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校運會就這樣結束了,一班總分排全年級第二。班上大多數都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這個好成績一半得歸功于體育委員陶海的拼盡全力,最後班上商量着除了學校給的獎勵外,又花班費給陶海買了個足球。這足球的價格肯定比不上陶海放在蘇頌家裏那個他爸買給他當生日禮物的足球,但是陶海卻寶貝得不得了,到手之後直接拿回家供着。
同學議論了一段時間的校運會随着期中考試的腳步逐漸逼近而終于告一段落,一成不變的學習再次成為了一班同學生活中的主旋律。
蘇頌第二次接觸初中內容,雖然離上一世已經過了二十年,但一些模糊的印象還是有的,并且在老師上課的時候,他複蘇的記憶也越來越多,甚至有時候他的腦海中出現一些考過的題目,雖然不是原題,而只是一個大概的考試範圍,但這對于考試來說,無疑占了一個巨大的優勢。
剛開始他只是将信将疑,并沒有完全按照記憶複習,只是重點照顧了那些有“預感”會出題的地方,但經過一次月考之後,蘇頌發現他的預感完全是真的!考試卷子上出現的題目和他提前記起的範圍幾乎完全吻合!
最後蘇頌考出來的成績就連夏老師都感到十分驚訝。他欣喜若狂,将課本後面沒學過的內容也翻了一遍,腦海中不斷地閃過許多不甚清晰的片段,他按捺下心中的急切,沉下心一遍接一遍的翻看,然後那些原本只是一些簡單的線條的畫面逐漸被豐滿,甚至比前一次更加具體和清晰!
蘇頌合上書本,閉上眼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仔細看去,他的手指還有些細微的顫抖。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良久,蘇頌緩緩地睜開眼睛,神色複雜的盯着書桌上的課本,嘴角溢出了一絲苦笑。
原以為重生已經是極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沒想到在這裏還有更大的驚喜等着他!
能夠記住二十年前的事情并不算什麽,有一些記憶力過人的人甚至記住他們十年前甚至二十年前的高考題目,可蘇頌不相信會有人能像他一樣,僅僅憑借初中課本的記憶刺激就能回憶起二十年前的初一小考題目!在附中,月考是慣例,可除了月考,不同的老師也會有自己的安排,這樣算下來他初中經歷過的考試大大小小加起來至少得有上百次。
那麽問題就來了!
蘇頌的記憶力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好?
其實他在準備附中分班考試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不過或許是那時候這種能力尚不明顯,潛移默化的增長着,導致蘇頌現在才發現。
這段時間,他并沒有吃什麽改善記憶力的補藥,唯一的解釋,只有用常理難以解釋的重生帶來的附加能力。
如果這項能力還能繼續增長的話,蘇頌覺得,他可以直接去挑戰高考了。
不對……興奮還沒有持續一秒鐘,蘇頌的臉立馬就綠了——他只記得他那一屆的高考題目又有什麽用_(:з」∠)_
蘇頌失望的嘆了一口氣。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來,蘇媽媽手裏端着一個托盤站在門口,“小小年紀怎麽就跟個小老頭一樣愛嘆氣?過來吃香瓜吧。”
蘇頌走過去,邊走邊說,“我在想要是我能提前知道高考題目就好了。”托盤上的香瓜都切成了一坨一坨的,上面還叉着牙簽,蘇頌叉過一坨嗷嗚一口放到嘴裏,含糊不清的開口,“好次!”
