她笑着想,冬也看見過這裏的人們努力的樣子嗎,他會意外嗎?曾經以為這個世界的人都太依賴不死人,實際上,在不知道從何時候開始,人類已經悄悄改變了。

饑餓,罪惡,悲傷,即使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不好的東西,人也可以找到它值得信任的地方,這就是希望。

晚上,玉笙與阿多一家人一起吃飯。阿多的父親是一個傳統的獵戶,有着南方人少有的粗犷豁達,聽說他的嗓門是村裏面最大的,技術也是最好的。玉笙很喜歡這家人,因為他們說話從來不繞彎子,很率真。

再率真也有讓她為難的時候,比如說今天晚上。

老多爸爸難得高興地拿出了自家釀造的果子酒,在開瓶之後,他對玉笙笑道:“玉笙,我老多很欣賞你這種人,能在森林中活下來的女人,而且從不哭哭啼啼的,真是太和我胃口了!”他說完,一家子傻傻地跟着笑了起來,眼睛雪亮雪亮的,真誠地看着玉笙。

玉笙看着桌上的油燈有些出神,反應了一會兒才好爽地舉起碗,“謝謝,我也很喜歡你們!”

“那——”老多大叫了起來,“這是你說的哈!你說你喜歡我們哈!那麽不如當我們家媳婦吧!”

“咳咳……”玉笙剛喝下去的酒全數噴了出來,沒想到看起來老實的老多也會給人下套啊。阿多緊張地為她遞上了一條手巾,老多媽媽溫厚地為她拍拍後背。老多則一臉緊張地等待她的回答。

許久,玉笙說:“不行的,多爸爸,雖然我很喜歡你們,但是我不能留在這個地方。”

“啊——”老多又大叫了一聲,“從第一眼見你開始,我就覺得你很适合我們這種生活的,但也知道你不會長久地留在我們這裏,果然被我想中了!”

老多的大嗓門,居然很神奇地趕走了差點要升溫的尴尬。玉笙笑着,拿起未喝完的酒,一幹二淨,她抹了抹嘴巴說:“謝謝老多爸爸的諒解!阿多值得更好的姑娘,真的!”

老多哈哈大笑,同樣幹了一杯酒,問道:“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走,我替你準備一下,然後送你離開。對了,你打算去哪裏?”

玉笙看了一眼有些失落的阿多,決定說出實話:“我想回二十一區,都城。我想去找一個人。”

阿多j□j去問:“是喜歡的人嗎?”

玉笙笑了笑,點頭說:“嗯,我想回去,就算不能幫他做什麽,看着他也是好的。”

老多狠狠地對着兒子的頭拍了一巴掌,“臭小子,你失落個什麽勁,我們大男人,就是不能強迫女人,該放手就放手。你沒聽玉笙說她是都城的人嗎?絕對是要做大事的女人!”

玉笙擺擺手說:“沒啦,嘿嘿。”曾經,她以為男人都是追逐獵物的,但這些通情達理的話從獵戶口中說出,真是有些讓人驚喜。

阿多捂着頭,委屈地看了一眼粗暴的父親,才正色對玉笙說:“我知道怎麽離開這裏,如果要從村子出發到都城的話,除了經過死亡沼澤和惡人谷之外,還有一條比較遠但相對安全的路。在那條路上,應該會碰見出賣騎獸的鎮子,到時候你買一只厲害的騎獸,就能很快到達都城了。”

玉笙安心了不少,真誠地對阿多說:“謝謝你,阿多。”

第二天,村裏便知道了玉笙要走的消息,居然都聚到了阿多家裏來與她告別。玉笙無奈地對每個人解釋了一遍:“還在計劃中,并不是今天就走。”

阿多奇怪地問:“玉笙還有什事情嗎?”他心裏是抱着希望的,沒準玉笙能夠為他留下來呢。

玉笙不知道阿多的想法,說出了自己的實情:“我記得老多說想要訓練幾只野獸為家裏幹活,我上次看了一下,很有成功的可能哦。”

作者有話要說:

☆、趕路

這個訓練野獸的計劃,是玉笙半個月前像老多提出來的。沒想到老多也有這樣的想法,這也是他很喜歡玉笙的原因。在她提出之後,老多便從林子裏抓來了幾種個頭比較小的野獸。玉笙看了一下,都不認識。有些看起來雖然像犬類,但是長着短尾巴,有些像毛類,但個頭比例又不太對勁。她見到了這個世界這麽多奇形怪狀的動物之後,對這種事情也不驚訝了。畢竟這個世界不是她的世界。

