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分家 (1)

溫秋亞的聲音悲鳴, 她心裏的委屈,這些年所受的苦,生女兒時的九死一生, 這會全都哭了出來。

“勝利,咱們的女兒, 差一點就被人害死了。”就差一點。

當時她被人推倒, 躺在雪地裏, 沒有人扶她。

要不是後來有人路過,叫來了來旺嫂, 她是不是躺在雪地裏一整天都沒有人理?是不是她死了,都沒有人發現?

她的丈夫為了這個家, 冒着大雪天,在外面搞副業掙外塊。掙來的錢,那一家子還要上來吸血, 竟還要全部拿了去。

就算那人是丈夫的親娘,那又怎樣?

她只生不養, 在丈夫出生快病死的時候,她在哪?把丈夫往大爹大娘那裏一扔,一扔就是十六年, 那個時候她怎麽不講母子情了?

丈夫在別人家生活了十六年, 長大了, 能為這個家幹活出力了, 就又死即巴臉地要把人搶回去。

臉皮呢?

這人怎麽就那麽厚顏無恥?

人家不給, 還要上門去鬧,去工作的地方鬧?

天下竟然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溫秋亞哭得傷心,那家子有多不待見他們,不待見她的女兒?

她的女兒, 明明可以足月生的,當時醫生都說她的懷相好,孩子健康着。偏偏,就被人推倒了,讓女兒提前出生。

可恨她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否則她一定撕了她。

“是誰?”蘇勝利的一雙眼睛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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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開始以為媳婦是自己摔在地上,導致的早産。

并沒有想太多,孩子早産,他這心裏也痛。好在平安生下來了。但這會,媳婦告訴他,她并不是自己摔倒的,而是被推的?

蘇勝利幾乎要瘋了。

被人推倒,那這人得有多狠心?

懷孕七個月,摔在地上,搞不好就會一屍兩命,這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到這一點?

溫秋亞卻搖頭,她并沒有看清那人是誰。

當時摔在地上,她眼前發昏,就陷入了黑暗中,只隐約看到那人個子很矮,比正常的人矮。

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男人,是個女人。

小個子的女人?溫秋亞的腦海裏出現一個身影,突然有個念頭在心裏生成,臉一下子就白了。

是她?

蘇曉曉卻聽得目瞪口呆。

阿娘竟是被人推倒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早産只是一個意外。

不曾想,這竟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

到底是誰這麽歹毒,竟然對一個孕婦下此毒手?

蘇曉曉的腦海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看似天真無邪,實則歹毒至極的人。

是蘇琳琳!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想到蘇琳琳,是那個夢境給的啓發,還是她內心中本來就不相信蘇琳琳。

她竟不懷疑蘇老太,竟懷疑上了蘇琳琳。

真的是她嗎?

真的可能是她嗎?

蘇曉曉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問着,最後那個念頭越來越清晰,只可能是她!

蘇曉曉在心裏把蘇家所有人都過濾了一遍,最後依然覺得,蘇琳琳最有可能。

她出生的時候,三房四房都不在上崗廠村,更不要說她那個很少見面的小姑了。

那就只剩下了大房和蘇老太和她的阿爺蘇老爹了。

阿爺首先可以排除,那個時候他還在外面幫忙搭那個祭祀的架子,沒有作案的時間。

剩下的就是大伯夫妻,蘇老太,還有一個才四歲的蘇琳琳。

大伯夫妻也有可能作案,有作案的動機,但為了自己的女兒,可能将人推倒嗎?想想前世的大伯和大伯娘,蘇曉曉搖頭,先暫時把他們列為嫌疑人吧。

還有一個蘇琳琳,那才是一條隐藏在暗處,肆機而動的毒蛇。

為什麽懷疑蘇琳琳?

因為只有她最有作案動機。

特別是,夢中的蘇琳琳,分明不是一個真正的小孩,那是一個穿書者。

真正的小孩,不會把所有的計劃都考慮清楚。

也不是說,真正的小孩就不會下此毒手,但不會計劃得那麽周全,而是會吓得夠嗆,露出馬腳。

只有擁有成人靈魂的蘇琳琳,才有可能做得出來這事。

思及極恐。

有這樣一條毒蛇,時刻地盯着他們二房,一有機會就會狠狠地咬上一口,想來都可怕。

正想着,突然聽到阿娘一聲喊:“是你娘!”