蘇媽媽敲了一下他的頭,“吃東西的時候別說話,咬到舌頭有你受的。”完了之後又想到蘇頌剛說的那句話,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與其想着夢到高考題目這種不切實際的話題,我覺得你還是多看幾遍書來得可靠。”
蘇頌不好意思的嘿嘿了兩聲,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客廳裏的電話就響了。
蘇媽媽把盤子往他手裏一塞,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兩下手,說:“你端進去吃,我去接電話。”
目送着老媽往客廳走去,蘇頌也沒回書桌,斜靠在門上,懶懶散散的又叉了一塊香瓜放到嘴裏。
蘇媽媽剛接起電話的時候表情還是漫不經心的,喂了一聲之後就等着對方開口,也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麽蘇媽媽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還小心翼翼的往蘇頌這邊看了一眼,接着就拿着電話分機去陽臺打了。
蘇頌心生疑窦,卻也不能直接跟上去偷聽,只好壓下心中的好奇,等蘇媽媽打完電話再問。
這通電話打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期間蘇頌還聽到了從陽臺傳來的蘇媽媽激烈的争吵聲,不過随即她似乎是顧慮到怕蘇頌聽到,她很快就壓低了聲音,讓豎起耳朵的蘇頌再也聽不到什麽了。
而蘇媽媽從陽臺上回來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蘇頌雖然不想上去觸她黴頭,但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問道:“媽,你在跟誰打電話?我聽見你們在吵了。”
蘇媽媽的臉色變了變,緊接着緩和了一下表情看向蘇頌,安撫的笑了笑,“沒什麽,一個同事而已,不關你的事,你進去看書吧。”
見狀蘇頌也不好再問什麽,只好滿腹疑惑的進去了。
然後,蘇頌聽到了蘇媽媽出去的關門聲。
在腦海中思索着可能讓媽媽不開心的存在,幾乎是一秒鐘蘇頌就鎖定了目标人物。
一想到那家人,蘇頌的眉毛就忍不住緊緊地皺了起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厭惡。
能讓他媽媽如此失态的只可能是他大伯還有奶奶那一堆糟心的親戚了。那一家子人簡直就像吸血蟲和牛皮鮮的結合體,貼在他和他媽身上恨不得把他們母子的血全部吸幹才好,可偏偏怎麽撕都撕不掉。
他爸媽是同鄉,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又同時考上了同一個城市,都是知識分子,平時興趣愛好基本相同,聊到一起的話題也多,結婚後的感情一直很好。雖然蘇奶奶偏心大伯,又不滿意蘇媽媽,但是因為蘇頌一家都住在城裏的緣故,兩家人一年到頭也見不着幾面,蘇媽媽也就忍了,可後來發生了一件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們原本溫馨幸福的生活瞬間天翻地覆。
在蘇頌六歲那年,蘇爸爸出了車禍,整個人被大貨車上的鋼筋刺成了漁網,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就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蘇媽媽自然是痛不欲生,不過孩子還小,就算她再怎麽想跟着丈夫一起走,也得為年幼的蘇頌扛起這個家。家裏的頂梁柱倒了,一個女人要撐起一個家已是不容易,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婆家的人不伸手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會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先是蘇奶奶在葬禮上找她要蘇爸爸的車禍賠償款,先不說那個貨車司機自己家裏都是窮的響叮當,哪裏賠的出錢?就是即使是賠了錢,蘇頌還這麽小,這筆錢也得花在撫養孩子身上吧?蘇媽媽當時十分寒心,又氣不過,就和蘇奶奶頂了兩句,接下來造成的後果蘇媽媽簡直不敢相信!
蘇奶奶直接把葬禮給毀了!她就像瘋了一樣狂砸東西,還指着蘇媽媽破口大罵,向一個個來哀悼的賓客們斥責着她這個兒媳有多麽冷血多麽貪婪,竟然私吞了丈夫的全部身後錢,把她這個“孤寡無依”的老母親丢在一邊不管不顧。
如果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話,蘇媽媽即使忍也要忍完整場葬禮,她站在葬禮搭起來的棚子外面,覺得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了一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鬧劇。靈堂裏面還擺着他丈夫殘破不堪的屍體,挂着的遺照帶着青澀而含蓄的微笑,一如他們初見時的美好模樣。
蘇媽媽的眼淚不受控制的、無聲的留下來,她死死的盯着那張照片,嘴唇不停地翕動,“帶我走吧,帶我走吧,帶我走吧……”
“你還有臉有臉哭!?”蘇奶奶似乎是發現了她的表演壓根就沒有引起兒媳的注意,她陡然拔高了音調,尖銳的好像是報喪的烏鴉,“要不是你我們建國怎麽會?你這個克夫的掃把星!裝出樣子給誰看呢!我呸!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死建國,然後吞了那筆賠償款!還有房子,房産證雖然寫了你們兩的名字,但是現在建國死了,房子得分我一半!”
說着說着,老太婆又幹嚎起來,撲在靈堂前面,不顧形象的在地上打滾,“我的兒啊!你睜開眼看看,看看你媳婦是怎麽對你老娘的!我生你養你這麽多年,老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可是你媳婦啊,她不把我放在眼裏啊!兒啊!你睜開眼看看!”
腦海中的回憶到此為止,後來那場鬧劇如何結束的蘇頌記不清了也不想去記了,他只記得最後年幼的他朝他名義上那個奶奶臉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朝他大吼道:“你怎麽不去死!?”
頭疼的揉了揉眉頭,蘇頌嘆了一口氣,因為那句話,他“奶奶”可沒少找他麻煩啊……不過他不後悔就是了。
想到媽媽還要受那個老太婆好幾年,蘇頌心中就湧起了一股火氣,這一世他絕對不會再讓她媽媽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