“玉笙,你是不是有什麽方法可以訓練他們啊?”老多抱着胸,站在後院的籠子面前。籠子裏,是一群正對着他們龇牙咧嘴的“小貓小狗”。貓狗的名字是玉笙随口叫的,沒想到被老多采納了。

玉笙蹲了下去,又站了起來,托着下巴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看過我們家鄉的做法,好像訓練野生的動物更難一些,不過最重要的是合适的氣勢?比如說不能讓它們有你會傷害他們的感覺,又不能讓他們覺得你很弱,最後還要讓他們覺得,為你做事可以得到好處。”

其實玉笙對馴獸根本就不懂,很多都是從電視上學來的。馴獸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哪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得到的。

“啊,太難了。”老多抓抓頭,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便開啓了嗓門大叫,“阿多!阿多——你過來試試!”他的叫聲讓貓狗們更加害怕了。

阿多趕了過來,聽從了父親的指示和玉笙的半生不熟的講解之後,開始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

三天之後,有一只小貓從籠子裏被放了出來。

玉笙就像看着一場奇跡一樣,看着阿多懷中十分聽話的貓。“阿多,說不定你有馴獸的天賦呢。”

阿多不好意思地說:“這應該不算是天賦吧?我從小就和森林裏的動物一起長大,我很了解它們的。所以我覺得做起來不是很難。”他停了下來,有些緊張地問,“這只是初步初步!它們還不是很聽我的話,所以你不要着急着走。”

玉笙愣了一下,原來他還是挺在意這件事情的。她嘆了一口氣,說:“阿多,有些事情,親眼看到了,就很難會忘記,對吧?在這座村子外面,還有很多不太平的地方。我雖然不能夠做什麽,但我很想看着這個世界安定下來。”

阿多低下頭,摸着懷中的貓,許久了才說話:“爸爸說得對,你果然是要做大事的人。”

“都說了不是做大事了……”玉笙小聲嘀咕了一句,移開話題說,“我記得騎獸也是很乖的動物,它們不知道是怎麽被訓練成的。如果以後我可以回來的話,就将外面的方法帶進來吧。”

阿多眨眨眼,眼裏有了其他的想法。

到了第二天,玉笙明白了阿多眼裏的意思——他想要跟玉笙一起走出森林,走出村子。老多居然也不反對:“我們家的男人,生生世世都一直在這片土地上,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附近的城鎮。但是我兒子有這樣的志向,我為他驕傲!”

玉笙想要拒絕,但阿多向老多提議這件事的語氣,似乎更多的不是因為他想要護送玉笙,而且有其他東西。

田裏的菜差不多成熟了,玉笙也準備好要與阿多一同上路。離開的當天,村民們都出來送別。聽完老多和多媽媽的唠叨之後,他們兩人的馬車也都已經被村民們的東西塞滿了。在阿多一再強調不能多帶之後,他們才将東西從車上拉了下來,只留下了一些錢和必需品。兩個人在衆人的祝福中,開始了行程。

田間的路不是特別平坦,因此馬兒的步伐也不緊不慢。玉笙有些不舍地看着這片她已經熟悉的天地,陷入了淡淡的哀愁中。天藍地闊,而且民風淳樸。沒有污染,沒有紛争,風景秀麗,就像桃花源一樣。

趕馬的阿多開口說道:“玉笙,我真的很感謝你的出現,因為你,父親才答應讓我出來。”他的語氣裏有掩蓋不了的興奮,真心為這次的出行感到由衷高興。

玉笙歪着頭問:“怎麽,叔叔以前不讓你出來嗎?真看不出,他那副高興的樣子,我還以為他挺樂意的。”

阿多搖頭說道:“我以前也提過要出來看看,但是家裏的人都不同意,直到你出現,父親才改變想法的。在我們這裏,大家都認為外面的世界很亂,很醜惡,而且有很多危險。聽說以前也有很多人出去過,但只有一兩個回來,而且他們對外面的世界都閉口不談。我很好奇,我想看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他擡起頭望着天空,眼睛印上了藍天白雲,充滿了遐想。

玉笙笑得苦澀,“你父親是對的,外面的确不好玩。但是看到你,我覺得這一點也不全然正确。總有一些好的東西我們沒有發現而已。”

“我也這麽想。”阿多微笑着,又問,“玉笙你要找的那個人是什麽樣子的?能告訴我嗎?”