蘇勝利呼吸一緊:“你看清楚了?”

溫秋亞搖頭:“我沒有看清楚,當時摔在地上,昏過去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閃過,那是個小個子的女人。”

眼淚不停地淌着,溫秋亞道,“在這個家裏,有誰巴不得我生不下這個孩子?”

蘇家,小個子的女人,又有幾人?

溫秋亞個子中等,長相柔美,而劉招娣家裏窮,自小就在田地幹活,生得魁梧有力。

老三家的,個子也高挑,除了還在上學的蘇小姑,就只有蘇老太了。

是她!

一定是她!

卻忘了,家裏的小個子,除了大人,還有個四歲的蘇琳琳,當然她也不會想到。

此時的溫秋亞,臉色蒼白得可怕,只要想到剛才腦海想到的念頭,她就幾乎想要撕碎了那人。

溫秋亞渾身的力氣,已經被剝盡,她哭道:“是你娘!肯定是她!”

蘇勝利的臉色鐵青,秋亞說得對,在這個家裏,還有誰比他娘更恨這個孩子?恨不得媳婦肚子裏的孩子去死?

甚至孩子出生了,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詛咒辱罵。

“她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蘇勝利憤怒至極。

蘇曉曉也是一怔,蘇老太?

随後,她搖頭否定了蘇老太是那個兇手。

倒不是說蘇老太沒有作案的動機,她恨不得自己死也是真的。但是當時阿娘還懷着孕,還不知道懷的是男是女,萬一懷的是兒子呢?蘇老太重男輕女,絕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手。想要自己死,大可以在她出生後再把她弄死。

在蘇老太的心裏,孫子是寶,孫女是草,當然蘇琳琳除外。

不是阿婆!是蘇琳琳啊!阿爹阿娘,是蘇琳琳!

但是喊出口的卻是:

“%&*!#@+&*!@*&+%!”

蘇曉曉:“…………”

她忘了,自己還是個小嬰兒,還不會說話。

頓時頹廢得不想說話。

溫秋亞抓住蘇勝利的手,抓得力道太大,手指都泛白了,她咬着嘴唇,聲音裏都是顫音:“勝利,她……好狠的心!”

情緒激動,哪怕知道自己在坐月子,不能哭。但只要一想到女兒差點被人殺死,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越想,越傷心,渾身都在顫抖。

蘇勝利也是渾身發抖,唇角抽搐着,手指抖個不停,他怎麽也平複不下來心緒。

心裏像有個猛獸,不停地撞擊着,想要從他心髒處破殼而出。

他的喉嚨發出低鳴。

眼睛是赤紅的,眼看着就要發作。

蘇老太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的。

早在她推門而入的剎那,溫秋亞突然擡起頭,恨恨地盯着她。

抓着蘇勝利的手指,突然收緊,蘇勝利回頭望向溫秋亞,卻見她渾身都在顫抖着,眼睛卻緊緊地盯着蘇老太。

蘇老太一走進來,就發覺房間裏的氣氛不太對勁。

當然,蘇老太才不會想這麽多,在她的眼裏,沒有什麽事情是比她的福星孫女更重要的。

為了福星孫女,其他人都可以靠邊站。

當然她其他兒子也一樣重要。

唯一不重要的,就是蘇勝利。

這個跟她不是一條心,從小沒在她身邊長大的兒子。

“老二,你馬上去找你養父母,讓他們趕緊去縣醫院安排一下,琳琳的病情不能耽擱。”蘇老太理所當然地說。

若換在以往,蘇勝利二話不說,就會答應下來,但今天有點怪。

蘇勝利死死地盯着她,眼底暗湧滾動,似在壓抑着什麽。

溫秋亞更是含恨地望着她,仿佛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是你嗎?阿娘?”蘇勝利的聲音沙啞,聲音裏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哀痛。

蘇老太微微皺了皺眉:“什麽是我?當然是我了!你聽到沒有,我讓你趕緊去通知你養父母,讓他們趕緊給琳琳安排……”

蘇勝利猶如一只困獸,痛苦地嘶喊:“為什麽?阿娘,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老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斥道:“你在發什麽神經?琳琳那是你的侄女,難道你不應該救嗎?你的良心是鐵做的嗎?琳琳昏迷着,發燒燒到四十度,再不退燒,就要死了。”

蘇勝利吼:“她蘇琳琳是人,難道我的女兒就不是蘇家的孩子了?就不是你的孫女了?你怎麽……”怎麽那麽狠心?狠心到将人推倒?差點害死小小?