玉笙抱着膝蓋,蜷縮着坐好,才慢慢說:“他叫冬,在遇到他之前,我喜歡着另外一個男人,可是那個人并不喜歡我,而且由于一些原因,我不想、也不能對他有什麽眷念。直到我和冬慢慢地接觸之後,冬教了我很多東西,他很嚴厲,但是也很溫柔。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他應該是不會對我有其他感情的。”

阿多沉默了,許久才說:“我媽說了,女人最好找愛她的人而不是反過來。”

玉笙半閉着眼睛,“但是他真的很好,在沒有看見他幸福之前,我總是不放心的。我們平常人想要得到幸福其實很容易,對他而言,或許他這麽多年以來,就從來沒有感受到快樂。難得的是,他對自己的情況也不曾表示過怨言,還一味地鼓勵其他人。他不為自己考慮,而我想為他考慮一些。”

“啊——”阿多嘆着氣,遺憾地說,“我原以為旅途上可以讨你一些歡心,看來還真是挺難的。從認識你開始,我還沒看見過你說一個人可以用這麽輕柔的語氣。”

玉笙紅了臉,心中也不由清爽起來,猶如撥開了一層污濁雲霧,徹底地明白了心事。她深知自己不是懷舊的人,過去的事情或許會感到後悔,但從不會影響自己前進的步伐。這也是她不懼怕兇險的原因。

車子上了大道,馬兒開始進入了狀态,跑得越發快起來。阿多說,這條大路會繞過許多座山,再過兩座山,過去便是獵戶不常去的地方了。這條大路是以前人們留下的線索,雖然會減少碰到野獸的危險,但卻會經過西北與東南大陸的地界,也許會碰上其他麻煩事情。但可以肯定的是,走這條路一定會有大的鎮子或村莊的。

玉笙知道阿多的推斷不會錯,亞沙也曾經這麽說過。他們當初走過那麽多森林和荒野,就是為了避開地界的人,以免碰到雪狼組織和月靈曼的追殺。現在阿多是反過來做的。一路上,阿多求着玉笙給他講其他地方的事情,關于那些奇怪的傳說以及都城的狀況,他對不死人的傳說還是十分好奇的。玉笙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大部分卻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所以阿多聽得十分興奮。

他們在大路上走了三天三夜,偶爾會碰到幾匹狼,對于阿多來說不算什麽。白天他們趕路,晚上就在有石頭掩蓋的地方休息。到了第四天的時候,終于讓他們碰上了村子。兩個人在村裏休息了一天,便又開始趕路了。走了半個月以後,碰上的村鎮越來越多,但是情況也越來越糟糕,他們能停留的時間就更少了。

走了将近二十天的時候,他們兩人不小心闖進了軍營裏。濃濃的血腥味讓原本疲憊的玉笙暈倒了。兩個人又被士兵們攔了下來,在阿多笨拙的解釋下,士兵們只答應讓玉笙留在一旁休息。

阿多向旁人要了一些清水,皺着眉頭看周圍的景象,這是他不曾看見的。就算是村裏狂歡獵殺野獸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濃烈的血腥。這就是戰争嗎?雖然也有草和樹木,但完全沒有感受到生靈存在世界的生機和歡樂。他開始不喜歡外面的世界了。

玉笙慢悠悠地醒了,發現自己是躺在車上的,又看見周圍一臉警惕、穿着盔甲的人,她便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她坐了起來,對阿多抱歉地說:“對不起,好像又給你惹了麻煩了。”

阿多搖頭,不滿地說:“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沒有在這裏暈倒,我們也是不能過去的。”

玉笙看着那群士兵身上熟悉的服飾,知道他們至少不是月靈曼的勢力。她有些放心地說:“別擔心,這些人只是太緊張了而已,并不會傷害到我們。”士兵臉上的堅毅,以及由艱苦時光沖刷出來的眼神,都讓玉笙感到欣慰無比。至少在這個地方,冬是放心的。現在冬在做什麽呢?

“啊!”人群中有人叫了起來,“我記起來了,這個女孩子是神的使者!”

作者有話要說:

☆、大黑

在這個地方被別人認出來,玉笙感到十分驚訝。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那個瘦小的人朝着她走過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那個人被阿多擋住了,阿多的語氣有些不好:“你想幹什麽?”