蘇老太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這個老二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琳琳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發着高燒,再不醫治,就可能被燒死,或被燒成傻子。

他到底知不知道人命關天?

不就是讓他去大房那邊跟他大伯說說幫忙的事,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怎麽整得好像死了爹娘似的?

“你到底去不去?”蘇老太咬牙切齒。

蘇勝利卻半點不想動,他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憑什麽他的女兒就該被害死?

從小,他不被家裏疼就算了,從小就被扔到了大爹家,是大爹大娘救回了他一條命。

沒有奶,那個年代奶粉也不好買,是用米粥一口一口把他喂養大的。

大爹大娘不是他的親娘,卻把他放在心裏疼,親娘都不過如此。

可是眼前這個親娘,在生下他之後,她又做了什麽?

她把自己奄奄一息,病得快死了的兒子,扔給了自己的大哥大嫂。美其名曰是過繼給人家當兒子,其實是不想自己花錢,讓人幫她救兒子,養兒子。

等到他大了,可以出勞動力了,她又以大爹大娘已經有了兒子為名,又把他要了回去。不給?那就鬧。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爹大娘都是工作人,是體面人,可禁不起她這麽鬧騰,可不就把他又送了回去?

他為這個家,高中沒讀,回家務農。為了這個家,他去鄰縣木匠大師那學手藝,學成後賺得每一分錢,自己連私房錢都不敢藏。

大爹好不容易給他找了一份廠裏的工作,他就可以當工人了,結果他的親娘一聲不吭的,讓廠裏把工作讓給了他的三弟。問她,她還有理,三弟沒工作,難道在家裏務農?三弟不能務農,難道他就能了?

他和媳婦是同學,秋亞嫁到他們家,過得又是什麽日子?

蘇勝利嗚鳴,他對不起秋亞,對不起孩子。

自認為幫着秋亞幹活,不讓她受一點苦,可是哪能想到,他的親娘竟是這樣的揉搓自己的媳婦,還有他的孩子。

他是蘇老太親生的,卻活得還不如後娘養的。

“誰愛去誰去,我不去!”蘇勝利咬着牙根,聲音都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為了這個家,奉獻得已經夠了。

蘇老太瞪圓了眼睛,什麽?這還是她那個什麽都聽她的老二嗎?

蘇老太當年嫁給蘇老爹,那會蘇老爹的爹娘還在,她做人媳婦,那是被搓揉狠了的。千年媳婦熬成婆,終于能夠當家做主了,她向來都把權利捏得牢牢的。

哪怕是家裏做個飯,那糧食的多少,做什麽菜,放多少油,那都是她分配好了的。吃飯的時候,更是不允許媳婦沾半點手,分飯的權利都是她的。她往誰的碗裏放多少吃的,那都是她說了算。

哪個兒子不都在她面前老老實實的?

什麽時候,老二竟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蘇老太怒了。

從來沒有過的憤怒,讓她整張臉的肌肉都抽搐着。

她面無可憎地瞪着他,一雙眼睛瞪得幾乎突出來:“你個不孝子,沒良心的東西。你侄女現在躺在醫院,生死不明,你竟這麽狠心,連小小的忙也不幫?”

蘇勝利卻咬着牙,恨意四射。

“滾!你就給我滾出這個家!”氣極敗壞,蘇老太口無遮掩。

以往,這個話一出,蘇勝利都會立馬道歉,但此時蘇勝利眼底卻暗湧滾動,他咬牙切齒道:“行,那就分家吧!”

“啥?”現在換成了蘇老太愣在當場。

蘇老爹帶着蘇琳琳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亂了。

那個從不發火,安分老實的二兒子,竟然要分家。

這一消息,沖擊得他半天回不了神。

老二竟然要分家?

他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不敢置信。

“怎麽回事?”蘇老爹能夠想到的,也就是自己的老伴,又做了什麽,“是不是你刺激到他了?”

蘇老太哭得眼淚鼻涕一團糟,“我怎麽着他了?我什麽也沒有幹啊。”

蘇老爹卻有些不信,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媳婦,好好的事情也能被她搞得一團亂,他道:“到底怎麽回事?”

蘇老爹一個頭兩個大,他吼了一聲:“別哭了!快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老二好端端地,為什麽突然會提分家?”

沒有發生什麽事情,老二絕對不可能提分家。

分家這是多大的事啊。

他就沒有想過分家,哪個兒子提分家,他都不會答應。

好好一個家,大家一起上工,一起吃飯,怎麽了?

非得要分開嗎?

分開有什麽好?

蘇老太哭喪着臉道:“我真沒幹什麽事。今天我回家,本來是打算去求大哥大嫂,救救琳琳。”

蘇老爹沉着臉,沒作聲,若只是這樣,老二會吵着嚷着分家?

蘇老太擡眸看了一眼蘇老爹,又道:“但大哥大嫂不願意,後來我就去求老二,讓他幫忙從中說和,救救琳琳。”

蘇老爹又“嗯哼”一聲,依然沒有打斷她的話。

就這樣,老二更不可能鬧分家。

如果要分,早幾天前就提了。

蘇老太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蘇老爹,“老頭子,我說得都是真的,你要不信,就去問老大和老大媳婦,我真沒怎麽着他,是他不孝順,突然要鬧分家。”

蘇老爹是半個字都不信,老太婆的性格,他還能不知道?肯定是鬧起來了,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要不然,老二那麽老實的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會鐵着心腸鬧分家。

蘇老爹:“我不用去問老大,你給我說實話,到底是怎麽回事?——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你有沒有說謊,我還能不知道?你是不是罵了老二?”

蘇老太有些心虛,她不但罵了老二,還在地上哭着喊着要把他趕出去。

當時她也沒想那麽大啊,就只是心裏有氣,就說了狠話。

老二急了,才提的分家,但這話,她能說嗎?

她怕自己說了,老頭子真會急眼,打她都有可能。

她太知道自己這個老頭子的想法了,他要知道這事是她造成的,非得跟她急。

她也不想分啊。

只有她知道,家裏不能沒有老二,要是老二真的走了,那他們和大房那邊的聯系就沒了。現在老三有了工作,老大的工作在哪還沒着落,更不要說老四和老閨女還在上學,以後畢業了也要找工作,這都需要大房那邊幫忙。

但是早年她做的事情,有些得罪人。現在大房那邊很不待見她,特別是霍芳這個妯娌,每次看到她,都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要是他們把老二分出去,那将來哪還有什麽好處讓他們享?

不能分家,絕對不能分家。

想到這,蘇老太道:“老頭子啊,我就算說了什麽過火的話,那我不是他親娘嗎?無不是父母,我就算真的做錯了,他還能跟我急眼?分家這樣的話,也是他能夠說得出來的。我不活了,真的不活了。”

蘇老爹頭疼。

他就知道,這個家,遲早要被這個老太婆作散了。

他揉了揉額頭:“你走的時候,我是怎麽跟你說的?要好好跟大哥大嫂說,大哥大嫂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們不可能不管。你肯定是沖撞了他們,才讓他們生了氣。這就算了,你做什麽去罵老二?老二又怎麽着你了?”

蘇老太覺得委屈,這能怪她嗎?

被蘇老爹罵了,她心裏酸得成了一泡水,哭道:“我回來的時候,大哥大嫂就在咱這堂屋吃飯,肯定是用了咱的米,用了咱的菜。他們父子倆倒是有說有笑的,那咱倆成什麽人了?”

“你這個蠢貨!”蘇老爹恨不得打她一巴掌,把她打醒了,他怎麽就娶了這麽個愚蠢的婆娘?

她就這樣跟大哥大嫂吵了架,這是不把孫女當人命嗎?幸好琳琳醒了,燒也退下去了,否則……

想想都可怕。

蘇老太的眼淚,就這樣挂在臉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蘇老爹,沒想到他竟然會罵她。

這一想,她又傷心了,更加的委屈,心裏也更恨了蘇勝利。

都是這個養不熟的狼崽子,她裏外不是人了。

蘇老爹一眼也不想看到這敗家娘們,生氣地離了房間,去找了蘇勝利。

就連蘇老太後面喊他,他也不應。

此時,蘇勝利正在房間裏收拾東西。

溫秋亞:“勝利,咱們真的要分家嗎?”