那個冒失的士兵還在興奮中,激動地想要跨過阿多,無果,他便轉過身對大家說:“我記起來了,這個人是冬伯爵給我們看過的神的使者,可以預言未來的!我親眼見過!”

因為他的這一句話,玉笙被請到了主将的帳篷裏,留下阿多被其他人監視着。

主将是個長着絡腮胡子的高狀男人,他摸着下巴觀察着玉笙,許久問:“你就是神的使者?我聽說你不是不死人族,但是卻擁有不死人的力量,是不是真的?”

玉笙聽完連忙擺手,“當然不是!”如果不馬上否認,他大約會拿刀子實驗一番?“傳達神的意思的,也只有那麽一次,随後我就忘記了。如果你現在動我一下的話,也許我立馬就死掉。”說得有些誇張,不過她的身體的确不如從前了。

“哦。”主将放棄了方才浮在腦裏的念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總算恢複了主将的模樣,嚴肅地說,“那個神的預言我當時沒有在場,也聽許多朋友說起過這件事情。現在這裏沒有別人,你說說,當時是冬伯爵的意思吧?是為了讓士兵們振奮起來嗎?”

玉笙想了想,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那天的事情原本就是冬撒下的謊,無論回答是與否,對她而言都是不合适的。她想了好幾秒,終于說:“我不知道,當時的事情過後我也忘記了,後來冬伯爵給了我很多錢,讓我離開都城。預言的正确與否,我想您應該有更好的答案才是。”将球抛給對方之後,等待答案的便是玉笙了。

主将點點頭,說:“其實我在剛開始的時候也很确信,這個世界被不死人主宰。但是兩個月前的一場大戰,讓我對這些東西失去了信心。”

“兩個月前?”玉笙心裏狠狠地跳動了一下,那個時候,月光和劉望舒剛走,她剛送走自己的父親。

“嗯。”主将沒有看到玉笙的反應,繼續說,“惡名昭彰的噬魂獸,奪取了我們将近一半的軍力。就算我們為搶回我們的土地做出了那麽多的努力,在可怕的力量面前,果然還是無能為力的。所以——”他擡起頭,抱着七八分的試探說,“我現在就想問一下,如果你還可以傳達神的意念,是否能告訴我的兄弟們,這場戰鬥是可以持續下去的?”

玉笙的心早就涼了一半了。噬魂獸,這個世界上鮮少聽聞的怪物,她所認識的只有藍一個。她閉上眼睛,很久之後才理清了主将的問題,她嘆了口氣,說:“那您覺得,戰鬥有必要嗎?怪物也好,惡人也罷,不是有在消失,在向正義的一方屈服嗎?就算是可怕的噬南獸,也會有人收拾它的一天。”她忽然擡起頭,堅定地看着他,“如果覺得還沒有希望,那就先等等,半年也好,一年也好,也許希望就在前頭,如果不繼續走下去的話,就真的看不到了。”

主将激動地站了起來,“可是我們都等了好幾年了!”

玉笙大聲地回了過去:“但是真正戰鬥的時間是多少?!”

主将緩緩地坐了下去,開始瘋傻一般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我這是在做什麽呢?答案不是早就清楚了嗎?過了這麽多年,我也明白了,世界上根本沒有神,那些擁有力量的不死人也只是在顧着自己的事情而已。在恐懼中退縮的,一直是我們自己而已……”他重新振奮了起來,對玉笙說,“将你們攔下真是抱歉了,聽說你要到都城去?如果可以的話,我派幾個人送你過去吧?你們需要騎獸嗎?”

突然的轉變讓玉笙愣了一下,後來也想通了。即便是再堅強的人,也有碰到自己迷茫的時刻,剛才的他就是這樣吧。看着平日裏要好的屬下一個個喪命,心裏總是不好受的。這些依舊在戰鬥的人,都是值得她尊敬的。但現在不是恭維的時候,他剛才說要送騎獸給她?

騎獸是這個世界難得的工具,能飛行的獸類不多而且難以馴服,因此一般只有有錢有勢的人才會擁有幾只。在軍營裏,騎獸一般作為打探消息或者主将的坐騎來使用的,相當珍貴。考慮到這點之後,玉笙便打算推辭了他的好意。

“沒關系。”主将說得很大方,“我們這裏有幾只不怎麽用到的騎獸,雖說要送給你用,但前提是你可以讓它們屈服與你。”

玉笙聽明白了,說到底是便宜沒好貨。但瘦死的駱駝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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