蘇勝利:“分。”

溫秋亞心裏并沒有安心,反而充滿了憂愁:“可是……爹娘會同意嗎?”

蘇勝利整理東西的手停了下來,盯着手中的東西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最後咬了咬牙:“不同意,咱也分。阿娘都說了,讓咱們滾出去。”

之後,有些愧疚道:“就是苦了你了,你這會還在坐月子,咱卻要搬出去,這月子也沒能好好坐。”

月子是女人最重要的時刻,月子坐不好,會落下一身的病。

秋亞當初生四個兒子的時候,老大老二那會,秋亞沒有好好坐過月子,那會他還在外縣跟着師父學木匠呢。

後來傳揚傳鳴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家裏,那個時候才能好好地坐上月子,把之前缺的月子,落下的病根,一并都補全了。

這會,秋亞才生下孩子三天,天寒地凍的,他們就要搬出去了,這要被風吹了,着涼了怎麽辦?

他也想要,先在家裏住滿這一個月,等秋亞出了月子,他們再搬出去。公/衆.號.夢/中.星/推.文

但是想到當時他親娘那恨不得他馬上滾出去的樣子,他也猶豫不得,住在這,秋亞更住得不安生。

他在村子裏也沒有批下宅基地,宅基地也沒有那麽好批的。每戶人家,分家後,才能拿着批條去村委那裏批宅基,但前提是分家。

沒有分家,沒有得到父母的同意,村委是不會将批條給他們的。

村委這麽做,也是怕到時候鬧出什麽事來,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關系到父母子女的事情,村委也不想惹這一身臊。

“咱們先住到大爹的老房子去,等到咱們批下宅基地了,再存錢建個大房子。”蘇勝利攏了攏手,眼睛發着光亮,“你自從嫁了我,就沒過過好日子,咱家就一間房,四個孩子跟着咱一起住,現在又多了小小。大爹那邊房子多,他們平日裏也不回老家,空着也是空着,我去跟大爹說,他肯定會答應的。”

溫秋亞:“我不是擔心沒房子住,我……”是擔心咱們白高興一場,公婆不答應分家。

但看到他那麽高興,她也不便潑涼水寒他的心了。

她也希望分家啊,能有自己的房子,四個兒子都有自己的房間,将來小小長大了,也不用跟他們住一起。

女孩子的閨房,是很重要的。

她小時候,就是有自己的閨房,粉粉的房間,還有爸爸媽媽,她曾經也是個受寵的小公主。

嘆了一聲,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溫秋亞将記憶中那溫馨的畫面抛出了腦海。

“咱今天就搬出去嗎?”溫秋亞輕聲問。

蘇勝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遲明天吧。等會咱收拾完東西,我就去找大爹。要分家了,我想讓大爹來住持分家事項。”

溫秋亞:“你是怕……”

蘇勝利沒有否認,“有大爹在,總不會讓咱吃虧。”

溫秋亞心道:是啊,有大爹在,他們什麽時候受過委屈。

可惜,勝利從來都不把自家的難事告訴大爹。

“勝利,你出來一下!”兩人正有商有量時,外面響起了一個“咚”的敲門,随後蘇老爹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溫秋亞心裏不免緊張了起來,望向蘇勝利的眼神中,全是擔憂。

蘇勝利輕輕地拍拍她的手,眼神中全是“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溫秋亞提着的心,又稍稍放下了些。

蘇勝利出去之後,溫秋亞也沒有心思再躺在床上了,她下了床,挪到了窗邊上。

從這裏,正好可以看到院子裏的情況,這會蘇勝利正站在院子裏,和蘇老爹說着話。

“阿爹,你找我?”可能是因為想到了分家,馬上就能夠脫離了老宅,蘇勝利的心情倒也不錯。

“老二,你想分家?”蘇老爹也不藏着掩着,直接就開門見山。

蘇勝利:“對,我想分家。”

蘇老爹:“老二啊,你是怎麽想的?你怎麽會想到分家呢?”

蘇勝利:“阿爹,孩子們大了,就一個房間,再過些年阿軍都要娶媳婦了,難道還能跟父母住一起?”

蘇老爹愣了愣,他沒有想到這一茬。

“你就為了這個分家?”蘇老爹的眉毛揚了起來。

蘇勝利:“是也不是。”

房子不夠只是其中一小部原因,最主要的原因,他再不想在這個家呆下去了,分家是最好的辦法。

蘇老爹怒道:“那是為了什麽?”

蘇勝利:“阿爹,秋亞摔倒早産,是被人推的。”

蘇老爹整個人愣住了,過了半晌才道:“被……人推的?”

“對,被人推在地上,如果當時不是阿霖路過,去叫了來旺嫂,秋亞就可能一直躺在雪地裏,還沒等生下來,就……”一屍兩命了。

蘇老爹自然知道兒子未盡之言,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他道:“這是你媳婦跟你說的?”

蘇勝利擡起了眸子:“阿爹,你是認為秋亞在撒謊嗎?”

蘇老爹尴尬地咳嗽了一聲:“我可沒這麽說。”

蘇勝利:“阿爹,你是認為秋亞自己摔了,但推卸責任,就故意說被人推了嗎?”他瞪圓了眼睛,心被提了起來,因為急躁,胸腔的氣流都在往回流,發出呼呼的聲音。

這是給氣的。

蘇老爹:“老二,你是什麽态度?我有說你媳婦撒謊嗎?我這是關心你,被人推倒,多大的事,我能不着心嗎?”

蘇勝利的呼吸依然很重,呼哧呼哧,氣息不穩。

蘇老爹:“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性子還這麽急躁,這都不聽我說完,就急上了。”

蘇勝利依然不吭聲,一雙眼晴死死地盯着他。

蘇老爹:“你媳婦摔倒了,早産了,就更不應該為這事分家。你忘了你媳婦還在坐月子,能讓她為這事急嗎?萬一落下病根怎麽辦?”

蘇勝利終于喘平了氣息,又擡眸看向了自己的親爹:“阿爹,秋亞被人推倒,差點一屍兩命,你說我還有心思跟兇手住在一起嗎?”

蘇老爹瞪大眼睛:“什麽兇手?你的意思,是咱家裏人推的?”

蘇勝利:“阿爹,秋亞當時雖然被推倒了,但是她并沒馬上昏過去,她當時看到了推她的人……”

突然,聽到屋子裏有聲音響起,好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地上了。

随後,就聽到蘇老太在喊:“怎麽了?怎麽了?”

蘇勝利看了一眼那屋,那是蘇老太和蘇老爹的房間,便停下不說話了。

蘇老爹的心也突然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很難看。

沒有繼續問是誰推的,父子倆就好像默契着不談這話題了。

蘇老爹将別在腰間的旱煙管子拿了出來。

這煙他好幾天沒抽了。一開始是因為腿傷了,醫生不讓他抽。三天的時間,腿也沒那麽快好,但他有些忍不住,但想到醫生的話,硬是忍下了。

後來老大一家生了病,特別是蘇琳琳,一直病着,直到去了縣醫院才醒來。那個時候,他也沒心思抽上兩口。

這會聽到蘇勝利的話,又聽到他和老伴的房間裏傳來的那一聲響,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心裏很不舒服,但是在兒子面前,他又不能說什麽。

老伴是他的妻子,老二是他的兒子,不管是哪一邊,那都是他的親人。

他的臉色很不好,鐵青鐵青的。

這會再也忍不住,雙手哆嗦着,拿出煙絲想要裝上。但是雙手太哆嗦,他裝了好一會,也沒有裝上。

蘇勝利只是默默地看着,若換在以往,他早就上前幫着蘇老爹裝煙絲了,但這會他真的沒心情。

自己的媳婦被人推倒,差點就死了,他的女兒早點就沒辦法順利出世。便是自己的親人又怎樣?他做不到看着兇手在自己面前,自己還能夠心平氣和的。

蘇老爹哆哆嗦嗦地,終于把煙絲給裝上了,他又去拿火柴點燃。

好不容易吸上了一口,他在心裏盤算着這場鬧劇該怎麽收場。

首先,老二生氣了。

老二的火,怎麽消下去?

還有,老二媳婦真被人推了?推她的人到底是誰?

看老二的意思,這事是老太婆幹的。

但不是他包庇自己的妻子,這實在不像是老伴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不錯,老伴确實不喜歡老二媳婦生下來的這個孫女,如果是個孫子,老伴會很高興。但即便如此,這也不是老伴會動手的理由,當時老二媳婦可是還沒有生呢,誰知道生提孫子還是孫女。

而且,老伴這個人吧,做事情是沒有頭腦,還迷信,但是如果真的是她幹的,她不會瞞着他。

就像前兩天,口口聲聲說怎麽不溺了這孫女。

但到底是誰幹的,他想不出來。

他更傾向于,這事就不是蘇家內部人幹的。

誰知道老二媳婦在外面得罪了誰。

或者,根本就沒有人推她。

但這話,他說不出口,剛才老二差點就跟他急上眼了。

蘇老爹腦海裏轉了很多想法,但也只是過了瞬間。

再擡眼,就看到蘇勝利還站在自己面前,正低着頭,腳上踢着院子裏的一塊石頭。

一聲不吭。

蘇老爹嘆了一聲:“如果這事,真是……”低着聲音,“真是你娘幹的,我就分家,給你主持公道。”

蘇勝利猛地擡頭,“阿爹,你說得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雖然自小沒有在我和你娘身邊長大,但我和你娘心裏其實一直都有想着你。你也知道你娘的脾氣,她就是脾氣急了點,嘴巴壞了點,但本心不壞,她一直都惦記着你的。”蘇老爹的聲音擲地有聲。

蘇勝利卻沒有回應,至于心裏怎麽想的,蘇老爹不清楚。

他心裏一嘆,這兒子的心裏只怕有疙瘩了。

他道:“老二啊,你這是恨上你娘了?”

蘇勝利:“我沒有恨她,只是……她差點害死了我的女兒,這事我沒辦法原諒她。”

蘇老爹:“你還說沒有恨上,沒恨哪來的不原諒?”

蘇勝利不吭聲。

蘇老爹:“我說了,如果這事真是你娘幹的,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蘇勝利:“那如果我要分家,爹真能答應?”

蘇老爹咬了咬牙床,“如果這事真是你娘幹的,我答應你分家。”又道,“但如果這事不是你娘幹的呢?你冤枉了她呢?”

蘇勝利愣了下,他沒有想到這一層。

蘇老爹心裏頓時有數了,他道:“你懷疑你娘,是不是就是你媳婦說得,看到了你娘推了她?”

蘇勝利想反駁,秋亞沒有說看到了是娘推的,只是家裏小個子的,除了娘就是小妹,但小妹現在在學校裏,那就只有娘了。

這只是秋亞的猜測。

但還沒有等他辯解,就聽到蘇老爹道:“你媳婦說了什麽,你就信了什麽。那如果不是你娘推的,你媳婦會給你娘道歉嗎?”

蘇老爹沒有說,如果冤枉了,他要把溫秋亞怎樣,只是說能道歉嗎?

蘇勝利不假思索道:“我相信自己的媳婦。”

“那你就能相信這是你親娘幹的?”

蘇勝利心裏想:老娘幹這樣的事還少嗎?

蘇老爹突然笑了,“我知道你心裏急,你媳婦七個月早産,換作誰心裏都不好受,我心裏也不好受。但是事實是如何,咱總得查清楚,不能因為誰說了是誰推的,那就認定了誰。咱什麽都得講證據,是不是?你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法律上不都講凡事要講證據嗎?”

只差沒有說,你這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蘇勝利悶聲道:“那也要證明,這事不是阿娘幹的。”

蘇老爹差點氣笑,這還是說,懷疑了他娘嗎?

這老二,平日裏挺聰明的一個人,這會怎麽就犟上了?

外面在說着什麽,身在屋子裏的溫秋亞并不能聽得很清楚。

除了一開始父子倆就誰推倒的話題,聲音大了些,她能聽到蘇勝利說“秋亞當時雖然被推倒了,但是她并沒馬上昏過去,她當時看到了推她的人……”別的話,兩人都壓着聲音說,也就聽不到什麽。

但就這一兩句,也夠了。

丈夫在替她讨回公道,就這些,她就心滿意足了。

哪怕最後,他們依然分不了家,這事就已經在丈夫的心裏留下了烙印,再難改變。

蘇曉曉睡了一覺醒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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